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驅車前往特調局的路上,汪星燃就向白莎莎提出了這個疑問。白莎莎日理萬機,此前她並未與柯啄接觸過,隻是看過他的一些書麵資料,一時也無法回答汪星燃的疑問。白莎莎當即動用權限,將柯啄受審的錄像調出來,把倍速調到最高來觀看。看完錄像,白莎莎十分無奈地捏捏眉心。“閔舟科長對道具抱有過強的敬畏心理,導致他失去平常心,沒能在對話中對柯啄做出指向性的引導。我無法從柯啄的微表情和語言分析出來他是否是害死那些受害者的直接原因。我需要見到柯啄本人,和他進行接觸,才能進一步做出判斷。”“見到柯啄之後還需要你來判斷嗎?”月朗十分積極地舉手示意,“主人,交給我吧!就是需要主人稍微配合我一下。”於是就有了汪星燃在亮相時盡量貼近[治病]副本那個玩弄人心的大姐姐氣場的表演,汪星燃表演得很成功,讓柯啄瞬間夢回他汪星燃對他惡劣的愚弄,以及他對汪星燃的反擊。這個時候,就是月朗的讀心能力發揮作用的好時機了。按照約定,月朗觸碰汪星燃的左手,就代表柯啄沒有害死那些受害者;觸碰右手,就代表柯啄害死人了。汪星燃屏息以待月朗的答案,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的左手接住了一隻q彈的觸手,柯啄沒殺這句話隻在汪星燃腦海中出現小半截,另一隻觸手就塞進了汪星燃的右手中。這並不是他們之前約定過的暗號,所以這是什麽意思,有些受害者的死和柯啄無關,有些受害者是柯啄害死的嗎?汪星燃右掌中觸手輕輕抬起,用觸手尖尖在他的掌心上一字字書寫道:柯啄用道具催眠了自己,和受害者死亡的相關記憶全部被模糊掉。這件道具的催眠是不可逆轉的,現在連柯啄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他害死的。汪星燃哪裏肯就此放棄,他想了想,掐住月朗的觸手,將其在左手心攤平,用右手食指飛快在觸手上寫下:那他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使用道具催眠自己的,是不是想要逃避法律責任。汪星燃的設想是,如果柯啄是為了逃避法律責任,避免被讀心術暴露罪行,那真相就會朝著柯啄害死受害者的方向傾斜。然而答案並不是汪星燃想的那樣,月朗不情不願地回複:柯啄和特調科簽署過合同,他將二十多件道具贈送給特調科,換取特調科放棄追究他的責任。即使事後曝光他害死受害者的事,特調科也不能追究他的責任。他是為了不想讓你知道真相才自我催眠的。汪星燃:……好家夥,他直接就是一個好家夥。按照最低價計算,二十件道具,每件日租五千,一個月就能淨賺三百萬,而且還不用納稅。那麽多錢說扔就扔。更何況道具的真正價值遠非金錢能計算的,柯啄竟能說放棄就放棄,要知道他那時候已經失去了幸運神偷,再進副本,就隻是一個比新人調查員多一些經驗的普通調查員了。如果沒有催眠這一出,汪星燃說不定還挺佩服柯啄的。然而絕就絕在,柯啄就為了不讓他知道真相,自己的記憶也能說丟就丟。要知道,人類的人格就是由記憶構成的,親手切割掉自己的記憶,和親手切割掉自己的人格有什麽區別。汪星燃雖然也做過同樣的事情,但他那麽做是為了救人。可柯啄呢,僅僅是為了報複他。所以柯啄到底是有多恨他啊,哪怕要付出人格變得不再完整的代價,也要讓他無法得知真相?柯啄越是這樣,汪星燃就越想知道答案。在月朗這裏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汪星燃便轉頭看向剛剛在講台上做完自我介紹的白莎莎,朝她眨眨眼睛,努力地傳達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汪星燃和月朗的交流並不算隱蔽,白莎莎在講台上自我介紹時就注意到了兩人來回的互動,從汪星燃向她發出求教的眼神,她就知道月朗沒能讀出真相。就柯啄見到汪星燃那激動的表現,他毫無疑問會聯想到相關的記憶。月朗都無法知道真相,那隻能說明柯啄對自己的記憶做了手腳。以柯啄所展現出來的狠絕性格,白莎莎可以斷言,就算偷走他人的幸運會致使受害者死亡,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去做。然而是否奪人性命不是柯啄能決定的,而是幸運神偷的能力所決定的。幸運神偷早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來曆也不可考,它的能力範圍就算是白莎莎也無法憑空想象出來。白莎莎朝汪星燃微不可察地搖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白莎莎都無法指望的話,那就剩下唯一的辦法了,那就是汪星燃使用自身的能力,憑空捏出一個可以回溯過去發生的事情的道具。這個辦法的確可以解開汪星燃的疑惑,可是汪星燃自從上個副本回到現實後,直接就病倒了,這是他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生病,休息一天一夜之後,身體也沒好全,還是有些虛弱……第50章 作戰會議2距離進入汙染之地隻剩下五天的時間,汪星燃再怎麽想知道真相,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可能浪費力量去創造回溯過去的道具。汪星燃團巴團巴手中的月朗觸手,揉捏解壓。等他們解決汙染之地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機會挖掘柯啄隱瞞的真相!現在就暫時忍耐一下吧。白莎莎時刻關注著汪星燃的動向,將他的心態變化盡收眼底。白莎莎很快得出結論,隻要柯啄能在副本活到最後,他也是一個不錯的穩固“汪星燃”身份認知的錨點。雖然這話聽起來非常像悲劇故事的開頭,但這話由白莎莎來說,她最低也有七成的自信實現這個目標。白莎莎收回實現,朗聲朝台下的眾人說道:“此行前往汙染之地,前路凶險,隊友之間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接下來的五天,我們將同吃同住,盡可能地與隊友熟悉、培養基本的默契。你們在調查員的圈子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不過鑒於你們有些人是第一次見麵,就按我點名的順序來進行自我介紹吧。”白莎莎抬手朝林溫雪做了個請的手勢,“就由你先來吧。”在場的所有人,除去汪星燃以外,都用那種強製生效的紙張簽下“全力配合特調科/局特殊任務”的條款。眼下就是他們履行義務的時候,林溫雪內心就算有一萬句不情願的話,也隻能乖乖聽話。林溫雪站起身來,“我是林溫雪,一名普通的調查員。參加探索汙染之地這種實屬找死的任務,並非我自願的,而是因為我得罪了陸厭。我為了保命,在陸厭逼迫簽下不平等條約,才不得不參加任務的。我十分渴望能在本次任務中當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廢物,望在座的各位大佬帶飛我。”汪星燃:……林溫雪真的是那個給他留下嚴重心理陰影的瘋子嗎?林溫雪給汪星燃留下的心理陰影,不是他得知自己的強大之後就能憑空消失的。從他十幾天前得知林溫雪也參加此次行動,他就一直默默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暗示自己林溫雪並沒有多可怕。進入會議室後,汪星燃有意識地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探索柯啄想要隱瞞的真相上,很少去關注林溫雪,如此才勉強在林溫雪麵前保持平常心的。汪星燃費那麽大力氣,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果就是和空氣鬥智鬥勇。也不知道林溫雪究竟被陸厭折磨得多慘,才會從一個瘋起來就不管不顧的瘋女人,變成現在這副喪得都能從身上長出蘑菇來的模樣。當眾自稱小廢物,也是沒誰了。隊員認菜,白莎莎作為隊長,不僅一句責備都沒有,還笑容滿麵地為她精彩的自我介紹鼓了鼓掌,“林溫雪你坐下吧。下一位,蘇寂。”蘇寂站起身,他並沒有說話,而是把自我介紹的文字投屏在白莎莎身後的幕布上。蘇寂,男,26歲。能力:祈使句言靈,可以對他人進行幹預、控製。目標:我老家就在那片汙染之地,我和我的家人失聯18年了,我非常希望能和各位隊友傾力合作,圓滿完成探索汙染之地的任務。和白莎莎那喪得沒邊的自我介紹相比,蘇寂的自我介紹就要正常很多,這才是真正的平平無奇。可是在白莎莎為蘇寂鼓掌的時候,竟然還有另一個人也跟著一起鼓掌,那人正是這個會議室裏汪星燃唯一沒有見過的男人。男人鼓掌鼓得非常用力,掌心都拍紅了,不等白莎莎點名,他便主動站起身來,“蘇寂,我好開心啊,你竟然願意和我傾力合作,是打算接受我的追求,和我共度餘生了嗎?”在座的所有人都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隻見蘇寂一臉冷漠地低下頭,在平板上點了幾下,投屏的內容隨即出現變化:我非常希望能和各位隊友(尤策除外)傾力合作。被點名剔除出隊友名單,尤策臉上的笑容卻依舊燦爛,他了解蘇寂,因為能力的束縛,蘇寂遣詞用句一向非常嚴謹,他能讓那段文字投屏出來,必定仔仔細細檢查過許多遍,怎會遺漏信息。蘇寂確實是想要和他合作的。“我叫尤策,和蘇寂一樣,我是主動加入這次探索任務的。我希望能在此次任務重追求到蘇寂,希望大家能助我一臂之力。”尤策的視線掃過眾人,眼神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然而這對蘇寂來說,無異於公開處刑。他忍無可忍,調高言靈之力的輸出,沉聲說道:“尤策你閉嘴!”尤策失聲不語,白莎莎微笑著替他說下去,以免他在其他人心中變成一個不靠譜的垃圾隊友,“尤策的能力是鷹眼,可以用上帝視角俯瞰方圓一公裏內無遮擋物的景象。我們送進汙染之地觀測情況的機器無一返回,在機器失靈的情況下,尤策的能力是我們探索地圖的最大依仗。”尤策的能力也是有副作用的,他每天至少要使用一次鷹眼,否則會致使雙目失明。蘇寂使用言靈之力消耗的是自身的精神力,鷹眼的動力源卻並非尤策自身能產出的,而是碎片造成的汙染,所以尤策不得不頻繁下副本,將汙染儲蓄進雙眼中。如果哪一天汙染全部消失了,尤策很快就會徹底失明。尤策和白莎莎簽下合同時,還笑著說大概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他一個人盼著自己能盡快失明的了。汪星燃除外,尤策受困汙染的概率是所有人中最低的。如果探索隊全軍覆沒,尤策肩負著將汙染之地的情報傳遞出去的重任。這是白紙黑字寫進合同裏的條款,必要的時候,尤策必須舍棄他追隨而來的蘇寂,脫隊離開汙染之地。不過這事就沒必要和其他隊員說了,省得引起恐慌。尤策的情況介紹完畢,便輪到柯啄。柯啄還沒從汪星燃女變男的打擊中回神,幾句話草草介紹完自己的情況後,便坐回了位置上。“你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汪星燃。”白莎莎笑著朝汪星燃點點頭。汪星燃站起身來,“我是汪星燃,我可以完全免疫汙染、道具、和各種特殊能力對我造成的傷害,且這個能力沒有副作用。各位請多指教。”按照白莎莎事先的叮囑,其他的能力還需暫時保密,免得其他人產生還有汪星燃作為退路的心理,無法壓榨出自己最大的潛力。不過,就算汪星燃所透露出的隻是他所有能力中最不起眼的一項,也足夠引起其他人的側目了。“你不準騙我。”蘇寂下意識地對汪星燃使用了言靈之力,隨即他便想到汪星燃在[校園]副本中對他的能力毫無反應的事情。“我沒有騙你們。”汪星燃眼神澄澈,一點被言靈控製的跡象都沒有。即便事實擺在麵前,蘇寂、尤策和林溫雪依舊半信半疑。柯啄一臉的痛苦,“他說的是真的。”他正是深受這項能力迫害的受害者,要不是他輕信了汙染一定會侵蝕所有撒謊的人,也不至於直到副本結束都沒看出來汪星燃是個男人!蘇寂三人雖然沒有白莎莎那種作弊一般的智商,但他們都能看得出來,汪星燃和柯啄顯然是有過節的。以兩人不可調和的矛盾,柯啄絕不會為汪星燃說好話,那他說的就隻能是真話了。片刻的寂靜之後,眾人總算是勉強消化汪星燃逆天的金手指。“我是朗,力大、會變形。”月朗站起身,接近兩米的身高存在感極強,“八年前,我和陸厭曾經進入過那片汙染之地。從汙染之地逃出來後,我們全都忘記了在汙染之地的經曆,隻記得我們是如何逃出來的。逃脫過程中的記憶,有關汙染之地的部分也全都被摳掉。那片汙染之地吃掉了我們進入之後的全部記憶。”尤策見蘇寂著急,便替他向月朗提出疑問,“不是還留了一點逃脫的記憶嗎,你們怎麽逃脫的?”“我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逃脫的,這段經曆無法複製,多說無益。”月朗斷然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眼看氣氛有些不對勁,白莎莎適時打斷他們的對峙,“我這裏有段影像資料,你們來看看吧。”白莎莎將影響投屏在會議室的幕布上。畫麵裏是一間病房,鏡頭對著某個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白莎莎沒有入鏡,她聲音從擴音器傳來,“你是怎麽發現不對勁的?”男人眼神明亮、膚色健康、體格偏健壯,說話口齒清晰、表達沒有任何障礙,“我看完副本簡介就覺得不對勁了,副本名叫做[永恒之城],無論是美好、醜陋;快樂、痛苦,永恒之城會將這份真實永遠定格。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我能完成的副本,所以我第一時間就使用調查官的權限強退了副本。”“你確定你真的是第一時間強退副本的嗎?”白莎莎詢問道。“我確定!”男人肯定地點點頭。白莎莎繼續引導他進行思考,“你仔細回想一下,在你閱讀副本簡介時,周圍是什麽樣的景象。”男人立刻回道:“當然是”一個有效的字都沒說出來,男人就卡住了。白莎莎的手出現在鏡頭裏,遞給男人一張紙巾,“你再想想,和你一起進副本的其他調查員是什麽情況。”男人用紙巾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有兩個人,一名男調查員站在我兩點鍾方向五米的地方,另一名女調查員坐在我十一點方向兩米的地方。我們周圍的景色,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周圍的景象全是一片黑暗。”“你為什麽會用記不清楚來形容這段記憶?”白莎莎一針見血地指出疑點,“兩名調查員的具體方位你都記得清清楚楚,隻是你們周圍的景象是被強行抹除掉了。”男人手中的紙巾被冷汗浸透,被他凝成很小一團攥在手心,“這是我記得最清楚的畫麵,但同時又還有其他好幾個不同的畫麵從腦子裏冒出來。那些畫麵中,有不少其他的調查員,這兩名調查員並沒有出現在每一張畫麵中,而且他們的站位、體態也會出現變化。怎麽會這樣……”白莎莎冷靜的聲音從影像中傳出,“很簡單,你不是在看到副本簡介的第一時間就強退副本的。被送進副本的人數並不止三人,你們在永恒之城中進行過為期不短的調查。”男人的身體探出鏡頭外,的活動之後,男人手中多出大把的紙巾,他把紙巾糊在臉上,用力地擦拭不停往外冒的冷汗,“你別亂說話。大膽假設也不是這麽假設的。”白莎莎:“我說的不是假設,而是事實。你記憶中那些重疊的、不同的畫麵就是證據。進入副本後,每隔一段時間,你們的記憶就會被清零,回到剛進入副本時的節點。當調查員死得就剩三個的時候,你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告訴你,不能繼續停留在副本裏,所以你才強退副本的。”男人被白莎莎的話堵得啞口無言,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白莎莎下了逐客令,“我有點累,想要休息一下。”“你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我就帶人離開。”“什麽問題?”男人如臨大敵。“今天是幾號。”男人秒答:“2025年9月9日,這樣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