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呢,爸您是要長命百歲的,想看什麽,就看什麽。”青薇機靈的很,聽出老爺子話裏的意思,忙起身勸慰。伍開同深知自己的情況,知道這是個吉利話,他倒也不想讓子女擔憂,就轉開了話題:“小殊怎麽病了,用不用家裏的醫生去看看?”伍執哪想到爺爺會問得這麽細,隻好胡謅:“不用了,就是小感冒,有點頭暈惡心。”青薇的眼睛嘀哩咕嚕轉了一圈,插嘴問道:“伍執和小殊結婚也有段時間了吧,別是有什麽動靜了吧。”沉默半天的伍念平一聽,臉上瞬間有了喜色:“還是趕緊叫大夫去看看,查仔細些。”眼見這話鋒往不對勁的方麵轉,伍執連忙叫停:“沒有的事,瞎猜什麽呢!”他小叔伍念安,很是樂於看見自己哥哥吃癟,也來添亂:“不是我說啊伍執,你得著著急了,裴西比你結婚晚,都懷上伍個多月了,這次孕檢看著還是個alpha。”伍家兄弟從小明爭暗鬥,伍念平因為是個beta,處處比弟弟低了一等,聽到弟弟的女兒伍裴西懷上的居然也是個alpha,臉色刷的一下就跟盤子裏的青菜似的。他慣常對兒子一通批:“臭小子,一天到晚不著調,你也爭氣一回,趕緊和小殊修成正果,最好是個alpha,好繼承爺爺衣缽,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都會滿地跑了。”他爸對生alpha的執念,從小就讓伍執深惡痛絕,現在居然還要來催生他。伍執氣不打一處來,也搬出對付他爸,日常嘲諷的語氣:“您這本事,誰學得來,我前麵死的那些哥哥姐姐裏,但凡有個alpha,恐怕也輪不到我滿地跑了。”“你!你個混賬!”當著這麽一桌人被親兒子揭短,伍念平麵子下不來,勃然大怒,剛要破口大罵,就聽老爺子開口說:“伍執,這件事上,你是該好好聽聽你爸爸的,多大的人了,也到了該開枝散葉的年紀了。”伍開同這一開腔,伍念平的火自然熄了,他知道老爺子在自己兒子心裏的分量,他一句話比自己罵上大半天還管用。伍執懟天懟地懟渣爹,但確實不敢懟他爺爺,既然爺爺發話,他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默不吭聲,在心裏奇怪,老爺子怎麽破天荒的插手起自己的人生了,以前他雖然批評自己,氣起來不管不顧的打,但都是因為部隊裏的事情,至於自己上什麽學、找什麽人,他爺爺從來不過問。伍執無比煩悶,想起現下自己和燕殊這麽個情況,還提什麽開枝散葉,燕殊要散也是散別人的,有自己什麽事兒,青薇這張破嘴,哪壺不開提哪壺,搞得一桌子在這陰陽怪調的瞎起哄,神特麽煩。氣兒不順,拿酒撒氣。爺爺說完後,幾個長輩圍著這個話題說的越來越離譜,伍執閉著嘴當悶葫蘆,一杯接一杯,數著數的給自己灌酒,終於在第十杯的時候,他爺爺大赦特赦說了句:“那大家切蛋糕吧。”太好了,終於結束了。吃完蛋糕,伍念平和青薇先回自己家了,伍執喝的有點多,酒意烘得渾身燥熱,腦袋也暈,他忍著不適,陪爺爺說了會兒話,才去找了他小叔。他小叔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住在爺爺這邊,他敲了房間門進去,迂回了幾句,就開始跟他小叔打聽,知不知道自己有工作調動的事兒。他小叔這人比他爸沉穩,但也更油,聽完給了伍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好像早就知道他要來問的樣子。伍執直覺,他小叔肯定知道點什麽的,剛想多問一些,就聽他小叔說:“伍執,我和你爸的話,你可以不聽,但爺爺的話你總要聽吧,這麽大了,不要總做一些讓家裏為難的事情。”伍念安老神在在地端著茶杯,繼續語重心長:“你說的調動,別說我沒有接到通知,就算有,我也要提醒你,和燕家的融資還沒有完成,家裏的公司還沒渡過危險期,你這麽不管不顧地去了前線,拿人家燕殊怎麽辦,不要試圖激怒燕家,也不該再讓老爺子為你操心了。”他小叔這話說得不算重,但格外讓人心涼。說完他輕輕拍了拍伍執的肩膀,出門遛彎去了。那意思是,話就到這,點到為止。徒留伍執一個人呆在屋裏,兀自猶疑。聽他小叔這個意思,明顯是知道自己要去稽和這件事出岔子了,但他又說自己沒接到通知。伍執仔細分析了一遍,老蔣的關係確實繞過了伍念安,況且如果真是他小叔從中作梗,大可不必騙他,所以他小叔剛才說的應該是真的。但如果不是伍念安,隻能說明,搞鬼的人應該級別更高於伍念安,甚至高於老蔣給他找的人,伍執的心裏愈發沉重。看來這事兒還挺蹊蹺複雜,一時半會在他小叔這邊,也問不出其他更多有用的了。伍執沒再多做停留,他喝了酒,狀態很差,心裏又憋著疑慮和燥怒,身上有一股什麽都跟他過不去的氣兒下不去,腦子裏嗡嗡的,摔了門就往外走。這陣子真跟水逆似的,碰見的事情樁樁惹他心煩。他上了飛行器,打開自動駕駛模式,想要飛回白露星休息一晚,然而剛要啟動,董路一的電話正巧就打了進來。“兄弟,你猜怎麽著?”董路一語氣急切,伍執聽著,應該是讓他幫忙打聽的事,有了結果。“快點,直接說。”伍執的暴躁情緒在傳聲筒裏也聽的格外分明,像個炮仗,董路一貼心地表示理解,畢竟他為這事沒少著急,就趕緊言歸正傳,“嘖,你丫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你的申請材料被扣住了,是軍部直接辦的,稽和反恐連那個特別看好你的指揮官都沒什麽辦法。”“軍部?”伍執不解,他好端端的,沒犯什麽錯,怎麽會驚動軍部的人,把這事兒給他扣下來了?“我聽我表哥說,前一陣,燕徽高科正好給軍部準備最新的戰機裝備,他們那個總裁和軍部高層打聽過你是不是要去稽和的事,他好像在軍部挺有人脈的,你琢磨琢磨,是不是得罪了他,人家說了你什麽不好的話啊?”燕烈?真的是燕家搞的鬼!伍家不可能有人會主動去說自己要去稽和的事,燕烈是怎麽知道的?唯一的可能…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之前那些埋在心裏,隱隱猜測的種子,終是破土而出,發榮滋長起來。第39章 他在查我?出於之前兩人相處產生的信任和情誼,伍執刻意忽略了這種可能,但現在想來,隻有燕殊,隻有那個被自己提出離婚的小鼴鼠才有這個動機。如果是平時,伍執可能會用終端直接打個電話,向燕殊確認,他對小鼴鼠是有基本的了解的,即便燕殊這麽做,他相信肯定也是有理由的。然而今天不同於往日。今天是伍執的生日,是他人生中,堪稱最煩亂的一個生日。調動被擱淺、回家被催生、想陪伴在身邊的人還有了新歡,好吧雖然是他自己推波助瀾的。但總歸不順心的事情一大堆,他借酒澆愁,愁沒澆下去,卻把清明澆下去不少。他的煩悶和醉意被猜忌灼燒,變成了類似於憤怒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調整的飛行器的目的地,直到走進了熟悉的花園裏,才發現這不是白露星的院子,而是穀雨星燕家的別墅。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別墅隻有玄關開著燈,田叔來開門,看見是昨天才來過的伍執,露出了一絲訝然。他告訴伍執,說少爺還沒回來,應該是去見畫室同事了。接連兩天都外出不在,畫室同事?不就是杜泉?以前天天宅在家,現在倒是安排的挺滿。情緒變得更為敏感尖銳,伍執迫切地想要求證什麽,雖然還沒知道結果,但已經開始委屈,也感到生氣,偏偏潛意識裏又知道自己沒什麽立場生氣。一氣之下,更生氣了。就這樣,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焦躁和渾噩的狀態裏,頭腦脹痛,完全沒有意識到另一個更為嚴重的事實。他的易感期到了。伍執的易感期半年一次,算是規律,自從入伍以來,他所有的易感期,都是在護衛隊的醫療室裏度過的。隻有上一次比較特殊,正好趕上剛加入稽和的訓練營,救援行動,兵力緊缺,他在任務地點的小型醫院猛打了幾針抑製劑,才被提前放出來參與行動,但可能由於抑製劑過量使用,造成信息素紊亂,這次易感期居然提前了一個月。然而,伍執這方麵的心思本就粗糙,以為隻是醉酒產生的身體不適,並沒在意,他對田叔說了句知道了,換了鞋想要往樓上走。田叔是個beta,聞不到信息素,但看伍執臉色潮紅異常,像是風寒發熱,就問他,要不要準備些熱水或藥物,伍執搖了搖頭,讓田叔回去休息,說自己回房呆一會就好,不用做其他事情了。他沒告訴田叔的是,他要回的房,不是自己的,而是燕殊的。燕殊獨住久了,有個習慣,房門會好好關,但從不上鎖,這是伍執無意間發現的。所以上次發生了伍裴東的事,他才特地叮囑燕殊要鎖好房門。但這個習慣,倒是便利了伍執,現下他燒得生疼的腦仁裏,唯一的念頭,就是想看看燕殊的房間裏,是否有什麽證據,證明他真的做了什麽。果然,輕輕一轉,房門就開了,伍執順利進入了房間。可接下來該怎麽做,他卻毫無頭緒,畢竟這是一次臨時起意的搜查,沒什麽縝密的規劃,他隻好無頭蒼蠅般,在燕殊的房間裏瞎晃。燕殊東西整理得很整齊,桌子上隻有一些常用的書籍和畫稿,伍執走到窗邊,隨便翻了下這裏的書架,依然沒有發現。窗外,寒月當空,伍執的臉一半置於清冷的月色中,一半隱在漆黑的暗影裏,有一股寒風,順著未關嚴的窗縫中吹了進來,伍執緩慢停下手中的動作,像被這冷意吹醒了那麽幾秒,他不再翻找,反而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桌前的轉椅上。接著,他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用雙手搓了搓自己越來越熱的臉龐。他想他需要冷靜一下,多大的人了,居然還會跑到別人的屋裏亂翻亂找,像個幼稚的小鬼,也像個荒唐的賊。正當他準備放棄這個愚蠢的搜查時,因為想起身,而扶在桌子邊緣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光腦鼠標。手腕上的終端閃爍了幾下,桌上一道熒藍的光亮起,是燕殊的光腦從沉睡模式中,被喚醒了。伍執還沒意識到怎麽回事,就聽到叮的一聲,光腦裏機械的女聲傳來,“終端匹配成功,已接入。”他這才記起來,他和燕殊的配偶權限還在,而這個權限,是默認可以通過終端感應,自動打開對方的光腦的。燕殊光腦的桌麵是他臨摹的一副金色的淩霄花,他走的時候可能想著一會就回來,所以連網頁的窗口都沒關。伍執本沒想多看,他已經有一些昏沉,但突然看到網頁的界麵裏,是聯邦最大的軍事愛好者論壇。上方的搜索欄裏,還明晃晃的打著兩個字:稽和。這讓他瞬間清醒不少,印象裏自己好像沒和燕殊提到過參選部隊的名字,他為什麽會搜索這個?順手點開網頁的瀏覽記錄,燕殊近期的搜索都彈了出來,伍執上下拉動著滾動條,粗粗掃過,看到了稽和招新時間、調動方案等關鍵詞。他心裏咯噔一沉,原來燕殊一直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在調查自己!可他為什麽要讓燕烈阻止自己?伍執心底泛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寒意,他在報複?易感期的alpha,本就見不得一點火星,何況還是個醉鬼,信任被辜負的感覺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瞬間變成了滔天怒意,燒盡了他最後的理智。“伍執?”“你怎麽在這裏?”房間的燈被打開,刺眼的冷光亮起,伍執眼睛適應了幾秒,才看清來人正是那隻隨意就能牽動自己情緒的小鼴鼠。燕殊站在門口,到伍執所坐的地方,不過兩三米遠。他手臂還掛著剛脫掉的大衣外套,裏麵隻有一件甚是隨意的家居服襯衫。從領口看進去,若隱若現的白潤肌膚,染著一層誘人的粉紅,精致的鎖骨骨窩,像藏了蜜一般,在招致蜂蝶肆意啃咬。伍執不知道這是因為燕殊小酌了幾杯,又剛跑上樓導致的,易感期放大了他心中所有扭曲的想法,在那雙被不安和懷疑蒙住的眼睛裏,這完全是一副著急會見情人,很不撿點的樣子。燕殊同樣也不知道,自己已被alpha想成了如何不堪的模樣。他隻感到剛一開門,就有凜冽的白鬆氣息鋪麵而來,身體迅速對伍執身上的信息素起了反應,皮膚開始出現陣陣刺麻的痛意,他不得不抓住門邊,才不顯出腿軟。“你的信息素...”他想出聲提醒,可話說一半就被伍執打斷了。“你在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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