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的下麵, 帖子樓主還在繼續扒:[這個男人是北城四少的沈宴!又帥又多金的沈家二少爺。我這裏還有個瓜,聽說之前沈宴和白綺是一個貴族高中的,沈宴曾經追求白綺追求到人盡皆知, 送各種禮物,高調又張揚。後來白綺為了躲他才出的國, 沈宴為此傷心很久,結果白綺一回來, 他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機場。品一品,這是真愛啊。]


    [豪門虐戀?好狗血, 不過花花公子也能這麽深情啊。]


    阮知微盯著這段文字看。


    仿若有寒氣竄入心髒, 凝聚成無數冰針, 而後狠狠地插進脆弱的心髒裏。


    連血液都沒來得及流出來,便和心髒一起被凍住,停止跳動。


    她以為沈宴隻是不夠在意她, 不把她放在心上, 而現在看來,他不止如此。


    他還觸碰了她的底線。


    沈宴原來也可以這麽深情, 不是對她,是對白綺。


    她隻是不是他愛的那個人而已。


    帖子下麵還在繼續:


    [我其實不喜歡白綺的性格, 你看熱搜上她說話的語氣,真傲慢,不過可能豪門公子就喜歡這種調調的, 欠虐。]


    [我村通網,llllllb了, 白綺是誰, 這個女的有點像前段時間上熱搜的那個阮什麽, 不是她嗎?]


    [回樓上, 不是,抱走微微,我們十八線女星不配和名導相提並論,免得說我們越級碰瓷。]


    ……


    帖子有七百多層高樓,阮知微讀著那些文字,每看一個字,仿佛都有一把刀在她心上淩遲,一刀一刀地剜著,帶來尖銳的疼痛。


    沈宴深愛著白綺,而白綺和她長得很像,她和沈宴第一次見麵時,沈宴莫名其妙地幫她付醫藥費,即使後來阮知微發現了沈宴並不是個隨便施恩的好人……


    她沒懷疑過,現在她才明白,沈宴幫她,隻是因為她像白綺而已。


    而她卻誤把沈宴的到來當成了上天的恩賜,沉溺至今。


    阮知微關掉手機屏幕,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她一點點地沿著牆邊滑落,蹲在地上,用胳膊輕輕環住膝蓋,然後低下了頭。


    有眼淚劃過臉頰,鹹澀地味道進入嘴裏,苦得她反胃。


    帖子裏標著白綺回國的時間,剛好是那天她和沈宴約好了去慶祝殺青的日子。那時候他臨時爽約,原來是去接機白綺了嗎?她那時候給他打電話,是正在通話中,那個時刻,他是在和白綺打電話吧?


    她手機沒電前的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他,而他那時卻在和白綺通話中,她的存在宛如一個荒唐的笑話。


    後來在病房時,沈宴接了個電話,便把她一個人扔在病房離開,也是白綺的電話麽?


    她算什麽啊,她到底算什麽啊……


    白綺一個電話就能把他三番五次叫走,她無論付出多少都不值一提,跟在沈宴身後兩年,無名無分,卑微小心,她原來隻是個替身嗎?


    阮知微不想用替身這兩個字,可是好像,在沈宴心裏,她真的什麽也不是。


    阮知微的淚水不知不覺間蓄滿眼眶,她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流下來,她用力地掐著手心,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有什麽好哭的,她認清了真相,該高興才對。


    可沒用,鼻尖的酸澀幾乎將她淹沒,她喉嚨發澀,心髒翻攪著疼,疼得她喘不上氣來。


    阮知微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沈宴看清她的臉時怔了很久,那個時候,他透過她的臉,在看另外一個人吧?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和討厭,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因為這張臉。


    而她,卻這樣愛上了他,欣喜為他,心動為他,失落也為他。


    其實現在想想,這兩年來,沈宴對她一點都不好,他不接她電話,不回她短信,興致來了逗逗她,心情差的時候便若即若離,她像是他養的寵物,他不放在心上,她卻在竭盡全力地討他歡心。


    她還安慰自己,沈宴談戀愛就是這樣,他性格就不體貼,她努力從玻璃碴子裏挖出一點點糖來,以此來麻痹自己。


    直到現在,她才能看見被他傷得千瘡百孔的心有多疼,她也才明白,他不是不體貼,


    ——他隻是不對她體貼。


    恰在這時,門邊突然傳來了窸窣的聲音,應該是阿姨買菜回來了,阮知微胡亂地抹了把淚水,飛快起身衝到廁所裏,將廁所的門反鎖了。


    然後,她將水流的聲音開到最大。


    阿姨進門的時候,聽到廁所嘩啦啦的水聲還覺得詫異,微微不是早上剛洗過澡嗎?


    阿姨剛要進廚房,又往後退了幾步,她狐疑地盯著廁所的門看了一會,怎麽感覺……廁所裏有哭聲傳來呢?


    阿姨搖搖頭,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大哭了一場後,阮知微流幹了眼淚,也流幹了對沈宴的愛意。


    其實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過後,她早已沒有那麽喜歡沈宴了,是沈宴自己不斷地消耗著她對他的愛,隻是她總會想起那個醫院裏從天而降的、宛如救世主般的沈宴,告訴自己我還愛他,然後,她靠著這份愛意,繼續飛蛾撲火般地奔向他,自己受到疼痛都渾然不覺。


    而現在看來,連她最先心動的那場相遇,都是假的。


    她剛剛拚命地回憶,卻發現,那時候出現在樓梯口,逆著光的沈宴的臉,她好像都記不清模樣了。


    隻留下一團模糊的明亮光影,就像是她做的一場聲勢浩大的夢,夢裏浮光掠影,醒來隻餘一場空。


    而現在,夢該醒了。


    阮知微靜靜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的眼睛哭得紅腫,臉上都是幹涸的淚痕,滿麵狼狽。


    她深吸了口氣,拿出化妝包,給自己化妝。


    沈宴很喜歡她塗奶茶色的口紅,清淡溫柔,但這次,阮知微選的正紅色。


    他喜歡粉色係妝容,喜歡她打腮紅,不喜歡她畫眼線,但現在,阮知微選的是橘色調的妝容,她還偏要畫眼線。


    她不擅長畫眼線,眼線筆尖落在眼尾處,手一抖,她的眼線花了。


    她擦掉花掉的眼線,繼續畫,一遍又一遍,鏡子的她,依舊是那張清秀的臉,隻是以前的她更偏向溫柔和婉約,而換了妝容的她,更帶了些元氣和明媚。


    她執拗地畫著眼線,仿佛這代表著什麽一樣,不畫好,她就不會出去。


    終於,不知道多少遍過後,她畫了個勉強看得過去的眼線,最後,她塗了正紅色口紅,在她的妝容上抹上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樣的臉,迥異於以前的氣質,全新的她。


    她給向錦秋回了個電話:“喂,錦秋,恩。我沒事,我可能要先去你那裏住一段時間,我不想讓我爸媽擔心,等我之後找好房子,我再搬出去。”


    向錦秋二話不說答應了:“我家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說完之後,向錦秋回味著電話裏阮知微的聲音,阮知微明顯是哭過的,聲音還是啞的,但是阮知微的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哭腔。


    更多的是一種清醒自得。


    向錦秋笑了:“微微,你終於回來了。這才是我們a大的字典女神,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我還記得那時候很多其他學院的男生在咱們宿舍樓下麵堵你,用各種花樣來告白,你一個個拒絕,毫不留情。當時被男生們調侃,用最甜的聲音,說最狠的話。”


    阮知微想起來那時,唇角也稍微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她隻是看上去柔美而已,大學時總是有男生以為她好欺負,死纏爛打地追求她,都沒想到她說起拒絕的話那麽幹脆。


    後來愛上沈宴之後,她卻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她委屈著自己,瞻前顧後,小心翼翼,不敢忤逆沈宴,連發脾氣都要自己消化,她都快忘了最開始的她是什麽樣了。


    但現在,她再也不會了。


    “那我把我的地址發給你,你一會就過來吧,我今天的更新還沒寫,等你晚上來了我們去吃頓好的,慶祝微微遠離渣男,做回自己。等你來。”


    阮知微應道:“好,那晚上見。”


    說完,阮知微將廁所的門打開,她走出廁所,環顧客廳,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平時出差用的行李箱。


    她走近,打開行李箱,開始一樣一樣地收拾東西。


    先從廁所開始,她收起自己的淺紫色牙刷,目光落到一旁的黑色牙刷上,想起來這是她買的情侶款,沈宴不太喜歡,幾乎沒怎麽用過。


    她動作停了下,隨後,把兩支牙刷都幹脆利落地扔進了垃圾桶裏。


    她繼續到臥室的衣櫃裏找衣服,沈宴給她買的衣服她一件沒動,她把自己花錢買的衣服全都整齊疊好,放進了行李箱裏。


    就這樣,她收拾得很速度,把所有情侶用品全都扔掉,把衣服、書本、筆記本電腦一一放到行李箱裏,很快便收拾好了。


    沈宴給她買的所有名牌包包、首飾她都一動未動,他給她的銀行卡裏有上百萬,她一分錢沒花過,原封不動地把銀行卡放在了客廳上的茶幾上最顯眼的地方。


    她拖著行李箱往外走,走到玄關處時,正在忙碌的阿姨聽到動靜,探出頭來,奇怪道:“微微,一會就要吃飯了,你要去哪裏?今天給你榨了木瓜牛奶。”


    木瓜牛奶?她不記得自己說要喝過這個。


    但這都不重要了。


    阮知微衝阿姨露出個笑容來:“阿姨,不用帶我的份了。”


    “哎?”阿姨沒反應過來:“不吃了嗎?那微微你明天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阿姨給你做。”


    她頓了下,開口: “以後都不用帶我的份了。”


    阿姨這時才感覺出來些許不對勁,她急急忙忙走出廚房,看到阮知微拖著行李箱,阿姨心裏莫名有一種,阮知微走了再也不會回來的感覺。


    阿姨小心地問:“以後不用帶你的份,這是什麽意思?”


    阮知微正在玄關處穿鞋,她微微垂了眸子,居然還笑了一下:“不久後應該會有其他女人搬進來吧。”


    那就是沈宴的事情了,白綺是他的愛而不得,是即使傷害了他,還讓他深愛的女人,他能不能把白綺帶回家,就是他的本事了。


    但和她不再有任何關係。


    阮知微發現自己想到這裏時,好像心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疼,大概剛知道的時候太疼了,現在的悶痛和剛才的劇痛比,都隻是小打小鬧而已。


    說話功夫,阮知微已經穿好了鞋,行李箱的滾輪劃在地上的聲音有些刺耳,阿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躊躇著走近她,還想再勸,看清阮知微的模樣時,阿姨卻說不出來話了。


    以前的阮知微,嬌柔可人,賢惠溫順,像是一顆星星,即使自己有光亮,也大多數圍著沈宴轉,為了他才發光。


    但是現在,她換了妝容,橘色係、正紅色的色調,嬌豔又帶著一絲明媚,她似乎突然之間變成了皎月,銀輝輕灑,自己也能發光發亮了。


    阮知微最後衝阿姨揮了揮手,以作告別,她露出個純善的溫和笑容來,阿姨對她挺好的,真的。


    所有人都比沈宴要對她好。


    她走出這棟她呆了兩年的別墅,隨著別墅的門在她身上緩緩換上,她拿出手機,在微信上找到沈宴,取消了置頂,這才發現他原來在消息列表的很後麵,他們很久沒說過話了。


    然後,阮知微和他發了一條消息——


    “沈宴,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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