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義大利米蘭那座世界知名的足球場〈基奧斯比·梅亞沙球場〉壟罩在詭異的氣氛之下。不過那並非球迷的騷動。比賽時的喧鬧對這裏來說隻是日常的一部分。這裏總是聚集著瘋狂的球迷,還有嗅出金錢氣息而來的商販,此外為了收拾騷動,警察們也會不時現身。球場經常滿溢著能量與熱氣。


    不過如今,明明原本應當是地主隊與鄰近地區宿敵決戰的賽事當日——自豪能容納八萬零一十八名觀眾的這座大型體育場,觀眾席卻是空空如也。不隻是一個觀眾也沒有,就連要出場比賽的選手也不見蹤影。


    空無一人的場地。


    在晴朗的青空下,僅存令人害怕的寂靜在廣大的空間中擴散開來。


    上方有艘飛船緩緩地飄舞著。盡管根本就沒有舉行比賽,那艘飛船卻好像在對著球場攝影般滯留在空中。


    飛船的氣囊上以小到不起眼的設計字體寫著「spw」。


    船上的乘員們俯瞰著空蕩蕩的體育場,以緊張的表情相互點頭。隨後又以手中的通話器對著某人聯絡。


    「沒有問題——體育場附近一個人也沒有。」


    「了解了。」


    接獲報告的男子在杳無人跡的觀眾席現身,並朝空中的飛船揮手。飛船則以迅速間歇點亮的燈光表示已確認了他的位置。


    「那麽,你們繼續監視吧。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一旦我遭遇突發狀況,你們就得立刻開溜。」


    『明白了。葛德·米斯達,請小心。』


    切斷通話後,那名男子——米斯達將手伸向靴子,取出插在鞋中的手槍,以熟練的動作做好開槍的準備姿勢,並對著體育場對麵的選手入場口大聲喊道:


    「好,可以了——出來吧,席菈e。」


    他的聲音盡管低沉,卻通透而響亮,像歌劇院的表演者般發出清晰可聞的喊聲。


    寂靜持續了大約十秒後,平常應該是出場選手們眾精會神走出來的那道門,今天卻緩緩步出了兩個看起來不怎麽可靠的身影。


    一人是名為席菈e的少女。她那稚嫩的臉孔散發出尚未發育完全的氣息,但一對眼睛卻極為異常。那種銳利的目光就好像猛禽般,膨脹著一股殺氣——彷佛隨時都要朝鎖定目標俯衝、啃咬,將其猛力撕成兩半般。她的臉上刻劃著幾道傷疤,不過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另一人則是貌似被席菈e推著、看起來垂頭喪氣的少年。他踩著搖晃不定的步履踏上足球場的草皮。掛在耳邊的草莓形耳環也不安穩地搖曳著。


    當席菈e與少年來到米斯達前方大約廿公尺時——


    「夠了,站在那裏——」


    他命令兩人停步。席菈e就像行進中的士兵收到指令一樣,機敏地收住步伐,但少年卻是渾身抽搐了一下。


    米斯達的槍對準少年。槍口就指著少年的臉孔中心——也就是眉心與嘴唇中央,差不多是鼻梁偏上的位置,極為冷靜地瞄準著。


    米斯達冷冷地哼了一聲。他一邊俯視少年,一邊噘起雙唇說道:


    「喂,好久不見了啊。」


    被這麽一喊,少年以僵硬的動作揚起臉孔。


    米斯達凝視少年的目光,就像冰一樣冷酷。


    「嘿,福葛,這陣子你都在做什麽?」


    對方沒有回答。少年的腦中絲毫未浮現答案。


    「根據我這邊的調查,你這半年來都在酒吧彈鋼琴……什麽嘛,你這家夥竟然還會彈鋼琴?我以前都沒聽說。虧我們還認識這麽久了。」


    「……」


    「真不愧是出身好人家的少爺啊。從小就學會了許多高級的嗜好,對吧?」


    「……事。」


    福葛聰到這句質疑後,口中似乎咕噥了一句。米斯達馬上追問:


    「啊?你剛才說什麽?你這家夥剛才確實回嘴了吧——喂,有話想說,就不要婆婆媽媽的啊。」


    在被逼問的狀態下,福葛勉強扯開嘴唇——


    「——不,沒那回事。」


    他以緊繃的聲調回答道。不過實際上,他剛才想說的是:


    『沒那回事。我並不是什麽少爺。』


    米斯達稍稍挑起眉,不過並沒有繼續追究,反而是換了個話題:


    「那麽我倒過來質問你。你這家夥應該有話想對我說吧?或者你有什麽想知道的事?問吧,我願意解決你的疑惑。嗯嗯?」


    「——」


    福葛閉口不言數秒鍾,最後才終於下定決心張開嘴唇:


    「他真的——死了嗎?」


    福葛眼中盡是痛苦難耐之色。米斯達見狀也蹙起眉,將視線轉向席菈e。


    「喂,席菈e,搗住耳朵。」


    少女立即回了一聲「是」,然後以手指死命塞入兩邊的耳穴,用力到幾乎要戳出血來,徹底阻絕了外界的聲響。這種完全服從的姿態,予人一種病態的印象。然而米斯達卻根本沒留意她,隻是將目光轉回福葛。


    「看來,你也知道布加拉提已經死了。」


    米斯達以平靜的口吻說著。福葛聽了後臉色頓時鐵青。


    他全身發抖,上下臼齒也發出了喀噠喀噠的撞擊聲。他的表情就像突然以全裸之姿被拋入刮著暴風雪的雪山一樣。米斯達望著他,以更平靜的聲音說:


    「此外,納蘭迦和阿帕基也死了。你這家夥那時候說了些什麽吧——你是怎麽說的?總還有印象吧?」


    「——」


    『你並沒有看到現實麵。在這世界中,沒有人能光靠理想活下去。少了這個組織,我們就活不了了。』


    ——福葛當然記得自己曾這樣說過。他不可能忘記。因為在那之後,他就與那些賭上一切的人物分道揚鑣了。


    那行動是否過於輕率了?還是說沒搞清楚狀況的愚蠢家夥,其實是他自己?


    這個問題始終卡在他的胸口,一直到今天。而現在,當初與他訣別的五人之一,終於再度站在他麵前。


    「米斯達——你說的是真的嗎?」


    福葛以顫抖的聲音問。盡管是非常含糊不清的問題,米斯達依然微微露出一笑。


    「看來謠言已經傳到你這裏了。你聽到的內容是怎麽說的?」


    「我——」


    福葛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席菈e。就是因為不想讓她聽到這些,米斯達才會命令她搗住耳朵。沒錯,要聽接下來的話,必須先做好覺悟才行。


    「就我所知……組織組成至今,一直沒現身過的老板現出真麵目了。而他的名字是——」


    「他的名字是?」


    「喬魯諾·喬巴納——這是秘密組織〈passione〉的老板之名,他年僅十六歲——由於年紀太輕,為了避免招來不必要的反感,所以之前才一直保密,但當組織出現了背叛者,甚至發展為將毫無關聯的女孩卷入後,他才失去了掩飾身分的理由,堂堂正正地出現在眾人麵前——我聽說的是這樣,不過——」


    「是啊,我懂——你也很清楚那都是胡扯瞎掰的吧。畢竟之前你可是一直和我們一起行動。沒錯——」


    米斯達繼續說道,槍口絲毫未從福葛身上離開。


    「至少在真正的老板——迪亞波羅殺了布加拉提之前,你都跟我們在一起。」


    「……」


    福葛自覺喉嚨非常幹燥,但卻沒法吞口水潤喉。米斯達持續以冷漠的口氣對他說:


    「確實,喬魯諾一開始就是以打倒老板、篡奪組織為目的而加入的,布加拉提也一直在幫他。說穿了其實就是這麽回事。你也應該看出了端倪吧?喬魯諾在被介紹給大家認識時,就給人不是泛泛之輩的感覺,散發的氣息跟一般菜鳥完全不同,就連布加拉提對他也不像普通的部下,而比較類似信賴的夥伴關係,話說回來——喬魯諾總對我說,他跟布加拉提的關係是對等的,但我的印象卻截然不同。事實上,布加拉提比較像喬魯諾的手下。該怎麽說,我的感覺就是如此。他為了違成喬魯諾的夢想,甚至不惜舍棄性命——最後,他也達到了這個目的,和迪亞波羅同歸於盡了。」


    「……」


    「喬魯諾的動作可說是又快又精準——沒多久就把組織納入了掌握中。還真要佩服他的手腕啊。你所聽到的謠言應該也是策略的一部分吧?他果然是膽大包天。」


    「對啊——沒錯。之前始終隱藏真麵目的黑道王子,為了掃蕩黑社會的敗類而出動——聽起來就跟都市傳說沒兩樣。而米斯達你則被謠傳為組織的第二號人物。」


    「嗯,關於這部分就有點出入了。我應該是叫那個吧?什麽槍法神準的副組長之類的?事實上大錯特錯。組織的二號人物應當是波魯那雷夫才對。我充其量隻能排第三。你自己想想,二乘二就等於四了吧?四這個數字太不吉利了——我才不想跟這種倒黴的數字扯上關係。如果是三就不必煩惱這個,對吧?」


    米斯達以略帶戲譫的口吻說道。


    「——波魯那雷夫?是法國人嗎?」


    「你不認識那家夥。就算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也沒用,你無從查起。」


    「……」


    福葛得知這項恐怕是重要秘密的事實,不禁重新思考起自己被找來的意義。


    除掉原本的老板篡奪組織——之前福葛根本不敢在這種驚天動地的行徑上參一腳,所以才離開布加拉提的隊伍,然而就在昨天,新生組織派出了使者——席菈e造訪他的藏身之處。他原本就預測這天遲早會降臨,隻不過——時間比他猜想得更快。


    (這種情況——權力的集中程度可是更勝之前的老板……)


    半年前〈passione〉確實是個以強大勢力自豪的黑幫組織,從大企業到警方,甚至是政府高官都接受了他們的高額賄賂與施壓,藉由這種雙重手法獲得了驚人的支配力。


    但如今——組織的程度又更上一層樓了。


    為了把福葛找來到這座*uefa五星級的場地〈基奧斯比·梅亞沙球場〉——直接將數萬人的觀眾驅離,還迫使跟全世界電視台簽了實況轉播合約的比賽延期,這得需要多麽大的影響力啊?跟那種隻有嘴巴會逞能的政客完全無法相提並論,過去的組織相形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此外,滯留在球場上空的飛船則隸屬「spw財團」。這表示組織已得到全世界的綜合研究龍頭的協助。他們是怎麽搭上線的?福葛完全猜不透。此外那艘飛船正在監看的研究對象,當然是——(譯注:歐洲足球協會聯盟的縮寫。)


    (我,對吧——這裏又沒有其他人。)


    米斯達和席菈e持續投來的銳利眼神,讓福葛開始感到刺痛。


    「嘿,福葛,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米斯達總算切入這個問題。


    「你認為自己是背叛者嗎?舍棄布加拉提等人這種薄情寡義的行為,讓你產生了罪惡感嗎?」


    「……」


    「該怎麽說才好,總之……或許該說你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吧。如今,布加拉提他們已經死了,隻有沒加入他們的你僥幸活下來。雖說像我這種生來就有幸運之星庇佑的好家夥順利得救了,但如果換作你這種不值得期待的半吊子,恐怕就一點機會也沒有。在迪亞波羅和喬魯諾那場激烈無比的戰鬥中,你能存活的機率想必是零。不過畢竟你是個嬌生慣養的少爺嘛,會做出這種判斷也是很正常的。」


    「……」


    「因此,那件事就先不討論了——如今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之後該怎麽辦?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


    福葛始終保持沉默,米斯達這時做出將手指拔出耳洞的手勢。席菈e見狀,便迅速恢複自身的聽力,重新擺出架勢。


    她做出隨時都能進行攻擊的準備動作。隨後米斯達便以冷靜的口氣道:


    「福葛——叫出來吧。」


    他說。席菈e聽到這目光變得更銳利了,但福葛的臉色卻越發鐵青。


    「叫出來啊——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紫煙〉。」


    「……」


    福葛盡管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但最後還是依吩咐照辦了。


    瞬間,福葛的身影像是處於搖曳不定的高溫空氣中,分裂出另一個殘像。


    接著——那個殘像逕自向前踏出一步。


    打個比方說,這種景象就好似生靈離開了肉體,憑藉自己的意誌走了起來。福葛分離出自己另一個人格,並使其「成形」——這就是福葛的「能力」。


    殘像七零八落的軀體上亮出一對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起來就像僵屍一樣。


    〈紫煙〉——這就是那玩意兒的名字。


    這舉世無雙的恐怖能力僅限福葛所有,那也是福葛的另一個自己。


    『咕啊嚕嚕嚕嚕嚕嚕……啾咻嚕嚕嚕嚕嚕嚕……』


    〈紫煙〉不知在不滿什麽,總是不停磨擦牙齒。口水還同時從它的嘴角淌淌滴落。


    福葛非常討厭看見這家夥。他從以前就一直覺得很惡心。


    不過米斯達對它的難看模樣卻毫無反應。


    「那麽——福葛。」


    米斯達舉著槍,平靜地表示: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麽我要在白天把你叫到這裏來吧?」


    「——」


    「福葛,你的能力太危險了——一且任何生物被〈紫煙〉噴灑出來的『殺人病毒』感染,就會被搞得逐漸腐爛、溶解,最後死亡——這種病毒無法防禦。也沒有控製感染的手段。隻有絲毫不知適可而止的赤裸裸殺氣會朝目標猛烈襲擊而已。」


    「——」


    「不過我已經知道,那種『病毒』很怕光——此外射程距離頂多隻有五公尺。你也應該很清楚吧?」


    「——是啊,我明白。」


    「所以羅——在這種場所、環境、距離——也就是說在這種狀況下,你的〈紫煙〉是絕對贏不了我的〈性感手槍〉的。」


    米斯達還是舉著槍。那把武器本身隻是一挺普通的手槍,裏頭裝的也是正常的子彈——至少在福葛看來是如此。


    但是他跟米斯達之間,有貌似小妖精的玩意兒輕飄飄浮在半空中。


    那就是米斯達的「能力」了。他可以任意改變子彈射出後的飛行軌道,不論對手如何防禦,都能從死角鑽入,確實命中敵人。


    就算福葛拚命散布「病毒」,也無法抵達廿公尺以外的米斯達,此外在這種毫無遮蔽、被日光直射的足球場中,噴灑出去的病毒立刻就會被陽光殺死,發揮不了作用。


    當下這種環境,米斯達不但能避免無辜的人涉入,同時也能瞬間置福葛於死地。


    (還有——)


    站在自己斜後方的席菈e不斷投來視線,令福葛感到耿耿於懷。


    那名少女根本就是個「擋箭牌」。就算福葛想采取米斯達意料之外的行動,少女也會立刻撲過來阻止福葛。當然,她早就做好了會因感染病毒而死的覺悟。對這種犧牲性命的風險她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惋惜,甚至有隨時拋棄性命的打算。少女身上散發的就是這種讓福葛難以忽視的氣氛。


    包圍徹底完成,獵物無處可逃。


    「我想我猜得沒錯,米斯達——」


    福葛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但依舊努力擠出話:


    「你若是想殺我,應該老早就動手了吧。」


    「哦……?」


    福葛這番率直的表白讓米斯達微微蹙眉。


    「怎麽了,這不太像你的風格啊?按照你的個性,一旦被逼入絕境,應該會不顧一切地放手一搏才對吧?」


    「……」


    「唔,老實說,當初你決定不加入布加拉提的行動,我反倒鬆了口氣。你想想看嘛?要是你突然衝動起來亂撒病毒,被牽連進去的我們不就太倒黴了嗎?」


    他在侮辱福葛。不會錯。米斯達的企圖非常明顯。


    (這是刻意的——對我挑釁,希望我進行抵抗。這麽一來,他就可毫不留情地直接射殺我——米斯達看來非常有自信。他有把握在不危害到席菈e的情況下解決我。)


    這是到了此時,福葛才總算確定的一件事。他看穿對方把他叫來這裏的目的。


    福葛緩緩吐完一口氣,才開口道:


    「我的攻擊並不是毫無限製的。」


    「啊?」


    「我的病毒攻擊最多六次。那是因為〈紫煙〉拳頭上的膠囊也隻有六顆。恐怕一天的上限就是六次攻擊吧。關於這點,我想你應該也明白吧?」


    福葛冷靜的說話聲令米斯達微微眯眼。米斯達也看出福葛已經猜到了他的企圖。


    「那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福葛。你現在究竟有什麽打算?」


    「我至今為止都沒有背叛〈passione〉。對吧,米斯達?」


    「原來如此——」


    米斯達嘟起嘴,重重吐了一口氣。


    「這就叫各自表述吧。不過你的腦筋還挺靈光的,既然如此,你也應該很清楚之後自己該怎麽做,對吧?你必須做點事『證明』你對喬魯諾的忠誠才行。」


    「證明——」


    「你得證明你不與我們為敵,所以你必須去殺了我們的敵人——假使你辦不到,我就得把你給幹掉。」


    米斯達的口氣絲毫沒有半點不自然。這既不是恐嚇,也並非信口開河。他隻是淡淡地將事實告知福葛罷了。


    那是一道命令——裏頭包含著無可動搖的威嚴。這個男子已經不是半年前跟福葛一樣、在黑道組織中棲身的一個小混混了。米斯達已抵達組織的高位,兩人之間產生了天差地別的距離。


    「——」


    福葛拚命咬緊牙關,避免自己的臼齒因打顫而發出喀噠聲。他現在的感受比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還糟,不過至少他可以確定自己不會當場死於槍下。


    又撿回了一條命——


    這理應是值得慶幸的事,然而福葛當下卻不知為何——內心感到極度不快。一種苦澀的情緒自胸口深處溢出,光是要阻止它繼續溢出,就得費上好大的心力。那種感覺又像渾身都被長了刺的玩意兒塞滿,彷佛被火烤般灼熱不堪,而同時又冒出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


    『嘎嚕嚕嚕嚕嚕……』


    被叫出來後便一直無事可做的〈紫煙〉突然渾身顫抖地喃喃自語,福葛這才驀然回過神。米斯達見狀皺起眉。


    「夠了,把那玩意兒收回去。」


    福葛聽了,便收回自己的分身。


    位於福葛背後的席菈e嘲諷似地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


    「連讓自己的分身安靜都沒辦法,你這家夥到底有沒有自製力?」


    福葛無話可說。這時米斯達插進來打圓場道: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之後你們還得一同執行任務。」


    福葛得知後驚訝地「咦」了一聲。


    「跟這女人一起?」


    「當然不是隻有你們兩個——還有其他幫手。對方並不是單獨一人就能解決掉的角色。」


    「對方……」


    「目標雖然隻有一人,但卻有一支小隊在提供保護。我們這邊如果不搬出一支小隊應付,恐怕是沒有勝算。基本上,就是團體戰。」


    米斯達以銳利的目光盯著福葛。這意味著對手的強悍絕不能等閑視之。福葛不由得在背脊發寒的感受下問道:


    「一支小隊……該不會是……」


    米斯達點了點頭。


    「沒錯——那就是前〈passione〉的爛攤子,也就是『毒品小隊』。」


    他如此表示。


    *


    幾乎就在同時——麵對*墨西拿海峽的聖喬瓦尼莊園港某個角落倉庫裏,事態已經在發展了。(譯注:義大利西西裏島和卡拉布裏亞之間的海峽。)


    「嗚、嗚唔唔……」


    男子的呻吟響徹在空蕩蕩的昏暗空間中。


    那名男子前方佇立著一位少年。


    少年乾瘦的臉上生著一對會讓人嚇一跳的大眼。他的眼皮以及嘴唇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


    那些傷痕並不是陳舊的疤。幾乎每道裂縫都結了痂,呈現正在複原的暗紅色。


    另外……少年此刻還在用手中的匕首製造出另一道新的傷口。


    少年一邊親手在自己的額頭上劃出傷口,一邊念著: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咿。」


    這些狀聲詞自他口中發出。少年的表情暗況且毫無生氣,目光沒有聚焦。等他在皮膚表麵刻上某種程度的傷口後——


    「現代人啊——缺乏的東西還不少呢。」


    少年碎碎念地胡言亂語起來。


    「缺乏了好多好多……啊。不,我不是指營養不足或運動不足那類的,而是跟原始人相比缺了很多。總之啊,應該說生活?或者是日常?在這方麵當中,反正就是有缺乏、不足的地方……對啦!」


    少年突然白喉嚨發出「喀喀」的笑聲,然後有什麽東西飛了出來。乍看下像是痰,但其實是喉嚨內側傷口上的痂。


    「對啦——就是生命,還是活著的感覺之類不夠。呃,我是說真的,是半點不打折扣的肺腑之言。」


    少年的口裏不斷滴出血,不過他依舊若無其事地繼續說著:


    「要是一直不夠會怎麽樣?你說啊——接下來我的發言,可是嚴肅到不行喔。缺乏生命力的生物,毫無疑問會步向滅亡——就好比說,不是有種叫熊貓的動物嘛。那種動物就快不行了。它們隻吃竹子,不吃其它食物,這種偏食的生態根本就死定了嘛。話說回來,人類自己也滿糟糕的。聽說人類拚命創造文明,目的就是為了掩蓋生命力即將枯竭的事實。你問我那是誰說的?不,小細節不是重點。總之——我為了避免自己落入同樣的下場,才要像這樣……」


    嘰嘰嘰嘰嘰——少年又給自己加上了新的傷口。


    「像這樣不停讓你這家夥感到實際的疼痛,可是為了喚起你的生命力哩。因為啊,如果不這麽做,就注定會滅亡……你不想滅亡吧——?」


    「……」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好像是——哈雷?還是霍雷?啊啊,是沙雷才對。你叫沙雷沒錯吧——」


    少年以對待熟麵孔的語調朝眼前的男子說道。


    「——咕……」


    然而那個名叫沙雷的男子卻渾身冒出冷汗,眉心皺起了深深的紋路。想必他已緊張到了極點。他也是〈passione〉的成員之一,過去曾為了組織幹部波爾波的遺產,與喬魯諾及米斯達等人交手過。他如今的立場就與福葛相同,必須做出證明,挽回自己先前的錯誤。


    「可是,你叫那個——沙雷對吧?這名字聽起來就覺得很廢呢。嗯,你啊,是個廢物——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沙雷!廢物!糟糕,我快笑死了!」


    渾身是傷的少年沒來由地忽然爆笑起來。不過發現沙雷沒有反應後,少年才冷不防停止大笑,恢複嚴肅的表情。


    「——喂,我在跟你說話咧,本大爺——維特裏奧·卡塔爾帝在說話,你竟敢當耳邊風,你這家夥的個性究竟是怎麽回事……!」


    「……」


    「耶耶?你認為誰才是對的?是溫文有禮跟你講道理的我?還是一句話也不回答、不懂禮儀的你?不,怎麽看都是我正確吧?根本沒爭辯的必要嘛,對嗎?」


    「……」


    「啊?你還有意見?要是有異議——就把你的能力叫出來讓我看看啊。你自豪的什麽〈手藝工作〉,用它來對付我看看……!」


    維特裏奧麵對年紀比自己大上一輪的沙雷,絲毫不畏懼地挑釁著。


    「……」


    與這名年紀比自己輕的少年對峙,沙雷反而全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他過去也經曆過許多場地獄般的苦戰,就連跟米斯達交手之際也沒丟了性命,可說是對自己的不死之身引以為傲。


    然而——如今沙雷卻打從心底恐懼著。


    眼前這名少年正瞪大眼注視著自己。那對眸子中似乎少了什麽。


    盡管少年口中說著人類或文明將如何如何——但他的目光中卻看不見未來。


    少年對自己的將來不存任何願景。既沒有夢想、希望,也沒有熱情。他身上僅存著——嘴邊話語所色含的強烈「敵意」而已。


    (這、這家夥——真的是生產出高達數百億利益的「毒品小隊」成員嗎……?)


    沙雷難以置信。他們不正是前〈passione〉中最賺錢、油水最豐富的小隊嗎?他們應該掌握組織中最大的利益,將金錢或女人通通擱在手邊,在各處恣意妄為才對啊?


    然而此刻站在這裏的,不過是個有勇無謀,拘泥於眼前小摩擦,短視近利的小鬼罷了。況且——


    (——唔唔。)


    在沙雷的視線中,不光隻有維特裏奧一人。在對麵還有另一個——從剛才起那人影就紋風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對方的膚色白得令人吃驚,甚至就連嘴唇也是白的,隻有微微泛出的一點赤紅,描繪出模糊的嘴唇輪廓。


    那人空虛的目光凝視著什麽也沒有的半空中。那半開的唇,用著若有似無的微弱聲響哼著某種曲調。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那是知名的民謠『骷髏之歌』。本來應該是快節奏的旋律,被那人刻意拉長以後,聽起來反而變成慢板的歌曲。


    那是一位少女。


    她的長發垂到地板上,與其說是故意留長的,還不如更像是根本忘了去修剪。


    少女癱坐在地麵的身軀就像枯枝般纖細。慘白的脖子不安定地晃來晃去,彷佛隨時都會折斷一樣。


    啦、啦啦、咧羅咧啦、咧、啦啦……


    少女名為安潔莉卡·阿塔納西歐。


    她的能力叫〈夜鳥飛翔〉——看起來就真的隻是一隻小鳥在飛而已,破壞力為零。


    然而就是這種能力將沙雷和他的同伴茲凱羅導引到這步田地。


    「咕、咕咕咕——」


    沙雷瞪著安潔莉卡,不過安潔莉卡卻完全沒理會沙雷。那並非出於傲慢,而是她根本無法識別對方。


    口水自她的嘴中滴落,裏頭還混雜著些微的鮮血。那是因為她的口腔微血管已經破裂,始終都處於流血的狀態。


    不管怎麽看,安潔莉卡都是重度的毒品成癮者。


    「——咕、咕咕咕……!」


    對將來毫無打算的無知小鬼,再加上已無藥可救的毒蟲少女——這些本該是烏合之眾的家夥,竟然把自己逼入絕境——一想到這,沙雷就無法遏抑胸中的怒火。


    他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血液滴落地麵——不過沙雷倒不是因為過度憤怒的緣故而不感覺痛。


    其實他已經被〈夜鳥飛翔〉所汙染,失去了痛覺。


    從剛才他就雙腿發軟。如果不拚命踩穩腳步,恐怕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了。頭昏眼花的症狀持續著,平衡感也無法正常運作。


    沙雷現在無法做出複雜的動作——也無法耍詐擺脫現狀。


    看來隻好奮力一搏了。沙雷死瞪著維特裏奧。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咿——」


    少年還在替自己的身體增添新的傷口。那把匕首簡直就像鏡子般閃閃發亮,刃上還倒映出沙雷的姿態。


    (那把匕首——)


    沙雷一直很在意對方手中的這把武器。就像米斯達擅長使槍一樣,這名叫維特裏奧的少年在耍弄匕首的造詣上也是高人一等。但在替身能力的戰鬥中,隻憑一把刀並不足以奠定勝機……那把匕首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沙雷的〈手藝工作〉可以將所有碰觸到的物體「固定」。就算是被子彈擊中,或是被利刃刺入,隻要利用受攻擊的那塊皮膚「固定」異物,不論何種攻擊都能輕易擋下。因此區區匕首根本不足為懼……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那麽——我到底是在畏懼什麽!)


    如今的沙雷已喪失了判斷力。盡管擁有強大的能力,但過去他從未迷信自己的能力,一旦感覺到危險,便會立即慎重地抽身,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不過此時此刻——他卻拋掉了這種心態。


    啦、啦啦、咧啦咧啦、咧啦啦啦……


    跟哼著《骷髏之歌》的安潔莉卡一樣,沙雷已無法對任何事物進行深入思考了。


    滿身是傷的維特裏奧以冰冷的目光望著沙雷道:


    「放馬過來……你的能力跟我的〈洋娃娃匕首〉……看誰才是正確的存在,就在這裏一分高下……!」


    咻——當那把匕首的尖端自少年身體離開的瞬間,沙雷也從地麵一躍跳起。


    假使對方打算以匕首作為武器,由沙雷自己衝過去,藉此迅速準確地「固定」匕首,並以能力控製住對方的肉體才是上策——然而,盡管沙雷想主動接近那把匕首,那把武器卻一直不對準他的方向。


    少年彷佛無意以刀刃攻擊,隻是恍惚地站著而已。此外也沒做出任何防禦的動作。這種情勢十分異常、不自然,不過沙雷依舊以對方無法避退的速度衝過去……一拳打在這種毫無防備的對手心窩上。


    隻要心髒被「固定」——敵人就會瞬間死亡。他已經來不及閃躲沙雷的攻擊了。


    我贏了——結果當沙雷腦中浮現這個念頭的瞬間——


    ……咚。


    少年抬起腿,將沙雷一腳踹飛。


    被踢走的沙雷摔落在地板上。


    怎麽可能——沙雷心想。剛才明明擊中對方的胸口了啊——他為了確認而仔細觀察,少年確實正按住自己的胸膛,露出痛苦的表情。


    「嗚、嗚喔喔——」


    對手冒出冷汗呻吟著,不過並沒有當場死亡。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當沙雷還在狐疑時,一個奇妙的玩意兒飛入了他的視野。


    在他自己和維特裏奧之間——有某樣物體飄浮著。


    那玩意兒驀然浮現在麵前,顏色介於紅和粉紅色,質感顯得異常油亮。


    那是肌肉的質感,或者該說是內髒的質感——沙雷已經看出,那緊致的圓球狀物體是什麽了。


    (是心髒——)


    從身體飛出來的心髒「固定」在半空中。


    (……不過——是屬於誰的……?)


    沙雷的脖子自動垂下去。他已經失去了全身的氣力,所以頸部無法支撐頭部的重量而彎了下去。接下來映入他眼簾的光景,則是自己被開了一個大洞的胸口。


    沙雷剛才所使出的攻擊,不知為何反彈回自己身上。隻不過他現在已無暇去思考理由了。失去心髒的肉體迅速耗費掉血液,意識沒多久便沉入了黑暗的穀底,沙雷再也無法清醒過來。


    被「固定」在半空中的沙雷心髒,砰地一聲掉了下來。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


    這段期間,維特裏奧依然痛苦地按住胸口,但他很快便呼剛待在倉庫外的同伴。


    「——馬希莫!喂,馬希莫,你在嗎!」


    伴隨著少年的呼喚,倉庫大門「砰」地被撞開了。室外的陽光一股腦兒射了進來,同時還出現了一名高大的男子。


    男子手上拉扯著一個像是塑膠袋的東西,不過發現維特裏奧痛苦的表情後,隨即將手中的玩意兒扔開。


    「怎麽了——鐵定又是你太衝動了吧。」


    男子的聲音彷佛穿堂風。


    「別說那些了!我的心髒!心髒跳動變得好奇怪!感覺好像快要停了——心跳速度慢了三成!」


    「所以我說嘛,維特裏奧——你的〈洋娃娃匕首〉頂多隻能反彈七成的損傷。不要莽撞地硬接敵人的攻擊啦。」


    高大男子一邊訓斥少年,一邊來到少年的麵前,粗魯地敲打他的胸口。維特裏奧無法承受這股力道,朝著地麵倒去。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潔莉卡衰弱的笑聲在倉庫裏響起。


    「唔嗚——混帳,不能小力一點嗎……!」


    盡管口中還在抱怨,但爬起身後的維特裏奧已不再那麽痛苦。被那名男子碰過以後,少年所喪失的身體機能似乎在一瞬間便恢複了。


    男子無視維特裏奧,逕自走向安潔莉卡。


    「這裏的事都結束了?」


    男子問。少女則點點頭。


    「嗯。附近已經沒有其他人……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還在注意我們……」


    少女答道,接著指向男子先前扔掉的塑膠袋狀物體。


    「最後就隻剩那個——」


    安潔莉卡說。男子「唔嗯」一聲,將視線返回那個物體。維特裏奧也做出同樣的動泎。


    「啊啊,原來這就是那個啊。他就是叫茲凱羅的家夥吧。這種能力叫什麽?可以把物體變成一片片的能力?」


    少年邊說邊走向那個扁平的物體旁邊。


    仔細瞧,那玩意兒竟呈現出人的樣貌。就像是人形的氣球被泄了氣一樣——此外還不停抽搐、痙攣著。


    「不過,大部分能力都沒辦法用在自己身上。這家夥竟還可以把自己也弄成扁扁的。」


    「的確。隻要保持這種扁平的狀態,就可以利用狹窄的縫隙潛入了——他就是利用這種方式跟沙雷一起接近我們。」


    「哈哈哈,真是可惜。我們這邊可是有安潔莉卡,沒有任何人能偷溜進來。」


    維特裏奧用腳踐踏著那個扁平的物體,還不停扭轉腳掌。


    「唔哇,好惡心。那家夥還會咕咚咕咚地跳動哩。」


    「因為就算變成扁平狀,還是會有脈搏。他被我的〈狂躁抑鬱〉影響,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肉體了——」


    高大男子冷漢地俯瞰那個已經無法自行站起的敵人。


    馬希莫·波爾沛。


    這是男子的名字,此外——他亦是喬魯諾·喬巴納獵殺名單中排行第一的危險家夥。隻要殺了他,就是放過其他人也無所謂,由此可知馬希莫的獨特危險性。


    然而,馬希莫的外貌卻給人一種穩重的印象。甚至可說是存在感薄弱。


    他明明是義大利人,卻長得瘦骨嶙峋,比較接近愛爾蘭裔英國人的血統。他的鼻梁很細,眼睛與眉毛也是一樣。


    維特裏奧沒理會馬希莫,隻是逕自玩弄茲凱羅的殘骸。


    「他應該已經沒辦法解除能力了吧,不過我們要怎麽拷問他?他還能講話嗎?」


    「天曉得——反正他應該已經沒救了吧。」


    「真是可怕的能力啊——馬希莫的〈狂躁抑鬱〉,每次都會『過度殘酷』哩——」


    就在這時,有另一個人來到他們的麵前。那是一名老者。


    「適可而止吧,馬希莫——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你最好不要參加戰鬥。這種貨色交給我和維特裏奧就夠了,你隻要跟安潔莉卡一起接受保護就好。」


    老者臉上被歲月刻劃了深深的皺紋,但背脊挺得相當筆直,行動也相當靈活。


    「啊——科加其——」


    安潔莉卡開心地大喊,並搖搖晃晃地靠到老者身邊,像小貓跟主人撒嬌一樣貼在對方身上,甚至還用腦袋去磨蹭對方的腿。老者也溫柔地以手撫摸少女的頭,但視線卻儂舊朝向馬希莫。


    「你明白了吧?馬希莫,你可是我們這小隊的核心。我們這小隊就是為了你才存在的。」


    「但小隊的幹部可是你啊,伍拉迪米爾·科加其。我隻是聽從你的指令罷了。」


    馬希莫聳聳肩,以略顯輕佻的口氣說道。


    老者——科加其歎了口氣。


    「真是的——你也太沒有自覺了吧?你該多具備一點世界支配者該有的自覺。隻要有了你的能力,就可以淩駕於全人類之上啊。」


    「那應該是指你吧。我不認為有誰能贏過你的〈雨天迷夢〉。」


    「喂喂喂,那我呢?我的〈洋娃娃匕首〉也很難對付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來我們這小隊非常難纏啊——」


    盡管年事已高但依然敏銳的老者、輕佻的男子、思慮淺薄的少年,以及毒品重度成癮的少女。這四人就是如今〈passione〉殺紅了眼在尋找的「毒品小隊」的全體成員。


    替身名-洋娃娃匕首


    本體-維特裏奧·卡塔爾帝(16歲)


    破壞力-a


    速度-a


    射程距離-c


    持續力-a


    動作精密性-b


    成長性-c


    能力——自己受傷時能將損害的七成轉移至倒映在刀刃的物體(自己還是得吞下三成損害)。此一實體化替身寄居於拿破侖時代的古老匕首中,不論是槍擊或病毒感染帶來的損傷都能反彈回去。自己並沒有錯,責任應該要轉嫁到他人身上——<洋娃娃匕首>就是誕生自這種強烈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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