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追逐愛情, 等沈宴真的來到《實力派演員》綜藝錄製現場外麵的時候,他又有點猶豫了,他在門口多站了一會, 頗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


    他沒忘記,上次他先回頭去劇組找她的時候, 阮知微表現得多麽冷漠。


    那時候他隻是太想她,想念她還在的時候, 所以想挽留她,但他還沒認清自己的心意, 現在, 沈宴比之前所有瞬間都清楚, 他是愛阮知微的。


    所以,他想看她的所有樣子。


    門口有兩三個工作人員站著,他們胸前掛著牌子, 看沈宴在這徘徊了這麽久, 一個女工作人員走上前,主動詢問沈宴:“您好, 請問你……”


    女工作人員在走近沈宴時,她的臉不知不覺紅了, 這男人也太帥了吧,上挑的桃花眼好有感覺啊。


    她聲音不自覺地變得嬌柔:“現在裏麵還有空位,你看你要進來看看嗎?”


    沈宴本來還在想要不要聯係綜藝導演, 但他又不想弄得太大陣仗,阮知微說過他的糾纏讓她“惡心”, 他不想讓她反感。


    現在女工作人員這麽一說, 沈宴便順其自然道:“可以, 那麻煩你了。”


    於是, 女工作人員便領著沈宴走進去,綜藝錄製現場寬敞,舞台上有些燈光閃爍,粉絲們熱熱鬧鬧地小聲討論著什麽,沈宴的目光掃過那些觀眾們,還看到了阮知微的燈牌。


    阮知微的粉絲們叫“微光”,阮知微的燈牌是黃色的應援色,上麵寫著標語:“微光為知微照天亮。”


    不過,這麽一眼掃過去,明顯是易北的藍色應援色多一點,黃色的則稀稀落落的,相比較而言少很多。


    這一路上,女工作人員都非常殷勤,她熱情詢問著沈宴:“你想去什麽位置?”


    沈宴收回看那些燈牌的目光,想了想:“第一排,最邊上。”


    第一排是因為離阮知微最近,最邊上則是因為他不想讓阮知微注意到他,別讓他的到來破壞她的演戲情緒和心情。


    “好的,這邊有空位。”


    等沈宴入座之後,女工作人員的任務也就結束了,她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她又很快走回來,她麵帶害羞,小心詢問:“那請問,方便加個微信嗎?”


    沈宴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狹長的眼尾緩慢地過了遍女工作人員的臉,眸子毫無情緒,片刻後,他連借口都懶得找地回絕她:“不方便。”


    沈宴現在甚至有點想把“我心有所屬”寫在臉上,打發這些女人委實有點煩。


    “好、好的,不好意思打擾了……”女工作人員神情變得極尷尬,幾乎算是落荒而逃,引得坐在沈宴旁邊的女學生都側過臉看了這邊一眼。


    沈宴沒在意旁邊人的目光,他坐在椅子上,眸光投向舞台方向,靜心等待。


    現在是晚上7點45,距離比賽正式還有15分鍾,一會兒就能看到阮知微的比賽了。


    草,不知道為什麽,沈宴心裏莫名地有點緊張,也是奇怪了,他自己的事他似乎都沒有過這種情緒。


    時間接近8點,後台各個工作人員各就各位。


    阮知微站在舞台一側等待,她的情緒還算平靜,沒有好勝心就會比較淡然,她隻希望在舞台上呈現出最好的自己。


    前台主持人已經上場了,主持人拿著話筒簡單地介紹了下《天下嬌》以及這段情節:“……以上就是我們這期挑戰賽表現的電影環節,讓我們提前感謝一下評委,除了往期的常駐評委,這期我們還邀請了一位特邀嘉賓來作為我們的飛行評委,她年紀輕輕卻已在導演圈享有盛譽,這位神秘的飛行評委會是誰呢?敬請期待!”


    “好了,那接下來,請我們的兩位演員為我們帶來《天下嬌》片段試演——”


    隨著主持人的退場,舞台上漸漸地暗了下去。


    萬籟空寂,空穀幽鳴,舞台上最先響起的是一陣風鈴聲,悅耳清脆。


    風聲瀟瀟,女孩子的呼吸聲支離破碎,有人影在樹林中奔跑著,她跑得很急促,和別人一起奔跑,而後麵的戴著麵具的黑衣男人仍然緊追不舍。


    女孩子的模樣漸漸鮮明,她穿著碧綠色的煙波裙,本應是飄逸靈動的裙擺卻沾染上大片深紅色的血跡,她額間發絲淩亂,有汗浸染了鬢角,她麵色蒼白,顯然靈力已然耗竭。


    樹林裏人影綽綽,文瑤已經辨不清方向,她隻能聽到後麵傳來一陣破風聲,有利刃插進血肉的聲音,昭示著文瑤身旁的青鸞派弟子被殺掉。


    “噗”,那弟子吐出了一口血,緩緩倒下,他吐出來的血濺到了文瑤的胳膊上,濕潤而粘膩。


    “南師兄!——”


    文瑤餘光瞥見身邊人倒下的模樣,驚叫出聲,就在這時,她不小心被樹枝絆倒,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驚懼交加地轉身望去,隻看到麵具男人舉起劍的模樣。


    劍身上閃著冷光,映著麵具男人隱忍的黑色瞳孔,文瑤渾身發抖,卻再沒有反抗的力氣,她認命地閉上眼準備迎接死亡,等了一會兒,預期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黑衣男人卻已經不見了。


    荒野掠過風聲,樹林裏空空如也。


    文瑤驚魂未定地呆望著那處,她的水眸裏閃過迷茫和困惑,她自言自語地問:“為什麽……為什麽唯獨不殺我。”


    這一路,和文瑤一起逃亡的修真弟子都死在了那個麵具男人的手下,而那個麵具男人卻每次都沒有殺她。


    “不行,阿娘……阿爹……他們還在門派裏……”文瑤強撐著身體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走,她內心還抱著點期待,期望著門派內一切安好,麵具男人還沒對門派裏的各位下手。


    ……


    舞台上的阮知微一出來,沈宴的目光就鎖定在了她身上,碧綠色的衣裙襯得她格外嬌俏,清麗動人。


    他還沒怎麽仔細看清她的模樣,已不知不覺被她代入了劇情,她的演技代入感足夠強,沈宴看得都有點緊張。


    當麵具男人舉起劍的那刻,沈宴似乎都能感覺到女孩子那種瀕死絕望的情緒,觀眾席裏一片安靜,大家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大氣都不敢出。


    沈宴旁邊的女學生甚至坐得脊背筆直,她用手攥著衣襟,為文瑤擔憂。


    舞台上場景一轉,文瑤從樹林裏回到了青鸞派。


    她的衣襟上沾滿幹涸的紅褐色血跡,都不是她的血,她用劍勉力撐著身體,往門派裏走,門派裏寂靜得仿佛沒有人聲,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院子裏屍橫遍野,大家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院子裏,有平時喜歡摸她頭的袁爺爺,有經常給她帶回來甜食的掃地弟子……他們現在全都躺在這裏,沒有呼吸。


    文瑤知道門派裏也沒能幸免了,她眼眶泛酸,不敢辨認地上的屍體都是誰,她怕她會崩潰……她的眼裏迸出恨意——那個麵具男人到底是誰,要對青鸞派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痛下殺手?


    文瑤心裏還隱約抱著點期待,希望她的爹娘都逃過一劫,她爹娘那麽厲害,一定能打過那個麵具男人的對吧?


    她小心地沿著邊緣往爹娘住的方向走,然而,就在她繞過長廊的那刻,她看到了那一幕——


    閃著黑光的匕首正準確無誤地插入她爹的心髒裏,她爹的雙眼猛地睜大,吐出一口汙血來,他的瞳孔漸漸失去了焦距。


    而她阿娘的屍體,就在她阿爹的腳邊,阿娘趴在地上,身下蜿蜒出了一條血河。


    文瑤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她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的眼眶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剛剛強行的堅強再也維持不住。


    可這一晚還沒結束。


    下一瞬間,她眼睜睜地看著,站在前麵的麵具男人殺完她的爹娘後,稍稍側了身過來,他垂眸一邊眸色淡漠地擦著黑色匕首,一邊隨手摘下了自己的麵具。


    而他麵具下的容顏,赫然是藍離的臉。


    “哐當”一聲。


    是文瑤的劍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聽到聲音,藍離的眸光立刻敏銳地望了過來,殺意旺盛,是黑暗中窺伺的魔,在看清來人的臉時,藍離身上的殺意瞬間煙消雲散。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黑色匕首,黑眸中掙紮和悲傷一閃而過。


    藍離沉默了會,輕聲叫文瑤的名字:“瑤瑤。”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的名字!”文瑤已然情緒崩潰,她淚流滿麵,用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願意聽藍離說話,她的神情絕望到極致,她歇斯底裏地痛哭著:“為什麽是你!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啊,那是我的阿爹阿娘,他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這門派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陪伴著我們成長的,而你,親手殺死了他們每一個人!”


    藍離走近文瑤,而文瑤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她不住地搖頭:“別過來!你不要過來……”她跌坐在地上,用力地抱緊自己,似乎這樣才能擁有力氣一樣。


    緩了一會,文瑤才再次抬起頭來,她望向藍離的目光是滔天的恨意,文瑤一字一頓:“藍離,你恩將仇報,你不得好死。”


    “而我,”文瑤自嘲地笑了聲,那笑裏是說不出來的落寞:“我卻愛上了這樣的你,我也該死。阿爹,阿娘,讓女兒來陪你們吧……”


    說完,她閉上眼,她的臉頰上緩緩流下了兩行血淚,血淚如珠,大滴滾落。


    藍離知道血淚意味著文瑤元嬰自爆而死,他大驚,目眥欲裂地喊她的名字:“文瑤——”


    男人的叫聲響徹在整個舞台空間裏。


    文瑤臉上的兩行血淚化作幹涸淚痕,在她嬌嫩的臉上留下痕跡,如火般熾熱,給她的容顏增了七分妖冶。


    舞台上最後的鏡頭給了文瑤的臉一個特寫,妖冶而悲傷的臉,她的長睫宛若翩然待飛的蝶,微微抖動著,還沾染著帶血的淚花。


    寧靜而純粹。


    有旁白的聲音慢聲念出——


    “商醜五年,青鸞派一夕覆滅,魔界之子重回人世。青鸞派獨女文瑤元嬰自爆,文瑤上仙歸位失敗,自此,墮神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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