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男人,鬱南覺得,人這一輩子,第一,酒駕的車不能坐,第二,男人的嘴不能信,但凡做了一樣,都會沒命。


    好巧不巧,兩樣他全占了。


    他就不應該相信同事小張沒喝酒,還上了他的車。


    同為產科男護士,小張家裏拆遷了,他遞了辭職報告後,說要請全科室的人到米其林五星餐廳吃飯。


    小張請吃飯當晚,鬱南還在手術室幫忙搶救一個懷了四胞胎的產婦。


    之所以說是幫忙,是因為這台手術原本是小張值班的,鬱南已經值了好幾天的夜班,按理今天怎麽也得休息了。


    但小張交了辭職報告,值班的小護士懷孕了,而且產婦懷著四胞胎,體重二百多斤,護士長隻好讓鬱南上。


    作為產科唯一的男護士,鬱南沒有推辭的理由。


    鬱南有資深打工人的覺悟,半開玩笑跟上司邀功:“沒問題,不過領導,發績效的時候想著點兒我的好。”


    護士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少不了你的,辛苦你了小鬱。”


    還好產婦平安生產,母子五口平安,也不枉鬱南鞍前馬後地忙活了一晚上。


    手術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鬱南本已經可以下班了,但小孩早產,要進保溫箱,產婦家屬隻來了一個,其他人還在外地正趕過來,他們家庭條件不太好請不起護工,她丈夫要照顧產婦,又要顧孩子,還要簽各種各樣的字,孩子沒人管,急得團團轉。


    鬱南默了默,留下來照顧四胞胎。


    男人要給他磕頭,被他攔下了,半真半假道:“你別這樣,我們領導看到了我要被扣錢。”


    男人連忙站直,再給他鞠了個躬。


    護士長看他忙裏忙外,就問:“還不回去啊,你親戚?”


    鬱南笑著點頭,“對。”


    “胡說八道,一天到晚沒個正經話,快點回去休息吧,讓他們家屬過來。”


    護士長知道,鬱南孤身一人,一出生就被拋棄在這家醫院,哪來的親戚。


    鬱南笑著說:“我這不是要掙一麵錦旗嗎,榮譽。”


    護士長沒再說什麽,這不是鬱南第一次義務幫助病患照顧新生兒,他當然也不是為了什麽榮譽,雖滿嘴跑火車沒句真話,無非就是心軟,看不得別人孤立無援。


    護士長:“行了,也不是什麽強壯的身體,早點休息吧。”


    鬱南有先天心髒病,從小被遺棄在醫院產科,這事兒隻有護士長知道。


    好在淩晨家屬趕來了,鬱南交代清楚注意事項後,揉著酸痛的肩膀準備下班。


    微信裏八十幾條未讀信息,分別來自八個男人。


    他們給他發了定位,都是約他出去泡吧喝酒的。


    都說gay圈遍地都是0,1都不好找,但鬱南身邊常年都圍著一堆1。


    鬱南知道這些渣1就喜歡他這種隻撩不嫁的人。


    他頂著一張初戀臉,明目張膽跟人談談戀愛,搞搞曖昧,喝喝酒,說說情話,親吻擁抱時的臉紅心跳,都是初戀的感覺。


    醉意朦朧時想天長地久,清醒之後又心知肚明,不走腎也不走心,隻走感覺,空虛中帶點浪漫,若即若離真真假假的多好。


    但鬱南今天是累壞了,隻想回去挺屍,不想去跟人周旋談戀愛。


    他回其中一個人的消息。


    【我剛做完一台手術好累,好想睡覺,哥哥就讓我好好休息嘛,我會想你的。】


    鬱南複製消息,一字不落轉發給其他人,接而扔掉手機,換衣服下班。


    半晌後,他接到了八個外賣小哥的電話,都是那些哥哥們順手給他一些關懷,有的給他定外賣,有的給他送鮮花。


    但沒有一個說要送他回家。


    鬱南下了樓,看著鮮花和食物,回了消息。


    【謝謝哥哥。很好吃。】


    想了想又刪掉,這麽回還要去想花是誰送的,吃的是誰送的,太麻煩了。


    他重新編輯。


    【謝謝哥哥,下次不要這麽費心啦,改天見~】


    鬱南打開所有的外賣盒,放在流浪貓投喂點,鮮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再毫不猶豫蓋上蓋子。


    他們渣,他好像也好不到哪裏去,人以群分罷了。


    鬱南正要回家,不料天公不作美,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鬱南真的討厭下雨天,一下雨,準沒好事。


    其實鬱南不是天生這麽渣,他也純情過。


    從護校畢業的時候,他和戀愛了三年的男友商量好了官宣出櫃。


    鬱南和男友的感情很好,他右耳垂上有一顆小小的痣,男友說像黑色瑪瑙,於是男友也去打了耳洞,帶了個黑寶石,說這樣就能和鬱南永遠在一起。


    鬱南當時是個直播平台的小網紅,在直播間裏唱歌,經常有十五萬人左右在看。


    說好了他唱完了歌,男朋友就出來兩人官宣,然後接受粉絲祝福,he。


    那天下很大雨,男朋友說路上堵車,讓鬱南等他。


    鬱南等了好久,等得粉絲都不耐煩了,有人嘲笑鬱南被放鴿子,鬱南和人對噴800條後,他等到了一條消息。


    【小南,以後我們都是要結婚生子的,對不起。】


    手機在錄頻,本想秀恩愛的鬱南,在十五萬人麵前直播失戀。


    鬱南難過了一陣子,斷了網線關掉直播間跟玩命似的投身護理事業。


    後來好友一語驚醒夢中人,“憑什麽渣男能玩你,你就不能玩渣男,就你這模樣,應該把渣男玩死,這麽長情,白長了一張乍一看挺純潔仔細一看挺渣的臉。”


    從此以後,鬱南體會到了玩渣男的快樂。


    隻要渣得快,悲傷就永遠追不上。


    鬱南拉緊羽絨服領口準備打車回家,不料差點被眼前的車燈給閃瞎了。


    他眯了眯眼睛,背過身去,身後的車就鳴笛,顯然是衝著他來的。


    難道是哪位哥哥舍得這麽冷的雨天這麽晚來接他?


    有人喊他:“鬱南!”


    鬱南回過頭,車也熄了遠光燈,他終於也看清楚了來人。


    來人是已經辭職的同事小張,開著蘭博基尼來的。


    小張熱情朝他招手:“等你下班好久了,聚會就差你了,過來,上車,試試我的新車。”


    鬱南收起手機笑著走過去,恭維道:“不錯啊小張,人生直接開掛了。”


    小張嘿嘿笑著,“來來來,上車。”


    鬱南剛想上車,聞到小張身上的酒氣,皺了下眉就說:“你們在哪兒聚?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


    小張:“我沒喝酒,他們喝,我沾上了,你看,我開過來不就好好的,路上車也不多,吃飯的地方也不遠,沒事兒,上來吧。”


    鬱南看了下網約車打車界麵,還有18人在排隊,想想便做罷,平時小張滴酒不沾,老實好男人的模樣,估計沒撒謊。


    他坐上了小張的車。


    小張拍著方向盤笑問:“蘭博基尼,你不拍個照片曬朋友圈嗎?”


    鬱南愣了下,剛想反駁老子那麽虛榮嗎,但想到平時自己的德行,笑了笑拿出手機隨便拍兩張,恭維道,“好車。”


    畢竟同事了這麽多年,兩人相處得還不錯,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小張有了錢,說話都有底氣了,“你說,在產科當護士那麽多年,真是沒意思,這點工資,什麽時候能買車買房呢。”


    鬱南附和:“是啊,窮啊。”


    小張看著鬱南,喉結微滾。


    見到鬱南之前,他沒想過男孩子竟也能長得那麽漂亮,皮膚白皙,鼻梁高挺,五官立體,卷翹的睫毛動一下都是風情,矜貴又脆弱,讓人想保護,也讓人想摧毀,好看得讓人心猿意馬。


    小張別開視線,“鬱南你要不找個有錢的哥哥交往,到國外結個婚定居得了,再領養個孩子,生活多美啊。”


    鬱南繼續附和:“嗯,挺好。”


    鬱南是同性戀,整個產科都知道。


    他也不避諱,想著努力掙點錢,玩夠了之後,如果以後有能力對別人的人生負責之後,他就領養個產科的棄嬰,讓自己在這世界上有個家人,這麽過一輩子也挺好。


    但像鬱南這種孤家寡人,家人是個奢侈品,不是說想有就有的。


    小張沉默半晌,一隻手忽然鬆開方向盤,抓住了鬱南的手。


    鬱南眉頭皺了下,抬起手,帶起小張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小張?這不是操縱杆,是我的手。”


    沒想到小張握得更緊了,“鬱南,你跟我吧,我喜歡你好久了,以前沒有錢不敢追你,現在我有錢了,我能養你,你跟我吧。”


    鬱南懵了,連忙甩開小張的手,“小張,你瘋了吧,你有女朋友的啊,你女朋友懷孕了,你不是準備結婚了嗎?”


    他們是產科護士,他們見過多少女人為了將一個新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傾盡全力闖一回鬼門關,小張還曾經兩眼淚汪汪地在科室發誓要對老婆好呢。


    現在怎麽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震驚了他八輩兒祖宗。


    小張:“我送你出國,反正你也沒有家人在世了,你在哪兒都一樣,我每個月都會出國陪你,我不會讓家裏人知道的,我會養你的。”


    鬱南半晌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之後惡心得不行,這是什麽品種的渣男?


    他沒家人在世,所以就要遠走異國他鄉?在哪兒都一樣?


    這是什麽邏輯?


    想包養他,又想結婚生子,還怕東窗事發,把他扔到國外去。


    拆遷拆的恐怕不是他的房子,而是他的腦子。


    鬱南壓抑心中的火:“你停車。”


    小張沒有停,反而油門一踩跑得更快了,“你今晚跟了我,這輛蘭博基尼就是你的了,我不比那些跟你撩騷隻會送送花買買奶茶的渣男強?他們隻想騙你感情,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鬱南快吐了。


    老實好男人?去他媽的。


    誰稀罕你的家?


    鬱南:“老子叫你停車!”


    雨越下越大,小張車越來越快。


    小張置若罔聞:“鬱南,要不是剛才喝了兩口小酒,不然我都沒有勇氣跟你表白。”


    喝酒??


    鬱南腦子一片空白:“操!你他媽的停車!喝酒你他媽的還開車!傻逼!啊!!”


    鬱南還沒罵完,嘭一聲,蘭博基尼撞樹上了,鬱南眼前變成了紅色。


    他發誓,等他醒過來,先報警把小張抓了,再抽自己兩耳光。


    叫他信小張沒喝酒,叫他上了酒駕人的車。


    *


    鬱南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在icu。


    可是燈光是粉的,沙發是皮的,床是圓的,味兒不是福爾馬林和84消毒液,而是香薰的。


    這是情趣主題房還是icu?


    或者是情趣主題的icu?


    難道是小張那個二五仔趁他昏迷沒送他去icu,而是來了這兒?


    想直接上本壘?


    很好,這種騙婚騙孕的渣男就割了吧,他以前陪前男友回老家參加葬禮,鄰居得知他是護士,曾讓他幫忙給公雞閹割過。


    閹割,在手法上應該大差不差。


    鬱南揉著昏漲的腦袋,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才發現身邊躺著一個男人。


    燈光太昏暗,鬱南有點散光,看不清男人的模樣,但八九不離十是小張這個王八蛋。


    他毫不客氣地朝王八蛋的屁股踹了一腳,“狗東西,滾。”


    狗東西吃痛悶哼了一聲,緩緩翻過身來。


    鬱南也逐漸清醒,揉了下眼睛,終於看清楚了男人的臉龐。


    鬱南嚇了一跳。


    嘶,不是小張。


    男人很帥,五官立體,濃眉毛,薄嘴唇,即使閉著眼睛,也仍是一副薄情寡義的禁欲模樣。


    長得是他喜歡的樣子,比他之前海裏的魚們都要帥。


    男人眉頭緊鎖,時不時還咳嗽兩聲,似乎很難受。


    即便如此,他身上裁剪合體的西裝仍平整,深色領帶還緊緊扣著,但他四肢酸軟,有氣無力地扯著領帶,他時不時吞咽,喉結跟著上下滑動。


    鬱南挑了下眉,這畫麵有點刺激。


    男人緩慢睜眼,鳳眼眼型顯得冷淡,但微眯著,眼神朦朧,又顯得多情。


    他虛虛地哼了聲,手輕輕撫上鬱南的臉,拇指指腹輕輕刮了下鬱南的嘴角。


    隻有把對方捧在手心,才能露出這般情難自禁的情緒。


    鬱南懂了,他跟那麽多渣男周旋都提不起身體的興趣,不願意跟他們本壘打,不是他冷淡,而是沒遇上極品的帥哥。


    男人喃喃地說了句:“星河,不要這樣。”


    聲音很低,但鬱南聽到了。


    星河估計是個人名,是他捧在手心的白月光。


    鬱南低頭笑了下,幫他解開緊扣著的衣領。


    男人舒服地喘了口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要說人帥,全身都帥,連手都那麽完美,勁瘦有力。


    鬱南心想,人總不能一輩子當處男吧,遇到喜歡的該上還是得上的吧。


    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他拿出和渣男周旋的本領,趴在他耳邊低聲說:“漫天璀璨的星河沒有,獨有一輪南山白玉盤,哥,你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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