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洋和陸輕音離開之後,病房裏的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在陸錦忍不住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薛泠冰先幽幽說道:“輕音和江洋的事我知道。”


    陸錦先是歎了一口氣,才說道:“輕音才剛成年,就為了一個男生跑到中大,我這當媽了,實在有點擔心他被渣男騙了。”


    薛泠冰心裏嘀咕道:你的擔心真的沒錯,不過有點晚了,那個小渣男顯然是騙到了。


    陸錦已經繼續說道:“江洋這孩子。”


    薛泠冰沉吟一下:“江洋的事有點複雜,陸姐也不用打聽,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陸錦明白薛泠冰話裏的意思,皺了下眉心,還是點點頭。


    薛泠冰不過是現在不想和陸錦說江洋的身世,但也沒必要隱瞞,關於江洋和顧淵相認的事,也就這兩天,陸錦早晚知道。


    隻是開口說道:“至於我和江洋。”


    隨著薛泠冰的停頓,陸錦自然也好奇這個,眼睛看向薛泠冰。


    薛泠冰沉吟一下,然後才展顏笑道:“和陸姐想的差不多。”


    陸錦一愣之後,才略微尷尬的說道:“他和輕音。”


    “年輕人一時的衝動,當不得什麽,陸姐不是也這麽認為?”


    陸錦心有古怪,其實說起來,薛泠冰其實比江洋也大不了幾歲。


    何嚐不是年輕人。


    不過還是點點頭。


    “那讓他們出去?”


    薛泠冰笑了一笑道:“陸姐總不想讓女兒憎恨著自己吧,有時候越堵越起反效果。”


    “不讓她們相見,大可不必。”


    “有時候啊,有了阻礙,反而讓她們覺得自己的愛多熾烈、多難得。”


    陸錦隱約明白薛泠冰話裏的意思,她自然不想和女兒反目成仇,可除了盯著,少男少女幹柴烈火,萬一行差踏錯,吃虧的是自己女兒。


    薛泠冰已經幽幽說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很容易就會失望的。”


    出了病房的江洋和陸輕音一路無言的走出醫院,兩人一起走過很多地方。


    可這一次,與以前都不相同。


    以前陸輕音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江洋總是麵帶微笑的給予回應。


    可現在的沉默,格外顯得沉重。


    出了醫院之後,陸輕音感受著落日餘暉的照耀,抬起頭,看著夕陽西下,才慢慢說道:“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看落日。”


    江洋感受到陸輕音話語中的失落,同樣抬起頭,染著紅霞的落日其實很漂亮,開口說道:“其實我們一起經過很多次。”


    陸輕音失神的道:“是啊,那時候下午一起逛街,晚上一起吃飯,一定碰到過很多次,可那時候都沒有看過呢。”


    說著轉身看向江洋:“太陽落山,不好看。”


    江洋看著陸輕音朦朧的眼眸,心中一縮,他明白,不好看的不是太陽落山,而是這一刻,陸輕音的心情。


    同樣的風情,不同的時刻看起來,完全不同。


    江洋心中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道:“輕音,我。”


    話剛出口,已經被陸輕音打斷,她輕聲問道:“你還喜歡我嗎?”


    江洋被陸輕音的目光以及語氣所感染,心中也蒙上了一層紗,有點呼吸不暢,遲疑之後,才點點頭。


    晃動的幅度很小,像他難以啟齒的內心。


    並不長的時間,他到了現在這個境地,甚至就在剛才,他才吻了薛泠冰,所以喜歡陸輕音這句話,江洋實在覺得自己有些沒臉應下。


    陸輕音感覺到了江洋的難以啟齒,看了他一會,才問道:“那你喜歡蕭笑嗎?”


    這個問題,江洋更加的心情複雜,依舊是輕點了一下頭。


    他沒法在這個問題上說謊。


    陸輕音輕笑一下,才慢悠悠帶著悵然說道:“江洋,你怎麽能喜歡兩個人呢。”


    江洋對這句話更是無言以對,他好像不止喜歡兩個人。


    陸輕音注意到江洋臉上的複雜,突然笑了一下,雖然明顯的帶上苦澀:“為什麽不騙騙我?”


    江洋好像第一次看到陸輕音露出這種笑容,心中越發的覺得對不起陸輕音,歎息一聲說道:“能騙的了你嗎?”


    陸輕音終究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總好過你這麽說出來,我寧願你騙騙我。”


    說著也不看江洋,而是重新看向落日,又問道:“你,你更喜歡她還是更喜歡我。”


    江洋沉默一下,陸輕音聲音輕聲響起:“很難回答?”


    江洋看著側臉上披上霞光的陸輕音,他知道大約他看不見的陸輕音的眼眸中,應該是染上了水氣。


    於是開口道:“更喜歡你。”


    陸輕音沒有回頭,不過聲音帶著低落又不屑的嘀咕一句:“渣男。”


    說完才繼續幽幽說道:“不過我喜歡這個答案。”


    “你說的我就信。”


    江洋無言。


    陸輕音更像再說:假的,我也信。


    過了一會陸輕音才問道:“江洋,你說,我怎麽辦?”


    這個問題大約是江洋最無法回答的。


    陸輕音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江洋的答案,最後自己努力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道:“你說,我要不要試著放下你。”


    麵對江洋的沉默,陸輕音依舊在自言自語:“我還年輕,也許沒幾天就忘記你了。”


    “你啊,就是個渣男,你喜歡她也就罷了,可這麽快就答應了她,你想過我嗎?”


    “你說更喜歡我,是不是我要是沒離開你也會答應我?”


    “江洋,你怎麽能同時喜歡兩個人的呢?”


    “明明喜歡一個人就很難了啊?”


    “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再過不久就徹底忘了我啊?”


    “所以我幹嘛要在堅持呢。”


    聽著陸輕音的自言自語,江洋能感受到她的失落,迷茫,還有對他的失望。


    可江洋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因為他甚至說不出,輕音你會遇到另一個很好的人。


    一句虛偽至極的話,江洋都無法說出口。


    可能大約是,到了他如今的處境,他好像在不舍得的同時,也已經習慣了不想放棄。


    已經有了不想,也不能放棄丁意,蕭笑,薛泠冰。


    那獨獨放棄陸輕音是不是更加的無恥?


    這些問題太複雜,江洋想不明白他的內心。


    但他確實說不去那些虛偽的話。


    他好像開始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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