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給我,先出來。”齊衍澤壓低了聲音,“這蛇有毒,動靜不要太大。”謝成隕深吸了口氣,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拉住了齊衍澤動手,剛一接觸對方就立馬把他拉到了身邊,隨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到了一旁。那蛇移動速度很快,一聽到謝成隕踩到落葉的聲響,立馬回過了頭朝他們的方向進攻。“喂,跑吧…….”謝成隕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齊衍澤拿樹杈叉住了那條蛇的身子,趁著那條蛇亂扭,他人很快就蹲了下去,在自己還沒看清的一瞬間就掐住了蛇的脖子。隨後齊衍澤緩慢地站起了身,那條蛇因為掙紮整個都攀附在齊衍澤的手臂上,勒得男生手臂青筋暴起,鴨舌帽把齊衍澤的視線幾乎全部擋完了,謝成隕看見對方一直掐著那條蛇的喉管,他話語卡在了喉嚨裏,因為聽到蛇吐出蛇信子發出了極端痛苦的嘶嘶聲,過了一會兒纏繞著齊衍澤手臂的蛇才逐漸鬆開。齊衍澤把它丟在了一旁,用腳踹了兩下土和落葉掩蓋了起來,他今天本身狀態不好,把蛇掐到窒息死亡又必須十分用力,必須確保它的確大腦供血不足。他一天也沒吃點東西,現在整個人還有些眼冒金星。“走吧謝律,已經死了。”謝成隕看著齊衍澤回過頭輕描淡寫的樣子,整個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無論好壞,看見一個活生生的生物就這麽輕易死在對方手裏還是極為震撼。“你把它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天的狀態很差,齊衍澤聽到這句話有一瞬間的煩躁,那種煩躁就像昨晚他努力壓製著那些陰暗暴虐的想法,不想讓他們衝破自己愧疚的情緒一樣,他很討厭大腦處於撕裂的狀態。“有什麽不能殺的嗎?隻是動物而已,更何況有毒對你也有攻擊性,不殺它追你的話還會引出其它的同夥。”謝成隕皺了皺眉,他也不是在此刻說要保護動物什麽的,畢竟在野外遇到任何有攻擊性的生物肯定是自己的命最重要。不過這種感覺很微妙,說不上來自己一瞬間漫上的想法是什麽,即便齊衍澤幾乎不算做錯了什麽,但那種像之前一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惡寒又上來了,他幹脆閉上了嘴。“沒什麽,謝謝。”“你害怕嗎?”“什麽?”齊衍澤掀起了眸,眼睛在黑暗裏仿佛同剛才那條蛇一樣幽幽泛著綠光:“怕它,就像怕我一樣。”第63章 心病謝成隕移開了視線,被齊衍澤這種過去熟悉的視線盯著極為不舒服,他轉過了身不再同對方繼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齊衍澤沒再說話,他看著男人又變得冷漠的背影,似乎那股煩躁變本加厲地開始在腦子裏橫衝直撞。在要回去的時候,他看著已經距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謝成隕,突然冷不丁地開了口。“要怎樣你才會原諒我?”謝成隕似乎覺得這句話很好笑,他連頭都沒轉過來:“沒有方法。”“怎麽去了這麽久?”齊衍澤還想開口,就看到對方一行人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起身下山了。謝成隕三兩步走上了前,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開了:“出來那會兒太黑了,拐錯方向了。”“這山上岔路口多,是有點暈。”王董給齊衍澤招了招手,“走快點啊小齊,下山了。”一直到他們回酒店,兩個人都沒再說話。謝成隕在要回房的走廊上還接了個電話,對麵不知道是什麽lucas還是什麽andy又或者是趙清,齊衍澤隻能聽到男人溫柔的聲音,和時不時地低笑,以及停頓後關心的話語,那股子溫柔勁都能掐出水來。他越是在後麵聽,心髒就痛得越厲害,尤其是腦袋像在劇烈地轟鳴,山體分崩離析地快撕裂成兩個部分。一邊是瘋狂地叫囂著摧毀謝成隕,摔爛他的電話,刪掉他通訊錄裏的人,掐著他的脖子把他鎖進酒店的房間,逼迫他的雙眼隻能注視著自己;而另一部分則在極力地壓抑那些陰暗暴虐的情緒,告訴自己如果這麽做了就再無退路。要是謝成隕稍微關心一點後麵,就能注意到平靜無聲的背後是怎樣波瀾起伏的恐怖。“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不是有春季秀場嗎。”“我都不想去了,明天還得早起化妝。”lucas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話說謝律,最近那個人沒來煩你了吧。”“這怎麽說……”似乎聽出了謝成隕的無奈,lucas也很自覺地沒提了:“那你爬了山也早點休息,我先去洗澡敷麵膜了。”“去吧。”謝成隕掛了電話後,就準備刷房卡,他剛推開門要進去,齊衍澤卻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聽起來極其壓抑。他手頓了一下,等了一秒也沒出聲,在要關門時才聽到對方一句低低的晚安。………齊衍澤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過了好一會兒聽到走廊上其他動靜後,他才轉過身刷卡進了房門。他回去之後就先吃了藥洗了個澡,洗完後他看著鏡子裏麵色蒼白的自己,有一瞬間看不明白鏡裏鏡外究竟哪個才是自己。他撐著洗手台,擦了擦氤氳著水汽的鏡子,從後頸蜿蜒至鎖骨的蛇在暖黃的燈光照耀下看起來格外有些詭異的妖冶。齊衍澤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順著把未幹的發絲撩在了額上,隨後坐在了電腦麵前。電腦的界麵顯示的是視頻通話,沒等兩秒就被接通了。“theo,晚上好,好久沒見,你們那邊是晚上吧。”視頻對麵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華裔女性,說著帶了點口音的中文。“早上好,dephanie.”“你都很長時間沒聯係我了,現在過得怎麽樣?”“不算太好…….發生了很多事,我覺得越來越難受了。”“難受?具體是指哪方麵?”“很多。這段時間和以前一樣睡眠很差,但最嚴重的是大部分時間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就像被……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就像被什麽東西左右著,我試圖擺脫和掙紮甚至是壓抑控製,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頭腦劇痛,渾身冒冷汗,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從他離開後,已經很久沒再發生過了。”dephanie擔憂地點了點頭:“我以前有說過你的情況類似於雙相情感障礙,但又不盡相同,畢竟心理學上也很難把人的一些具體行為因素歸結為同一種病。人的本性本就分為不同的麵,隻是大部分時候大家都以正常的方式在生活,很少有事物能徹底引誘出自己陰暗麵,就算引誘出道德法律也會約束人的行為。你隻是另一麵開始不受控製地跑出來了而已,是最近發生了什麽嗎?”“很多也很長,我不知道該如何講起,但我好像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做錯了事。”齊衍澤說著心底的那股煩悶又破土而出,他掐著手神情痛苦,“我不知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dephanie看著他明顯開始躁動的樣子,放輕了聲音試圖安撫:“theo深呼吸,放輕鬆,慢慢來。”“我隻是想讓每一個讓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付出代價,我隻是想解決自己的心病讓我沒再那麽痛苦而已…….為什麽無論我怎麽做都是錯的,無論如何痛苦都隻會重蹈覆轍。”齊衍澤一張臉毫無血色,隻有眼白泛著紅色的血絲,看起來十分可怖。“是什麽時候症狀開始的?”“……不久之前,但一直也會有,不過都隻是偶爾冒出,並不會影響情緒和日常生活。”他咬著嘴唇揉了揉眉心,“我回國其實是有目的的,這個目的就是解決…..你也知道我隻是想治好我自己的心病,於是開始帶著目的性和欺騙靠近了一個人,然後我們糾纏了很長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也談了戀愛,前段時間因為他無意中聽到了我說的話,然後徹底分開……”“可我原本也隻是想利用他的感情,因為一切都朝我預計的在發展,但是好像一切又不一樣了。我開始變得極端的痛苦,因為他的恨變成了冷漠和不在意,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麽…….我隻要一想到我們曾經的相處我就很難受。”齊衍澤捂住了臉,“他身上有我渴求的,所以我總是害怕這份感情消失,我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也許是,也許是其他,我不知道……但是隻要看到他漠不關心的樣子那些情緒似乎就會開始衝破身體往大腦裏灌,像是逼著我去傷害他去得到他……”dephanie微微皺了皺眉:“theo,無論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去選擇報複一個毫不知情的人的感情都是不對的。我聽你的描述很明顯是喜歡他的,隻是自己不知道,還認為是被仇恨左右著。”齊衍澤沒有說話。“你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應該是快樂的,或者說是他的情感能彌補你的,才一直沒有打破你性格的平衡,反而讓你的兩麵之間相處得很好。”dephanie和對方也已經相處過三年了,齊衍澤的很多痛苦她都看在眼裏,“隻不過現在對方因為你的欺騙選擇了離開,這個離開徹底讓你的另一麵湧了出來,變得有些偏執,占有欲強,控製不了自我,很明顯你的愧疚和良知是在試圖壓製的。”“theo沒什麽大不了的,學會認清和接納自己的感情,沒有誰很完美。”dephanie打了一些英文名發在了對話框裏,“如果還是影響正常生活,就去買這些藥物先控製一下,不過我覺得對你最重要的事還是有一個正常的情感觀,你的過去實在沒能讓你有一個好的開頭。”齊衍澤垂著眸看不出在想什麽,整個人有種不符合氣質的憔悴。dephanie悄悄歎了口氣,本來以為對方回國這麽長時間未曾聯係是因為過得很好,沒想到還是因為曾經畸形的情感觀和精神虐待環境下培育出來的人格把自己走向了趨同自我毀滅的階段,如果對方再不試圖解決心理上的問題,那麽這種情緒是一定會發泄在伴侶身上的。“謝謝,我會嚐試著消化。”齊衍澤再抬頭時,眼眶都是因情緒帶來的痛苦染上的紅意。謝成隕在接下來幾天都沒和齊衍澤在一個空間呆過,因為對方是去其他地方盡調,路線並不相同。一直到坐飛機回a市的時候,他才有機會見到人。其實也不是他想注意,齊衍澤這種身材身高的眼睛想不看到都難,也不知道這幾天對方經曆了什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甚至還能看到下巴上沒刮冒出來的青茬,黑煙圈也是無法忽視。齊衍澤和自己對視時那種疲憊感幾乎是收斂不住的往外溢出,對方開口正要和自己說些什麽,他就率先轉過了身拿走了登機牌。“…….帥哥,是你?”謝成隕沒走兩步,聽到聲音後側過了頭,他看見麵前的臉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大腦才模糊的有些印象,是那晚在清吧遇見的那個大學生,笑起來時露著一口白牙。“還記得我嗎?”“…….應該。”謝成隕挑了下眉,“很巧。”“我是z市人,因為家裏有事所以請了個假回家,現在又要回學校了,好煩啊,還要補上這幾天的課。”男大學生就是這樣,熱情洋溢的,自顧自地就能一個人講很多。“你是來出差嗎?現在也要回a市了?”那個男生似乎十分驚喜,他抓了一把頭發,“我上次給你留的聯係方式你也沒找我,這次遇見也算緣分。”謝成隕此刻倒是沒什麽心思應付對方,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或許沒經曆過第一個男大學生,他就不會對這個標簽如此抵觸,盡管對方看起來青春幹淨真誠,自己也來不及欣賞這些特質了。“不過我們是一趟航班誒……”謝成隕看見這個男生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一道人牆擠到了一邊,他感受到一股熱氣的靠近。齊衍澤麵上沒有表情,隻是淡淡地瞟了一眼旁邊的人,眼神閃過一瞬的陰鷙,隨後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謝成隕。“謝律,你充電線忘拿了。”第64章 該走了吧“謝謝。”謝成隕接了過來,沒在他身上作過多停留,倒是瞄了一眼那個男生有些意外的神情,齊衍澤就緊緊貼著自己,似乎不想給對方任何靠近自己的距離,他皺著眉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了一點,對著對方有些歉意地開口。“不好意思。”“沒事。”那個男生好像很自來熟,也沒在意齊衍澤剛剛似乎有些強硬的樣子,徑直走到了謝成隕這邊,“哥,所以你是出差嗎?”“難道我看著像上學?”“那肯定沒有啊,你看著這麽成熟穩重帥氣,一看就社會成功人士。”謝成隕都能感覺到他旁邊霎時的低氣壓,他不想和齊衍澤並排走一列,如果能和旁邊這個小年輕多說兩句話能把對方氣走,他當然十分樂意。“你在哪個大學?”“東大,學信息係統。”東大是a市挺好的大學了,謝成隕本來以為對方屬於很喜歡玩的類型,沒想到成績還挺不錯。“大幾?”那大學生估計難得看謝成隕這麽主動,臉上笑得更燦爛了,恨不得把戶口報給謝成隕:“大四了,22歲,邊上課邊在找暑期實習。”“挺好的,實習就是得早點找,不然等放暑假了很多崗位都補滿了。”謝成隕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我投了很多互聯網企業,大廠太難進了。”那男生歎了口氣,“哥,你做什麽行業的?”“你覺得像什麽?”“看不出來,反正像白領精英,估計是什麽公司高管?”兩個人自然而然地對話,再加上謝成隕有意加快步伐,無意中就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絕了其他人,齊衍澤就這樣被他們冷漠地孤立在了身後。他看著謝成隕的背影,覺得那股氣就堵在胸口,卻又不知從何發泄,於是隻能自我折磨。他怎麽會不記得旁邊這個人,就是那晚林子凡給自己看的同謝成隕咬耳朵的男生,很明顯那晚兩個人應該什麽也沒發生,謝成隕甚至和這個人都算不上熟悉,所以還再交換彼此的個人信息。隻要不和自己單獨相處,謝成隕似乎怎麽都願意。齊衍澤到現在開始才真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謝成隕周圍永遠不缺人,什麽類型的都會蜂擁而至。以前他仗著謝成隕的喜歡,敢吃醋也敢幹涉對方同趙清的來往,現在他看著誰都能靠近謝成隕,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似乎做什麽都隻能讓兩個人走得更遠。他痛恨於近在咫尺,想碰又不能碰。“我是律師。”“啊,我也該想到的,哥,聊了這麽久我都不知道你叫啥,我叫原野。”謝成隕頓了一下,其實他剛剛那一瞬間隻是想逼齊衍澤走的,倒是真沒想和這小孩有什麽繼續發展,不過好歹利用了別人這點時間,他本著禮貌地回複:“謝成隕。”“那我就叫你哥吧,可以嗎?”謝成隕第一次覺得從安檢口到登機口的距離這麽遙遠,他敷衍地點了點頭想著回去後應該也不會再見了。他餘光看了一眼齊衍澤,男生沉默地跟在自己後麵,麵上除了疲憊不堪看不出喜怒。因為飛機上他們是律所報銷的商務艙,原野坐的經濟艙,所以原野也沒辦法繼續纏著自己,隻是可憐巴巴地央求謝成隕的聯係方式,對方十分直白,直白到謝成隕在想是不是現在的年輕人談感情都是打直球,也怪不得都說現在都是快餐式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