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煙花秀對曾經的他而言並不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活動,明明自己早就已經決定將這些擺脫不掉的事情剔除出情緒影響範圍,但他就是控製不住地有些不開心。這個時間,校園裏大概不會有什麽人。鬱筠掏出手機,電量隻剩下百分之五。還來得及。他給靳羽遲打去了電話,但電話的‘嘟嘟’聲在教室裏空寂地回蕩。隨著一聲幹脆利落的掛斷,鬱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靳羽遲並沒有接到電話。他又撥打了幾次,對麵始終是忙音。更加令人無奈的,是隨著多次撥打電話而跳出30秒內關機界麵的手機屏幕。鬱筠盯著屏幕,看著它一寸寸黑了下去,而後將仍帶著餘溫的手機揣進口袋。教學樓一麵臨校,一麵靠著一片綠地。鬱筠望著窗外鉛灰的天空,忽然上前,嘩啦一聲打開了臨公園的窗戶。喧鬧聲終於真切地傳了進來。初春時節,天氣仍有些冷。灌進教室的寒風讓鬱筠忍不住發了下抖,他眯起眼望著遠處公園內漸漸聚集起來的人群,有搬煙花的人,有聚集起來一起看煙花秀的一家三口,有穿著他們學校的校服的學生,隔著老遠,鬱筠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笑容。鬱筠搬了把凳子,靜靜地坐在窗沿,任由涼風刮起他的校服下擺,和許久未剪而微微有些長的頭發。他看著那些人將煙花擺在了燃放點。偶爾會有一兩聲期待的尖叫,穿過一大片空白的綠地,像幻覺一樣飄進他的耳朵裏。這樣的場景,總是最能讓人產生隔閡感。鬱筠想。他坐在窗邊,一語不發地等著。大概等到靳羽遲發現自己不見了,等到鬱笙的護工發現他沒有回來,他就能回去了。忽然,旁邊的窗戶裏傳來了一聲口哨。鬱筠嚇了一跳,這空無一人的校園突然傳來別人的聲音,和鬼故事也沒什麽分別。但他膽大得出奇,第一反應竟然是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隻看到對麵窗台上伸出的一張紙條。白色的紙條在風中吹得東倒西歪,嘩啦啦地響。鬱筠疑惑,但也許是因為太無聊,他還是將紙條摘了下來。紙條上的字跡很陌生,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筆跡。但看起來清秀有力,是很漂亮的行楷。上麵隻寫著一行字【你一個人嗎?】又像鬼,又像騷擾。鬱筠皺了皺眉,想將紙條扔進垃圾桶。但又一聲口哨傳來。鬱筠看著第二張冒出來的紙條,隻感覺對麵那人如果不是鬼,那也和鬼差不了多少了。但他大抵也不太正常,在這樣詭異的行為鋪墊下,竟然還是第二次接過了紙條。上麵有兩行字。【我也是一個人。】【關在教室裏了。】啊。鬱筠捏著紙條的指尖動了動。也許不是騷擾。隻是單純的發問罷了。他的目光逡巡了一會,到底還是抽了支筆,寫道【嗯。】鬱筠捏著紙條,將手伸出了窗外。寒風刮得他起了點雞皮疙瘩,而後他感覺紙條那邊傳來了點拉力。他鬆手,紙條便飛快地消失了。第三聲口哨,沒過多久就響了起來。鬱筠又拿回了紙條,上麵多了一行字:【那真是太不巧了】到底會不會說話?鬱筠有些無語,他拿起筆,在上麵重重地戳了六個省略號。紙條傳了回去,又傳了回來。【沒關係,我也被關著了。】那人寫。鬱筠終於忍不住,回複了一句:【你很無聊。】他不是沒想過去看看那個無聊的家夥到底是誰,但兩個教室的窗戶之間隔了一點距離,以他的身高,再怎麽夠也看不到人。算了。鬱筠放棄地想。就是一個神經病而已。神經病這次的回複過了一會才來,鬱筠坐在窗邊,看到自己的袖子在外牆蹭上了難看的灰。遠處的人們已經開始準備點煙花的引線。鬱筠望著那似乎帶著融融暖意的人群,那種空落落的感覺驀地又湧了起來。這種感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也許是青春期少年常有的想法他覺得自己還挺孤獨的。但就是在這麽想著的時候,第五聲口哨卻響了起來。鬱筠下意識地偏頭看去。天色已黑,他有一些輕微的近視,看不清紙條上到底寫了什麽。它在昏黑的夜空下翻飛,像是雀躍的小鳥,向鬱筠飛來。砰!遠處煙花終於炸響,隨著悠長的升空聲,絢麗的花束在空中綻開,映亮了一小片天際。鬱筠這才終於看清紙條上的內容。【陪你一起看煙花好嗎?】紙條在風中發出陣陣響聲。鬱筠一瞬間有些恍惚,竟然沒有伸手去接。不知是沒拿穩,還是那人鬆了手,在鬱筠看清字跡的那一刻,那張紙條裹挾著風聲,以及占滿整個視野的、刺眼耀目的煙花,一同飄走了。不知道飄向了哪個方向。後來,多虧靳羽遲聽到周靖言和他朋友的對話,和周靖言一起押著那個朋友一起來學校,把鬱筠從教室裏解救了出來。鬱筠打開門,看到比以往臉色更加黑沉的周靖言,以及露出欣喜神色的靳羽遲,第一反應竟然是往旁邊的教室看了一眼。可那邊教室一片漆黑,連燈都沒開。更遑論有人了。那段經曆,對於鬱筠來說,更像是一個虛幻的夢。他沒有再見過那個字跡的主人。問起靳羽遲,也不清楚那天隔壁班到底是誰被鎖在了教室裏。第二年他畢業了,也就更沒有人會在煙花秀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從隔壁教室給他塞紙條。胡思亂想隻持續了一瞬間。“是靳羽遲嗎?”宋呈越聽到了鬱筠的應答,親了親他的脖頸,問道。“不是。”鬱筠又搖頭。他思索了一會,還是說:“就是一個神經病吧。”落地窗外的煙花秀逐漸平息,緩慢在半空中消逝的光點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並沒有在天空中留下任何痕跡。雁過無痕。隻是一段也許有一些奇特意味的回憶罷了。鬱筠困了,他眯起眼睛,靠著宋呈越,視線變得模糊。“睡覺吧。”他有些含混地說道,而後徹底閉上了眼睛。但宋呈越卻是看著鬱筠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地消失了。他低頭看著懷裏安靜的,渾身裹滿自己氣味的omega,指腹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他柔軟的側臉。“原來我是神經病啊。”宋呈越低聲說道。困倦的omega似有所覺,搭在宋呈越身上的指尖微微收緊。宋呈越親了親鬱筠,眼眸裏滑過些許怪異的光。“不過,就算你覺得我是神經病,我也不會離開你的。”他緩緩地說完,然後才笑了。第61章 兩年前的照片在前兩天的休息後,鬱筠便緊鑼密鼓地開始了工作上的行程。這兩天宋呈越在他的腺體上妥善地留下了標記,柔和的信息素包裹著鬱筠,將他和周遭亂七八糟的氣味隔絕開來。宋呈越好像有著無師自通的應酬技能。端起來的微笑比起溫柔,還多帶了一絲優雅。盡管工作經驗仍有些缺乏,但在鬱筠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將宋呈越當成一個正式的助理看待了。這些天鬱筠在國外的抑製劑研發公司參觀了解了一番。關於強效抑製劑這麽一個除了宋家以外無人踏足的領域,有不少公司眼饞。幾乎每個公司都設立了強效抑製劑相關的研發小組。據鬱筠觀察,也都各有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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