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川緩緩偏頭,與邵煜銘對上視線,一秒不到的工夫,贏川遁去瞳孔深處使人為之顫栗的刀刃般的戾氣。“幹嘛呢!”邵煜銘神色非常肅然,“邵栗暉。”邵栗暉一哆嗦,難受的嗚咽,想叫哥都叫不出來。邵煜銘毫不掩飾怒氣,兩步走近贏川和邵栗暉,冷臉揪住邵栗暉的後衣領將兩人分開,嗬斥道:“才喝幾杯就這慫樣。”掃一眼邵栗暉佝僂著的雙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收了你的羅圈腿,站直了!”“唔唔..”邵栗暉捂著臉,好像哭了。贏川理了理身上熨得有棱有角的襯衣,重新戴好眼鏡,加入談話中:“邵總,副總經理剛剛吐了。”聞言,邵煜銘抬眸看向贏川,猛地收緊眉頭,眼神多少有些犀利和質疑,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溜溜的意思,他盯著贏川瞧幾眼,又偏頭看弟弟,邵栗暉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不像裝的,他臉色緩和不少,開口問:“怎麽了?”邵栗暉呼吸似乎比剛剛順暢一點:“胃不舒服..”“不舒服怎麽不早說?”“呃..”邵栗暉抽泣,“哥,我不想讓你失望。”邵煜銘又氣又心疼,恨不得給他一個大耳刮子,“你是不是以為跟那些人喝兩杯酒我就會對你刮目相看?你難道不懂我為什麽叫他們來嗎?你是我邵煜銘的弟弟,你不想喝誰敢逼你,我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目的不是讓你拚酒,他們以後都是為你幹活的,你能不能懂點事。”“我錯了..”“錯什麽錯,我讓人送你去醫院。”“不用了,我吃點藥,躺一會兒就好了。”邵煜銘根本不采納邵栗暉的建議,拎雞仔似的把人提溜出洗手間。贏川默默地跟在後麵,看見邵煜銘吩咐安保把邵栗暉抬上車,然後跟護送的人囑咐幾句。車子拐了一個彎消失,邵煜銘轉過身往回走。他和贏川在會所門口碰麵,兩人試探性的互相打量彼此。贏川低頭看眼腕表,抬眸說:“邵總,午休時間到了。”邵煜銘麵無表情地徑直往前走,與贏川擦肩時丟下一句:“趕緊走。”--下午一點多,客人陸續離開。邵煜銘留在別墅的休息室,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萱秘書進來送醒酒藥和熱飲,又命人端來水果。邵煜銘閉眼揉眉心,嗓音有點沙啞地問:“栗暉怎麽樣了。”萱秘書把熱茶放在離他最近的位置,回道:“醫生說沒事,明天就可以出院。”“嗯。”邵煜銘繼續揉著眉心,“助理的事有結果了嗎?”“已經在物色,”萱秘書慎之又慎的回答,“沃頓人力資源的hr推薦幾位人選,我會根據您的時間安排麵試。”邵煜銘呼出一口氣,聲音有點犯懶了,“你先看,過了你這關在往我這兒領。”“好的。”萱秘書垂眸,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口:“邵總,贏川怎麽安排。”邵煜銘像是被觸動了敏感的神經,微微撩起眼皮,用那種難以捉摸的眼神瞥向萱秘書,漫不經心還帶點嘲諷的語氣說:“這麽簡單的事,你問我?”萱秘書被他搞得頭皮發緊,心跳加快兩拍,趕忙起身溜之大吉,可不敢再提贏川這兩個字。作者有話說:第14章 大概有一周沒有回到東城區,冷不丁踏進四合院,贏川竟然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迫不及待想看看後院那顆棗樹。院裏十分寂靜,如同一片廢墟。空中飄著比羽毛還輕的楊絮,阿姨正在拿掃帚打掃。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父母在耳房裏喝茶看報,兩扇木門敞開著,時不時傳出低低的咳嗽聲。贏川走進來,這時候天還沒黑,他逆著光站在門口,輪廓模糊不清。“贏川,坐下來。”他的父親開口了,用眼神示意他坐在對麵的椅子上。他坐下來的角度麵容更模糊了,幾乎是陷在黑暗裏。父母對他的表情不感興趣,倒是不繞彎子,直接奔主題。母親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贏川的左手旁。與此同時,父親再次開口:“贏川,我和你媽媽會送你去美國讀研,你的成績和工作經驗得到了院校的認可,入學申請已經通過審核,等你拿到本科學位 ,這件事就會落實下來。”母親接過話繼續說:“住所和監管人我們都已經安排好,你隻管認真學習。”父親放下手裏的報刊,抿一口茶,用尊重的語氣說:“本來打算在你升高中時就送你去美國,但是你爺爺希望你能留在國內讀完本科,我和你媽媽順了他老人家的意願。”說到這裏,夫妻倆的臉色不約而同地沉下來,可能是想起贏川私自選擇人民大學的問題。短暫的沉默後,母親把美國院校的宣傳冊遞給贏川,沉著臉叮囑幾句,讓他盡快了解。他拿著資料,沒吱聲。那張臉一直陷在暗影裏,讓人不自覺忽略了他的神情,包括嘴邊那抹意味深長的淺笑。父母沒有等待他的回答,自顧自聊起其他的事,他們早就習慣了贏川的百依百順,自然認為他是一個沒有思想的布娃娃,何況,他本人是否願意對夫妻倆並不重要。--兩天後是蕭捷的生日。贏川為送什麽禮物糾結了很多天,最後決定送一份“真誠”給大哥。上午不忙的時候,他抽空給林正義打電話,囑咐對方晚上六點遛完狗就在小區門口等他,兩人結伴一起去為大哥慶生。林正義歡快的答應著,似乎很高興。贏川被那股天真的喜悅感染了,笑著問:“四哥,忙什麽呢?”“小川!我在做大事!”林正義很活躍,還有點喘,“我跟天天在一起呢。”“讓他接電話。”贏川不自覺的皺眉,總是擔心單純的四哥被滿肚子壞水的老五欺負。很快,電話那頭的聲音換成齊天:“嘎哈呀,正忙著呢。”“跟你說幾句話,”贏川壓低的聲音有點甕聲甕氣,顯得受委屈似的,其實是不滿,“你帶四哥出去做什麽?”齊天才是真正的委屈,幹了一上午的活,還要被質問。“我能幹啥,幫林正義上門回收二手書,”齊天嘟囔著抱怨,捶腰咂背的喘粗氣,“書咋這麽沉呢,本來腰就疼。”“你別什麽書都收,有些沒價值,收了也賣不出去。”“我知道,我都按著你給的書單回收。”“讓四哥早點回家。”“行行行,完事我就送他回去。”兩人隨意聊幾句,掛了電話。--午休時間,贏川來到公司的茶水間,他跟茶水間的同事打聲招呼,想利用休息時間製作藍莓蛋糕,這裏的設備很齊全,有兩名專業的糕點師,專門負責為公司高管提供下午茶點。中午基本沒人光顧,贏川專挑這個時間來占地方。食材都是他自己帶的,整整的一大箱。他從裏麵拿出雞蛋和麵粉,還有藍莓白糖牛奶等製作蛋糕的主要原料。糕點師很好奇,湊近看了看,忍不住想和他搭話:“贏助理,需要幫忙嗎?”他笑得真誠:“不需要,沒給你添麻煩吧?”“哪裏的話,”糕點師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你隨便用,不懂可以問我,我的電話號在冊子裏。”“好的,謝謝。”--每當有心想做好一件事,贏川都是百分百投入。午休的茶水間很安靜,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他挽起袖口,用清水將手洗淨,慢條斯理地把各種原料擺在台麵上。他先把蛋清和蛋黃分離,然後把牛奶倒進蛋黃裏攪拌。不知不覺,他的眼神恍惚起來,像在回憶夢境。他聯想起第一次遇見蕭捷的場景,那是一個深夜,他在橋上孤獨行走,沒有目標,仿佛迷失方向的魂魄,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彷徨。在這種迷惘的時刻,他偶遇蕭捷的車隊,兄弟幾人有說有笑,同為一場賽摩慶祝勝利,那快意瀟灑的畫麵直接觸動他的靈魂。剛剛失去外公的他竟然在幾個陌生人的世界裏看見了希望。他鬼使神差地跟著蕭捷,從順義區跟到潘家園的汽車修理店。蕭捷好像知道有人跟著,拉起修理店的卷閘門時,突然回過頭,對著黑暗裏的他說:“出來。”他默默地走出來,穿著白色帽衫,背著書包,站直身體任由蕭捷打量。“跟著我做什麽?”他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蕭捷。他的眼睛是少見的深褐色,一雙美麗的眼睛,既能反映出他心中的願,又能折射出陰鬱的恨。當時的他很久都沒有講話,就用那種目無聚光的眼神與蕭捷對視。比較奇特的是,蕭捷也沒有打破沉默,甘願陪著他站了好半天。那時間漫長的,讓贏川覺得往事曆曆在目。後來想想,他也能夠理解自己有些詭異的行為,若不是他當時處在那樣一種極端的狀態下,以他的身世和性格,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和蕭捷一行人有交集。忽然,茶水間的過道裏傳出腳步聲,就此中斷了贏川的思緒。他回過神,發現低筋麵粉已經被他倒在油裏,正發出“嚓嚓”的響聲,合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形成一種契合的節奏。門被推開,來人挺讓他意外的,竟然是邵煜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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