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算死也不會變成“無”。我這麽認為。


    是指死後靈魂也會存留下來嗎?


    靈魂……這個的話。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否正確。


    會去天堂或地獄嗎?


    這我照樣也不知道……。


    ……幽靈呢?


    嗯?


    幽靈,存.在.嗎?要是靈魂留在了“這個世界”,會成為幽靈嗎?


    不存在幽靈什麽的。這樣回答才是正經的大人的責任……嗯,或許會存.在.也說不定。


    這樣哦。


    或許我心裏有些希望它存在。不過,就算存.在.,估計也不會是大家都成為幽靈……。


    1


    五月三日的那個晚上的,臨死時我的嘴唇的動作——。


    那時看到的呈現在鏡子裏的影像,一次又一次逼真地重現出來,我的心情實在無法平靜下來。


    我在那時候想要說什麽。


    我在那時候說了什麽。


    被血弄髒的我的臉。歪曲到變形並緊繃著的表情突然緩和下來……然後。


    一開始,好像是猛.然.想.起.什麽事一樣,嘴巴稍微張開了一點。但是,隻是張開了而已並沒能發出聲音——我這麽覺得。


    接著,嘴唇微微動了動。


    雖然是微微的,像在顫抖一樣的動作,但這時成功發出的聲音……我記得確實有。我感覺勉強聽清了這聲音,這詞語……。


    就算嚐試回憶,至今為止都是仿佛能聽見卻又聽不見,仿佛能看見卻又看不見,仿佛能夠著到卻又夠不著……一直經曆著這種焦急不耐煩的感覺。不過到了現在,總算把它給……。


    ……成功發出的第一個字。


    我覺得那大概是“tsu”。


    接著第二個是“ki”。


    接著嘴唇繼續動了一動。這次沒發出聲音,不過張開的嘴呈圓形——那看起來是母音的“o”……。


    ……這麽說的話?


    我在那時發出的最後的詞語,是“tsu”和“ki”。


    “tsu”“ki”——“tsuki”是“月”,會是這樣嗎。這麽一說那個晚上,天空中出現了半月。但是,我並不認為這有任何關係。——這麽說的話?


    “tsu”“ki”說不定並不是我想要說的詞語的全部。100


    並非全部而是一部分。其實是有後.續.的,但那並沒有成為聲音。這麽想的話……。


    張開的嘴呈圓形。——母音的“o”。符合的發音是“o”“ko”“so”“to”“no”“ho”“mo”“yo”“ro”……這樣。


    如果說那是“ho”的話呢?


    “tsu”“ki”“ho”——“tsukiho”。


    “tsukiho”是“月穗”——是姐姐的名字。


    那時我想要說的,是不是“月穗”這一名字呢。但為什麽,要在臨死時說這個……。


    …………


    …………


    ……就是這位月穗,擺出好像心裏有些沒底一樣的淡淡的笑臉。


    “對。就是這樣子。”


    她說道。


    “弟弟好像從今年春天起就一個人出去旅行了。”


    這麽說道。


    “旅行是去哪裏?”


    這麽提問的是霧果。她是見崎鳴的母親,也是製作了那個黑裙子的少女人偶的人偶製作師。是位比月穗年長幾歲的,容貌端正的女性。


    “不清楚……”


    月穗保持著笑臉歪起頭。


    “他從以前開始就有這樣的一麵。連去哪裏都不說一聲,就毫無預兆地走了。而且那還是相當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大概是流浪癖這種感覺。”


    “他可真是位自由的人呢。”


    “過了好多天等他一回來,說是去了某個外國地方,這樣的事情也有過好多次。所以說,我們也已經習慣了。”


    啊,不。——明明不是。


    我一邊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一邊生氣得直想跺腳。


    這次明明不是這樣啊。


    我死後成為幽靈,明明就在.這裏啊……。


    ……這是見崎家的別墅。


    明亮的陽光穿過花邊窗簾照射進來的,寬廣的起居室。因為是建造在海邊的房子,從為了通風而被全部打開的窗戶外麵一直傳來波浪聲。也可以聽見海鷗還是什麽的海鳥的叫聲。


    這是月穗回應霧果的邀請,帶著兩個小孩前來拜訪的下午的茶會。——在這中途,我出.現.在了這裏。就好像是輕飄飄地降落在現場一樣。


    圍繞著擺有飲料杯和點心盤的大桌子的人,有六個。


    來訪的月穗和想、美禮。見崎家是霧果和鳴。此外,鳴的父親見崎氏也在場。


    他好像和月穗的丈夫·比良塚修司年歲相仿,但感覺上比修司來的年輕,硬是要說的話是有些運動型的精神。


    “難得受你們邀請,丈夫卻不巧抽不出空……非常抱歉。”


    對月穗所言,見崎氏回答道“沒關係沒關係”。


    “我們是因休假而來這裏,但比良塚先生大概很忙碌吧。聽說最近還要出席縣議會吧。”


    “嗯,對。被周圍人強烈要求,他本人好像也下定了決心。”


    “他是位在各個方麵的都擁有實力的人,所以自然會出現這樣的聲音嘛。選舉是在秋初吧。”


    “對。所以現在忙得不可開交。”


    “夫人也很辛苦呢。”


    霧果說道。


    “不不。我又不能幫上什麽忙……”


    “今天邀請你們來,其實是鳴的請求。”


    “是嗎。是小鳴?”


    “說是想要見大家一麵,突然說出這種話是怎麽回事啦。還說希望晃也先生也一定要來……對吧?鳴。”


    見崎鳴被這麽一提到,禮貌地回答了“是的”。


    “賢木先生去年在?湖畔公館?告訴了我許多有趣的故事……所以。”


    “是哦。還有這種事。”


    見崎氏說道。他一邊摸著留得短短的小胡子一邊微笑著。


    “是的。”


    鳴依然禮貌地回答道。


    “對了,小鳴去年也來玩了對吧。”


    月穗說道。


    “那時候我剛好也在。想和美禮也在……”


    月穗突然眯起雙眼。我看起來她像是在強忍淚水,不過她為了不讓見崎家的各位察覺,馬上又整理好表情。


    “真對不起,晃也沒法來。”


    “賢木先生幾時會回來呢。”


    鳴一問,月穗用淡淡的笑容再次歪起頭。


    “不清楚。因為他真的是個任性又變化無常的人。”


    “請問……有沒有用手機聯絡呢?”


    “晃也沒有手機。那幢房子附近,信號狀況也還是會有時不太好。”


    “手機的話,這一帶也會因為運營商不同有的顯示無信號。”


    霧果說道。


    “這樣嗎。”


    鳴回答道,一下點了點頭。輪流看著月穗和霧果的她的視線,噌地往水平方向移動,停在了某.個.地.方.。


    美禮與想並排坐在椅子上的,這後方的空間。——剛好是在我這時出.現.的地方附近。


    她沒有戴眼罩。左眼的藍色眼珠有一瞬間,讓我感到帶有一絲妖異之光。——果然是這樣嗎。她今天也能看見我的模樣。


    2


    “哎,小鳴。你是怎麽了,綁著那繃帶。”


    月穗詢問道。可以窺見她想要改變話題的


    心思,不過鳴的右肘綁有繃帶是事實。


    “昨天在自行車上稍微……”


    鳴回答道。


    “並不是什麽大傷。”


    “她在練習自行車。”


    霧果補充了回答。


    “哎呀,小鳴。你不會騎嗎?”


    “近來也覺得這樣子有些丟人,於是我提議為她特訓。”


    見崎氏繼續補充道。


    “不過嘛,也不用太勉強她。畢竟也有適合和不適合。對吧,鳴。”


    他朝女兒看了看,見崎氏放聲大笑。鳴一言不發麵無表情——雖然是這樣,但也不是鬧別扭的樣子。


    “鳴姐姐,鳴姐姐。”


    美禮從椅子上站起朝鳴走去。


    “鳴姐姐。來玩人偶吧。”


    “嗯?”


    美禮朝著歪起頭的鳴,指了指放在房間裏的裝飾架的方向。


    “那個。人偶。”


    “不行不行,美禮。”


    月穗製止道。


    “那可不是拿來玩的人偶哦。知道嗎?”


    架子上陳列有幾隻看來是霧果作品的人偶。雖然是小型的,不過每一隻都是細膩不乏美麗的少女人偶。


    拋下不滿地說著“怎麽這樣”的美禮,想一個人移動到了沙發套件邊。月穗用眼睛追著他的行動。


    “小想,你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啊。”


    被霧果這麽一說。


    “對……他這年紀在很多方麵有些難處理。”


    擔心地看著想那邊,月穗用有些生硬的語氣回答道。


    “今天我也以為他會不願意一起過來。不過他一聽是在見崎先生的別墅開茶會,就說?我也去?。”


    “小想和晃也先生關係很好,所以是不是有些寂寞?”


    霧果說道。接著她坐在椅子上轉過身體。


    “小想。”


    這麽喊道。


    “要在多吃些點心嗎?冰果汁呢?”


    想沉默地搖了搖頭。一眨眼工夫,他便從剛坐下不久的沙發站起,朝著剛才美禮指的裝飾架方向走去。他站在架子前,透過玻璃看了看裏麵的人偶。


    “小想也喜歡這種類型的人偶嗎?”


    見崎鳴來到想的一旁詢問道。想在一瞬間好像嚇到一樣,肩膀一抖,不過馬上輕輕點了點頭回答道“啊,嗯”。


    “賢木先生也很喜歡對吧,人偶。”


    “——嗯。”


    “所以小想也?”


    “——算是吧。”


    “在這裏麵你喜歡哪一個人偶?”


    “啊,我想想……”


    “鳴姐姐,鳴姐姐。”


    這時美禮又過來了。


    “鳴姐姐,一起玩吧。玩人偶,好不好。”


    “不行不行,美禮。”


    月穗與先前一樣地製止道。


    “不可以給姐姐添麻煩哦。”


    在這期間想再次一人回到沙發邊。他低下看起來有些寂寞的目光,漏出微微的歎氣……不久後。


    “不知道。”


    想說著聽不太清的自言自語。


    “我不知道……什麽都。”


    “想?”


    月穗有些驚慌地喊著兒子的名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可以哦。又說這種話……”


    “啊……知道了。”


    “嗯,天氣真不錯。”


    這時鳴說道。她朝著花邊窗簾隨風搖擺的窗邊,一邊保護著綁有繃帶的右肘,一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我稍微去外麵轉一圈。”


    3


    鳴所說的“外麵”,是指從房間直接出去就能到的露台——。


    我有種感覺她是對我說“一起出來吧”,雖然猶豫了一會兒結果還是追隨著她出去了。


    從露台往下走到庭院的草坪,鳴向海的方向眺望。等到我悄悄接近她。


    “賢木先生?”


    她迅速轉過身來問道。左眼的藍色眼珠筆直地朝向我看著。


    “嗯,對。雖然是幽靈。”


    “這次出.現.,是自從前天?湖畔公館?以來嗎?”


    “——是,的吧。”


    “這樣啊。”


    鳴又一次迅速轉回身體,將視線恢複到海的方向。


    雖說是在海旁邊,但也並非是海濱就在眼前。是處於走路到海岸要花幾分鍾的位置關係,不過由於是有些距離又略微高起的地帶,景致非常好。


    “我從這裏看見過一次海市蜃樓。”


    不久後,鳴這麽說道。


    “哦。——什麽時候?”


    “去年八月。回夜見山的前一天。”


    “盛夏的海市蜃樓嗎。”


    “雖然並不是多麽壯觀的海市蜃樓。在艘出海的船的上方,模模糊糊地浮現出同一艘船倒立過來的樣子,這樣的感覺。”


    “發生在夏天可是非常少見的哦。”


    “海附近的空氣較冷,上空的空氣較暖,因為這溫度差使得光發生折射可以看見虛像……”


    “對,這就是春天型的上蜃景。”


    我陳述著流暢出現的知識。


    “冬天型與此相反,因為海附近較暖上空較冷,虛像會在實物下麵看見。所以叫下蜃景。不管哪種海市蜃樓,我家裏都有我拍的照片哦。”


    “——我看過。剛才的解釋,去年賢木先生也跟我說過吧。”


    “啊,是這樣嗎。”


    “話說回來——。”


    再次回頭看向我這邊,見崎鳴說道。


    “前天我為什麽會來拜訪?湖畔公館?。我好像還沒有告訴你理由。”


    “啊,嗯。這麽一說的話……。”


    因為那天我一個勁地在談自己的情況,沒時間談別的。


    “其實。”


    說完,鳴閉上左右兩隻眼睛,又慢慢地睜開。


    “我想詳細聽聽賢木先生以前遭遇的事故的事情。從現在算起十一年前,一九八七年的,賢木先生還是中學生的時候的。”


    “…………”


    “你前天已經跟我說過了,賢木先生在初三第一學期過去前,也在夜見北的三年三班裏麵吧。左腿受了重傷的巴士事故,就是修學旅行時的事故……你說那時候死了很多人。”


    “——對。”


    “那之後賢木先生的母親也去世了,在暑假前從夜見山搬到了這裏,學校方麵也轉學了。於是就從?災禍?中成功逃脫了吧。”


    “?災禍?……沒錯。關於這些,完全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樣。”


    我入神地向她點了點頭。鳴也像我一樣點了點頭,說道。


    “其實我……”


    她剛想說便被我打斷。


    “你現在也在夜見北的三年三班裏。是這麽一回事嗎。”


    我搶先於她詢問道。


    看完報道了學生的事故死亡的那條新聞報道後……我想過那可能性“並不為零”。


    鳴一言不發,好像顫抖一樣地點了點頭。我說道。


    “我五月底偶然在報紙上看見的。是櫻木由香裏吧。曾是夜見北三年三班的她在校內死亡,同一天裏她的母親也……這樣的報道。我忍不住從中展開多餘的想象。說不定有你也在同一個班上的可能性……這樣。”


    鳴又一次像顫抖一樣地點了點頭。


    “今年是?有的一年?嗎?”


    我問道。


    “班裏混進?另一人?……發生了?災禍??”


    “——已經開始了。”


    鳴放低聲音回答道。


    “已


    經死了好幾個人了。在暑假前連班主任老師也。”


    “這樣啊……”


    “……所以。”


    “所以?”


    “賢木先生如果是八七年的經曆者的話,我想能不能問到哪怕隻能派上一點點用場的情報……於是,總之就先去了那幢房子。”


    “但是,我早已死亡,成了這樣的幽靈……嗎。你是吃了一驚?還是覺得失望?”


    鳴什麽都不回答,微微歪了歪頭。


    嘰,咕……上空傳來了鳥的叫聲。仰頭一看有幾隻海鷗在低空飛來飛去。


    “就算我還活著,我覺得我也沒有任何可以給你派上用場的東西可以告訴你。”


    我說道。鳴還是歪著頭。


    “是,這樣嗎?”


    “除了逃跑別無他法,我可以說的估計隻有這個了。就像我們以前是這麽做的一樣。”


    “逃跑……”


    “至少我們就是因此得救的。而且暑假裏過來避難的同學們,呆在這裏的期間也平安無事。”


    “是那張照片上的人們嗎?”


    “對,就是他們。”


    矢木澤。樋口。禦手洗。新居。——在我依次回憶起與我照在一起的四個人的臉,並且這麽回答的時候。


    傳來了什麽吵鬧的聲音。


    性質與此前包圍著周圍一帶的各種聲音實在是相差太大的,仿佛條件反射一樣地挑起強烈不安的……。


    ……尖銳的警笛聲。估計這是巡邏車的。而且還是多個。


    它逐漸接近過來,不久後停下了。在從這裏也能看見的沿海道路上。


    “什麽事呢。”


    與鳴這麽說的同時。


    “不知什麽事。”


    我不禁也自言自語道。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故……”


    “嗯——。要是車輛事故的話,應該可以聽見衝撞聲音之類的大聲音的吧。又沒離多遠。”


    “那麽說……”


    “比如說有人在海裏溺水了。那一帶離海水浴場也很近。”


    鳴這麽說著,以稍微踮起腳的姿勢,朝巡邏車到達的一帶看去。她集中視力,想要看清哪怕一點點的樣子。


    “啊……你看。好像聚集過來了好多人。警察們全都來到海岸邊……”


    人們的聲音有一些隨著海風被傳到這裏。雖然無法清晰地聽見他們的話,但可以感到不知哪裏冒出的緊張的氣氛。


    “果然是在海裏發生事故了?”


    “或許不是事故而是事件。”


    鳴重新轉向我這邊。


    “可能是海水浴場的客人之間發生了糾紛以至於被報警,還有別的可能比如說——”


    她故弄玄虛地在此閉上了嘴。


    “比如說?”


    在我催促後,她又等了一會兒時間,這麽回答道。


    “屍體被衝上了海濱,之類的。可能性並不為零,對吧。”


    “啊……”


    對於“屍體”這一詞語,我無疑產生了強烈的反應。


    被衝上海濱的屍體。在被衝上來之前,在海裏漂流或是沉在海裏的屍體。——難道說,那是。


    那是——那具屍體是……我的?


    隨著我的想象,視野一扭地歪曲了。


    ……我的,屍體。


    死之後是被丟進海裏了嗎。它到了現在才……。


    我的屍體在那裏。長時間泡在水裏,一定變成了浮腫的樣子。肉被魚啄,一定變成了破爛不堪的樣子……。


    “如果在意的話,要不要去確認一下看看呢?”


    鳴好像看透了我動搖的內心一樣地說道。


    “我想不用著急,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傳過來的。”


    “啊……嗯。”


    一邊點著頭,我卻是坐立不安的心情,好像是被遠處可見的巡邏車旋轉的車燈吸引一樣,無力地動了一下身子。沒想到,在那時——。


    “怎麽了?好吵啊。”


    見崎氏這麽說著,來到了露台。


    “——嗯?警察在那種地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就在這一刻。


    不知為何,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漸漸變得稀薄。要是這樣下去的話不要多久就會被拖入那個“虛無的黑暗”中。是與出.現.相反意思的,消.失.。我有這樣的預感。


    “……你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


    見崎鳴用耳語聲說道。


    “在沒有任何人在的時候再見麵吧。幽靈先生。”


    4


    “我”在這之後,經曆了以往沒有過的不穩定,卻又勉強地一直留在了那個地方。這真的可以說是“斷斷續續地”吧。在短時間內出現又快消失,真的消失又出現……這樣的反複。


    我不知道我這模樣在見崎鳴的左眼裏看起來是怎麽樣的。


    被認為在海岸發生的意外事件的吵鬧聲持續了一段時間,但最終我們並沒有“去確認一下看看”情況……消息在幾十分鍾後,從見崎氏的口中傳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樣獲得這情報的。他看起來是去了別室給哪裏打了電話,說不定是在警察領域裏有什麽門路。——姑且不論。


    從別室回來的見崎氏說道。


    “好像是在海濱找到了某個人的屍體。”


    他這樣告訴大家的時候,我又一次快要從那裏消失。不過,我感覺是被他的話留住了一時。


    大家的反應各式各樣。


    說著“哎呀”用手捂著嘴的霧果。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把端正的視線轉向窗外。


    輕聲發出“啊?”之後,看起來有些慌張地低下頭的月穗。似乎看上去臉色也有些發青。


    美禮歪著頭說“屍體?”,向母親看去。察覺到此的月穗說。


    “啊……什麽事都沒有。”


    說著,她把女兒抱進懷裏。


    “與美禮沒有關係。不必在意。”


    從與母親和妹妹間隔開而坐的沙發上緩緩站起的想。他還是老樣子用沒有表情的眼睛張望全場,幾乎在同時。


    “……不知道。”


    他低聲自言自語道,又坐回了沙發。


    “是什麽樣的屍體?”


    這麽提問的人是鳴。不知是不是後悔這份報告與現場氣氛不合,見崎氏有些尷尬地一邊摸著小胡子。


    “據說有對失蹤的男女。他們從來海崎對麵的海濱乘著小船出海,之後就沒返回……於是,雖然我不知道但在這幾天裏,好像鬧得一塌糊塗。剛才找到的,估計是其中的一人。”


    “——還有這種事。”


    “據說是女性的溺死屍體。男的那位依然不清楚。”


    “原來是女人啊。”


    “對。我暫時是這麽聽說的。”


    ……女.性.的.溺.死.屍.體.。


    我的存在逐漸開始變稀薄的過程中,我還是清晰聽到並理解了他們兩人的對話。


    衝上海濱的是女性的溺死屍體。


    女.性.的.……換言之也就是說,那.不.是.我.的.屍.體.。


    這麽理解後,我發現自己鬆了一口氣。——真是奇怪的心情。


    為什麽我會鬆一口氣?


    為什麽我會感到放心?


    現在在哪裏怎麽樣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的屍體。我明明一直在找它……但是,為什麽。


    難道說我其實不想承認自己的死亡嗎。事到如今還留有這種想法嗎。——不會吧。


    不可能是這樣。這隻是小小的迷惑而已……不如說,應該是基於生前感覺的反射一樣的東西吧。


    5


    到這一天的茶會差不多結束時,我還是勉強地一直留在了現場,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快要消失……一直這樣反複著。


    見崎鳴向這樣的我搭了話。她把握住了附近沒有任何別人在的時機。


    “我打算明天再去一次?湖畔公館?。”


    她用小聲音幹脆地這麽說道。


    “下午,比如兩點左右。”


    “啊?”


    目不轉睛地看著吃驚失措的我,她微笑道。


    “可以在那裏再聽你說話嗎?”


    “——就算你這麽說。”


    我又不是回答一句哦是嗎,然後就能按照約定出現在那.裏.。


    ——這才是幽靈的實際情況。


    “明天沒辦法嗎?”


    “呃……沒辦法或不是沒辦法什麽的,並不是這個問題。”


    “嗯——。好吧,這樣啊。”


    見崎鳴稍微鼓起一邊的臉頰,不過馬上恢複了表情。


    “那我總之會去看看。”


    這麽說著,她緩緩舉起右手,用手掌遮住右眼。綁在手肘上的繃帶的一頭,這時輕輕鬆開搖擺了一下。


    “我還有很多在意的事情。”


    “啊……呃。”


    她筆直地把藍色眼珠轉向沒能成功回答的我。然後這樣說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情況……不過,那裏本來就是賢木先生的家,還請你為了能夠出.現.好好努力。好嗎,幽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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