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 lonely wolf
推薦一起共度初體驗的她(初體驗推薦彼女) 作者：朝野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大眾澡堂。
那是庶民休憩的場所。老實說，我喜歡寬敞的浴室，所以很想去大眾澡堂看看。雖然因為一直以來都閉門不出的關係，我始終沒有機會前去一探就是了……
今天，四月四日。
我，櫻鐵之介成功實現了企盼許久的大眾澡堂出道。
「真是的，誰受得了她們啊……」
我邊發牢騷，邊以在頭上放條毛巾這種約定俗成的入浴造型進行公共澡堂初體驗。
經過那段亂七八糟的決鬥宣言後——為了甩開亞留美她們，我在街上到處跑來跑去。
雖然我很想回家，但她們有可能事先躲在那裏埋伏我，所以我也不能這麽做。
我的心情完全就是恐怖電影裏的主角。
而且追兵裏頭還有亞留美這個生化人造人。不過我也有跑步機鍛煉出來的腳力。別看我這樣子，打從以前開始，我就隻對逃跑特別有自信。
可是，要一個繭居族在街上跑來跑去簡直是酷刑。途中我跌倒了好幾次，或是停在路旁一動也不動。啊啊，我怎麽會是個那麽沒出息的廢渣啊……
然後，就在好不容易擺脫追蹤的時候我剛好來到了這家店門前。
石之湯。
這是一家孤零零地坐落在市郊的小澡堂。
此外，大眾澡堂還有個我追求的重大優點。那就是亞留美她們誰也進不來這裏。畢竟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禁止女生進入的男生澡堂。
隻不過因為身為繭居族的關係，我必須鼓起相當大的勇氣才進得了澡堂。
看到在店門口猶疑不定的我，店長老爹也大喊「你這個賊人！準備受死吧！」然後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日本刀。街上果然很危險。
不過最後我好歹還是成功地付了錢進入澡堂。
聽說這家澡堂已經創立了七十年，感覺上相當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上門的客人就隻有我一個而已。居然可以包下既寬敞又感覺得出曆史的老舊男生澡堂，老實說真的很爽。
既然在街上四處逃竄的時候已經甩掉她們了，那就暫時休息一下吧。放輕鬆放輕鬆。這裏好像沒有客人會上門，所以怕生的我也可以放心。
「……不過，總長啊。」
我一邊看著大大地畫在牆上的富士山，一邊讓聲音在澡堂內回蕩。
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總長，我著實嚇了一跳，不過我已經很明白可憐是以成為厲害的不良少女為目標了。
可是這樣沒問題嗎？我心想。
總覺得有點擔心。我在班上是被取了情色大師這個綽號啦，但可憐在班上又會是什麽情況呢？她能正常地交到朋友嗎……？
「……八成很難吧。」
雖然她長得既嬌小又可愛，不過卻老是盛氣淩人又容易跟人發生爭執。或許會有些崇拜不良分子的學生想跟她做朋友也說不定，不過依她本人那種態度恐怕很難吧。
而且我知道。
這家夥——八成很怕生。
畢竟兩年足不出戶的生活讓我徹底退化成一個怕生的人，這樣的我說了準沒錯。
那種虛張聲勢的態度應該是麵對人時太過於緊張的關係。
可是這就奇怪了。
就算再怎麽強，這種怕生的個性有辦法率頡不良分子集團嗎——
「總長，水溫還可以嗎？」
「嗚喔喔？」
聽到背後突然傳來聲音，我嚇了一跳。
在那裏的是個跟發色明亮的短發很匹配的小女孩。
狼穀可憐。
令人驚訝的是她渾身赤裸，隻裹著一條浴巾。
「可、可憐！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哼，問這什麽蠢問題啊。隻要是總長想去的地方，無論天涯海角可憐都會跟隨到底的。」
「這裏可是男生澡堂耶！」
「可是可憐進門的時候，坐在櫃台裏的老爹隻說『小姑娘，還沒數到十不可以出來喔！』然後就放人家進來了。」
「……」
那個店長該不會看了可憐的外表後誤以為她是小孩子吧？大眾澡堂這種地方沒有在分小孩用的男澡堂或女澡堂。況旦那個人好像又有點癡呆的樣子。
「而且夥伴就是要裸承相見，不良少年連續劇裏也都是這麽演的！」
「不、不過，可憐是女孩子啊……！」
「沒問題的！可憐把浴巾包得很緊，這樣就跟穿泳裝沒兩樣了！」
可憐不知為何得意似地轉起圈子。啊啊啊啊啊，快停下來啊。看到浴巾下擺像裙子一樣飄蕩起來，我的頭就發暈。柔軟可彈的大腿一覽無遺，這點對心髒也很不好。要是在這裏昏過去的話肯定會溺死的。
「亞留美她們呢？」
「不久前分開了。總長逃走後，大家就各自分頭去找你了。畢竟比賽是先搶先嬴嘛。她們這時候大概還在街上找吧。」
「不過，為什麽可憐會知道我在這裏呢？」
「咦？當然是靠發訊機啊。」
「發訊機？」
「剛才可憐在房間裏抓住總長的製服時裝上去的。發訊機是爸爸公司的商品，可憐的爸爸在公司好像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所以經常帶試作品給人家呢。」
「……」
狼穀爸爸，您都給了小孩子什麽東西啊？這社會也變得太險惡了吧。
「不過既然有發訊機的話，你不是應該會更早到嗎？」
「那、那是因為……」
「啊啊，你又迷路了啊。」
「少囉唆！人家老是迷路也沒辦法啊！」
可憐生氣地嗚嗚低吼。她還是老樣子，依舊是個方向白癡。
「那麽可憐也來泡澡吧。人家是第一次來大眾澡堂，所以很期待呢。」
可憐天真無邪地嘿嘿笑了。其實裹著浴巾泡澡是違反規定的，但她卻不以為意地一腳踩進熱水裏。
「好燙！」
「……」
「這、這水是怎麽搞的啊！簡直跟地獄裏的油鍋一樣燙嘛！」
「沒那麽燙啦。」
「唔。不愧是總長，就算水這麽熱也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水熱一點泡起來才舒服啊。」
「總長是被虐狂呢。」
「你在哪裏學會這個字的？」
「剛才小姬教可憐的，那不是指忍耐力很強的人嗎？」
「……」
那個該死的公主殿下，竟然教小孩子這麽奇怪的字眼。不，雖然可憐已經是高中生就是了。
「不過可憐居然不懂這熱水的好啊，看來你果然還是小孩子嘛。」
「就說可憐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這點熱度……好燙！」
「就算長得很小隻，你也不用跳得那麽高嘛。」
「可憐才不小隻呢！而且這跟身材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惡……這點熱度對可憐來說才……」
「泡澡是不能勉強的喔。既然現在也沒有其他客人，那就加點水降溫吧。」
「在大眾澡堂可以做這種事情嗎？」
聽了我說的話，可憐的臉頓時亮了起來。如果她是條狗的話，現在肯定正興高采烈地拚命搖著尾巴吧。
我轉開浴池邊的水龍頭加入冷水。這樣等會兒水溫應該就會降到可憐也能接受的溫度了。
「謝啦，總長！」
「這點小事不用謝啦。」
「不，該道謝時就要好好道謝，這才是不良分子的仁義之道。而且……」
「而且？」
「接下來可憐得打打打打打動總長才行……」
說著說著，別說是臉了，可憐全身上下都染成了桃紅色。
……完了。
真是一點都不像個個性悲觀的廢渣。我太沉浸在大眾澡堂的魅力之中，以致於不小心完全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我的立場是被可憐她們盯上的可悲獵物啊。
「那、那麽可憐來幫你洗身體喔。總長，從浴池裏起來吧。」
「咦咦咦？」
「難不成……你不喜歡嗎？」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我明顯的動搖，可憐不安地濕了眼眶。
「拜、拜托你別露出那種表情。我這就起來。」
「真的嗎？」
「嗯、嗯。不過先等一下……」
我把頭頂上的毛巾放進熱水裏，然後在腰間係好。這裝備一點都靠不住。如果在rpg裏有哪個角色佩帶這種武裝的話，肯定兩秒就被解決了。
「那、那我起來囉。」
「嗯、嗯。」
大概是因為看到男生的裸體還是會感到害羞吧，隻見可憐低下頭來撇開視線。我趁機爬出浴池，然後背對著她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日本的傳統技藝，搓背姿勢完成了。
「好、好！那、那麽宗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的關係，可憐不停地吃螺絲。
「你沒事吧？」
「少、少瞧不起人了！可憐已經是高中生了喔！」
「也、也對。洗身體這點小事……」
「呃——首先用這把剃刀——」
「你拿剃刀想幹什麽？」
「可憐想幫你除除背上的汗毛。」
「不用做這種多餘的脫毛處理啦！」
「那可憐去更衣室拿添加柔軟精的洗衣精倒在毛巾上……」
「拿我的肥皂去用！」
真讓人感到不安。把背部交給這家夥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可憐會不會意外地是個出身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呢？就算不到姬宮學姐那種程度，大概也是在富裕的家庭中長大吧。因為她實在是太不知世事了。
「那、那麽可憐要開始囉。」
就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可憐戰戰兢兢地把毛巾貼在我的背上。然後就這樣搓了起來……刷刷、刷刷……
「總長，感覺怎樣？」
「嗯、嗯，很舒服喔。」
「哼。對可憐這樣的不良少女來說，搓背隻不過是小事一樁啊。」
「搓背跟是不是不良少女無關吧。」
「啊哈哈，說得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專心搓背的關係，可憐稍微放鬆了心情。如今的她感覺好像快要用鼻子哼起歌來了。
相較之下，我……
「欸，可憐。」
「嗯？什麽事？總長。」
「我有件事想問你。班上氣氛怎麽樣？因為我沒有出席，所以不太清楚。」
「……」
原本洗著我背部的毛巾戛然而止。
「啊，抱歉。還是算了。」
我忍不住換了話題。
看樣子就像我剛才所擔心的一樣，這家夥大概沒交到半個朋友吧……
「……嗯、嗯，可憐也有些事情想問總長。」
「問我？」
「沒、沒錯。總長的姐姐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那個，總長的姐姐不是個很強的不良少女嗎？既然要在這個城市裏混，可憐就必須對她有所了解才行。」
「我的姐姐啊……一言以蔽之，她是個個性亂七八糟的人。老實說，我真的很不擅長應付她。」
「因為個性亂七八糟的關係嗎？」
「不，雖然個性亂七八糟……但不管是念書、運動，還是其他各方麵的才能，她都遠遠在我之上。所以……周遭的人經常拿我們做比較。」
「……」
沉默了一會兒後，可憐彷佛感同身受般真摯地同情著我說「那還……真是辛苦啊」。
「————」
可憐她……果然是個好人。
她是這麽發自內心地同情著我。
所以才更顯得奇怪。
不管再怎麽想——我都無法相信可憐會為非作歹。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蹺……
「～～～～？」
一瞬間，我全身大大地顫抖了一下。莫名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對勁，當我望向自己的上半身時——可憐居然正拿著毛巾搓洗著我的胸膛。
「可、可憐！你在幹什麽啊！」
「沒有啦，人家想說機會難得，幹脆連前麵都洗一洗好了。」
「你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啦！」
「別、別擔心。可憐不會洗下下下下下麵的。既然總長也是男人的話，那就應該要更坦蕩蕩一點啊！」
「可、可是……！」
那個，這樣下去的話，我的王者之劍好像就要坦蕩蕩地抬起頭來了……不過我怎麽樣也說不出口就是了。
背部。沒錯，問題在背部。可憐太專注地從後麵把小手繞過來搓洗我的胸膛，以致於自己的身體緊緊貼上了我的背。
而且看樣子她本人完全沒有自覺。
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背上也持續傳來女孩子柔嫩的觸感……嗚啊啊啊啊啊，冷靜點！這樣下去的話，大眾澡堂就要變成犯罪現場了！而犯人當然就是我！
其實可憐的胸部比亞留美還要平，我根本沒有必要慌張。
不過……為什麽呢？
我總覺得貼在背上的觸感……那種特別平坦的觸感……
「啊……」
「你、你怎麽了？可憐。」
「不、不！什麽事也沒有！不過你不要回頭！絕對不可以回頭喔！可憐真的沒事！」
「……」
看她這麽慌張的樣子，該不會是身上包著的浴巾在專心替我搓背的時候掉了吧？不、不會的，快停止這種被害妄想！
可是……
「～～～～～～」
噗滋。
什麽既滑嫩又有彈性的東西再度貼上背部……這、這股柔軟的觸感，可憐這家夥，她該不會是為了避免讓我察覺到自己的失誤，故意不把掉落的毛巾撿起來吧？
所以現在刺激著我背部的柔軟物體是……！
「嗚啊……！」
不、不行！想點別的事情！這樣下去的話，我肯定就要罪犯出道了！正因為可憐本身是個嬌小的女孩才格外危險！
這種時候更是要想起我的方針。
保護色。
既平凡又毫不起眼的生活才是我的信條，如果罪犯出道的話就太不妙了。拘留所出道、偵訊出道，還有訴訟出道，這簡直是三合一豪華組合包嘛。
可惡……我也是竭盡全力地想要高中出道啊——
「——啊。」
就在拚命回想著自己的目標時。
——我突然靈機一動。
雖然這是姐姐的口頭禪……但隻有這句話能形容我現在的感覺。這隻能說是方可跡了。沒想到我這個足不出戶的廢渣今天會三度靈光一閃。
「……可憐。」
為了告訴她剛才突然閃現腦海的想法。
我靜靜地開口。
「你不用再幫我洗身體了。」
「咦？可是這樣就不能打動總長了……」
「不……不用再對我表示什麽了。你不需要為了當個厲害的不良少女而成為我的夥伴。因為——」
可憐你——其實不是什麽不良少女對吧？
「……！」
隔著背部，我可以感覺到可憐嚇得顫抖了一下。
我立刻催促著說「總、總之，你先把浴巾撿起來包好」。然後為了爭取時間，我來到浴池邊把不斷放水的水龍頭關上，接著才重新轉過頭來。
在那裏的是已經包好浴巾站起身子，就這樣宛如小狗般不停發抖的女孩。
狼穀可憐。
沒錯，這女孩的真麵目是——
「高中出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可憐一定也想成功地『作為不良少女高中出道』。」
沒錯，重新回想起自己的目標——也就是高中出道時，我突然靈光一閃。就像我和亞留美一樣，可憐一定也是以高中出道為目標。
「所以你故意在春原高中裏散布自己是不良少女的謠言。現在有網絡跟手機，靠著這麽多人的力量，謠言或許一下子就能傳開了吧。」
「嗚……」
「我想可憐統領的不良分子集團大概也不存在。一切全是可憐為了高中出道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不、不對！可憐是……！」
「……可憐，為什麽你那麽想當個不良少女呢？為什麽你會想要成功地『作為不良少女高中出道』呢？」
「……」
「而且……雖然我是這個樣子，但要是可憐老實說出來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上什麽忙也說不定。」
……不。
這些溫柔的話隻是逞強罷了。
我馬上就想否定自己說過的話。
無論是可憐背負著什麽樣的問題，還是我能為她做些什麽，這些我都全然不知。
因為我隻是個個性陰沉的繭居族，壓根不是什麽厲害的不良少年。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想多少為可憐盡一份力……
「……總長。」
彷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可憐緩緩地張著那櫻桃小口——
「——master。很可惜，剛才的解釋隻有三十分。」
在那一瞬間，毫無感情的聲音響徹了澡堂。
我反射性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隻見那裏站著擁有灰發與金發的兩位少女。
亞留美與姬宮學姐。
令人驚訝的是，兩人不知為何都穿著泳裝。
亞留美的是學校泳裝。姬宮學姐的則是布料麵積相當小的黑色比基尼。兩人穿起來都非常合適……啊，現在不是沉溺在這種感慨裏的時候了。
「你、你們兩個怎麽會在這裏？」
「其實我們一直跟蹤著可憐。因為她在尋找master的時候看起來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想說她可能會知道您在哪裏。」
「可是這裏是男生澡堂……」
「經過交涉後，店長說我們可以進來。」
「真的假的？」
「『哈哈——放心吧。小姐們有什麽苦衷對吧？我家澡堂借你們躲。今天我就臨時歇業，不再放其他客人進來了』，店長是這麽說的。」
「那、那個癡呆老頭……！」
「哎呀，說我們有苦衷也未必有錯啊。所以呢，我們就在附近的店家買了泳裝過來這裏換了。怎麽樣？還合適嗎？」
「合適是合適啦，不過胸部的水餃墊也墊得太明顯了吧……不對！你說我的解釋隻有三十分是什麽意思？」
「這很簡單。跟master想的不同，狼穀可憐是個貨真價實的不良少女。她所率領的不良分子集團想必也是真的存在吧。」
「什……」
……這是怎麽一回事？既然可憐是不良少女的話，那就表示我突如其來的靈感出錯了嗎？不過……亞留美說的三十分又是……
「接下來就由我來說明吧。」
「姬宮學姐？」
我呼喚了她的名字後，姬宮學姐稍微往前踏出了一步。
她的表情不同以往，顯得相當認真。
「剛才要來這裏之前，我跟你姐姐聯絡過了。因為看了可憐的態度後，我也懷疑她是否真是個不良少女。」
「為什麽要找姐姐呢？」
「由於職業性質的關係，那個人很擅長利用網絡收集非法情報。所以我就請她調查了一下可憐就讀的國中。」
「……」
「原本我的目的是想收集可憐的情報——但在過程中卻幸運地獲得了線索。隻要知道其中的詭計，這次的事情就簡單了，不管是誰都能明白的。」
這麽說完……姬宮學姐注視著局促不安地佇立不動的可憐——
「恐怕這位——並不是真正的狼穀可憐。」
☆
「雙胞胎的掉包技倆。你也知道推理小說裏常見的這種手法吧？」
「雙、雙胞胎？」
「畢竟這屬於個人情報，調查起來似乎困難重重。不過鈴音已經確認過了，狼穀可憐這位不良少女確實曾就讀某縣市的國中。重點是，她有個外表長得一模一樣的同卵雙胞胎妹妹。」
「這該不會是說……」
「據我推測——站在那邊的可憐應該就是雙胞胎之中的妹妹吧。」
「……」
「順帶一提，跟姐姐不同，這位妹妹似乎不是不良少女。我們調查到的就隻有這樣而已。」
「………可憐。」
我靜靜地開口詢問可憐。
——沉默。
一陣稍長的沉默籠罩現場，然後……
「——什麽嘛，已經完全露餡啦。沒錯，可憐並不是狼穀可憐。狼穀可憐是……可憐的姐姐。」
「那麽你是……」
「……嗯。可憐不是什麽不良少女。可憐……雖然自稱『可憐』，不過實際上隻是不良少女的妹妹。」
「……」
聽了她的話後，我感到大為震驚，但同時卻也恍然大悟。
仔細一想——可憐的言行舉止正好印證了她有姐姐這件事。
……是嗎？你也很辛苦呢……
在社團教室裏謊稱有個不良少女姐姐時，可憐同情地這麽對我說。
那大概是因為她自己也有個不良少女姐姐的緣故。
我會那麽想要為可憐盡一份力——說不定也是因為從她身上嗅到了跟自己相同境遇的味道吧。
可惡，為什麽我沒有早點發現呢……！剛才幫我洗身體的時候，可憐不也問了我姐姐的事情嗎？
然後當我說自己對姐姐感到自悲時她這麽說了。
那還……真是辛苦啊。
「……為什麽？」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正質問著可憐。
「為什麽你要故意以不良少女的身分高中出道呢？」
「那是因為……」
可憐——不，她像是表達內心憧憬似地說：
「……可憐想要朋友。」
「朋友？」
聽到這個意想不到的回答，我不禁反問。
「可憐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很崇拜姐姐。姐姐很帥氣，而且又是不良分子集團的老大，無論何時都有很多夥伴……有很多朋友聚集在身邊。」
「……」
「不過可憐不同。可憐沒有朋友。那個……可憐不擅長跟別人說話，就算努力想要搭腔也隻會變成像是在擺架子一樣，所以完全交不到朋友。再加上又不像姐姐那麽有勇氣，所以也無法成為不良少女。」
「……」
她果然跟我一樣都很怕生啊。
而且也跟我一樣都沒有朋友。
「不過因為爸爸公司的關係，我們決定搬來這個城市。在考這邊的高中時，姐姐對可憐說：『你想不想當我啊？』」
「所以你們才交換身分嗎？」
「嗯。因為姐姐一直很擔心可憐交不到朋友。再加上姐姐也知道可憐很崇拜她。所以我們考了不同的高中，然後就這樣交換了身分。」
「你們做了這種事情，家裏的人都沒說什麽嗎？」
「爸爸跟媽媽都讚成喔。他們說你們就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吧，還說會協助我們。然後啊，他們就幫忙在高中散布狼穀可憐的傳言了。畢竟這邊沒有人認識可憐，人家想說絕對不會被拆穿的。」
「……」
「所以可憐很期待呢，總算可以成為夢想已久的不良少女了……因為從以前開始就持續在學空手道的關係，可憐對打架也還算有點自信。」
「……」
「而且可憐最喜歡不良少年連續劇了。可憐滿懷期待地心想，要是可以像連續劇主角一樣，上了高中後結交許多夥伴……結交許多朋友的話就好了。可是……」
「……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對吧？」
「……嗯。」
可憐悲傷地輕聲說。她的眼裏噙著淚水，好像就快要哭出來了。
……沒錯，這才是現實。就算成了又厲害又帥氣的不良少女，隻要不改變本人的性格——不改變怕生的性格，那就沒有意義了。
高中出道沒有成功。
「所以……一切都白費了。既然交不到朋友，成為向往中的不良少女也沒有意義了。而且，可憐是冒牌不良少女的事情也被拆穿了……」
「……」
我痛切地理解她的心情。
不僅對姐姐感到自悲，個性又怕生交不到朋友，可憐的環境跟這兩年來的我極為相近。
獨行俠。
就像她寔個沒有夥伴的獨行俠一樣，我也是個足不出戶的繭居族。
如果自己高中出道失敗的話，我大概也會像她那樣變得非常消沉吧。
所以現在……我至少要盡我所能地鼓勵她——
「master，請您不要老是往消極負麵的方向想。」
突然間，一個流利卻又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櫻亞留美。
我的妹妹一如往常麵無表情地指摘說道。
「那種像是在守靈的氣氛到底是怎麽了？你們兩個也未免想得太悲觀了吧。」
「……這、這話是什麽意思？」
「因為——今天不是開學典禮嗎？說起來也就是高中生活的第一天。不過是今天交不到朋友罷了，為什麽你們要這麽消沉呢？」
「……啊。」
——對啊。
亞留美說得對。
雖然我完全被往常的負麵思維給支配了，但今天也才剛舉行過開學典禮。而且姬宮學姐不也說了嗎？要成功地高中出道需要花上一整年的時間。
自稱狼穀可憐的女孩子。
隻因為她今天交不到朋友，搞得連我自己都深深沮喪起來了。
不過——那樣是不對的。
她的高中出道還沒有失敗……！
「欸，可憐。」
我再度叫她——可憐。
「你要不要為了高中出道再稍微努力看看？」
「……咦？」
聽了我的話，可憐愣住了。
「其實……我和亞留美都不是不良分子。對不起，我們騙了你。我們兄妹隻是想要高中出道的新生罷了。」
「咦？那麽總長你們也是以高中出道為目標囉……」
「嗯。所以——可憐也跟我們一起為了高中出道而努力吧。」
「……跟總長你們一起嗎？」
我的話似乎讓可憐感到困惑不已的樣子。
不過這樣就夠了。我們的立場很相似。既然如此，大家同心協力地為了高中出道而努力，這麽做一定最好……
「……可是……可憐很怕生……」
「咦……」
「而且還沒有朋友……又不像姐姐那麽有勇氣……」
「……」
「所以……無論如何都會失敗的。就算一起為高中出道努力，可憐大概也隻會扯總長你們的後腿吧。所以可憐無法成為總長們的夥伴。沒錯……一切都是因為可憐跟姐姐不同……是個怕生的廢物……」
「——」
可憐過分悲觀地這麽說。
看到那跟某位個性消極陰沉的繭居族如出一轍的態度——我感覺到腦海中的什麽啪啦一聲斷裂了。
『……別說了。」
回過神來，我已經用好不容易擠出話來般的語氣這麽說了。
雖然可憐「咦？」地反問，但我不能不說。
然後，我掏心掏肺似地——叫了出來。
「我說……不要再想得那麽悲觀了！什麽叫做『無論如何都會失敗』！不要因為一點小失敗就輕易放棄啊！」
「什……」
不知道是不是被突然大叫起來的我嚇著了，可憐一瞬間傻住了。
不過她的表情馬上染上了怒氣。
「少……少囉唆！總長又知道可憐什麽了！明明完全不明白可憐的心情，不要隨便信口開河！」
「我怎麽可能不明白！我也是……一直對姐姐的存在感到自悲啊！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老是抱持著悲觀的想法啊！」
我比剛才更大聲地叫道。
沒錯，不能老是悲觀以對。
就算這麽做也改變不了什麽。
我們終究隻能付諸行動。
就好像——我今天踏出家門去上學一樣。
「不、不要說得那麽冠冕堂皇！總長的話根本就不能信！被一點也不怕生的家夥這麽說，可憐……可憐才……！」
「……怕生？那根本就不算什麽。我……我可是……」
——重度的繭居族啊！
回過神來，我已經大吼著說出了這麽難為情的事情。
「……繭居族？你說的繭居族……是那個閉門不出的繭居族嗎？」
就連可憐也嚇得愣住了。
不過我還是繼續大叫。
「沒錯！我是繭居族！而且蹲在家裏的時間長達兩年！拜此所賜，我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到現在我還是個不敢出門上街、窩囊到無可救藥的廢渣！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廢清……也會想要借由高中出道來改變自己啊！」
——啊啊，沒錯。
所以我今天拚了命地走出家門。
然後我竭盡全力地走在街上，好不容易才抵達了學校。一切都是為了改變過去的自已。
不過我今天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走出家門的。
櫻亞留美。
因為有這家夥的幫忙，我才能出門上學。隻有我一個人是絕對辦不到的。身為繭居族的我痛切地明白孤零零一個人有多辛苦。
所以就像亞留美幫助我一樣，這回換我來幫助可憐了——
「……可憐，不要隨隨便便就說什麽『無論如何都會失敗』。就連身為繭居族的我都想要努力改變自己了，可憐怎麽可以輕言放棄呢？最重要的不是老往負麵的方向想，而是要起身采取行動不是嗎？」
「嗚……」
聽了我的話後，可憐沉默不語。
我想我一定是不忍心看可憐繼續這樣下去了吧。
跟我一樣怕生、沒有朋友，又對姐姐感到自悲的女孩子。看到這樣的她，我就覺得好像看到了自己，所以我很想幫助她，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所以。」
為了確實表達自己的心情，我讓語氣冷靜下來後才開口。
「可憐也跟我們一起高中出道吧。不過我認為你不需要改變不良少女這個目標。不是作為總是盛氣淩人的不良少女——可憐要作為『溫柔的不良少女』成功地高中出道。」
「……溫柔的不良少女？」
「沒錯。我也看過描寫不良少年的連續劇，裏頭不是常常出現這種場麵嗎？不善表達的不良少年主角喂被雨淋濕的小狗吃東西。」
「………嗯。雖然笨拙，但可憐也喜歡那種溫柔的不良少年。」
「既然如此，可憐也變成那樣就好啦。溫柔的不良少女，這不是挺好的嗎？感覺好像會交到很多朋友呢。身為不良少女卻又溫柔可愛，這種反差反而更有魅力喔。」
「………」
「所以從明天起我們就同心協力一起努力吧？今天不行還有明天。就算今天不行，隻要可憐拚命努力的話——」
明天或許就能交到很多朋友了不是嗎？
「……」
聽了我的話後，可憐輕輕地吸了口氣。
她的眼裏撲簌簌地掉出了大顆的淚珠。
——然後。
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
「……真的可以嗎？」
可憐以求助般的語氣問道。
「你們……真的願意和可憐一起為了高中出道而努力嗎？」
「啊啊，那當然。」
「可憐很怕生，又不像姐姐那麽有勇氣，這樣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跟我相比，可憐要強得多了。我甚至都想拜托可憐幫我了呢。如果我又窩在家裏不出門的話，到時候就麻煩你把我拖出來了。相對地——」
——我也會盡全力幫助可憐的。
我隻是像這樣子直接表達出自己的心情。
沉默。
一陣比剛才還要久，卻又有點溫柔的沉默籠罩了現場，然後——
「……嗯。謝謝你。」
聽了我的話後，可憐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憐也要……跟總長你們一起為高中出道而努力。」
「……嗯，我知道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起追求高中出道的夥伴了。」
這麽說完，我們相視而笑。
……沒問題的。
可憐一定能夠成功地高中出道。
雖然我平常老是消極悲觀，但現在我卻這麽相信。
因為我和可憐已經成為一起為高中出道而努力的夥伴——成為朋友了。
「——好了。可憐也請不要再哭了。嚴肅的氣氛結束了。難得人家好心讓我們包下這裏，大家就一起來泡澡吧。」
「……亞留美，你該不會是為了這麽做才買了泳裝吧？」
「當然。我也買了master的份，請您快點換上吧。」
「我是第一次體驗大眾澡堂，所以很期待呢。」
「哼……哼。那就由可憐來教小姬泡法吧。首先水很熱，所以要小心……」
「哎呀，這我知道，哪用得著你來教我啊？」
「什、什麽——？」
這麽大叫後，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飾剛才哭過的尷尬，可憐吆喝著把浴池裏的熱水潑向亞留美與姬宮學姐。
亞留美和姬宮學姐大概也被她激怒了吧，隻見她們兩人連手對可憐發動熱水攻擊。雖然這麽做違反禮儀，不過今天就算了。畢竟她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而且看來兩人也接納可憐成為我們的夥伴了。我想亞留美應該也知道可憐的情況並同情著她吧。
說到其他還有什麽令人掛念的事情……
「可憐。」
「嗯？什麽事？總長。」
「……不，還是算了。話說回來，水溫還可以嗎？」
「嗯！溫度剛好喔！大眾澡堂果然棒呆了呢！小姬和小亞也是這麽想的吧！」
「……我的綽號叫小亞嗎？我堅決反對這個綽號。」
「嗚哇，幹麽潑人家水啊！人家可是好心幫你取了綽號耶！」
雖然可憐像隻小狗一樣大聲嚷嚷，但看起來卻非常開心的樣子。
所以，「可憐真正的名字是什麽呢？」——這問題我就不問了。
根本不需要知道可憐真正的名芓。因為可憐會跟我們一起為高中出道而努力，好讓自己成為溫柔的不良少女狼穀可憐。
正向思考。
平時足不出戶又消極悲觀的我，絕不可能爽朗地說出這種陳腔濫調的話，不過現在就盡可能努力地說吧。
明天一定有比今天更好的事情在等著我們。
雖然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切都會很順利，但為了實現這句話，我們隻是踏實地向前邁進。
就用自己的雙腿。
☆
不過。
無奈我們是以高中出道為目標努力的新生。
也就是所謂的菜鳥。
菜鳥總是和小失誤如影隨形。
「——啊。」
在石之湯的男生澡堂裏。
正和亞留美她們玩水的可憐再度輕呼出聲。
刷。
不知道是不是鬧得太過火了，包在可憐身上的浴巾掉落下來。
當然，她那副模樣就這麽映入我的眼簾。
可憐嬌小的身軀化為剛出生時的姿態——
「嗚啊啊啊啊啊啊，不準看，笨蛋————！」
「嗚呃？」
一陣強烈的衝擊襲向我的臉。可憐像是擲飛盤似地把放在浴池邊的圓形小臉盆扔了過來。
臉盆的剛速暴投。
其衝擊讓我不禁砰咚一聲地倒在澡堂地板上。
總覺得這好像愛情喜劇主角老套的發展。
我的方針是保護色。
雖然我想盡快逃出這種主角般的遭遇……不過今天就算了。
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不僅是我們朝高中出道邁出第一步的日子。
同時也是一位不良少女下定決心的日子。
可憐已經不再是沒有夥伴的獨行俠了。
而且她決定了。
她決定——要當個真正溫柔的不良少女。
那是庶民休憩的場所。老實說，我喜歡寬敞的浴室，所以很想去大眾澡堂看看。雖然因為一直以來都閉門不出的關係，我始終沒有機會前去一探就是了……
今天，四月四日。
我，櫻鐵之介成功實現了企盼許久的大眾澡堂出道。
「真是的，誰受得了她們啊……」
我邊發牢騷，邊以在頭上放條毛巾這種約定俗成的入浴造型進行公共澡堂初體驗。
經過那段亂七八糟的決鬥宣言後——為了甩開亞留美她們，我在街上到處跑來跑去。
雖然我很想回家，但她們有可能事先躲在那裏埋伏我，所以我也不能這麽做。
我的心情完全就是恐怖電影裏的主角。
而且追兵裏頭還有亞留美這個生化人造人。不過我也有跑步機鍛煉出來的腳力。別看我這樣子，打從以前開始，我就隻對逃跑特別有自信。
可是，要一個繭居族在街上跑來跑去簡直是酷刑。途中我跌倒了好幾次，或是停在路旁一動也不動。啊啊，我怎麽會是個那麽沒出息的廢渣啊……
然後，就在好不容易擺脫追蹤的時候我剛好來到了這家店門前。
石之湯。
這是一家孤零零地坐落在市郊的小澡堂。
此外，大眾澡堂還有個我追求的重大優點。那就是亞留美她們誰也進不來這裏。畢竟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禁止女生進入的男生澡堂。
隻不過因為身為繭居族的關係，我必須鼓起相當大的勇氣才進得了澡堂。
看到在店門口猶疑不定的我，店長老爹也大喊「你這個賊人！準備受死吧！」然後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日本刀。街上果然很危險。
不過最後我好歹還是成功地付了錢進入澡堂。
聽說這家澡堂已經創立了七十年，感覺上相當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上門的客人就隻有我一個而已。居然可以包下既寬敞又感覺得出曆史的老舊男生澡堂，老實說真的很爽。
既然在街上四處逃竄的時候已經甩掉她們了，那就暫時休息一下吧。放輕鬆放輕鬆。這裏好像沒有客人會上門，所以怕生的我也可以放心。
「……不過，總長啊。」
我一邊看著大大地畫在牆上的富士山，一邊讓聲音在澡堂內回蕩。
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總長，我著實嚇了一跳，不過我已經很明白可憐是以成為厲害的不良少女為目標了。
可是這樣沒問題嗎？我心想。
總覺得有點擔心。我在班上是被取了情色大師這個綽號啦，但可憐在班上又會是什麽情況呢？她能正常地交到朋友嗎……？
「……八成很難吧。」
雖然她長得既嬌小又可愛，不過卻老是盛氣淩人又容易跟人發生爭執。或許會有些崇拜不良分子的學生想跟她做朋友也說不定，不過依她本人那種態度恐怕很難吧。
而且我知道。
這家夥——八成很怕生。
畢竟兩年足不出戶的生活讓我徹底退化成一個怕生的人，這樣的我說了準沒錯。
那種虛張聲勢的態度應該是麵對人時太過於緊張的關係。
可是這就奇怪了。
就算再怎麽強，這種怕生的個性有辦法率頡不良分子集團嗎——
「總長，水溫還可以嗎？」
「嗚喔喔？」
聽到背後突然傳來聲音，我嚇了一跳。
在那裏的是個跟發色明亮的短發很匹配的小女孩。
狼穀可憐。
令人驚訝的是她渾身赤裸，隻裹著一條浴巾。
「可、可憐！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哼，問這什麽蠢問題啊。隻要是總長想去的地方，無論天涯海角可憐都會跟隨到底的。」
「這裏可是男生澡堂耶！」
「可是可憐進門的時候，坐在櫃台裏的老爹隻說『小姑娘，還沒數到十不可以出來喔！』然後就放人家進來了。」
「……」
那個店長該不會看了可憐的外表後誤以為她是小孩子吧？大眾澡堂這種地方沒有在分小孩用的男澡堂或女澡堂。況旦那個人好像又有點癡呆的樣子。
「而且夥伴就是要裸承相見，不良少年連續劇裏也都是這麽演的！」
「不、不過，可憐是女孩子啊……！」
「沒問題的！可憐把浴巾包得很緊，這樣就跟穿泳裝沒兩樣了！」
可憐不知為何得意似地轉起圈子。啊啊啊啊啊，快停下來啊。看到浴巾下擺像裙子一樣飄蕩起來，我的頭就發暈。柔軟可彈的大腿一覽無遺，這點對心髒也很不好。要是在這裏昏過去的話肯定會溺死的。
「亞留美她們呢？」
「不久前分開了。總長逃走後，大家就各自分頭去找你了。畢竟比賽是先搶先嬴嘛。她們這時候大概還在街上找吧。」
「不過，為什麽可憐會知道我在這裏呢？」
「咦？當然是靠發訊機啊。」
「發訊機？」
「剛才可憐在房間裏抓住總長的製服時裝上去的。發訊機是爸爸公司的商品，可憐的爸爸在公司好像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所以經常帶試作品給人家呢。」
「……」
狼穀爸爸，您都給了小孩子什麽東西啊？這社會也變得太險惡了吧。
「不過既然有發訊機的話，你不是應該會更早到嗎？」
「那、那是因為……」
「啊啊，你又迷路了啊。」
「少囉唆！人家老是迷路也沒辦法啊！」
可憐生氣地嗚嗚低吼。她還是老樣子，依舊是個方向白癡。
「那麽可憐也來泡澡吧。人家是第一次來大眾澡堂，所以很期待呢。」
可憐天真無邪地嘿嘿笑了。其實裹著浴巾泡澡是違反規定的，但她卻不以為意地一腳踩進熱水裏。
「好燙！」
「……」
「這、這水是怎麽搞的啊！簡直跟地獄裏的油鍋一樣燙嘛！」
「沒那麽燙啦。」
「唔。不愧是總長，就算水這麽熱也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水熱一點泡起來才舒服啊。」
「總長是被虐狂呢。」
「你在哪裏學會這個字的？」
「剛才小姬教可憐的，那不是指忍耐力很強的人嗎？」
「……」
那個該死的公主殿下，竟然教小孩子這麽奇怪的字眼。不，雖然可憐已經是高中生就是了。
「不過可憐居然不懂這熱水的好啊，看來你果然還是小孩子嘛。」
「就說可憐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這點熱度……好燙！」
「就算長得很小隻，你也不用跳得那麽高嘛。」
「可憐才不小隻呢！而且這跟身材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惡……這點熱度對可憐來說才……」
「泡澡是不能勉強的喔。既然現在也沒有其他客人，那就加點水降溫吧。」
「在大眾澡堂可以做這種事情嗎？」
聽了我說的話，可憐的臉頓時亮了起來。如果她是條狗的話，現在肯定正興高采烈地拚命搖著尾巴吧。
我轉開浴池邊的水龍頭加入冷水。這樣等會兒水溫應該就會降到可憐也能接受的溫度了。
「謝啦，總長！」
「這點小事不用謝啦。」
「不，該道謝時就要好好道謝，這才是不良分子的仁義之道。而且……」
「而且？」
「接下來可憐得打打打打打動總長才行……」
說著說著，別說是臉了，可憐全身上下都染成了桃紅色。
……完了。
真是一點都不像個個性悲觀的廢渣。我太沉浸在大眾澡堂的魅力之中，以致於不小心完全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我的立場是被可憐她們盯上的可悲獵物啊。
「那、那麽可憐來幫你洗身體喔。總長，從浴池裏起來吧。」
「咦咦咦？」
「難不成……你不喜歡嗎？」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我明顯的動搖，可憐不安地濕了眼眶。
「拜、拜托你別露出那種表情。我這就起來。」
「真的嗎？」
「嗯、嗯。不過先等一下……」
我把頭頂上的毛巾放進熱水裏，然後在腰間係好。這裝備一點都靠不住。如果在rpg裏有哪個角色佩帶這種武裝的話，肯定兩秒就被解決了。
「那、那我起來囉。」
「嗯、嗯。」
大概是因為看到男生的裸體還是會感到害羞吧，隻見可憐低下頭來撇開視線。我趁機爬出浴池，然後背對著她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日本的傳統技藝，搓背姿勢完成了。
「好、好！那、那麽宗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的關係，可憐不停地吃螺絲。
「你沒事吧？」
「少、少瞧不起人了！可憐已經是高中生了喔！」
「也、也對。洗身體這點小事……」
「呃——首先用這把剃刀——」
「你拿剃刀想幹什麽？」
「可憐想幫你除除背上的汗毛。」
「不用做這種多餘的脫毛處理啦！」
「那可憐去更衣室拿添加柔軟精的洗衣精倒在毛巾上……」
「拿我的肥皂去用！」
真讓人感到不安。把背部交給這家夥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可憐會不會意外地是個出身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呢？就算不到姬宮學姐那種程度，大概也是在富裕的家庭中長大吧。因為她實在是太不知世事了。
「那、那麽可憐要開始囉。」
就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可憐戰戰兢兢地把毛巾貼在我的背上。然後就這樣搓了起來……刷刷、刷刷……
「總長，感覺怎樣？」
「嗯、嗯，很舒服喔。」
「哼。對可憐這樣的不良少女來說，搓背隻不過是小事一樁啊。」
「搓背跟是不是不良少女無關吧。」
「啊哈哈，說得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專心搓背的關係，可憐稍微放鬆了心情。如今的她感覺好像快要用鼻子哼起歌來了。
相較之下，我……
「欸，可憐。」
「嗯？什麽事？總長。」
「我有件事想問你。班上氣氛怎麽樣？因為我沒有出席，所以不太清楚。」
「……」
原本洗著我背部的毛巾戛然而止。
「啊，抱歉。還是算了。」
我忍不住換了話題。
看樣子就像我剛才所擔心的一樣，這家夥大概沒交到半個朋友吧……
「……嗯、嗯，可憐也有些事情想問總長。」
「問我？」
「沒、沒錯。總長的姐姐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那個，總長的姐姐不是個很強的不良少女嗎？既然要在這個城市裏混，可憐就必須對她有所了解才行。」
「我的姐姐啊……一言以蔽之，她是個個性亂七八糟的人。老實說，我真的很不擅長應付她。」
「因為個性亂七八糟的關係嗎？」
「不，雖然個性亂七八糟……但不管是念書、運動，還是其他各方麵的才能，她都遠遠在我之上。所以……周遭的人經常拿我們做比較。」
「……」
沉默了一會兒後，可憐彷佛感同身受般真摯地同情著我說「那還……真是辛苦啊」。
「————」
可憐她……果然是個好人。
她是這麽發自內心地同情著我。
所以才更顯得奇怪。
不管再怎麽想——我都無法相信可憐會為非作歹。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蹺……
「～～～～？」
一瞬間，我全身大大地顫抖了一下。莫名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對勁，當我望向自己的上半身時——可憐居然正拿著毛巾搓洗著我的胸膛。
「可、可憐！你在幹什麽啊！」
「沒有啦，人家想說機會難得，幹脆連前麵都洗一洗好了。」
「你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啦！」
「別、別擔心。可憐不會洗下下下下下麵的。既然總長也是男人的話，那就應該要更坦蕩蕩一點啊！」
「可、可是……！」
那個，這樣下去的話，我的王者之劍好像就要坦蕩蕩地抬起頭來了……不過我怎麽樣也說不出口就是了。
背部。沒錯，問題在背部。可憐太專注地從後麵把小手繞過來搓洗我的胸膛，以致於自己的身體緊緊貼上了我的背。
而且看樣子她本人完全沒有自覺。
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背上也持續傳來女孩子柔嫩的觸感……嗚啊啊啊啊啊，冷靜點！這樣下去的話，大眾澡堂就要變成犯罪現場了！而犯人當然就是我！
其實可憐的胸部比亞留美還要平，我根本沒有必要慌張。
不過……為什麽呢？
我總覺得貼在背上的觸感……那種特別平坦的觸感……
「啊……」
「你、你怎麽了？可憐。」
「不、不！什麽事也沒有！不過你不要回頭！絕對不可以回頭喔！可憐真的沒事！」
「……」
看她這麽慌張的樣子，該不會是身上包著的浴巾在專心替我搓背的時候掉了吧？不、不會的，快停止這種被害妄想！
可是……
「～～～～～～」
噗滋。
什麽既滑嫩又有彈性的東西再度貼上背部……這、這股柔軟的觸感，可憐這家夥，她該不會是為了避免讓我察覺到自己的失誤，故意不把掉落的毛巾撿起來吧？
所以現在刺激著我背部的柔軟物體是……！
「嗚啊……！」
不、不行！想點別的事情！這樣下去的話，我肯定就要罪犯出道了！正因為可憐本身是個嬌小的女孩才格外危險！
這種時候更是要想起我的方針。
保護色。
既平凡又毫不起眼的生活才是我的信條，如果罪犯出道的話就太不妙了。拘留所出道、偵訊出道，還有訴訟出道，這簡直是三合一豪華組合包嘛。
可惡……我也是竭盡全力地想要高中出道啊——
「——啊。」
就在拚命回想著自己的目標時。
——我突然靈機一動。
雖然這是姐姐的口頭禪……但隻有這句話能形容我現在的感覺。這隻能說是方可跡了。沒想到我這個足不出戶的廢渣今天會三度靈光一閃。
「……可憐。」
為了告訴她剛才突然閃現腦海的想法。
我靜靜地開口。
「你不用再幫我洗身體了。」
「咦？可是這樣就不能打動總長了……」
「不……不用再對我表示什麽了。你不需要為了當個厲害的不良少女而成為我的夥伴。因為——」
可憐你——其實不是什麽不良少女對吧？
「……！」
隔著背部，我可以感覺到可憐嚇得顫抖了一下。
我立刻催促著說「總、總之，你先把浴巾撿起來包好」。然後為了爭取時間，我來到浴池邊把不斷放水的水龍頭關上，接著才重新轉過頭來。
在那裏的是已經包好浴巾站起身子，就這樣宛如小狗般不停發抖的女孩。
狼穀可憐。
沒錯，這女孩的真麵目是——
「高中出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可憐一定也想成功地『作為不良少女高中出道』。」
沒錯，重新回想起自己的目標——也就是高中出道時，我突然靈光一閃。就像我和亞留美一樣，可憐一定也是以高中出道為目標。
「所以你故意在春原高中裏散布自己是不良少女的謠言。現在有網絡跟手機，靠著這麽多人的力量，謠言或許一下子就能傳開了吧。」
「嗚……」
「我想可憐統領的不良分子集團大概也不存在。一切全是可憐為了高中出道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不、不對！可憐是……！」
「……可憐，為什麽你那麽想當個不良少女呢？為什麽你會想要成功地『作為不良少女高中出道』呢？」
「……」
「而且……雖然我是這個樣子，但要是可憐老實說出來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上什麽忙也說不定。」
……不。
這些溫柔的話隻是逞強罷了。
我馬上就想否定自己說過的話。
無論是可憐背負著什麽樣的問題，還是我能為她做些什麽，這些我都全然不知。
因為我隻是個個性陰沉的繭居族，壓根不是什麽厲害的不良少年。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想多少為可憐盡一份力……
「……總長。」
彷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可憐緩緩地張著那櫻桃小口——
「——master。很可惜，剛才的解釋隻有三十分。」
在那一瞬間，毫無感情的聲音響徹了澡堂。
我反射性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隻見那裏站著擁有灰發與金發的兩位少女。
亞留美與姬宮學姐。
令人驚訝的是，兩人不知為何都穿著泳裝。
亞留美的是學校泳裝。姬宮學姐的則是布料麵積相當小的黑色比基尼。兩人穿起來都非常合適……啊，現在不是沉溺在這種感慨裏的時候了。
「你、你們兩個怎麽會在這裏？」
「其實我們一直跟蹤著可憐。因為她在尋找master的時候看起來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想說她可能會知道您在哪裏。」
「可是這裏是男生澡堂……」
「經過交涉後，店長說我們可以進來。」
「真的假的？」
「『哈哈——放心吧。小姐們有什麽苦衷對吧？我家澡堂借你們躲。今天我就臨時歇業，不再放其他客人進來了』，店長是這麽說的。」
「那、那個癡呆老頭……！」
「哎呀，說我們有苦衷也未必有錯啊。所以呢，我們就在附近的店家買了泳裝過來這裏換了。怎麽樣？還合適嗎？」
「合適是合適啦，不過胸部的水餃墊也墊得太明顯了吧……不對！你說我的解釋隻有三十分是什麽意思？」
「這很簡單。跟master想的不同，狼穀可憐是個貨真價實的不良少女。她所率領的不良分子集團想必也是真的存在吧。」
「什……」
……這是怎麽一回事？既然可憐是不良少女的話，那就表示我突如其來的靈感出錯了嗎？不過……亞留美說的三十分又是……
「接下來就由我來說明吧。」
「姬宮學姐？」
我呼喚了她的名字後，姬宮學姐稍微往前踏出了一步。
她的表情不同以往，顯得相當認真。
「剛才要來這裏之前，我跟你姐姐聯絡過了。因為看了可憐的態度後，我也懷疑她是否真是個不良少女。」
「為什麽要找姐姐呢？」
「由於職業性質的關係，那個人很擅長利用網絡收集非法情報。所以我就請她調查了一下可憐就讀的國中。」
「……」
「原本我的目的是想收集可憐的情報——但在過程中卻幸運地獲得了線索。隻要知道其中的詭計，這次的事情就簡單了，不管是誰都能明白的。」
這麽說完……姬宮學姐注視著局促不安地佇立不動的可憐——
「恐怕這位——並不是真正的狼穀可憐。」
☆
「雙胞胎的掉包技倆。你也知道推理小說裏常見的這種手法吧？」
「雙、雙胞胎？」
「畢竟這屬於個人情報，調查起來似乎困難重重。不過鈴音已經確認過了，狼穀可憐這位不良少女確實曾就讀某縣市的國中。重點是，她有個外表長得一模一樣的同卵雙胞胎妹妹。」
「這該不會是說……」
「據我推測——站在那邊的可憐應該就是雙胞胎之中的妹妹吧。」
「……」
「順帶一提，跟姐姐不同，這位妹妹似乎不是不良少女。我們調查到的就隻有這樣而已。」
「………可憐。」
我靜靜地開口詢問可憐。
——沉默。
一陣稍長的沉默籠罩現場，然後……
「——什麽嘛，已經完全露餡啦。沒錯，可憐並不是狼穀可憐。狼穀可憐是……可憐的姐姐。」
「那麽你是……」
「……嗯。可憐不是什麽不良少女。可憐……雖然自稱『可憐』，不過實際上隻是不良少女的妹妹。」
「……」
聽了她的話後，我感到大為震驚，但同時卻也恍然大悟。
仔細一想——可憐的言行舉止正好印證了她有姐姐這件事。
……是嗎？你也很辛苦呢……
在社團教室裏謊稱有個不良少女姐姐時，可憐同情地這麽對我說。
那大概是因為她自己也有個不良少女姐姐的緣故。
我會那麽想要為可憐盡一份力——說不定也是因為從她身上嗅到了跟自己相同境遇的味道吧。
可惡，為什麽我沒有早點發現呢……！剛才幫我洗身體的時候，可憐不也問了我姐姐的事情嗎？
然後當我說自己對姐姐感到自悲時她這麽說了。
那還……真是辛苦啊。
「……為什麽？」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正質問著可憐。
「為什麽你要故意以不良少女的身分高中出道呢？」
「那是因為……」
可憐——不，她像是表達內心憧憬似地說：
「……可憐想要朋友。」
「朋友？」
聽到這個意想不到的回答，我不禁反問。
「可憐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很崇拜姐姐。姐姐很帥氣，而且又是不良分子集團的老大，無論何時都有很多夥伴……有很多朋友聚集在身邊。」
「……」
「不過可憐不同。可憐沒有朋友。那個……可憐不擅長跟別人說話，就算努力想要搭腔也隻會變成像是在擺架子一樣，所以完全交不到朋友。再加上又不像姐姐那麽有勇氣，所以也無法成為不良少女。」
「……」
她果然跟我一樣都很怕生啊。
而且也跟我一樣都沒有朋友。
「不過因為爸爸公司的關係，我們決定搬來這個城市。在考這邊的高中時，姐姐對可憐說：『你想不想當我啊？』」
「所以你們才交換身分嗎？」
「嗯。因為姐姐一直很擔心可憐交不到朋友。再加上姐姐也知道可憐很崇拜她。所以我們考了不同的高中，然後就這樣交換了身分。」
「你們做了這種事情，家裏的人都沒說什麽嗎？」
「爸爸跟媽媽都讚成喔。他們說你們就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吧，還說會協助我們。然後啊，他們就幫忙在高中散布狼穀可憐的傳言了。畢竟這邊沒有人認識可憐，人家想說絕對不會被拆穿的。」
「……」
「所以可憐很期待呢，總算可以成為夢想已久的不良少女了……因為從以前開始就持續在學空手道的關係，可憐對打架也還算有點自信。」
「……」
「而且可憐最喜歡不良少年連續劇了。可憐滿懷期待地心想，要是可以像連續劇主角一樣，上了高中後結交許多夥伴……結交許多朋友的話就好了。可是……」
「……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對吧？」
「……嗯。」
可憐悲傷地輕聲說。她的眼裏噙著淚水，好像就快要哭出來了。
……沒錯，這才是現實。就算成了又厲害又帥氣的不良少女，隻要不改變本人的性格——不改變怕生的性格，那就沒有意義了。
高中出道沒有成功。
「所以……一切都白費了。既然交不到朋友，成為向往中的不良少女也沒有意義了。而且，可憐是冒牌不良少女的事情也被拆穿了……」
「……」
我痛切地理解她的心情。
不僅對姐姐感到自悲，個性又怕生交不到朋友，可憐的環境跟這兩年來的我極為相近。
獨行俠。
就像她寔個沒有夥伴的獨行俠一樣，我也是個足不出戶的繭居族。
如果自己高中出道失敗的話，我大概也會像她那樣變得非常消沉吧。
所以現在……我至少要盡我所能地鼓勵她——
「master，請您不要老是往消極負麵的方向想。」
突然間，一個流利卻又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櫻亞留美。
我的妹妹一如往常麵無表情地指摘說道。
「那種像是在守靈的氣氛到底是怎麽了？你們兩個也未免想得太悲觀了吧。」
「……這、這話是什麽意思？」
「因為——今天不是開學典禮嗎？說起來也就是高中生活的第一天。不過是今天交不到朋友罷了，為什麽你們要這麽消沉呢？」
「……啊。」
——對啊。
亞留美說得對。
雖然我完全被往常的負麵思維給支配了，但今天也才剛舉行過開學典禮。而且姬宮學姐不也說了嗎？要成功地高中出道需要花上一整年的時間。
自稱狼穀可憐的女孩子。
隻因為她今天交不到朋友，搞得連我自己都深深沮喪起來了。
不過——那樣是不對的。
她的高中出道還沒有失敗……！
「欸，可憐。」
我再度叫她——可憐。
「你要不要為了高中出道再稍微努力看看？」
「……咦？」
聽了我的話，可憐愣住了。
「其實……我和亞留美都不是不良分子。對不起，我們騙了你。我們兄妹隻是想要高中出道的新生罷了。」
「咦？那麽總長你們也是以高中出道為目標囉……」
「嗯。所以——可憐也跟我們一起為了高中出道而努力吧。」
「……跟總長你們一起嗎？」
我的話似乎讓可憐感到困惑不已的樣子。
不過這樣就夠了。我們的立場很相似。既然如此，大家同心協力地為了高中出道而努力，這麽做一定最好……
「……可是……可憐很怕生……」
「咦……」
「而且還沒有朋友……又不像姐姐那麽有勇氣……」
「……」
「所以……無論如何都會失敗的。就算一起為高中出道努力，可憐大概也隻會扯總長你們的後腿吧。所以可憐無法成為總長們的夥伴。沒錯……一切都是因為可憐跟姐姐不同……是個怕生的廢物……」
「——」
可憐過分悲觀地這麽說。
看到那跟某位個性消極陰沉的繭居族如出一轍的態度——我感覺到腦海中的什麽啪啦一聲斷裂了。
『……別說了。」
回過神來，我已經用好不容易擠出話來般的語氣這麽說了。
雖然可憐「咦？」地反問，但我不能不說。
然後，我掏心掏肺似地——叫了出來。
「我說……不要再想得那麽悲觀了！什麽叫做『無論如何都會失敗』！不要因為一點小失敗就輕易放棄啊！」
「什……」
不知道是不是被突然大叫起來的我嚇著了，可憐一瞬間傻住了。
不過她的表情馬上染上了怒氣。
「少……少囉唆！總長又知道可憐什麽了！明明完全不明白可憐的心情，不要隨便信口開河！」
「我怎麽可能不明白！我也是……一直對姐姐的存在感到自悲啊！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老是抱持著悲觀的想法啊！」
我比剛才更大聲地叫道。
沒錯，不能老是悲觀以對。
就算這麽做也改變不了什麽。
我們終究隻能付諸行動。
就好像——我今天踏出家門去上學一樣。
「不、不要說得那麽冠冕堂皇！總長的話根本就不能信！被一點也不怕生的家夥這麽說，可憐……可憐才……！」
「……怕生？那根本就不算什麽。我……我可是……」
——重度的繭居族啊！
回過神來，我已經大吼著說出了這麽難為情的事情。
「……繭居族？你說的繭居族……是那個閉門不出的繭居族嗎？」
就連可憐也嚇得愣住了。
不過我還是繼續大叫。
「沒錯！我是繭居族！而且蹲在家裏的時間長達兩年！拜此所賜，我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到現在我還是個不敢出門上街、窩囊到無可救藥的廢渣！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廢清……也會想要借由高中出道來改變自己啊！」
——啊啊，沒錯。
所以我今天拚了命地走出家門。
然後我竭盡全力地走在街上，好不容易才抵達了學校。一切都是為了改變過去的自已。
不過我今天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走出家門的。
櫻亞留美。
因為有這家夥的幫忙，我才能出門上學。隻有我一個人是絕對辦不到的。身為繭居族的我痛切地明白孤零零一個人有多辛苦。
所以就像亞留美幫助我一樣，這回換我來幫助可憐了——
「……可憐，不要隨隨便便就說什麽『無論如何都會失敗』。就連身為繭居族的我都想要努力改變自己了，可憐怎麽可以輕言放棄呢？最重要的不是老往負麵的方向想，而是要起身采取行動不是嗎？」
「嗚……」
聽了我的話後，可憐沉默不語。
我想我一定是不忍心看可憐繼續這樣下去了吧。
跟我一樣怕生、沒有朋友，又對姐姐感到自悲的女孩子。看到這樣的她，我就覺得好像看到了自己，所以我很想幫助她，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所以。」
為了確實表達自己的心情，我讓語氣冷靜下來後才開口。
「可憐也跟我們一起高中出道吧。不過我認為你不需要改變不良少女這個目標。不是作為總是盛氣淩人的不良少女——可憐要作為『溫柔的不良少女』成功地高中出道。」
「……溫柔的不良少女？」
「沒錯。我也看過描寫不良少年的連續劇，裏頭不是常常出現這種場麵嗎？不善表達的不良少年主角喂被雨淋濕的小狗吃東西。」
「………嗯。雖然笨拙，但可憐也喜歡那種溫柔的不良少年。」
「既然如此，可憐也變成那樣就好啦。溫柔的不良少女，這不是挺好的嗎？感覺好像會交到很多朋友呢。身為不良少女卻又溫柔可愛，這種反差反而更有魅力喔。」
「………」
「所以從明天起我們就同心協力一起努力吧？今天不行還有明天。就算今天不行，隻要可憐拚命努力的話——」
明天或許就能交到很多朋友了不是嗎？
「……」
聽了我的話後，可憐輕輕地吸了口氣。
她的眼裏撲簌簌地掉出了大顆的淚珠。
——然後。
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
「……真的可以嗎？」
可憐以求助般的語氣問道。
「你們……真的願意和可憐一起為了高中出道而努力嗎？」
「啊啊，那當然。」
「可憐很怕生，又不像姐姐那麽有勇氣，這樣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跟我相比，可憐要強得多了。我甚至都想拜托可憐幫我了呢。如果我又窩在家裏不出門的話，到時候就麻煩你把我拖出來了。相對地——」
——我也會盡全力幫助可憐的。
我隻是像這樣子直接表達出自己的心情。
沉默。
一陣比剛才還要久，卻又有點溫柔的沉默籠罩了現場，然後——
「……嗯。謝謝你。」
聽了我的話後，可憐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憐也要……跟總長你們一起為高中出道而努力。」
「……嗯，我知道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起追求高中出道的夥伴了。」
這麽說完，我們相視而笑。
……沒問題的。
可憐一定能夠成功地高中出道。
雖然我平常老是消極悲觀，但現在我卻這麽相信。
因為我和可憐已經成為一起為高中出道而努力的夥伴——成為朋友了。
「——好了。可憐也請不要再哭了。嚴肅的氣氛結束了。難得人家好心讓我們包下這裏，大家就一起來泡澡吧。」
「……亞留美，你該不會是為了這麽做才買了泳裝吧？」
「當然。我也買了master的份，請您快點換上吧。」
「我是第一次體驗大眾澡堂，所以很期待呢。」
「哼……哼。那就由可憐來教小姬泡法吧。首先水很熱，所以要小心……」
「哎呀，這我知道，哪用得著你來教我啊？」
「什、什麽——？」
這麽大叫後，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飾剛才哭過的尷尬，可憐吆喝著把浴池裏的熱水潑向亞留美與姬宮學姐。
亞留美和姬宮學姐大概也被她激怒了吧，隻見她們兩人連手對可憐發動熱水攻擊。雖然這麽做違反禮儀，不過今天就算了。畢竟她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而且看來兩人也接納可憐成為我們的夥伴了。我想亞留美應該也知道可憐的情況並同情著她吧。
說到其他還有什麽令人掛念的事情……
「可憐。」
「嗯？什麽事？總長。」
「……不，還是算了。話說回來，水溫還可以嗎？」
「嗯！溫度剛好喔！大眾澡堂果然棒呆了呢！小姬和小亞也是這麽想的吧！」
「……我的綽號叫小亞嗎？我堅決反對這個綽號。」
「嗚哇，幹麽潑人家水啊！人家可是好心幫你取了綽號耶！」
雖然可憐像隻小狗一樣大聲嚷嚷，但看起來卻非常開心的樣子。
所以，「可憐真正的名字是什麽呢？」——這問題我就不問了。
根本不需要知道可憐真正的名芓。因為可憐會跟我們一起為高中出道而努力，好讓自己成為溫柔的不良少女狼穀可憐。
正向思考。
平時足不出戶又消極悲觀的我，絕不可能爽朗地說出這種陳腔濫調的話，不過現在就盡可能努力地說吧。
明天一定有比今天更好的事情在等著我們。
雖然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切都會很順利，但為了實現這句話，我們隻是踏實地向前邁進。
就用自己的雙腿。
☆
不過。
無奈我們是以高中出道為目標努力的新生。
也就是所謂的菜鳥。
菜鳥總是和小失誤如影隨形。
「——啊。」
在石之湯的男生澡堂裏。
正和亞留美她們玩水的可憐再度輕呼出聲。
刷。
不知道是不是鬧得太過火了，包在可憐身上的浴巾掉落下來。
當然，她那副模樣就這麽映入我的眼簾。
可憐嬌小的身軀化為剛出生時的姿態——
「嗚啊啊啊啊啊啊，不準看，笨蛋————！」
「嗚呃？」
一陣強烈的衝擊襲向我的臉。可憐像是擲飛盤似地把放在浴池邊的圓形小臉盆扔了過來。
臉盆的剛速暴投。
其衝擊讓我不禁砰咚一聲地倒在澡堂地板上。
總覺得這好像愛情喜劇主角老套的發展。
我的方針是保護色。
雖然我想盡快逃出這種主角般的遭遇……不過今天就算了。
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不僅是我們朝高中出道邁出第一步的日子。
同時也是一位不良少女下定決心的日子。
可憐已經不再是沒有夥伴的獨行俠了。
而且她決定了。
她決定——要當個真正溫柔的不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