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眠頷首的同時,餘光瞥向地上躺倒的三具無頭屍體,以及滾落至遠處的頭顱,暗自咋舌。


    他看向提著長劍的素衫青年,神情嚴肅道:“小輩,你何時入得綏山,本司首為何從未聽過你的名號?”


    喻客川抱拳道:“回大司首,喻某入山不到一個月。”


    符眠的死死盯著這位引動星辰,屠戮三名來自帝都皇城的鎧甲衛兵而毫不猶豫的驚天之人,片刻,感慨道:“不得了的小子,宮山主招攬如此人才入山,居然也不曾跟本司首提起過這件事,也罷,你叫喻客川......不過為何清風榜上沒你的名字?”


    青年與姑娘皆是搖頭,這也是困惑他二人許久的問題。


    但無論對喻客川還是對安芷玉而言,這都並非一件壞事,二人都不是喜歡高調的人。


    安芷玉瞥了一眼身旁的屍體,環繞一圈,那周遭衛兵,自鎧甲衛兵與綏山弟子衝突起,就視若罔聞,每一人皆是目視前方,身軀不曾挪動分毫。


    她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若是這位臻至虛境的大修行者不肯做事不管,哪怕他不親自出手,有這周圍的數百衛兵在,也能強行將他們幾人留在此地了。


    執法司大司首是皇上麾下的人,雖說沒有攔下皇城的人,看起來不近人情,但也於情於理,而後喻客川出手斬殺皇城衛兵,自然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也就是說這位柳州的執法司大司首,並沒有盡到本職。


    符眠淡淡看了一眼安芷玉,“綏山的丫頭,不必用那種眼神看我,本司首也不屑與皇城那幫傲慢自大的家夥為伍,隻是對於那三位死去的綏山弟子,本司首要說聲抱歉了。”


    安芷玉點頭,眼色黯淡,沒有再說些什麽。


    符眠如胡雋一般,不怒自威,甚至那股掌權者氣息,還要在濃烈上幾分。


    能夠坐到一大州頭的執法司大司首這個位置的,必然沒有等閑之輩,身為虛境大修行者,也不過是門檻罷了。


    執法司大司首說道:“死在溪白城中的人,照規矩來說,本是要讓我執法司處置的,但是那三位綏山弟子,本司首可以破例,給你們棺材與馬匹,由你們帶走,至於這邊三個皇城來的......”


    符眠提高了半分音量,莊嚴道:“來人,收屍!”


    手持劍盾的溪白城衛兵,出列數人,扛起屍體,捧起頭顱,便匆匆離開了。


    “小輩,這天下動亂不堪,希望屆時會等到你改變中土格局的一天。”


    符眠最後深深望了一眼素衫青年,腳底生風,幾個踏步便消失在視線盡頭,這座溪白城深處的官府之地。


    ......


    大司首離去,姑娘與青年,雖誰也沒有開口,但喻客川懂得安芷玉的想法,此後大半天的時間,墨辭白也在沒有提起吃飯的事情,很快過了溪白城,馬匹載著棺材,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便是一座公墓。


    四人將死去的三位綏山弟子埋葬在這裏。


    綏山弟子原路折回綏山,向宮梟漠匯報此事,原先三人,便路線不變,繼續前進。


    從溪白城出來後,墨家的少爺異常沉默寡言。


    直到天色將晚,天邊那輪日盤已然斂去半邊麵孔,浮現出晚霞的色調,使得整座柳州似乎都黯然失神,與失落相襯托的霞光,映在墨家青年的心頭。


    三人本就沉默無言,一路聽來,耳邊皆是馬蹄聲,墨辭白有些躁動,總感覺心中憋著一團火。


    “喻哥,安師姐。”


    墨辭白按耐不住,終於在馬蹄聲中,靠著夜幕這塊遮羞布,艱難開口。


    素衫青年與聖女小姐同時回過頭來,看向這位難得安靜了半天的墨家少爺。


    墨辭白一陣不語,數息過後,低沉說道:“這次回到墨宮之後,我就不回綏山了......麻煩你們幫我跟宮山主帶句話吧。”


    喻客川與安芷玉皆是一愣,很快青年便回應道:“什麽意思......回到你的墨宮繼續沉迷享樂嗎?”


    墨辭白苦笑一聲,但過了一會兒,還是搖頭道:“不......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曆了,我從來沒想過當有一天要用拳頭說話的時候,卻沒有足夠的能力,會如此無奈。”


    隻是自她與千秋相繼回到綏山後的那幾日,便總是能夠聽到千秋在耳邊與她抱怨這位墨家的紈絝少爺究竟有多難治。


    看來這一趟,是要將這少爺治得服服帖帖了。


    “喻哥。”


    墨辭白喚道:“我一直以為你是五行修士,原來我一直被蒙在鼓裏,東嶺居然能夠誕生一位星君,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難怪安師姐都被你迷倒了。”


    喻客川嗤笑一聲,安芷玉的腦門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墨辭白,你又在扯什麽呢?”


    安芷玉蹙眉道。


    墨辭白也終於在此刻露出笑容,“你們兩個放心好了,我不回綏山是因為沒這個必要了,老爹把我送到綏山的目的就是讓宮山主看著我,體會一下真正的修行山門的生活,但其實完全沒必要,在綏山我也能偷懶......一個人若是真的無心修行,是很難被別人或是環境所改變的。”


    喻客川淡淡道:“隨你。”


    墨辭白不可置信,懷疑道:“喻哥,你對我的改變沒有感到欣慰......或是不可思議嗎?你一點都不感慨於我的蛻變嗎?!”


    素衫青年毫不在乎,反倒衝墨辭白露出陰陽怪氣的表情,略帶嘲笑語氣道:“說兩句感動自己的話而已,誰不會?”


    墨辭白聞言險些跌下馬背,氣急敗壞道:“你等著......下次見麵時,我墨辭白定叫你刮目相看!”


    姑娘捂嘴輕笑,素衫青年冷笑道:“拭目以待。”


    也難怪無論是墨清風還是千秋,都會覺得這位華貴青年異常難搞,或許隻有喻客川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處事方式去麵對這位嬉皮笑臉的少爺......就像教訓曾經在涼洪山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師弟楊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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