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元國入侵,黎國表現得不堪一擊,幾月之間,就節節敗退,連失數城,讓元國侵入了腹地。


    葉樂樂一度以為是自己闖了禍,遞上去的消息惹出臨陣換將的事來,使得軍心不穩,這才一敗塗地。


    孰料細問了王氏,才得知這一路來她所得知的,白燕麟仍是大將軍,葉樂樂投下的這塊石頭,根本沒掀起風浪。


    葉樂樂這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直到了四月末,滿村的桃花都謝了。隻葉樂樂院裏的桃花仍是粉紅一樹。


    葉樂樂千辛萬苦的扛了袋米回來,推開門就喊了聲:“快倒杯水來!”


    王氏此時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了,挺著個肚子倒了杯水送到院子裏來。


    葉樂樂把袋子往地上一扔,接過水一口灌下大半。


    王氏不由道:“我看也買得夠多了罷?”


    葉樂樂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瞧著這景況不大好,多買糧總不是壞事,也不知我這地裏能不能收割得了。倉中有糧,心裏才不慌。”


    說著一眼掃過院裏滿地的髒亂,不由皺眉看著王氏:“你也打掃打掃庭院,要不是為了讓你每日吃個新鮮蛋,我犯得著養雞嗎?”


    王氏便摸了摸肚子,不說話。


    葉樂樂冷笑:“你打量我折騰你呢?你也該知道,這權貴人家的婦人,多有死於難產的。反是些三粗五大的村婦生得容易。這便是她們頂著八/九個月的肚子還在地裏忙活,身子骨都活動開了才生得容易。你本就懷得晚了,還把自己往金貴裏養,是嫌死得不夠快?”


    王氏聞言一堵,隻好生平第一次抓起了掃帚。心裏卻不是沒有怨氣的,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葉樂樂也不去管她想些什麽,反正在她手下,就得聽她調擺,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輕鬆活罷了,也不至於把她怎麽樣。


    葉樂樂此時倒也真沒有指望王氏不測,畢竟王氏還有個誓言的約束,由她來做源哥兒的嫡母倒也不錯。何老爺若再娶個年輕貌美的填房,多有機會生下嫡子,到時何老爺色令智昏,隻怕源哥兒境況還不如在王氏手上。


    兩人別別扭扭的搭夥過日子,葉樂樂對外隻說遇著了故人,王氏一則甚少出門,二則也不敢直觸葉樂樂逆鱗,絕口不提“姨娘”二字。


    因為多了個王氏,馮寡婦反倒尋不著是非了,一時之間也少了些談資,但又總覺著不甘,逮著機會總警惕的仔細打量葉樂樂。葉樂樂一直也頗為納悶,不明白怎麽就惹了她的眼了。


    這一日睡著還未起身,就聽外頭有人敲著鑼在邊走邊宣告些什麽。


    葉樂樂在半夢半醒中一驚,猛然坐起,凝神聽了半晌,才聽明白這是縣衙派來的衙役,正在四處宣告:明德皇帝駕崩,由太子繼位為帝,民間禁宴樂婚嫁一年。


    葉樂樂披了衣裳坐在床頭,頗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這仗還沒打完呢,皇帝就死了,新舊皇權交替必有一番動蕩,豈不是對黎國更為不利?也不知道這桃花源還太平得了嗎?


    果然不過幾日,米價就飛漲起來,就連王氏也暗中慶幸多囤了米糧。


    大量的流民湧向了柳河村。人在缺衣少食的時候,甚至可以做出一些有違常性的事,這一點葉樂樂和王氏都有些體會。於是便緊閉了院門,小心出入,所幸葉樂樂早砌了高牆,一時半刻也沒被流民擾到。


    這種緊張的日子足足過了兩月有餘,南方早早的進入了酷暑,葉樂樂實在掂記著自己的田地,不得已又出了門。


    不料到了田間一看,柳河村的村民都站在田壟上義憤填膺。


    葉樂樂尋思這又是有了什麽大事,趕了幾步走過去:“又有何事了?”


    站在旁邊的一個中年漢子聽到她的聲音,連忙回過頭來:“葉娘子來啦。我們正商議著村裏要聚在一起拿個主意,召些人手,把這些流民趕出柳河村去。”


    葉樂樂一看,這說話的是姚林海,他素來對葉樂樂十分和氣,常常給她幫些小忙的。


    “怎的就想到這頭了?”


    她一問這,就炸了鍋,這些村民更為憤怒。


    “眼看著今年是個豐年,能多收些稻穀,不料卻被這些流民給糟賤了!”


    “葉娘子快去看看你的地!這些人生生的把稻子捋了去,田裏都不成樣子了。”


    葉樂樂一聽,真有些著慌,這是她第一次勞心勞力的種田,什麽都是全新學起,中間又是扔茶餅去蟲,又是引水灌溉,一樣也沒落下。忙了這幾個月,就等著收獲呢。可別真給人搗壞了。


    心裏這麽一急,就搶著要去看,不料腳下一滑,眼看就要從窄窄的田壟上滑下去。


    姚林中忙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肩,待她站穩,又趕緊鬆開了手。


    葉樂樂看一看腳下,雖然摔下去死不了,但也免不了一身泥水,便抬起頭來謝過姚林中:“多謝了。”


    姚林中低聲嗯了一聲,垂下了頭。


    葉樂樂一看他這副羞澀的樣子就不對勁,趕緊四處打量,還好眾人正議論得熱火朝天,也沒什麽人注意這個瞬間。


    她趕緊就走開了去。


    到了自己地裏一看,果真心疼,稻子都被拔得東倒西歪,一畝田裏,像被狗啃了似的塌下去好幾片。


    她也聽說人餓急了的時候,連樹皮都吃的,這些快熟的稻子被糟蹋了,仔細想來也不算是奇事。她望著田裏唉了好一陣子氣,就往回走,已然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呢,總不能去讓人給吐出來吧?


    回頭還看見這群村民在商議,葉樂樂心想自家也出不了男丁來參與,她也就不湊這熱鬧了,頗有些沒精打彩的往家去。


    快走到家時,她突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也不知是種什麽樣的感覺,整個人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人已經被姚大根捂著嘴推倒,正躺在兩堆柴垛中間。


    葉樂樂驚恐的望著姚大根的大黃牙,死命的掙紮,但男女力量有別,就算是姚大根這麽個廢材男人,力氣還是比葉樂樂強上太多。


    姚大根吭哧著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是什麽貞潔烈女,沒想到也不是個好貨!”


    葉樂樂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麽,一邊手腳並用的想要推開他,一邊滿心迷惑。


    姚大根卻看懂了,嘴裏的惡臭噴到她臉上:“你跟姚林中眉來眼去的,打量別人是瞎子?”


    葉樂樂掙紮得更猛了:真是冤枉!


    姚大根伸手就要去掰開她的腿,葉樂樂忙死死的並著,不停的翻挺著身軀,姚大根又得空出中手來捂她的嘴,一時也不能得手。


    他便湊到葉樂樂耳邊道:“好人,你就給了我。往後我姚大根就是你養的一條狗,你叫往東,我絕不往西!”


    這個時候,流民大多在村西頭的林子裏避陰,村人現在又聚在一起議事,姚大根拖著她躲在這處,真是救求也無門!


    葉樂樂感覺力氣在耗盡,但她絕不能放棄!她不停的說服自己,用力的抵製著姚大根不讓他得逞。


    姚大根終於拽下了自己的腰帶來堵了她的嘴,再抓住她的雙手按住,雙眼迸發出興奮的光:就可得手了!


    葉樂樂幾乎要絕望,感覺到姚大根的手正在拉開自己的衣襟,就見他一臉的興奮定格住,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趴在了葉樂樂身上,鬆了手勁。


    葉樂樂趕緊掙出手,把他推在一邊,扯出自己嘴裏的填塞。這才看到站在寧熙景。


    她煞白著臉,幾乎是有些僵硬的係好了自己的衣服,走過去對著寧熙景福了福:“多謝恩公。”這次真是發自內心的。


    寧熙景看了看她,聲音裏有些安撫:“不必多禮,你無事就好。”


    葉樂樂的目光盯著寧熙景腰上別的劍。寧熙景低頭看了看,解下來給她:“你要用?”


    葉樂樂搖了搖頭:“別髒了恩公的劍。”


    說著就回頭,就地尋了根粗枝,雙手用力握著粗枝兩端往膝上一折,粗枝斷成兩截,斷口折出個尖頭來,她走過去,費力的把姚大根翻了個身,讓他平躺著,看著他道:“我也不能殺了你,為了你惹上官司不值,但我葉樂樂也不是好惹的,要教你下次再也犯不了事。”


    說著就雙手握著粗枝,尖頭朝著姚大根的下/身狠狠的插下,用力到幾乎全身都撲了下去,就見一股血噴了出來,姚大根在劇痛中醒了過來,大叫一聲,又疼暈了過去。


    葉樂樂扔了粗枝,軟手軟腳的朝著寧熙景走了過去。


    寧熙景見著姚大根那處的慘狀,同樣身為男人,便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葉樂樂在一邊靠著樹休息了半晌,才又站直了,打量了寧熙景一番:他這一身,除了把配劍,連個包裹也沒帶,身邊也沒有隨行人員。


    不由問道:“恩公可曾用過飯了?”


    寧熙景曬然一笑:“未曾,可否刁擾一頓?”


    葉樂樂尋思,自己千般注意,落在有心人眼裏仍是淫/婦,倒不如行事隨意些。如今又是於自己有恩的寧熙景,不能把他拒之門外,連頓飯也不款待。


    於是忙引了路:“這邊請。”


    直把寧熙景引入了院子,王氏一眼見到陌生男子,忙避入了房內,再不出來。


    葉樂樂也由得她去。


    自下廚燒了兩個菜端出來給寧熙景:“也來不及煮飯了,還有幾個饃饃,你將就著吃些。”


    寧熙景道聲無妨,接過筷子開吃,動作斯文,並不像江湖草莽。


    趁著他用飯,葉樂樂嫌自己身上沾了姚大根的口水,便進去洗漱換衣。


    待葉樂樂出來,寧熙景已然用完,葉樂樂忙又奉了杯茶給他。


    此時她亦恢複了些神氣,就笑問道:“恩公怎的來了這窮鄉僻壤?”


    寧熙景是有些驚訝她這般快就恢複了自若的。但他也更樂於這般自如的氛圍,方才因怕她心裏不好受,他都難得的收斂了神情。


    這時眉眼間又恢複了慣常的笑謔之意:“我是來躲個仇人,這人你亦認識。”


    葉樂樂一愣,她和寧熙景實在交集不多,能有什麽共同認識的人?


    “曹春叛變了?”


    寧熙景笑得更歡快:“葉女俠果真不同於常人。怪道敢找莊蓮鶴的麻煩。”


    葉樂樂臉色一變,嚇得連先前的惡心感都忘了:“這事你怎麽知道?”


    “渠州城我不知道的事情,少。”


    “你的仇人該不會是莊蓮鶴罷?”


    “正是。”


    葉樂樂迷惑了:“他與白燕麟該在一起抗擊元軍的,怎的還有空來向你尋仇?”


    寧熙景用指節蹭了蹭鼻梁:“告訴你也無妨。這仗已成定局,他趁著手頭有影衛可用,我身邊的人又去了黎都襄助黎軍,自是假公濟私,向我尋仇來了。”


    “什麽定局?已敗的定局?”


    寧熙景一笑:“是已勝的定局,他下了好大一局棋,佯敗引元軍入甕,元軍攻入我黎國腹地太深,如今四麵包圍,殲滅元軍隻是時間問題,自不需他時時盯著。”


    葉樂樂張口結舌:“這麽說,他沒與元軍勾結?”


    “當然沒有,他不過是佯裝通敵,向其泄漏我黎軍如今不濟,引元軍在未做好萬全準備之時就草率發動。”


    葉樂樂捂住了嘴:“那我不是做了,嗯,禍害忠臣的事麽。”


    寧熙景啼笑皆非:“你把自己想得太有能耐了,王泰春的折子,根本就沒能呈到陛下麵前,對莊蓮鶴自是無關痛癢的。”


    寧熙景看著葉樂樂舒了口氣,又挑了挑眉梢笑道:“不過麽,這些事他想必早已知道,就算是無關痛癢,他這個人也是十分記仇的。”


    葉樂樂一驚,尋思了半晌:“你為何躲來這裏?”


    “因為溪穀豐饒,地處邊境。進可補給,退又可隱匿於十萬大山。我可以好好陪他玩一玩。”


    葉樂樂下定了決心:“這樣罷,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笨,我們聯起手來對付他總不在話下。”


    寧熙景笑吟吟的看了她一陣,道:“為何我覺得更沒把握?”


    葉樂樂默默的:你是說我拉低了平均值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姨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某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某茶並收藏姨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