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自己隻是閉眼的功夫這天下完全變了。


    "所以什麽?"


    她聽見自己聲音幹澀,不用看也知道這張蒼白的臉更白了。


    短短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大都堯帝四年秋。


    她永遠記得這個時間,她的祭日。


    就在那時,她慘死在冷宮。


    她覺得全身冰冷,寒意由著腳底蔓延開來。


    "這些總不會是你殺害無辜百姓的理由吧?"


    "是..."大漢頓了頓,臉上麵色難看,似是在斟酌用詞:"每次大戰之時,王將軍必首當其衝,王將軍說無功而返者軍法處置...砍敵人頭顱者...賞,賞銀五兩。"


    後麵的話越說越小聲,若非扶風聽的細,怕是要漏聽了。


    "所以..."


    "所以你們就殺良冒功?"聲音在這夜色中如同冰渣子。


    放置身側的手握的疼,扶風覺得自己就這麽站著都困難,那人卻自顧自的說著:"我們也是沒辦法,王將軍賞罰分明,軍中幾個弱點的打的就剩下一口氣...所以最終才想到這個辦法..."


    "我們起初並不想的,是一個士兵和村頭那位獨居的屠夫起了衝出,屠夫本是一惡霸,害了很多人,那天士兵一怒之下把其殺了,砍了腦袋冒充敵軍之人...因為這事,軍中那些被罰的人都心動了,所以後來...剛開始隻是屠些惡人或是偏遠的獨居人家,後慢慢越來越多,直到後來的屠村,起初那一晚大家都怕,守著那些死屍一夜無眠,等到多了就,就習慣了,甚至是..."甚至是變的興奮。


    可怕,但是難以控製。


    大漢說著說著慢慢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絲羞愧。


    "為了一己私利殘害無辜的百姓,你們覺得很榮耀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五大三粗的大漢,扶風想起記憶模糊時聽到的那些話。


    ——混在那麽一大堆裏,誰知道是娘們還是爺們,好歹也是銀子,這大晚上的,不能白跑了不是?


    想起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全村無一活口...隻覺得身子更加冷了,冷的心開始顫抖,冷到及時猛的彎下拿起地上大刀直指那五大三粗的大漢。


    "如果可以,我真想就這麽一刀殺了你。"咬牙緩緩道出,聲音悠冷:"可是這樣太便宜你了。"


    "你,你想幹什麽?"他遲疑的問道,到不是怕一刀被砍死,隻是看著她的雙眼,突然有種無法挺直胸膛的感覺,不自覺的就畏縮了。


    那雙眼幾乎把人看穿般,毫無保留。


    看著眼前人仰起的頭,那眼中一閃而過的畏縮,突的就覺得麵目可憎。


    這些人真是我大都的軍人麽?


    曾經有人站在高處看著底下千萬軍馬驕傲的說:"我大都的軍士是最值得驕傲的。"那時的她就站在身側,和他站在同樣的位置俯瞰,有著相同的心聲。


    那是他們一步步看著走過來的,同生共死過的。


    那是她心目中的驕傲,一直如此,即便在最後發生那樣的事情。


    握刀的雙手由於極度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你們是哪一方軍,左都,右都還是中方?"


    "左都。"雖然不甘,卻還是轉過頭回應,因為那麽一雙眼,那是質問,絕不是疑問。


    "左都?"緊鎖著眉念出兩字:"李明座下?"


    大漢聽此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她:"李將軍已死兩月,現由王將軍統領左都軍。"


    "已死?"瞪大的眼猛縮。


    怎麽可能。


    "風江之戰時,是李將軍帶的兵,大軍慘敗,李將軍...自刎於風江。"想到那位已死的將軍,大漢一臉感慨,也驚訝。


    此事舉國皆知,眼前的女子連軍事機密都知道,這件事為何不知呢?


    "自刎?"


    腦中浮現一張剛正不阿的方正臉孔,那人一如他的外在,正邪分的極淸,在打仗上卻是驍勇善戰,擊敵無數,為人極為正直,出了那種事一定是把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自刎?


    是他會做的事情。


    過直易折。


    突然覺得有些傷感,那人和自己一起站在閣樓觀看前方戰事的畫麵一如昨日。


    那日,那人一身盔甲的魁梧身形站在閣樓,威武一舉手中長劍興奮看底下自己的士兵,渾厚的聲音朗聲高道:"今晚全軍大慶。"


    麵對底下士兵的高呼,他朗聲一笑轉身看她:"軍師今晚..."


    那時未說完的話被人打斷,那時相約的慶功宴因為她的死不告而終,現在,她完好的站在此,那人卻...


    那個約定怕是早就注定了吧,亦如城樓上那句未完的話。


    一閉眼的功夫,時過境遷,昨日一起奮戰,回首當真成''昨日'';了。


    突然覺得整個人被抽空了般無力,腦中空白一片,耳中嗡嗡作響,緊握大刀的手脫力的垂下,轉身緩緩離去時大刀拖在地上發出刺耳聲響,在這泥土地上留下一道深深淺淺的印記。


    "喂?"大漢疑惑看著突然變的怪異的她,皺眉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你的話還未說完。"


    不知道為何,腦中總是回響著她的那句話——如果可以,我真想就這麽一刀殺了你,可是這樣太便宜你了。


    這句話本事平常,卻讓他渾身難受如坐針毯,總覺得這話中有話。


    緩緩離開的步子不變,隻是平靜的聲音清冷傳來:"明天我帶你去軍營。"


    大漢臉色大變,接著憤怒:"你明明答應我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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