在鬱筠的印象中那時的他,隻是沒什麽脾氣,為人和善罷了。怎麽也沒有想到,現在居然是這一副……茶裏茶氣的樣子。“難道真的是他說的嗎?”那邊靳羽遲還在猜測:“但說出來對他有什麽好處嗎?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鬱筠回神。“順其自然吧。”他的背脊陷進沙發靠背裏,柔軟的布料和棉花裹著他的身子,“總能找到是誰的。也許隻是和宋呈越一樣聽到了,想吃這個瓜呢。”“那倒也是。”靳羽遲也不多問,轉而頗有些嫌棄地說,“周靖言這人說話聲音可大了。一副自己可牛逼的模樣。當時我就說這人不太行,肯定會鬧出幺蛾子,你不聽我的。”“沒想到他這麽不清醒罷了。”鬱筠也有些無奈,淡淡地說道。靳羽遲沒有繼續說下去,充分相信自己這位非常靠譜的好友。不過他似乎真的很想和鬱筠聊聊這幾天發生的諸多事情,於是他邀請道:“明天晚上有空嗎?出來喝酒?”“明晚?”鬱筠思考了一下,說,“明晚不行。最近很忙,後天晚上才有空出來的日程。”“行吧,鬱老板,真是大忙人。”靳羽遲笑道。“後天見。”第6章 外套接下來的幾天,鬱筠又重新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他表現出來的模樣,就如同那天的退婚風波隻是生活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不值得擔憂,也不值得付出太多的心神。不過事實上,這插曲也許不太說得上是微不足道。但用一句‘有點麻煩’來形容也足夠了。這幾天周靖言又試圖聯係過鬱筠幾次。有的時候是通過助理,有的時候是直接發微信。但鬱筠覺得,他似乎並沒有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該用什麽樣的態度來麵對自己,於是便冷處理了。鬱筠隻簡單地讓陳書燁去將定好的酒店取消,也沒有放出什麽關於這逐漸變得荒謬的聯姻的消息。隻不急不躁地等待著周靖言那方的答複。他要做的事情不算少,不僅要處理和明盛那邊的合作,還要去j大參觀生科院的課題組實驗室,和那邊談一談接下來的研發工作。明盛的交接手續十分繁雜,而j大的事情也必然十分燒腦。再加上那仍未塵埃落定的婚約,鬱筠的日程被塞得滿滿當當,連赴靳羽遲的約,都隻能擠時間。在和靳羽遲約定好的那天晚上,鬱筠來到了酒吧的門口。時間不算早,鬱筠已經聽到了門內傳來的音樂聲。他忙了一天,大腦的高速運轉,已經快要燒掉了。此刻他也急需一點能讓人放鬆的事情。比如喝酒。抬眼望了望招牌,鬱筠隻覺得上麵的‘深色’二字有些熟悉。不過他真的太累了,於是隻推門而入,並不作他想。酒吧裏的燈光閃閃爍爍,鬱筠在昏暗的層層人影下,精準地捕捉到了靳羽遲的側臉。靳羽遲正坐在吧台上,向身材修長、相貌英俊的調酒師勾了下唇角,露出了個淺但勾人的笑。鬱筠瞥了他一眼,在他和調酒師簡單地交流了幾句話後,才緩步走上前去。見到鬱筠,靳羽遲又笑了笑,開口道:“寶貝,你來啦?”“嗯。”鬱筠應了聲,坐在他旁邊,“公司有事,來遲了。”靳羽遲“唔”了一聲,偏頭看向調酒師,說:“horace,給我家寶貝也來一杯。”那位叫做horace的調酒師便也笑了下,拿起放在一旁的調酒壺,半是揶揄地說道:“阿遲,兩個omega在一起太浪費資源啦!”“怎麽了?”靳羽遲靠過來挽住鬱筠的手,“我家寶貝可帥了,超級有安全感的好嗎!”鬱筠沒有推拒靳羽遲的靠近,隻因為過分誇張的語言而瞅了他一眼。靳羽遲又和調酒師說了幾句話,才轉向了鬱筠。“對了哦。”靳羽遲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那個誰,宋呈越,他也在。”“啊,”鬱筠一怔,“他也在嗎?”“喏。”靳羽遲指了指某一個卡座,“就在那呢,他們那邊的人我不認識。”鬱筠向著靳羽遲指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地在卡座中擠擠挨挨的人群裏發現了宋呈越。宋呈越的外貌在人群中顯得十分優越。他穿著件淡色的襯衫,不鬆不緊,正正好勾勒出他的肩背線條,顯得既不誇張,又明晰利落。也許是因為熱,他的黑色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從解開的第一枚領口的扣子處,可以看到他的喉結。淡色襯衫的袖扣堆在手肘,露出了有力的小臂。此刻他的臉上正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嘴唇抿著,眼裏倒映著五顏六色的燈光。也許是鬱筠看得足夠久,久到靳羽遲都覺得詭異。靳羽遲拍了拍他的肩,打斷道:“寶貝,喝嗎?”鬱筠回頭,隻見麵前擺了杯加冰的特調雞尾酒。靳羽遲看了眼,不由得吐槽道:“什麽呀,你怎麽對我寶這麽溫柔。給他調個度數這麽低的。”“一來就給漂亮的omega調高度數酒不會很失禮嗎?”調酒師笑著聳肩,解釋道。“沒事。”鬱筠說,他淡淡地看了調酒師一眼,“能喝。”“對,他比我還能。”靳羽遲靠著鬱筠,頗有些小小的得意。鬱筠抿了一小口,味道清甜,隻帶了點微不可查的酒精味。於是,他仰頭將一大杯都喝了下去。脖頸線條優越,膚色纖細白皙,看著優雅又可人。酒吧裏環繞著一首氛圍曖昧憂傷的老歌,低沉的男聲和一旁調酒師搖酒壺裏的冰塊聲清脆地和在一起。“你知道嗎?”靳羽遲又說回了剛才的話題,“我聽說,這次宋呈越回來,是因為牽扯到了一件大事。”“什麽大事?”鬱筠將空了大半的酒杯擱在桌上,問道。“他爸媽不是去世得比較早嗎。”靳羽遲說,“你應該知道這吧。”“知道。”鬱筠點了下頭,喝光了杯子裏剩下的酒。調酒師又放了一杯在桌上,晃蕩的透明酒液,和漂浮在上麵叮咚碰撞的冰塊折射著細碎的光,看起來剔透又漂亮。每個看起來光鮮亮麗、有頭有臉的世家都會有那麽一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汙糟事情。宋家流傳在外的故事不少,單拎出來一件就是不小的八卦。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宋呈越父母的事情了。宋呈越的父親原本是宋老爺子定下的繼承人。他能力出眾,順順當當地接下了宋家公司的擔子,讓頗有些腐朽的企業順利和時代接軌,甚至還擴大了規模。按理來說,他在公司裏的主導地位應當是毋庸置疑的。但壞就壞在,他幹了一件讓宋家其他人都無法接受的事情將大部分沾親帶故的人從董事會裏踢了出去,還試圖引進一些外來的、有能力的人。沒有誰會不愛錢。也沒有誰會不愛躺著就能得到的錢。那些董事會的人自然不樂意,於是和不滿宋父的人一起,悄悄地策劃了一場車禍。車禍的結果很成功。當年鬱筠還是個小學生,對此記憶並不深刻,隻記得自己偷偷地看了一眼事故現場的照片。很慘烈。非常慘烈。十幾輛車連環相撞,馬路上一片汽車殘骸。鮮血滿地,被截斷壓扁的屍體分不清來自誰和誰。一個三口之家,隻剩下在學校上學的宋呈越活了下來。就算是這樣慘烈的車禍,在當時也隻有那幾位出頭鳥被關進監獄,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宋家的其他人,則是沾沾自喜,覺得大魔王已經離去,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宋呈越一個小孩子,孑然一身,能鬧出什麽風浪呢?“一個多月前吧。”靳羽遲在得到鬱筠肯定的回答後,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他父母留下的遺產被曝光了。”“遺產?隔了這麽多年的遺產?”鬱筠皺了下眉,表示疑惑。“對,就是隔了這麽多年的遺產。”靳羽遲點頭,“據說……是他父母想留到他達成某個目標時給他的獎勵。具體是什麽,我還沒打聽出來,總之”他頓了頓:“是很大一筆錢。”“所以他回國,是為了這件事嗎?”鬱筠垂眼,平靜地問道。“大概吧。”靳羽遲失笑道,“宋家現在不行了,很缺錢。這筆錢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估計不想這麽輕易就給宋呈越,還得爭奪一下。”說著,他還有些唏噓:“但看你之前碰到他的時候,他那副……”他思考了會,又思考不出什麽合適的形容詞,“嗯……很柔弱的樣子,真不知道是假的還是真的。要是是真的,那他拿什麽爭奪?”鬱筠默了下。這杯酒的味道更偏向果汁。嚐起來似乎度數更低,但一口喝下去,又讓腦海裏一下子泛起了點迷蒙的酒意。“的確。”他含糊地讚同道。他的眼角餘光裏能看到,宋呈越正在玩骰子。蓋一揭開,那邊頓時響起了一陣歡樂的笑聲。宋呈越也跟著笑,笑容淺淡愉悅。“要我說,他要真沒什麽辦法,還不如找個有家世背景的omega結婚。”靳羽遲也看著那邊,嘴角勾了下,中肯地評價道,“你看他長得那樣,當個小白臉多好啊。”……小白臉?鬱筠對靳羽遲突如其來使用的形容感到有些詭異。但他又一想宋呈越那天的樣子,竟然還覺得有些合理。說著話,鬱筠又喝了幾口。靳羽遲看到了他的酒杯,不由得詫異:“幹馬天尼,行啊。”鬱筠“唔”了一聲。他感覺這酒的確有些上頭。但以前也不是沒喝過。於是他隻當是錯覺,並未放在心上。兩人邊喝邊聊。驀地,鬱筠的眼角餘光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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