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別墅。


    高雅的實木桌前,沈繁正坐在桌前,眉頭緊鎖地看著私人偵探給他提供的關於沈宴的照片和消息。


    一張又一張,沈繁看完一張又繼續拿起新的來看,他飛快地瀏覽著,最後,他在看到一張照片的時候停下了。


    照片裏,黑衣人正在潑灑著什麽液體,而沈宴擋在了阮知微前麵,他用後背直接替她扛下了那些液體。


    沈繁最近時刻關注沈宴的動向,自然也會前些天的那個案子有所耳聞,這個案子的始末以沈家的勢力稍微查查就能查到,公眾可能不知道,但是有心人要真想知道,怎麽都能知道。


    那根據案件的描述,這液體應該就是濃硫酸了,所以,沈宴竟然為阮知微擋下了濃硫酸?


    沈宴不要命了嗎


    事實上,沈繁早就覺得沈宴不對勁了,前段時間,沈繁從一個醫生朋友那裏偶然知道沈宴前些天胃出血進醫院的事,當時沈繁就覺得意外。


    他倒是一點沒為沈宴擔憂,他和沈宴沒有任何兄弟情,換句話說,沈宴就算死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沒想到,沈宴沒多久就出院了,恢複得極快,後麵似乎也沒再犯過胃病。


    這讓沈繁覺得期待落空,他也是因此開始有所行動,找起了私家偵探,沈繁直覺,他這個弟弟,要開始露出他的弱點了。


    這麽一找,還真讓沈繁找到了什麽,比如,阮知微。


    人不能有軟肋,軟肋會承認別人傷害你的武器,而顯然,現在阮知微就成為了沈宴的軟肋。


    沈繁想找沈宴軟肋很久了,但是沈宴總是玩樂人間的樣子,讓人不清楚他到底在乎什麽,沈繁之前從未想過從女人身上下手,畢竟,沈宴一個風流紈絝,對哪個女人會有真感情?無非都是玩玩而已,沈宴之前身邊女人眾多,曖昧對象也多,拿女人來牽製沈宴是不會奏效的。


    就連之前沈宴為了阮知微傷害白綺的事情,沈繁也隻覺得是沈宴暫時性地喜歡上了阮知微一下,沈宴這種浪子,新鮮勁過了也就那麽回事了。


    但是等沈繁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他的想法改變了。


    沈宴願意以自己的身軀擋在阮知微麵前,去承擔濃硫酸,這世上沒有多少男人能做到這樣,


    顯然,沈宴這次不是玩玩而已。


    看來他那個花花公子的弟弟也栽跟頭了,這世上最怕什麽?


    怕浪子動真情。


    沈繁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最後,他將這張照片好好地收了起來,沈繁想,總算找到了沈宴的突破口,可以利用阮知微來分掉沈宴心神,方便他圖謀布局。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沈繁在備忘錄上一一記下“白綺”“安悅然”“楊艾文”的名字,這些都是阮知微的敵人,而會成為他的朋友。


    等著吧,他會送沈宴和阮知微一份大禮的。


    ……


    而此刻,《婆娑王朝》劇組裏。


    阮知微剛剛被ng了一場戲,正在場下找感覺。


    《婆娑王朝》應該算是她被ng最多的戲,一是因為張文導演要求嚴格,二也是因為阮知微資曆尚淺,演電影和演電視劇還是不一樣的,她需要時間去適應。


    而最關鍵的原因是,阮知微不太能理解女主角依娑的想法。


    《婆娑王朝》裏,依娑最初不過是一個饑荒中的幸存兒,她的爹娘都在饑荒中去世,她年紀尚幼,以乞討為生,因為正逢亂世,她不得不打扮成少年模樣隱藏性別以此保全自己。


    乞丐中也講究強者為尊,她是女孩子,身體單薄,打不過那些身強力壯的,搶不到幹糧,時常饑一頓飽一頓,傷痕累累,處境困窘。


    但是依娑性子很狠,不肯服輸。


    她有一雙狼一樣澄透卻又凶狠的眼睛,依娑清晰地記得,她的爹娘是搶不到食物活活餓死的,這讓她認識到這個世界多殘酷,所以她比誰都拚命地活著。


    依娑遇到男主霍少淮的時候,她剛打輸了一場架,嘴角帶血,渾身都疼,但她還是沒放棄沿街乞討,她衣服破爛地坐在街上的一個角落裏,凍得發抖,卻仍然倔強而堅韌地抬頭看著路過的達官貴人們,等著個好心人賞給她點幹糧。


    然後,霍少淮在她麵前停下了。


    少年身著華服,乳白色褲子紮進玉白靴子裏,身上披著狐裘大衣,一圈純白色絨毛映著他的臉,精致而俊美,他朝她伸出手,連手指都完美得像是漢白玉雕琢而成的一樣。


    他聲音溫潤如玉:“就是你了。跟我回去嗎?”


    依娑的眸光依舊警覺:“跟你回去,我有飯吃嗎?”


    霍少淮被她的話逗笑了:“別說飯,天下都可以給你。”


    依娑不信他的話,但饑餓戰勝了一切:“我和你回去,你要給我飯吃。”


    “好。”


    就這樣,依娑被霍少淮救了回去,從此,依娑變成另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她。


    霍少淮是世子,彼時正在謀權篡位,正是需要得力下屬的時候,他看中依娑那種幼狼一樣的眼神,把她順手撿了回去,而撿回去之後,他才知道依娑是個女孩子。


    他從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有那樣的眼神。


    霍少淮沒說什麽,依舊把依娑當成男孩子養,他教她習武,教她文韜武略,和她探討詩詞兵法,把依娑收進王朝,一點點提拔她的官職,用了幾年,終究把她提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當攝政王的時候,依娑還一直女扮男裝,她一介女子,做得並不比那些男人們差,她位於高位,權勢滔天,殺伐果斷,在朝中深受好評。


    然而,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世子霍少淮和攝政王依娑也曾不小心有過旖旎之夜,一次**之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依娑再厲害,也是個女子,她風情萬種的時候隻在霍少淮麵前展現。他們雖沒說破,但都對彼此的關係心知肚明。


    可以說,依娑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霍少淮給的,無論是權勢還是地位,甚至於她真正從女孩變成女人上的那個瞬間,也是他賜予的。


    而這樣的依娑,卻在嚐過了權利頂峰的滋味之後變得不滿足了,她不甘心當攝政王了,她想自己稱帝。


    霍少淮可以愛她十年,但她不能保證霍少淮能愛她一輩子,而一旦霍少淮不愛她,她就一無所有。


    隻有權勢握在自己手中才有安全感,依附別人總會擔心那個人有舍棄她的一天。


    於是,依娑下了狠心,她大刀闊斧地開始肅清霍少淮的勢力,拉攏人心,培養自己的人脈,甚至於最後,是她親手殺了霍少淮,才得以稱帝。


    這個故事的結局是,女帝婆娑,字依娑,力排眾難登上高位,享無邊權勢,改名為婆娑王朝。


    阮知微進組也有段時間了,前期的霍少淮養成依娑的曖昧劇情已經基本演完了,這些劇情雖然磨得比較久,但是效果還不錯,張文導演對她的演技也比較滿意。


    但是當戲裏麵,依娑開始對霍少淮動手之後,阮知微演戲就開始頻頻ng。


    因為本質上,阮知微是不認同依娑的做法的。


    自從《實力派演員》的綜藝磨煉之後,阮知微演戲都是憑借“把自己當成角色”來沉浸和入戲,但這部戲裏,阮知微卻無法把自己當成後期的依娑。


    為什麽霍少淮給了她一切,依娑卻反過來這樣對他,而且,依娑明明就是愛著霍少淮的,她又怎麽下的去手呢?


    權勢的滋味就真的那麽好嗎,好到讓她放棄自己的愛人?


    阮知微是真的不懂。


    “行了,微微,你再下去好好理解下角色,我們先拍別人的戲,你休息下,不用太著急。”


    張文導演雖然要求高,但他知道不是阮知微演技的問題,是狀態的問題,所以他態度還算和藹。


    “好。”阮知微咬了下唇。


    她離開拍攝場地後,就坐在休息棚裏繼續看劇本,她盡可能地理解依娑的做法和想法,卻還是收效甚微。


    正看著劇本的時候,阮知微察覺到上方有一抹陰影落下來,她一抬頭,就看到了沈宴的臉。


    沈宴身上還帶著外麵風雪的味道,黑發尾端帶著點冰雪的顏色,唇色淡冷,阮知微看到他這個樣子想起來,今天天氣預報說有暴雪藍色預警。


    “外麵雪下得大嗎?”阮知微問。


    “還好。”其實下得很大,雪在地上厚厚得一層,沈宴從公司開完會以後,在路上堵了一個小時才到劇組,不過沈宴沒說。


    他反而問阮知微:“拍戲不順利?”


    阮知微垂下頭,低低地“恩”了一聲。


    沈宴猜到了,他剛才一進劇組,就看見阮知微正在皺著眉頭看劇本。


    她還穿著樣式繁複的古裝衣服,純黑色的攝政王王服繡著奢華的金色雲紋,她梳著古代男式發髻,簡簡單單的發髻襯得她秀氣的臉也帶了些英氣和尊貴。


    沒換衣服,說明不能收工。


    “那你繼續看劇本,我等你。”沈宴現在是越來越有耐心了。


    “要不你先回去……”


    “不行,我說過,我會保護你。”沈宴態度很堅決。


    阮知微輕輕抿了抿唇,不說話了,上次地下車庫事件結束,她說了“之後也有可能會有其他黑粉,可能還要麻煩你送我一段時間了。”了之後,沈宴真就天天接送她,即使這樣的暴雪天氣都不誤時辰地到來。


    “沒事,我也有資料要看。”沈宴也拿起了手機,似乎真的有工作要忙。


    他都這麽說了,阮知微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繼續看起了劇本。


    而阮知微不知道的是,沈宴實際上是在手機上找到了《婆娑王朝》的小說,他也想看看能不能幫阮知微分憂。


    他很快在正版網站找到原版小說,他點擊[開始閱讀],打開楔子,一字一句地讀起來:“庚辰五年,天下亂,各處饑荒頻發,洪水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王朝動蕩不安。恰逢聖人出,黃河清,霍家獨子霍少淮享譽太清宮內外……”


    草。


    能用一句簡單話說明白的東西為什麽要用這麽多晦澀的詞形容。


    沈宴最沒耐心讀這些文縐縐的文字類東西了,上學的時候,他語文成績就極差,尤其是古言文,他一個字都讀不下去。


    雖然最近都在努力為了阮知微學些他之前並不擅長的東西,但人的本性和天賦是無法改變的,他天生對數字敏感,而不喜語文,這也是之前他基本不踏足文娛產業的原因。


    他讀了兩行後,視線就從小說中移開,又落到了阮知微身上,阮知微身材清瘦,穿著攝政王服其實不太能撐起來,那種女扮男裝的差異感就出來了。


    這樣帶著男孩子氣的阮知微有一種特別的好看。


    看著她為劇本苦惱的樣子,沈宴頓了下,強迫自己又把目光移到了小說上,他告訴自己,必須看進去。


    雖然他看了小說也不一定能說出來個一二三來,可能對阮知微也沒什麽幫助,但沈宴就是想知道關於阮知微的一切。


    ——他隻想,知她所知,喜她所喜,憂她所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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