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遊一個月有餘, 贏川和林正義踏上了他們在地圖上圈中的大陸。這裏的風景和人都變了樣,氣候涼爽宜人, 適合享受生活。兩人搭乘一列獨特的火車沿海出發, 穿越熱帶雨林和峽穀,領略過當地獨具魅力的自然風景後在一座繁榮的城市下了車。相對喀爾島嶼的人煙稀少,這座城市的人忽然多了起來。街市繁華,人如蟻集。林正義完全沉浸在澳洲的建築風格裏, 舉著手機不停地拍照, 贏川則是被一陣喧囂的熱鬧聲吸引。兩人連行李都來不及安置, 背著包在街巷裏穿梭。贏川拉著四哥的手, 撥開人群來到安全欄旁邊, 看清楚眼前的場景, 才知道是碰上當地的馬術表演。此時的場地喧囂起伏, 有一組騎手入場。參賽者無一例外, 全部著裝燕尾服, 頭戴灰色闊簷禮帽,腳蹬高筒馬靴, 胯下駿馬如風, 在兩旁觀眾的歡呼聲中,騎手們按照規定時間一齊完成規定動作, 動作整齊劃一, 觀賞性極強。這種賽事總能激起贏川身為賽摩手的興致,他忍不住多看兩眼, 用相機抓拍十幾張照片, 可身邊的林正義不太感興趣, 一直在喊肚子餓。贏川無奈地努努嘴, 領著人戀戀不舍的離開。傍晚時分, 根據導航的指引,贏川帶領林正義走進一家牛奶場,在農場主的安排下獲得兩間幹淨寬敞的牧場式住宅。屋子前麵就是用圍欄圍住的一大片綠草原,隱約還能聽見奶牛的‘哞哞’叫聲。贏川愛極了這裏,趁著天沒黑,他跟著農場主在農莊裏逛半圈,了解了牛奶場的地勢,還抽空去了葡萄園和林牧場。澳大利亞地廣人稀,隨便一家農莊就有幾十英畝,他們搭乘小車周遊很久依舊沒有觀賞完全部景色。贏川從外麵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四周一片寂靜,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小島嶼。他坐在桌前,敞開窗戶,紗窗在他臉上投下晦暗的陰影。他找到一本電話簿,開始翻找聯係人。片刻後,他打通電話。另一頭的人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詢問有什麽需要。贏川回道:“請問哪裏可以買到一匹馬。”自從在集市撞見馬術表演,他對這項運動便念念不忘,忽然間找到來此地旅行的目標。他認真聽著電話裏的聲音,在筆記本上幾下幾處地址。過後,他又打通另一通電話。“請問馬術比賽的參賽資格有哪些。”他邊聽邊寫,饒有興致地問,“還有呢?最近有其他的活動嗎?”電話裏說了一段話,使贏川的眼睛忽然亮起來,滿含驚喜地說:“風箏大賽,好的,謝謝你。”除了馬術比賽,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目標。他不可避免的又回憶兒時,學校在大興區舉辦風箏大賽,可惜他沒有參加,他的課餘時間都留給了小提琴,對此他始終抱有遺憾。他放下手裏的電話,細細琢磨筆記本上的地址。就在這時,林正義猶如一陣風闖了進來。贏川笑說:“四哥,還沒睡?”林正義坐在他身邊,手撐住椅子,歪著頭說:“你不也沒睡?”“我打個電話,”贏川把筆記本收好放在抽屜裏,“你有沒有給大哥報平安。”“報了啊。”林正義像有心事似的晃蕩雙腿,發呆一分鍾,又湊過來扯贏川的衣袖。贏川轉過頭來,對上四哥亮的出奇的眼睛。“小川,你能不能教我說外語啊。”贏川感到奇怪:“怎麽好好的想學英語,有我在,你不用擔心溝通問題。”“哎呀不是..”林正義揮揮手,臉頰透出一抹紅,“我跟一個姐姐,她要帶我玩,可我聽不懂她說什麽,她會不會嫌我笨,我是想跟她玩的。”“姐姐?”贏川挑了一下眉毛。林正義解釋道:“就是姐姐,大眼睛,可愛笑了。”贏川很快猜到這位‘姐姐’是什麽人,應該是農場主的小女兒。他對那女孩有點印象,並非土著,是一個五官深邃的英裔白種人,剛進農場時,她跟在父親身邊,好奇地打量著新來的兩位客人,沒一會兒就跟林正義搭上話了,可惜語言不通,依舊是各說各的。不過那哪裏是姐姐,比贏川還要小幾歲。贏川想糾正林正義的稱呼,想想還是算了,他不禁調侃道:“四哥,真看不出來,你的社交能力比老五還牛,第一天就交到新朋友。”林正義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那當然了,我喜歡交朋友。”“好吧,”贏川揉了一下他的頭,“我教你說外語,到時候你做翻譯。”這天晚上,林正義學會一些簡單的問候語,還有怎樣介紹自己的家鄉和名字。他抱著枕頭背誦很久,夢裏都在說早安和晚安。次日一早,林正義剛學會的蹩腳英語便派上了用場。很多人說英國人高冷,贏川是真沒看出來。林正義口中的姐姐一大早就找上門來,為他們送來早餐和咖啡,熱情地邀約他們一起出去玩。贏川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另有打算,決定帶四哥去馬市逛逛。顯然四哥和他的想法相悖,所有的興致都用在跟姐姐自我介紹上,完全不理會他在旁邊說了什麽。“我叫傑西。”女孩和林正義握手,然後朝贏川這邊看來,調皮的閉上一隻眼睛。贏川的笑容有點尷尬,卸下偽裝的他不太會跟女孩相處,隻是微一點頭,說句:“你們玩的開心點。”既然四哥要棄他而去,那他就另行出路。他找到農場主,說明了林正義的特殊情況。農場主讓他放心,傑西和其他孩子會照顧好林正義,在沒有爭得他的同意是不會讓林正義離開牛奶場。就這樣,從到達澳洲的第一天起,贏川和林正義竟然奇跡般的各玩各的。林正義每天都跟農場主的孩子們混在一起,不是擠牛奶就是摘葡萄,要麽就是跟著傑西出去享受當地美食,免費當了力工的同時還學會很多技能,外語這門技術也進步不少。幾天過後,林正義憑借身體形態藝術和簡單的單詞可以和傑西順利的溝通,交了更多的新朋友。反觀贏川總是獨自一人,既不合群又很神秘,若是見麵打招呼倒是客客氣氣的。傑西問林正義,能不能約到贏川,農場主的兒子們對這個奇怪的青年非常感興趣。林正義搖頭:“邵哥沒來,他就喜歡一個人。”--這天下午,贏川在電話裏約了一位賣家,打算去當地的馬市逛逛。他最近對馬術比賽有濃厚的興趣,撂下攝影師的身份,夢想當一名騎手。去往馬市的路上,正巧路過一片綠地,周圍被柵欄隔擋,旁邊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贏川知道是馬術表演,忍不住從車裏探出頭往外看。司機告訴他,這是一月一次的場地障礙賽,這裏非常盛行馬術比賽。贏川立刻來了興致,看眼時間還來得及,便付了車錢下車。賽程已經過半,很多下場的騎手牽著馬在場邊繞行。贏川擠過人群伏在護欄上,用手機拍了幾張駿馬的照片,想到自己也會擁有一匹馬,不禁心潮澎湃。不多時,新的參賽者入場。在寬闊的草地內,場內設置了十幾道不同形狀的障礙,高度一米以上,障礙前擺放了十二個號碼牌。一名身穿黑色馬術服的騎手駕馭一匹火紅色的駿馬登場,這人一出來,贏川便聽到旁邊的人連聲感歎,馬俊人也帥。贏川心裏想的是,真是一匹好馬,要是屬於自己的就更好了。那名騎手不負眾望,進入場地後,穩重又老練地讓□□的駿馬配合他,完全服從他的指示,在規定時間內駕馭這匹馬通過起點標誌杆,順利跳過十二道障礙,最終以時間快取得勝利,這期間,參賽的馬匹一次拒跳都沒有出現,人和馬配合的天衣無縫。不管是動作還是速度都是這場比賽中最亮眼的,駿馬抬起前蹄從障礙跳過,那姿勢可以倒放無數遍,一時半會看不夠。贏川看得入迷,思緒在熱情的迷霧中瘋狂的徘徊,那狀態好像做夢一般。他掏出手機一個勁的拍照,在心裏下定決心,無論花多少錢都要在馬市挑選一匹相差無幾的好馬。這時候,那匹火紅色的駿馬忽然朝這邊奔來,速度不快也不慢,繞著場內轉半圈後,穩穩地停在護欄旁邊。周圍的人立刻揮手歡呼,年輕的人都愛拿手機拍照,贏川也不例外。他與看中的駿馬,隻隔著一排護欄。等他收集了一些照片後,迅速抬起眸子,他與駕馭這匹馬的主人仿佛隔著一層紗布在對視。那人戴著帽子和墨鏡,露出下巴的輪廓,一張臉繃緊,看著有點緊張。方才帥氣的馬術表演一直縈繞在贏川的腦際,這股新鮮感慢慢褪去後,他覺得這人不太對勁,甚至覺得對方是衝他來的。時間在無聲的流逝,這匹馬始終停在原地沒動,馬的主人的視線也沒有從贏川身上離開。贏川慢半拍的察覺出異樣,眯起深色的眼睛,抿緊嘴巴。這一刻,贏川的思維終於回到清醒的狀態,眼前的男人好像有一張東方麵孔,越看越覺得眼熟,笑容是如此的欠揍,還有這腿,這腰...贏川緩緩放下手機,精致的麵容一點點變色,開頭的興致已經煙消雲散,現在光剩下驚異了。馬上的男人勒住韁繩,讓馬在原地點了兩下蹄子,隨後空出一隻手,摘下臉上的墨鏡,露出一張不負眾望的俊臉,眼裏流動著不亞於贏川的驚訝之色,開口道:“川,好巧。”贏川:“.....”他就不該相信這個男人的鬼話。邵煜銘果然還是跟來了,毫無根據的出現,並且是以一名騎手的身份亮相。贏川預想過他們再次見麵的可能性,在深夜的時候也猜到過邵煜銘可能會來找他,或許是在酒店,或許是在一家餐廳偶遇,但從沒想到會在這種場景下見麵。邵煜銘從馬上下來,修身的馬術服將他的身材襯托的近乎完美,他將馬匹交到工作人員的手中,邁著穩重的步調走到護欄跟前。贏川用堅定的目光逼視著他,好像能看透他思想的最深處。他也在打量贏川,眼裏充滿著意外之喜,恨不得掰開柵欄去摸對方的臉。接下來是漫長的時刻,空氣停滯不動,仿佛凝成一團。兩人都沒有講話,隔著護欄彼此交換試探的目光。直到場內的下一場比賽開始,周圍人的關注點轉移後,邵煜銘才打破了微妙的沉默,整個人也放鬆下來。“說真的,我不知道你會來,可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你,我對自己的辨認能力都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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