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敢開口反駁,吳歧輕蔑地罵罵咧咧:“接著說啊!我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個靠臉吃飯的貨色,還要給我上課了是吧?”去你媽的,薑留歲心想。吳歧這種人不要臉慣了,一般的反擊根本不痛不癢,要想踩中這人的痛腳……“你也知道我靠臉吃飯啊?”仿佛不覺得這是罵人的難聽話,薑留歲輕慢地重複一遍,竟是順著吳歧說了下來,“隻要我願意,潛規則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他說得直白露骨,像是撕開了堪堪維持體麵的表相,自己都把自己這副出眾的皮囊作為價值千金的籌碼。吳歧因為這番言論愣在座位上,薑留歲自顧自道:“所以就算我想被人潛,也犯不著找你這種……”他故意停頓,眼裏滿是惡意:“掉檔次的。”聽見最後一句話,吳歧勃然大怒:“你說什麽?!你他媽瘋了吧?”他猛地站起身,一巴掌就要朝薑留歲揮來。薑留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攥住。吳歧使勁掙紮,一張臉都漲得通紅,可常年沉迷於酒色的軀體再怎麽都比不過年輕人的力氣,骨頭都被捏得嘎吱作響。“鬆手,我艸你媽的,給我放開!老子弄不死你……!”薑留歲見他氣急敗壞,反而笑了。即使是這種時候,他笑起來都又美又邪。吳歧生生看得愣了一瞬。薑留歲見狀,眼裏譏諷的笑意更盛:“生氣都能看我看呆住,你還真是無可救藥了。”作者有話要說:給小景看看小歲妖異的一麵第6章 撐腰薑留歲說完便毫無征兆撒開手,吳歧原本用盡全身力氣掙紮,險些因慣性崴到腳。勉強站穩後吳歧雙目發紅,狠狠一口呸在地上,指了指薑留歲:“你給我等著!”他說完便頭也不回走出化妝間,摔門摔出了震天響動。薑留歲手上沾了不少吳歧的汗,他抽出了一張濕巾紙,慢慢把手擦幹淨。隔了一會兒,他忽然嘖了一聲,先前盛氣淩人的樣子逐漸消失,眉眼間浮現出了真實的苦惱。他清楚自己沒什麽背景依仗,鮮少在圈子裏和人撕破臉,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並不想跟任何人結仇。剛才脾氣一上來,也沒來得及考慮後果。他相信片場有賀逾景在吳歧不敢造次,但賀逾景隻管這次的mv拍攝,萬一以後吳歧真給他使絆子,害他接不到工作……“這他媽也不能怪我啊。”薑留歲小聲自言自語,煩躁得抓了一把頭發,“煩死了,吳歧這傻逼能不能滾遠點。”化妝室外,吳歧罵罵咧咧摔上門,甫一轉身,便對上了一道淡漠又晦暗的目光。他在心裏暗罵運氣不好,立即掛上笑容:“賀老師。”賀逾景意味不明:“動靜還不小。”“哎,我和小薑有點私人恩怨。”不知道賀逾景聽見了多少,吳歧心裏飛速算計著,又瞟了一眼他的表情,最後心一橫,索性決定把事情攤開了說,“先前拍攝時我也帶了個人情緒,不好意思,沒能調整好心態,影響您的進度了。”“不好意思?”賀逾景玩味地重複這幾個字,“一般人真沒膽子耽誤我工作。你不僅做了,還在我眼皮子底下威脅跟我搭檔的藝人,挺有本事啊。”他的聲音不重,甚至還帶了點笑。吳歧卻僵在原地,不敢和他對視。他聽過賀逾景不少傳聞,剛出道那幾年賀逾景脾氣比現在還差,完全就是個混世魔王。一般藝人遇見無良媒體捕風捉影的抹黑隻能忍氣吞聲,他不僅要親自下場懟人,還要動用關係告得對方傾家蕩產,那家傳媒公司的老板最後甚至因為賠不起錢鋃鐺入獄。經此一戰後,基本沒有媒體敢隨意造他的謠。賀逾景性格強橫、不好招惹也成了大家都有的共識。“抱歉,是我表現得不夠專業。”吳歧自然不想觸他的黴頭,連連道歉。見賀逾景沒有任何表示,吳歧心裏千轉百回。他敢在這次拍攝時找薑留歲的麻煩,除了覺得賀逾景不會多管閑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賀逾景下個月就要發歌,要是臨時跟自己鬧翻,很難立即找到檔期和能力都合適的導演。吳歧估計是自己刁難薑留歲、連他一起折騰惹怒了他,若是保證之後好好拍攝,賀逾景應該不會太過計較。況且在片場鬧這麽一出,確實難看了些。吳歧狠了狠心:“您看這樣如何?後麵的戲份我一定好好拍,談好的酬勞也隻要一半聊表歉意。”他自認為給出了最大的誠意,賀逾景卻略帶譏嘲道:“不需要,後麵沒你的事了。”“沒我的事了?”吳歧重複一遍,幾乎以為聽錯了話。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輕飄飄地被一句話踢出局,下意識追問,“那mv怎麽辦?”像是奇怪他怎麽有臉跟自己提這個,賀逾景盯著他沒說話。直到吳歧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主動開口道:“……我明白,後續的事情的確和我沒什麽關係,我隻是隨口一問。”和賀逾景合作的機會是吳歧費了一番心思接觸運作來的,沒想到竟因為這麽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壞了事。縱使心裏頗有怨氣,但他不願把事情鬧得更僵,主動退了一步:“既然這樣,那我就先離開”“在那之前,”賀逾景打斷他,“給薑留歲道歉。”吳歧不可置信,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他覺得賀逾景欺人太甚,表情不禁微微扭曲:“您看……這,沒這個必要吧。”他能毫不遲疑向賀逾景道歉,卻拉不下臉朝薑留歲說一聲對不起。在吳歧看來,向賀逾景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俯首低頭不丟臉,誰見了他不低頭啊。但薑留歲呢?沒名氣沒後台,空有一張好臉,哪怕實力還不錯,在吳歧眼裏也就是個漂亮的玩物。“我是了解小薑的,他肯定沒往心裏去。”吳歧勉強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值得大動幹戈的事情,要不就這麽算了,您說呢?”賀逾景置若罔聞:“拍攝的時候連我一起叫那麽多ng,不心虛嗎?”“……”“趁我還好好說話,去給薑留歲道歉。”他語氣不徐不疾,明明沒說什麽逞凶鬥狠的話,吳歧卻感覺那些字眼山一樣壓在自己身上,額頭都浸出了一層薄汗。吳歧和他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轉過身,走回化妝間的方向。-吳歧摔門走後,薑留歲給蔣川打了個電話。經紀人似乎在忙,沒有及時接聽,他便將事情簡單編輯了一下發送過去。薑留歲心煩意亂,一時拿不準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婁子。一碰上他的事情沈思嘉的神經比他還要敏感,他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幹脆騷擾倒黴蛋周洵:[兄弟,我可能要失業了。]周洵:[?]薑留歲:[你能養我嗎?]周洵:[可以,你跟雪球一個窩。]雪球是周洵家裏的薩摩耶,每次一見到薑留歲就瘋了似的往上撲。偏偏薑留歲怕狗,見到它就跟見鬼似的。薑留歲:[還是不要了。]周洵卻把話題拉了回來:[怎麽了?說說。]不等薑留歲回複,門被從外推開,沒想到吳歧去而複返,薑留歲渾身毛都快炸起來了。他冷眼盯著吳歧猜測他還要耍什麽把戲,卻在看見吳歧後麵進來的人時微微一怔。下一秒。吳歧表情緊繃,臉上的肌肉因為竭力克製微微顫抖。“我來……”吳歧硬邦邦的聲音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給你道歉。”“……”薑留歲甚至懷疑自己幻聽了,“什麽?”吳歧實在不願再重複,偏偏背後站著的男人在這時插了嘴:“人家都聽不清楚,你的道歉恐怕不太有誠意吧。”賀逾景說得輕巧隨意,吳歧卻感覺他能一腳踹在自己腿上,逼他撲通一聲跪下來最大限度表示誠意。吳歧忍了又忍,抱著早說完早結束的心態麻木道:“我說,對不起,之前故意卡你的進度,剛才又說了那些不尊重你的話。”薑留歲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看著賀逾景,突然明白了吳歧的態度為什麽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想清楚前因後果,反而愈發覺得不可思議。原本以為賀逾景隻是不允許吳歧影響mv拍攝,他根本沒想過,賀逾景會要求吳歧給自己道歉。“昂,”薑留歲用很稀奇的語氣說,“吳導給我道歉啊?”“……”看著吳歧憋悶的臉色,薑留歲忽然有了點狐假虎威的快感:“但我還是一看見你就煩。”賀逾景在吳歧背後無聲地笑了笑。“好了,這事兒就這麽翻篇吧。我們正常解約。”吳歧麵色稍霽,正常解約沒那麽多後續糾紛,況且傳出去不難聽,隨便找個檔期衝突或是理念不合的借口,表麵上至少過得去。轉念一想,自己居然因為賀逾景一句話心生感激,吳歧又黑了臉。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賀逾景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這是到此為止的意思,吳歧剛要鬆口氣。賀逾景在他耳邊壓著嗓子,以極低的聲音警告:“你呢,以後別再打薑留歲的主意。”吳歧頭皮發麻,竟因為一句話心生怯意。他無意中瞟到賀逾景的眼睛,裏麵滿是囂張跋扈的渾勁。那一瞬間,吳歧打從心底感到後悔。他實在沒料到賀逾景會這麽護著薑留歲,如果早知道,借他十個膽子都不敢搞這些小動作。但同時,吳歧心裏也十分古怪。賀逾景……原來是這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個性?真特麽離譜,這大少爺怎麽不去當娛樂圈警察啊?賀逾景後退一步,恢複正常的音量:“記住了吧?”“都記住了。”吳歧忙不迭答應,隻覺得賀逾景剛才那副樣子實在駭人,哪還想和他逆著來。“行,那就這樣吧。”吳歧一刻也不想留在這,聽罷如獲大赦轉身離開。薑留歲第一次見吳歧這麽狼狽,心裏格外舒坦。說到底,他和吳歧隻是私人恩怨,解約卻是牽動整個劇組的大事,賀逾景這麽做,相當於直接告訴吳歧站在他這邊,哪怕事後想找他的麻煩都要掂量掂量。吳歧品德敗壞,能力倒是沒得挑,連他都知道解約後臨時想找一個相同水平的導演有多困難。這次實實在在是欠了一個大人情。“逾哥,”薑留歲鄭重其事,“謝謝你。”不等賀逾景說話,薑留歲接連不斷:“我該怎麽謝你啊,我請你吃飯吧,你喜歡吃什麽?或者我……”賀逾景什麽都不缺,薑留歲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甚至想說要不我給你磕一個吧。“我會一直記得的,將來如果你需要,一定竭盡所能報答你。”和剛才吳歧推開門時那副緊繃冷漠的模樣不同,薑留歲認真地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像是盛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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