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電話的江洋,就聽見她奶奶周芬帶著開心的聲音。


    “洋洋,你在忙嗎?”


    這讓江洋下意識就一陣放鬆,以前偶爾有接到奶奶或者村裏親戚電話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他是真的怕聽到壞消息。


    因為他會常常給家裏電話,所以家裏如果突然來電,顯然就是有什麽突發情況。


    加上他爺爺和奶奶的身體狀況,以前用提心吊膽形容他看見電話的狀態也不為過。


    “沒忙,我和朋友在外麵旅遊呢,怎麽了,奶奶?”


    “旅遊,好好好,注意安全知道不?”


    簡單的旅遊對有些人來說,都是非常奢侈以及值得誇讚的事。


    它需要很多金錢還有時間。


    這句話讓江洋心中泛酸,他其實上次回家想帶著兩老來申城旅遊。


    但是被兩個老人拒絕了,他爺爺更是斥了他一句:“有錢你好好攢著,念個大學學了一些臭毛病。”


    說完又說道:“旅遊,你和同學去也行,但不要亂花錢知不知道。”


    江洋對老爺子曆來是沒法多做交流的,加上他爺爺奶奶的身體其實也不適合舟車勞頓,就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說這個。


    他爺爺叫江援朝,從小到大都是老式家長做法,


    說話不好聽是真的,


    動輒白臉訓斥江洋也是真的。


    但同樣,疼愛也是真的。


    到今天他還記得,小時候有次逞能下水救人,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老爺子沒有表揚,沒有誇獎,反而是劈頭蓋臉給他一頓揍。


    那時候還小的他,還不服氣的嘟囔著:不是爺爺告訴我,見義勇為,樂於助人是品德嗎?我救人為什麽還要挨揍?


    老爺子麵露掙紮,看了他很久,最後把細木棍一摔,就回了屋裏。


    後來,他在屋外偷看到老爺子跪在家裏常年供奉的毛選前,跪了很久。


    隱約中唯一聽清楚的話,就是老爺子帶著痛苦的聲音:“要是做好人要搭上我孫子,這個好人不做也罷了。”


    隨後就是重重的,磕了幾個讓他有些害怕的響頭。


    從那以後,擺放的毛選被老爺子收了起來,也不再給他講那些做人的道理。


    大了以後,才明白老爺子當時複雜的內心,一輩子有信仰的老人,最後為了孫子,改變了大半輩子做人的信條。


    反正老爺子是那種不太好交流的人,特別是還教出個自己老爹那種兒子後,對江洋屬於非常嚴苛的。


    要是沒有奶奶樂觀的心態還有教導,江洋估計自己在老爺子手上,可能會越打越反叛。


    那邊他奶奶已經繼續說道:“家裏沒什麽事,我和你爺爺身體都不錯,你放心,照顧好自己就行,


    多吃飯,不要惹事,知道嗎?


    給你電話就是你老板來我們家了。


    哎呀,這麽有緣分。”


    江洋聽著奶奶前麵絮絮叨叨還覺得心裏暖暖的,有人嘮叨對江洋來說,從來都是幸福的。


    可後麵奶奶帶著喜悅的話,讓他有點懵逼:我老板?


    還去我們家了?


    我哪來的老板?不對,我哪個老板?


    我幾個老板不都在這嗎?


    那邊老太太已經自說自話的道:“真沒想到,這麽巧,你不知道,幫扶你爺爺的項目是你們公司的。


    我在周醫生那裏碰到你老板了,她還送我們回來了,


    在車上聊起來才知道,她還是你老板。


    我聽你老板說,”


    江洋一直皺著眉頭,他腦子一時之間沒轉過彎。


    然後隱約聽到電話裏有一個溫柔的女聲說了些什麽,


    大約是:不用這麽見外之類的話語,


    江洋覺得有點耳熟,但是不太確定,因為這聲音雖然真的有點像他的某個老板。


    但她說話可從來不是這種語調。


    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已經算很平和了,畢竟麵對大多數人,她的語氣都是冷硬中帶著一種威嚴感。


    現在這個聲音的語調卻格外的柔和。


    不等他多想,那邊奶奶好像和對方笑嗬嗬說了幾句話,然後跟江洋說道:“泠冰說你工作很認真,也懂事。”


    隔著電話,江洋仿佛也能看到他奶奶眉開眼笑的說話神態。


    他爺爺麵對生活總是一副苦大仇深,而奶奶卻相反,就算麵對苦惱也會滿臉慈祥的露出笑容。


    除了兩老決定不給江洋的爺爺治病那一次。


    盡管心中悲苦,但他奶奶依舊強顏歡笑的麵對江洋。


    老人家不希望自己的孫子背負太多。


    但當時的江洋又怎麽會感覺不到。


    有時候,江洋就會想,如果家裏沒有奶奶,他估計那個家一定很難熬。


    雖然他爺爺也非常愛他,江洋堅信這個。


    單單從不願意拖累孫子,寧肯不治病,也要讓江洋去讀大學這一點,很多人都很難做到。


    自古艱難唯一死,人啊,越老越惜命。


    可他馬上就因為他奶奶後麵的話愣住了:泠冰?


    薛泠冰!?


    她為什麽去自己家?


    還有她和周醫生認識?周醫生說的有企業讚助的幫扶活動是薛氏集團的?


    這一刻,江洋腦子裏確實有點亂,他知道薛泠冰會做一些慈善,用外冷內熱形容也沒問題。


    不過怎麽會這麽巧?


    耳朵裏是他奶奶對薛泠冰的誇獎:人美心善。


    偶爾伴隨著薛泠冰與以往不同的聲音和他奶奶在說話。


    逗得周芬笑語吟吟。


    在江洋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的時候,周芬喊了他一聲:“洋洋你在聽嗎?”


    “我在,我在。”


    “你這孩子也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沒聽呢,泠冰說,你大四快畢業了,以後好好工作,她很看好你呢。”


    “啊,嗯,嗯?”


    薛泠冰不知道自己辭職了嗎?


    應該是不知道,畢竟自己從她助理崗位調走,他的辭職是不會匯報到薛泠冰那裏的。


    “奶奶我。”


    江洋剛打算說點什麽,就聽到薛泠冰清晰的聲音:“周奶奶,我和江洋聊聊?”


    “好好,洋洋,泠冰和你說說話。”


    江洋隻能呆呆的應聲道:“好。”


    隨後,江洋就聽到薛泠冰磁性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江洋。”


    江洋摒棄掉雜念:“薛總。”


    薛泠冰那邊有個明顯的停頓,不過旋即說道:“在外麵旅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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