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趕巧了。


    因為成王造反,有一大批官員下獄,陳觀樓跑刑部跑得比較勤快。


    他跑刑部,隻去孫道寧的公事房,自然能接觸到最頂級的最核心的資料。看到犯人名單,老龔也在上麵,確定沒認錯人,老熟人必須幫忙啊。


    於是他就跟孫道寧提了一句,讓龔大人繼續住天牢,反正熟門熟路。就被往詔獄或是大理寺送。那兩地都不是人待的。


    大理寺那幫家夥,對待自己人,比對待敵人還要狠毒。恨不得天天死同行,騰位置。


    詔獄更是變態,隻要進去了,別管有罪沒罪,全都要進刑房受刑。能不能活,全看命!看鈔能力!看關係到不到位!一句話,全到位,也得進刑房走一趟。不到位,就多走幾趟。死亡率超高!名聲臭大街,都是活該。


    也隻有天牢,人性化管理。隻要錢到位,關係是否到位,命硬不硬都不重要。都按照規矩辦事,絕不做多餘的事情。


    進天牢就跟進修似的,這話的準確率是越來越高了。


    龔大人也很感慨,昔日的小班頭,幾年時間過去,搖身一變,都能決定一個犯官的去留。


    若非陳觀樓一句話,他有可能就去了隔壁詔獄。他一把年紀,進了詔獄,豈有命活。


    陳觀樓對他有活命之恩啊!


    “陳獄丞高義,老夫感激不盡。”


    “光嘴上說感激可不行。龔大人,天牢的規矩你是懂的。表示感謝,必要有實質性的表達。”


    “你放心,我侄兒正在趕來京城。等他一到,所需銀錢如數奉上。”


    “那行。等你侄兒到了,我會安排人去勾兌。你侄兒生意做得不錯?”


    “托你的福,這幾年賺了點錢,勉強能養家糊口。”


    “謙虛了。”


    龔大人是南方人,家族在當地算是小豪門,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到不了一手遮天的地步,當地父母官多少還是要給點臉麵。


    龔大人跑北方做官,實屬無奈。他能出獄起複,已是僥幸,不敢奢求更多。本以為北方因為天災人禍,人口少,又是下等州,賦稅任務很輕,考評也寬鬆,這官應該很容易當。


    事實也是如此。


    萬萬沒想到,成王會造反。建始帝一怒之下,他們這些官員全都下了大獄,一個都沒逃掉。


    理由就一個:成王造反之前,為何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為何沒有一個官員上報成王的不軌企圖?以至於打了朝廷一個措手不及,半點準備都沒有。麵子裏子全都沒了。


    丟人!


    丟臉!


    皇帝被啪啪打臉,下麵的官員豈能好過。


    都下獄打屁股吧。


    “龔大人這回要跑關係嗎?需不需要我幫你跑腿?”


    “陳獄丞這幾天業務很繁忙吧!”龔大人調侃道。


    陳觀樓連連擺手,“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就賺點跑腿費,大頭都讓當官的賺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裏,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還要跟下麵的人分潤。獄卒們當差也辛苦,我吃肉他們喝湯,當差才有積極性。你說是不是。”


    “能像陳獄丞這般,任何時候都惦記著下麵的人,不吃獨食,堪稱稀少。難怪陳獄丞能將天牢經營得就跟鐵通似的。”龔大人誠心說道。


    陳觀樓卻啪啪打自己的臉,“龔大人,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你是在笑話我,對吧。誰不製知道天牢就跟篩子似的,誰都能往這裏摻沙子。你說天牢就跟鐵通似的,這話下回別說了,惹人笑話。”


    龔大人卻笑了起來,“是篩子,還是鐵通,大家心裏頭都有一筆賬。陳獄丞,你也別謙虛。天牢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裏。上回老夫住天牢,環境可沒有現在這麽好。天牢還是那個天牢,如今卻幹淨整潔,井然有序,犯人也都表現得很平靜。這都是你的功勞。”


    “大家共同努力的功勞。龔大人,你別以為給我戴高帽子,我就會給你打折,那是不可能的。”


    陳觀樓義正辭嚴,表示錢的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


    龔大人哈哈大笑出聲。


    他湊近了牢門,“我雖然給不了陳獄丞大買賣,但是我可以給陳獄丞介紹一門大買賣。”


    哦?


    陳觀樓很是好奇,“你說來聽聽,什麽樣的大買賣。”


    “西北那地,真乃風水寶地。保平府的知州顧大人,你可知他嶽父是誰?”


    “誰?”


    “顧大人青年才俊,年少風流。他的嶽父乃是江南某地的首富。你沒聽錯,正是首富!這人具體關押在哪裏,老夫也不清楚。陳獄丞若是有法子將此人弄到天牢關押,以他首富嶽丈的實力,你說這算不算是大買賣。”


    陳觀樓一聽首富,腦子裏瞬間閃過一串串數字。首富已經不能用簡單的錢財去衡量。


    首富啊,吃下這一筆,豈不是等於開張吃三年


    “多謝龔大人提供消息。我承你的情。等你侄兒到了,一切好商量。”


    兩人達成默契後,陳觀樓急匆匆出了天牢,翻閱犯人名單,沒找到姓顧的,那就是沒關押在天牢。


    他讓穆青山去打聽,姓顧的究竟關押在哪個牢房。


    “最好別是詔獄。”


    從詔獄撈人,麻煩得很。


    他實在不想跟錦衣衛那幫人打交道。


    穆青山跑到刑部,發揮從天牢學來的厚臉皮精神,終於打聽到姓顧的關押的地方。真叫陳觀樓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東翁,你以後還是少說兩句吧。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人就關押在隔壁詔獄,怎麽辦?”


    “涼拌!”陳觀樓也是一肚子氣,拍了自己的破嘴兩下,果然是烏鴉嘴。


    他也是一肚子火氣。


    為啥偏偏就關押在詔獄。


    如果關押在大理寺,他都有信心找孫道寧勾兌一番,想辦法將人撈到天牢。反正刑部跟大理寺兩個衙門,時常有各種見不得光的交易。


    至於錦衣衛,那是真沒有。彼此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刑部看見錦衣衛,都是避著走,生怕沾染上晦氣。


    他唉聲歎氣啊!


    但想到首富,想到嘩啦啦的銀子聲,又有了動力。


    “去,讓錢富貴打聽一下首富家的情況,他家在京城有沒有人。若有人,就問他們,想不想把乘龍快婿從詔獄裏麵撈出來,關押在天牢。想的話,就準備好足額的銀子。”


    “然後呢?”穆青山很好奇怎麽撈人。


    “然後就給蕭錦程下帖子,本官要跟他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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