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什麽被?”陳述把被子給陳漾掖了掖。陳漾:“裴……”“裴?”陳述這次真聽清了,眉頭不悅地皺起,變臉似的:“裴?裴灼?”陳漾沒動靜了,仿佛是默認了。陳述冷著臉不動,還是謝述塵開口幫他落實:“是找裴灼,把人喊進來吧,陳漾應該快醒了。”“不去。”陳述不太爽。自家寶貝弟弟剛有了點意識喊得人居然不是他,而是一個才認識了幾天的臭小子?陳述臭著一張臉:“要去你去。”謝述塵搖了搖頭,就真的轉身出去喊人了。陳述連忙“哎”了幾聲,嘀咕著起身跟出去,開門後視線一掃卻並沒有看見裴灼人影。結果低頭一看,發現裴灼這小子有椅子不坐,挺大的塊頭兒非蹲在門邊上,模樣瞧著落魄可憐跟什麽似的,身上一股煙味兒。這人剛才肯定是跑去哪兒抽煙了。裴灼聽到聲音迅速站起身,開口聲音沙啞,咳了兩聲,眼含期待:“陳漾醒了?”“沒醒。”陳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小子蹲這兒裝什麽可憐?”裴灼自動忽略下半句,聽到陳漾沒醒,眸光黯淡下來。“行行行,趕緊進去進去。”陳述看他這樣,側身擺了擺手。裴灼神色一亮,轉身剛走一步,忽然停下來,手伸到嘴邊兒哈了口氣,眉頭一皺:“我去漱口。”“漱什麽口?我讓你進去看人,又不是讓你進去親嘴的。”裴灼的視線越過陳述看向病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陳漾,喉結艱澀滑動:“我抽煙了,他聞到會難受。”陳述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心說裴灼心思還挺細,瞅他一眼語氣稍緩:“那你趕緊,謝述塵說漾漾快醒了。”裴灼點頭,去醫院樓下買了水和口香糖,昂貴的定製外套也脫了扔垃圾桶裏,站外麵吹了兩分鍾散味,這才回去。這次有了陳述的許可,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著陳漾,他的手就隔著不到兩公分的距離放在陳漾的手邊,手肘撐著床邊,脊背低伏,平時驕傲微仰的腦袋這會兒也低垂著。陳述搬了兩把椅子,謝述塵沒坐,而是去窗戶邊站著,陳述“嘖”了聲,又把椅子給他拎窗戶那去。然後自己坐在另一側盯著裴灼,滿臉不情不願。要不是漾漾剛才喊了裴灼的名字,他才不會讓這臭小子離他寶貝弟弟那麽近。病房門很安靜,大概過去了二十多分鍾,陳漾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靠近陳述那側的手指也無意識地抬起。陳述發現了,登時坐直身體,緊張兮兮:“漾漾?醒了?”“我去叫醫生。”他剛站起身,手指卻被床上的人輕輕拉了一下。陳漾的意識昏昏沉沉的,眼睛還沒睜開,手指微動勾住了誰,輕聲喊:“裴灼……”陳述頓時心頭一哽,語氣委屈:“漾漾,我是哥哥啊!”裴灼那小子到底給他弟弟下了什麽藥?陳述目光不善地抬起頭看向對麵,這才猛地發現陳漾竟然早就抓住了裴灼的手!他瞪了下眼,但意識到這是他弟弟先動的手,頓時臉一別,氣得不想看了。陳漾的嘴唇又動了一下。“在。”裴灼從驚愕中回神,急忙應聲。他心裏知道陳漾的病不能接發生肢體接觸,但是被牽住的那一刻他的手卻不敢動,也不想動,垂眸看著陳漾的臉,啞聲道:“我在。”陳漾隱約聽到了,發出一聲無意識的輕哼。“醒了。”謝述塵起身出門,那兩人都騰不出空,隻能他去喊醫生了。謝述塵推門離開的同時,床上的陳漾緩緩睜開眼,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他似乎有點恍惚,神情迷茫,眨了兩下眼看向左右,視線中的人影逐漸從模糊變清晰。意識回籠,陳漾發現自己在醫院,手撐著身體動了一下,嗓音有種柔軟的沙啞,輕聲道:“哥,裴灼……”“哥在呢。”陳述小心詢問:“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還不舒服?”裴灼沒說話,默默拿調整枕頭給陳漾墊在身後,又把床頭升高,讓陳漾能舒服地倚靠著。陳漾靠好後認真地感受了一下,緩緩搖頭,然後看向裴灼,淺棕色的微微閃爍,抿唇道:“謝謝你。”裴灼動作稍頓:“沒事。”他知道陳漾在謝什麽,心裏反而更後悔。如果他剪頭發能回來得更早一點或者壓根兒就不去,或許就可以避免餘曜那樣對陳漾。餘曜……裴灼長睫掩下的深瞳中布滿戾氣,拳手緊了緊。“哥,你那麽忙怎麽會過來?”陳漾記得昏倒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裴灼,那肯定是裴灼送他來醫院的,他哥怎麽會知道?陳述不滿:“你這話問的,你出、暈倒了哥能不來嗎?”“我沒事的。”陳漾笑了一下,感覺心裏暖呼呼的:“就是睡了一覺,不嚴重。”“什麽叫‘就是暈倒’,那都暈倒了還不嚴重?”陳述很不讚同地說:“是哥的錯,哥不該送你去參加節目,都是一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亂七八糟其中之一的裴灼在旁邊:“……”陳漾餘光瞥了眼他,沒憋住笑,認真反駁道:“哪有啊?也不都是壞人。”身側,裴灼聽到後,唇角偷偷掛上一抹弧度,默默給他遞了杯水。“謝謝。”陳漾雙手接過來,指腹無意間輕輕滑過裴灼的手背。一瞬間兩人體內都仿佛有細微的電流竄過。陳漾盯著指尖有點失神,他好像……沒有覺得難受?裴灼也觸電似的收回手,小心觀察陳漾的神色:“沒事嗎?”“嗯。”陳漾點頭,微微抬眸看向鬆了一口氣的裴灼。對方的神色看起來真的很疲憊。他知道裴灼昨晚沒怎麽休息,白天爬山,晚上又送昏倒的他來醫院折騰了一番,黑眼圈很重,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來,外套也沒穿,略有點狼狽和滄桑。陳漾有些愧疚地抿了下唇。可是剛才當他睜開眼睛看到裴灼站在這裏,肩膀寬闊好似無論發生什麽都可以撐起半邊天的模樣……陳漾又莫名覺得心安。他動了下唇要說什麽,謝述塵正好帶著醫生回來了。雖然陳漾反複說自己真的沒事,就是暈了一下,吃點好吃的就補回來了,但他還是拗不過三個人一起勸他。於是隻能跟著醫生各個科室跑了一片,又是抽血驗血,又是尿檢超聲,最後還做了個腦部ct。折騰完已經夜裏十點多了,陳漾感覺自己暈倒一次沒什麽大礙,反倒是體檢給他累得差點虛脫,回病房的時候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他有點懶地靠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我去買點吃的。”裴灼剛給他接了熱水,放到床邊櫃子上,直起身問陳漾,聲音很輕:“想吃什麽?”“你別去了吧。”陳漾有點擔心以裴灼現在的狀態出去會暈在半路上,轉頭對他哥說:“哥,我想吃燒麥和米粥。”“你怎麽不讓那小子去?”“哥……”陳漾對他眨了下眼睛,眼睛彎彎,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陳述受不了弟弟撒嬌:“你啊!”他瞅了陳漾和裴灼一眼,對後者翻個白眼,拎著外套出門,謝述塵見狀道:“一起吧,買多了你不好拿。”兩人結伴離開。於是病房內隻剩下了陳漾和裴灼兩個人,氣氛有點尷尬,流淌在兩人之間的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曖昧。這種時候,陳漾又沒了剛才和跟自己親哥撒嬌的放鬆樣子。他有點緊張地攥了下手指,看向裴灼,嘴唇動了兩下,半晌憋出一句:“…你剪頭發了。”裴灼坐了下來,深藍眼眸注視著陳漾:“嗯。”“還挺好看的。”“是嗎?”裴灼被誇了本該高興,但他卻笑不出來他把自己沒能及時解救陳漾的原因歸結在了自己去剪頭發上麵。真是沒用,裴灼有點自暴自棄地想:回頭他就全給剃了。“那個……”陳漾眼眸輕抬,靦腆道:“今天謝謝你啊。”他始終記得自己欠裴灼一個正式的道謝。裴灼聽完後笑了一聲:“口頭謝謝?”“唔,那請你吃飯。”陳漾看他一眼,心想著:這總行吧?裴灼搖頭:“陳漾老師現在還欠著我一頓呢,換一個。”陳漾不太高興地抿了下唇邊:“那你說好了。”“我隨便提?要什麽都行?”陳漾心裏有點打鼓,但還是遲疑點頭,嘀咕道:“你別要太多。”裴灼似乎早就想好了,說:“我想去你經常去的地方,也可以?”“我家?”陳漾瞪大眼睛。“也不至於那麽快,我指的是家以外的地方,比如什麽圖書館自習室,舞蹈室……之類的。”裴灼挑了下眉稍:“不過陳漾老師願意邀請我去你家的話,我也可以的。”陳漾搖搖腦袋,看著他說:“還是去舞蹈室吧。”裴灼心滿意足笑了下:“好。”他一低頭,臉上的疲憊看起來就更明顯了,陳漾忍不住開口:“裴灼,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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