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嶼和老板娘約的那一天上午餘風有事,他不太放心謝安嶼一個人去,畢竟是對方主動找上來的,不能不留個心眼。前一天晚上餘風對謝安嶼說:“明天上午我找個人帶你過去。”“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不是小孩了,哥。”“不是小不小孩的事兒,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跟任何人打交道都要留個心眼?這工作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來的,你能保證她一定是好人嗎,萬一真的出現意外,有個人在你身邊還能照應你。”“再說了,”餘風站在窗前抽煙,回頭瞥了謝安嶼一眼,“18歲你不是小孩是什麽,大孩?”謝安嶼偏過頭笑了一聲。餘風說得在理,可謝安嶼覺得不應該老這麽麻煩他。“我找別人一起吧。”謝安嶼說。“你找誰?”謝安嶼哽住了,他身邊除了餘風還有誰呢。“你都要給我養老了,我不得負起監護人的責任。”謝安嶼終於沒忍住,偏過頭笑了一聲,他笑完才說:“這麽說感覺你好老了一樣。”“你也知道。”餘風嘴裏咬著煙,聞言轉過頭來彈了一下謝安嶼的額頭,“哪個人先說要給我養老的。”餘風沒使多大勁兒,他也是第一次用肢體語言表達情緒,跟謝安嶼開玩笑,逗他玩兒。謝安嶼向來不太能接受外人的肢體接觸,餘風的動作並沒有激起他反射性的躲避,他隻是眼睛輕輕眨了一下,覺得眉心有點熱。謝安嶼第一次感覺,他跟餘風的關係好像真的近了一點。第31章 餘風聯係了一下蔣嘯天, 打算托他陪謝安嶼去一趟服裝批發市場。“嘯天,明天幫我個忙。”餘風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不是工作上的事, 是私事。”“沒問題啊哥,你說。”餘風把謝安嶼要去麵試模特的事跟蔣嘯天簡單說了一下:“他試衣服、拍照的時候你最好都陪著,以防發生什麽意外。”謝安嶼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但畢竟年紀還小,之前被人灌迷藥的事就是個前車之鑒, 壞人作惡防不勝防,不防君子防小人,還是得留個心眼。“我明白了哥。”蔣嘯天應道, “你是怕他遇到黑心老板吧?”餘風嗯了一聲:“我擔心他被人騙。”也擔心他被人吃豆腐。這話餘風隻能在心裏說說,畢竟謝安嶼長得確實帥,不然也不至於買個衣服就被人相中要他當模特, 有男的流氓, 不代表沒有女流氓……想到這,餘風突然嘖了一聲。他的腦子最近越來越離譜了,都灌了些什麽東西。蔣嘯天聽他不耐地嘖了一聲,惶恐道:“怎麽了哥?”“沒事。”餘風接著交代,“如果要當場簽合同, 你讓他先別那麽快簽,等我幫他看過再做決定。”這種情況跟簽普通的勞務合同可不一樣,餘風的日常工作就是跟模特打交道, 他太了解個中門道了,萬一簽個長約還附加一堆玩文字遊戲的條款, 那可就是簽賣身契了。“明白了哥, 保證完成任務。”“辛苦了, 有事打我電話。”餘風掛斷電話就用微信給蔣嘯天發了個888的紅包。蔣嘯天:不用了哥,這點小事兒餘風:收著吧,這是私事,私活給私錢蔣嘯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蔣嘯天:真不要了,私事公事都是你的事,我是你助理,這都分內的事兒。蔣嘯天最後還是沒收那個紅包。第二天蔣嘯天按約定時間提早到了,他還沒買車,餘風讓蔣嘯天開他的車帶謝安嶼去服裝批發市場。蔣嘯天頭一回來餘風家,站在門外敲門的時候還有點緊張。是謝安嶼給他開的門,門一打開,蔣嘯天跟謝安嶼對視了兩秒,他心想不愧是等會要去麵試模特的,這身材和顏值確實有點東西。蔣嘯天衝謝安嶼笑了笑:“餘老師找我來的,他都跟你說了吧,今天我陪你過去。”謝安嶼點了點頭,禮貌道:“麻煩你了大哥。”餘風已經準備出門了,蔣嘯天走進屋裏跟他招了下手:“早啊哥。”餘風戴上手表衝他點了下頭:“早。”餘風今天不去公司,也沒拍攝,蔣嘯天順口問了一句他去哪兒。“掃墓。”餘風說。蔣嘯天一愣,沒再繼續問了,再打聽下去就逾矩了。餘風把車鑰匙給蔣嘯天,經過他的時候順帶把一疊現金塞進了他的衣服口袋。蔣嘯天反應不及,口袋裏多了八張毛爺爺,餘風已經走出門外了。“哎哥!”蔣嘯天瞪著眼睛轉過身叫他,手摸進自己的衣服口袋。餘風消失在轉角,蔣嘯天摸著口袋無奈地笑了:“我是積了什麽德遇到這麽神仙的老板。”他回過頭來想問謝安嶼什麽時候出發,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我叫蔣嘯天,怎麽稱呼你?”“謝安嶼。”餘風昨天跟蔣嘯天說的是陪自己的一個弟弟,姓都不一樣,肯定不是親弟弟,那估計就是親戚家的弟弟了。在餘風家待了沒多久,蔣嘯天就跟謝安嶼一起出發去服裝批發市場了。蔣嘯天是個性格還算外向的人,不過他跟謝安嶼不熟,謝安嶼又一直沉默著,他就沒怎麽跟人家搭話。兩個人坐車上一塊兒沉默。氣氛有點尷尬,蔣嘯天實在難受,咳了一聲,找了個話題:“小嶼弟弟,你跟餘老師是親戚?”謝安嶼一愣,否認道:“不是。”“啊?你不是他弟弟嗎?”謝安嶼意識到對方可能誤會了。“……我就是他的一個朋友。”謝安嶼說,“我經濟上有點困難,暫住在他家裏。”“這樣啊……餘老師跟我說你是他弟,我以為你跟他是親戚呢。”有件事謝安嶼一直有點不解,他問蔣嘯天:“你……為什麽叫他老師?餘哥不是攝影師嗎?”“啊?”蔣嘯天愣了愣,笑道,“一種尊稱而已,他們都這麽叫。”謝安嶼點了點頭,明白了。謝安嶼的交友圈很小,壓根接觸不到會被尊稱為某某老師的這類階層人士,所以他剛才有點沒反應過來。餘風能被稱呼成餘老師,工作能力應該很強吧。春末的墓園總是鳥語花香,已經有人來看過程晟了,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的鮮花。除了王敏英,不會是其他人。餘風把手裏的花束跟那束花放在了一起,用拇指輕輕擦了擦墓碑照片上的灰塵。“還好嗎?”餘風看著照片上的男生問。“我最近還好,還是會失眠,不過已經能在天亮前睡著了。”“最近遇到了一個人。”“怎麽說呢,我覺得他有點像我的藥。”“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惡心?”餘風笑了笑。“不過是實話。”他跟藥物成癮的人沒什麽區別,否則為什麽非要把謝安嶼帶到自己身邊。他有無數種可以給予謝安嶼幫助的方式,偏偏選擇了最能靠近謝安嶼的那一種。但謝安嶼是一劑良藥,良藥隻有患者單方麵的依賴過度才會成癮。“他以為一直是我在幫他,其實是他在幫我。”餘風繼續說著。照片上的男生不會回應餘風,他隻是燦爛地笑著。謝安嶼和蔣嘯天到了批發市場,服裝店老板娘把他們領去了倉庫,那裏是她家網店發貨的地方,也是直播主陣地,有個小攝影棚,試衣間化妝間也都有。老板娘看了一眼蔣嘯天,笑著問謝安嶼:“今天怎麽沒跟上次那個帥哥一起過來,換小夥伴了?”謝安嶼很隨意地嗯了一聲。老板娘讓工作人員去拿了幾套剛上新的衣服給謝安嶼,謝安嶼去試衣間穿衣服,蔣嘯天謹遵老板之意,寸步不離地跟著,跟個保鏢似的守在試衣間門口。“你跟這兒站著幹嘛?”老板娘問蔣嘯天,“保鏢哪?”“啊。”蔣嘯天點點頭。老板娘聞言噗嗤笑了一聲。謝安嶼先試了一套,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老板娘眼睛倏地就亮了。“我就說肯定合適!”老板娘一拍雙手,“這效果比我想象得都好,趕緊再給他試試下一套。”謝安嶼個子高,但是骨架小,什麽衣服穿他身上都特顯身條,他頭肩比又很優越,把衣服的版型完美地呈現出來了。謝安嶼來之前穿得挺樸素的,這會兒忽然換了一身洋氣的潮男穿搭,真的挺惹眼的。蔣嘯天跟在餘風身邊工作半年了,見慣了各種身高逆天比例逆天的模特,但還是被換上新衣的謝安嶼驚豔了一下。主要吧,是謝安嶼那張臉太優越了,不僅僅是帥,更重要的是看起來有故事。當平麵模特最忌諱兩眼空空,謝安嶼的眼神有靈氣,他長得很有味道。謝安嶼又試了其他幾套,每換一套,老板娘臉上喜色就多一分。有幾件款式挺花哨的,日常穿出去估計會顯得有點裝十三,但穿在謝安嶼身上就有讓人購買同款的欲望。此時此刻,蔣嘯天深深理解了“時尚的完成度靠臉”這句話。“衣架子果然穿什麽都合適。”老板娘覺得撿到寶了,趕緊讓攝影師過來指導謝安嶼擺幾個pose拍幾張照。謝安嶼的動作有些僵硬,攝影師指導他擺姿勢的時候,他想起了當初申請小程序賬號,吳潔幫他拍照,他也像現在這麽僵,跟四肢剛長出來似的。謝安嶼已經很久沒見過吳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