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謝知奕答應了簡東耀的聚餐邀請。由於時間趕得緊, 當晚他就赴了宴,猶豫之間,也沒和簡臨打聲招呼。這是謝知奕第一次見到簡臨的“家長”。簡東耀的氣勢也很硬, 常年浸淫商場養出的銳意和上位者氣勢格外鮮明,隻是做生意要刻意收斂脾性, 便比簡臨更內斂。或者說, 更深不可測。想到今年過年他還把人家的兒子拐走了, 謝知奕有點緊張,麵上愈發的冷漠疏離。簡東耀讓助理先離開,看著謝知奕坐下, 他第一句話便先問:“是你在和簡臨談戀愛?”“……暫時還沒有。”謝知奕放在身下的手捏緊了衣角,麵上卻半點不露怯。簡東耀沒想到謝知奕這麽回答, 他沉默的觀察著謝知奕,確定謝知奕似乎是真不覷他,才皺著眉,開門見山道:“我希望你離開簡臨, 二百個億的投資, 一方麵是投給我們國家的半導體事業, 一方麵是投給你, 希望你離開。”謝知奕:“?”謝知奕恍惚間想到少年時最喜歡的偶像劇中,男主的母親用五十萬砸女主的畫麵。隻是隨著時代發展, 五十萬發展到了二百億隻是一分錢都到不了謝知奕手裏, 而是投入給半導體中心, 打著技術合作的名義,幹著棒打鴛鴦的事。謝知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偏偏簡東耀看謝知奕仍然淡定著,便有點坐不住了。事情有關簡臨, 簡東耀的脾氣也不再收斂,他疾聲厲色道:“簡臨隻是一時糊塗而已,他是我的兒子……”“您兒子,一糊塗十幾年?”謝知奕疑惑的撩起眼簾看向簡東耀。這位商場上的上位者對謝知奕這種嚴肅到冷漠的人沒什麽辦法,他用著二百億的投資恐嚇謝知奕,然而在嚇到他之前,謝知奕卻先淡然道:“明年三月m國實施生效的第三十六號法案足以嚇住你的海外供應商,現下投資半導體中心隻是一筆錢,如果等法案生效時您還不能想出辦法繞過法案,那您公司的市場份額可能就會被其他公司吞幹淨了。”簡東耀愣了。謝知奕依舊是那副看著又冷淡又漂亮的樣子。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著茶杯嚐了口,用苦澀的味覺壓製情緒的失落。簡東耀還琢磨著謝知奕的話,然而謝知奕卻撩著眼簾看向簡東耀:“您比我更清楚第三十六號法案意味著什麽,而且除了我,沒人能幫你們。”“任何一項技術的研製都不隻取決於一個人……”“是,但是簡臨沒告訴過您嗎?”謝知奕的表情格外天真,他第一次對簡東耀露出笑容,隻是簡東耀卻感覺不到半點和善。那張漂亮的臉上掛上清淺的笑容,漂亮極了,卻令人發寒。“我真的很聰明。”簡東耀不得不承認,對簡臨的關心比不上近在咫尺的威脅。明年三月份。聽上去是個挺遙遠的數字,然而對於偌大的公司來說,他們僅僅隻有幾個月的避嫌時間半導體是個高端的產業,全球也不過隻有那麽幾家供應廠商,偏偏全都在m國的控製下。簡東耀的生意最近越做越大,在他的觸角伸到了歐美市場後,漸漸地開始被覬覦。簡東耀已經應對了不少針對,然而第三十六號法案卻極其傲慢而又強橫的一刀砍向他公司的命脈。躲不過去,避不開,就意味著死。隻有不到一年時間了。簡東耀緩緩看向謝知奕,他不得不承認謝知奕所說的事情是事實,然而……“我們這裏還有很多很多科研人員,並不隻是你一個,而且我記得你在外麵也並不怎麽出名吧,明年三月的絕限期,你能做什麽?半年時間搞出繞開對方的技術嗎?”“你的老師藺許安也許能做到,但我不信任你。”“你可以做到,那其他人也可以……我隻有一個要求,離開簡臨。”“我可以做到,很多人都可以做到。”謝知奕的語氣愈發的強硬了。他的眼瞳中透著種無機質的冷淡,盯著簡東耀的時候,像是鎖定了什麽。“但是隻有我可以在明年三月前做到,就看您要不要把寶壓在其他半導體中心了。”除了燕市半導體中心外,國內還有不少半導中心。然而由於燕大的半導體專業強,早年附近某個小鎮在全世界買礦為行業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原料基礎,燕市的半導體中心一直都是國內最強的。簡東耀別無選擇,他隻能投資這裏。“那好,明年三月,我希望你能帶給我個好結果。”簡東耀壓著嗓音,謝知奕點點頭。其實兩百億的資金,提早就已經和公司其他股東商量好了,然而簡東耀仍然要試探謝知奕。本以為拿捏一個不諳世事的科研人員很容易,卻沒想到謝知奕比他更強硬。簡東耀對簡臨這個兒子真不熟悉,看到謝知奕的時候,他甚至有點懷疑,謝知奕是不是也能輕鬆地拿捏他兒子?兩人一頓飯吃得很沉默。結束前謝知奕開口跟簡東耀告別,簡東耀沉著臉道:“也是簡臨喜歡你,不然我就算投資燕市的半導中心,也肯定讓他們先把你趕出去。”謝知奕:“?”謝知奕總算知道簡臨上學時候嘴那麽硬是遺傳誰的了。偏偏簡東耀對謝知奕的情緒一無所知,他冷笑著嘲諷道:“要不是他堅持一年都不肯鬆口……”“什麽一年?”謝知奕微微蹙著眉看向簡東耀。簡東耀冷聲道:“高中畢業,我想把他送出國去念書,回來好在公司裏做事的時候,他跟我說他不要出去……”“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成績確實不好,出國學金融也不可能學到單獨管理公司的程度?”謝知奕試探著問道。學金融的總不能一點數學都不懂吧?簡東耀的話被打斷,他漲紅麵容,立刻道:“不可能,我兒子什麽學不會?!”謝知奕很想告訴簡東耀,他兒子學不會的可多了。“他跟我說他不要出去,說反正成績不好,不如去做點別的技術工,學點技術。而且他跟我說,他喜歡個男生,他想追著他,就不出國了。”簡東耀說到這的時候嘴抽了抽:“我關了他一年時間,他都沒改變。”簡臨和簡東耀都是倔強的性子,簡東耀的倔讓他在商場上生生拚了出來,也讓他跟簡臨的親子關係搖搖欲墜。“倒是有些人,已經提前離他而去,早早出國了。”簡東耀說到這,看著謝知奕的眼神格外不善。簡臨再怎麽愚蠢,也是簡東耀的親兒子,父子兩人關係處得再差,他也接受不了在自家兒子還硬挺著不肯服輸的時候,謝知奕先離開的事實。也許是簡東耀的眼神太過銳利。又或許是簡東耀說得太理所當然。謝知奕平靜的回望著簡東耀,他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話語也沒什麽情緒:“您兒子沒和你說,他畢業前就給我提了分手嗎。”簡東耀的大腦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您關了他一年,我也不會出國。”謝知奕的拳頭悄然捏緊,又放鬆下來。他的胸口悶著氣,盯著簡東耀的時候滿是銳意:“您應該反省下自己,而不是什麽誠意都拿不出來,反到我這裏來要求我做事。”“您最好期待我明年三月前能拿出成果,且能量產吧。”簡東耀急問道:“你威脅我?”“我不會拿國家需要的項目來威脅人的。”謝知奕笑起來,隻是笑意沒什麽溫度:“期待您的兩百億投資,再見。”謝知奕拉開門走出去。他麵無表情的下了樓,招手打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以後,謝知奕攥著手機猶豫著想給簡臨發消息,但刪刪改改,根本不知道該發點什麽。開到一半,前排的司機突然開口道:“小夥子,失戀了也不需要哭得那麽厲害吧,別給她發消息了,失戀就失戀,咱們硬氣一點。”謝知奕愣了下,他抬頭看了眼後視鏡,就看到自己臉上滿都是眼淚。淚汪汪的,眼睛裏麵擠滿了淚珠,眼珠子都被眼淚浸透了。謝知奕抬手擦擦臉,不大好意思的跟司機先生道謝。司機善意的笑起來:“別傷心了,日子總歸是要過下去的,沒什麽大不了的。”謝知奕“嗯嗯”幾聲,他蹭蹭臉頰,然後尷尬又難過的別開臉。等下了車,謝知奕頭也不回的朝著樓上衝過去。他回到屋裏就把腦袋埋在枕頭裏,蹭幹淨了眼淚後才給簡臨發消息。“我見過你爸了。”消息發出去沒多久,一個電話直接call到謝知奕的手機上。電話對麵的聲音夾雜著點著急:“他沒做什麽吧?你有受傷嗎?”“你怎麽那麽期待我受傷啊?”“沒開玩笑。”簡臨的聲音發沉:“沒事吧?”“沒。”謝知奕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的睫毛顫了幾下,半晌才捏著手機問著:“你怎麽不和我說你被關起來了?”簡臨沉默了。謝知奕覺得自己又控製不住嗓音了:“你和我說嘛。”簡臨看看周圍悄悄看他的人,眯了眯眼睛。他捂著手機換了個角落的位置,壓低聲音繼續道:“又不是你的問題,我說的分手,又倔著幾個月不理你。後來隻是想和家裏說清楚再去找你道歉,沒想到他要關我。”聽對麵的謝知奕不說話,簡臨還溫聲安撫他道:“沒事的,他不是那種關著我不讓吃飯……就是單純的不讓我出門,我們家莊園占地一百多畝,不出門而已。”謝知奕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難過還是該仇富。“而且我不能出門,不能聯係人,就在家看書,學了好多東西,上學的時候學得都沒那麽多。”簡臨仔細回想,卻發現他幾乎不記得那段時間的心情了。時隔幾年,簡臨能想到最痛苦的,還是他剛剛被允許出門,循著謝知奕的足跡找到他的大學,卻被告知謝知奕早已經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