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期到期的最後一天,謝安嶼花一上午時間做了一份四寸的小蛋糕,他以前在甜品店打過工,好久沒做蛋糕有點手生,好在成品賣相不錯。謝安嶼一直想感謝之前救了他的那位大哥,欠他的醫藥費已經賺齊了,他打算把錢連同這蛋糕一起交給那位大哥。出租房的業主是翟景的朋友,房子雖然不大,但是該有的全部都有,廚房用品一應俱全,如果不是看到了廚房裏的烤箱,謝安嶼也不會想到要做蛋糕,為了做這個蛋糕他還在網上買了烘焙工具。前一天中午,謝安嶼從書包裏翻出之前那大哥給他留的紙條,撥通了紙條上的手機號碼。當時餘風正跟蔣嘯天在一起吃飯,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上麵顯示的是陌生號碼。“喂,哪位?”餘風接通了電話。謝安嶼愣了愣,揚聲器裏傳來的聲音讓他覺得莫名熟悉,他愣了兩秒沒說話。“哪位?”餘風又問了一遍。謝安嶼很少給陌生人打電話,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大哥,我是謝安嶼,你還記得我嗎?”餘風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對麵的蔣嘯天看了他一眼。他嗯了一聲:“記得,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你的錢我還沒還。”謝安嶼說,“我現在手頭有錢了,你明天有時間跟我見一麵嗎?我把錢還給你。”“你直接轉賬吧。”餘風說。“我隻有現金。”其實謝安嶼撒謊了,他銀行卡裏也有錢,但他得把蛋糕送到餘風手裏。餘風明天下了班才有空,但是下班時間不確定。他想了想,說:“我明天下班了給你打電話,你說個地方,我去找你。”謝安嶼愣了愣:“……啊?”“我不確定明天什麽時候有空。”“萬一離得遠,你過來一趟會不會太麻煩了。”餘風笑了笑:“誰拿錢還嫌麻煩啊。”“……嗯,那你記得給我打電話。”第二天餘風下班挺早,太陽還沒落山,謝安嶼給的地址是一個廣場,廣場上好像在舉辦活動,餘風把車開到附近時四周都是人,音響裏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餘風下意識皺了皺眉,想不通謝安嶼怎麽會挑這麽個地方。餘風給謝安嶼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生:“喂,是‘大哥’嗎?”餘風愣了下,反應了兩秒,回道:“是的。”“我是小謝的朋友,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你在哪兒呢?”“廣場噴泉這裏。”“噢噢,行的,你稍微等會兒哈,我讓他去找你,你在噴泉具體哪個方向啊?”“正對麵,有雕塑的地方。”“okok,我知道了。”餘風在噴泉旁邊等了一會兒,抬頭望了一眼廣場中心的人群,那邊看起來像是有品牌促銷活動。不多時,餘風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偶朝這邊走過來,是一隻淺棕色的卡通小熊。小熊挺著大肚子,步伐笨重,整隻熊看起來憨憨的。餘風視線往下,發現小熊手裏還拎著一個紙袋子。他眼看著小熊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左右看了看,發現這裏確實隻有自己一個人。正疑惑著,小熊走到餘風麵前停下來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小熊”並不小,套著頭套的它甚至比餘風還高大。餘風盯著它那兩隻圓溜溜的黑眼睛,跟它對視了幾秒,也沒說話,不知道對方什麽來意。小熊微微彎腰把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後抬起兩隻手,揭下了自己的頭套。餘風驀地一愣,詫異地看著麵前的男生。謝安嶼微微喘著氣,把頭套抱在懷裏,臉頰浮紅,額前的碎發已經濕透了。四周猝然響起水聲的震動,餘風身後的噴泉像花一樣噴湧、綻放。第22章 餘風沒想到人偶裏麵就是謝安嶼, 有點意外,他發了幾秒的呆, 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遞給謝安嶼。謝安嶼額頭上的汗順著發尾滑落, 滑進了眼睛裏,他忍不住眨了好幾下眼睛。謝安嶼兩隻手抱著頭套,手指活動也不方便, 騰不開手拿紙巾。餘風見狀直接打開紙巾抽了一張紙,手伸過去擦了一下謝安嶼睫毛上的汗, 謝安嶼僵了一下,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臉微微往後縮了縮。“……謝謝。”餘風又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 不一會兒紙巾就濕透了。餘風把用過的紙巾包進幹淨的紙巾裏,捏在手裏,說:“你這出場方式挺出人意料的。”“我在這邊發傳單。”謝安嶼小聲說。天氣不算熱, 謝安嶼出了這麽多汗應該已經套著人偶服很久了。“發完了麽?”餘風問。謝安嶼點了點頭, 不過他還不能下班,活動還沒結束,他得留在這當吉祥物吸引人流。“大哥,我騰不出手,地上的東西你拿一下, 還你的錢在裏麵。”餘風拿起地上的袋子,看見裏麵還有一盒蛋糕,蛋糕盒旁邊塞著一個淺褐色的信封。餘風抬頭看了謝安嶼一眼。“錢在信封裏, 蛋糕是送給你的,謝謝你之前幫我的忙。”謝安嶼摸了摸頭套上的毛, 聲音很低, “做的時間有點久了, 可能有點化了。”“你做的?”謝安嶼點了點頭。餘風有點驚訝,因為這蛋糕造型很漂亮,不是那種用水果堆砌起來裝飾的蛋糕,這水平都快比肩專業的蛋糕師了。謝安嶼的真誠讓餘風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麽厲害。”餘風淡淡一笑,“謝謝,今天晚上晚飯有著落了。”謝安嶼也笑了,眼睛微微彎起來。“辛苦你特地跑一趟。”謝安嶼舉起頭套往腦袋上套,“那我先走了。”“傳單不是發完了嗎,還不能走人?”“要等活動結束了才能走。”見謝安嶼那一腦門的汗,餘風不由得皺了皺眉:“什麽時候結束?”“大概還有半小時。”還有半小時要熬,想想就挺遭罪的,但這是人家的工作,餘風也沒立場多說什麽,他點了點頭。謝安嶼跟餘風道了別,套上頭套轉身往廣場中心走,他迎著落日,影子在地麵拉得很長。餘風職業病發作,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微單,對著落日下的背影拍了幾張照。餘風開車到家差不多半個小時,他把蛋糕拿出來擱餐桌上,蛋糕底部是有點化了,不過不影響整體造型。蛋糕整體色調是橙色的,奶油從一邊到另一邊由淺至深呈漸變色,最深的那部分點綴著幾片橙棕色的楓葉,楓葉是翻糖做的,立體的,很逼真,很有質感。餘風真的有點被這手藝驚到了。四寸的蛋糕不算太大,一個人吃剛剛好,餘風坐下吃蛋糕,接到了周的電話,周喊他出去吃飯。他倆經常約飯,一般都是周找餘風,周是個很講究吃的人,哪哪新開了什麽網紅店,或者誰誰推薦了什麽味道不錯的餐館,他都會第一時間拉上餘風去嚐嚐。餘風不愛下館子,除了周,他很少跟其他人約飯。如果跟周沒約,他就在公司餐廳隨便吃點,頓頓如此打發。今天餘風拒絕了周,理由是晚飯已經有著落了。“你又吃你們公司的飯,你們公司餐廳的菜單你怕是都背下來了吧餘老師?”餘風吃了口蛋糕,說:“怎麽了,我們公司餐廳的菜挺好吃的。”“再好吃天天吃也該吐了吧,走吧,帶你去吃日料,周老師請你吃。”“我今天沒在公司吃飯,已經在家吃著了,日料給你留著下次再請。”“吃著了?稀罕啊,你能在家吃飯。”“嗯……”周挺欣慰,“挺好,我天天怕你營養不良,你終於知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餘風笑了聲:“你當我們公司餐廳天天提供豬食呢。”要說他們公司餐廳,菜品比一般餐館還高幾個檔次,說出去那也是《charm》的食堂。謝安嶼做的蛋糕賣相好,味道也不錯,餘風平時不怎麽吃甜品,吃了一半竟然也沒覺得膩。電話掛斷後,餘風給小島發了條微信。小舟從此逝:有沒有空?謝安嶼到家有一會兒了,明天房子的租期就到了,今天他要把行李一起帶到網吧去,餘風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剛洗完澡。謝安嶼擦著頭發,單手發消息:有,怎麽了?小舟從此逝:來找你要債小島:看電影?小舟從此逝:嗯謝安嶼看了眼時間,十點要去網吧,還有兩三個小時,看部電影時間應該夠。他們用的還是之前那個可以連麥看電影的軟件,倆人依舊跟啞巴似的沒什麽話講,小舟的買斷服務已經快到期了,看完今天這部電影,在那之後,他們應該不會再有聯係了。謝安嶼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即將要失去一個能讓自己不那麽封閉的朋友,他偶爾可以在這個人麵前展露自我,但是自己又沒有與對方繼續保持聯係的理由。餘風還在吃蛋糕,咀嚼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裏傳出來還挺明顯的,謝安嶼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就隨口問了句:“你在吃什麽?”“蛋糕。”對方說。謝安嶼想到了自己剛才送出去的蛋糕,也不知道那位大哥覺得味道怎麽樣。“小舟。”“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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