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好個秋,客棧內有一名姑娘圓臉,皮膚細嫩,身子偏瘦,笑起來雙眼晶亮如彎月,活脫脫是個標致纖細俏佳人。


    沒錯,是個俏佳人,就是稍嫌單薄……可惜了點!


    坐在姑娘麵前一身錦衣的公子哥,不加掩飾的打量。


    “姑娘要往並州去?”李重俊問。


    自從出了長安,他一路隱藏身份,如果可以,換上另t種身份應該更為安全。


    “是啊,我想回家了。”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愁緒。


    “姑娘是並州人?”


    “哼,我家小姐是哪裏人,關公子什麽事,你問這麽多想做什麽?”袁妞謹慎的瞪著人。


    她與小姐才剛投宿坐定這間客棧用膳,這人就來搭訕,還厚臉皮的坐下不肯走,問東問西地八成沒安好心,可惜小姐現在心緒不佳,雖沒心情理會人,也沒心思拒絕人,這才讓他有機可趁,頻頻探問示好。


    “在下隻是關心兩位姑娘獨行,這才多問兩句,況且,在下也正好要前往並州探親,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可以結伴同行,彼此也有個照應。”李重俊刻意笑道。


    “公子也要去並州?”一直處於失神狀態的鴛純水聞言有些回神了。


    “在下的……呃……一個奶娘就住在並州,年邁的她身子不行了,在下急著趕去探病。”


    “這樣啊。”遇到同路人,鴛純水多少撥些心思應對。


    “既然同路,敢問姑娘貴姓大名?”瞧見她有回應,他進一步探問。


    “我家小姐可是當今──”袁妞驕傲的要說出主子的身份。


    “袁妞,還是我自己來介紹吧。”她立即阻止,接著轉向李重俊開口道:“小女子姓並,並州的並,單名一個水字,公子喚我水兒即可。”她不想以真名示人,更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男人是誰,省得招搖得嚇壞人家。


    一旁的袁妞隻得不滿的撇過頭。小姐真是的,若不表明身份,萬一這小子是壞人怎麽辦?


    “原來是水兒姑娘,在下姓李……黎,黎俊。”他也沒有說出本名。


    “黎公子,您真有心,千裏迢迢來探望親人。”鴛純水收拾起愁容,笑著說。


    “奶娘自幼照顧在下直到成年才回鄉,如今她病了,在下如同她的親兒怎能不聞不問,隻是……”他突然苦下臉來,模樣極為煩惱。


    “隻是什麽?”她見了好奇的問。


    “唉,隻是奶娘以為在下成親娶媳婦了,吵著要在下帶媳婦給她看呢,說是如此就算死了也瞑目。”他臉色更愁了。


    “莫非公子還未成親?”她猜測他會這般苦惱,定是這個原因。


    “就是啊!”偷偷覷了她一眼後,他歎氣不已的說。


    “你奶娘真的病得很重嗎?”


    “非常重,在下非常的擔心。”看來這個姑娘非常單純好騙……


    “真是可憐。”她一臉的憐憫。


    “我最難受的還是沒能帶一個媳婦回去見她。”他臉色更懊惱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你不早早娶親?”袁妞故意說,越瞧這個人越是不對勁。


    他惱怒的垂下臉來。“就是啊……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在下剛想到一個法子,不過就不知姑娘願不願意幫個忙?”


    “幫什麽忙?”鴛純水不理會袁妞的眨眼反對,熱心的問。


    “既然咱們都要到並州,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倘若不太耽誤姑娘的行程,可否請你委屈假扮在下的娘子,陪同在下見見奶娘,好讓她老人家瞧了欣慰放心?”


    “不成,我家小姐是什麽人,怎能充當別人的娘子!”袁妞立刻拒絕。小姐離家出走已經夠糟了,這會還冒充別人的妻子,這事若讓大人知道還得了!


    “你家小姐是什麽人?”李重俊不禁好奇的問,這小奴婢氣焰囂張,想必這位姑娘應當頗有家世。


    “我家小姐──”


    “袁妞!”鴛純水趕緊再低斥。


    這才讓袁妞又住了嘴。


    不理會她反對的眼神,鴛純水逕自朝李重俊好心的說道:“黎公子,沒什麽不成的,況且你的奶娘也住在並州,去探望一下她並不繞路,我願意順道幫你這個忙。”反正這趟回家就要長住了,晚個一兩天回到家沒關係的,能幫人家一個忙,也算福報一件。


    “小姐!”袁妞聞言急得跳腳。


    “沒關係的。”她不在意的表示。


    “可是大──”


    “別管他,我跟那家夥已經沒關係了,我做什麽,他管不著。”提起那男人她就一肚子氣,哼,她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可是──”


    “別說了!”


    小姐難得發怒了,袁妞隻得改瞪向那個自稱黎俊的人,對那平白冒出的陌生家夥不滿極了。


    李重俊完全無視她的怒視,兀自喜上心頭。“太好了,若姑娘肯幫忙,就能完成奶娘的心願了。”


    並州鴛府


    大廳上一連三天都擠滿了人,並州各處聞訊而來的大小官吏,全爭先恐後的急著拜見請安,至於向誰請安?自然是天下第一人的闇帝──公孫謀。


    隻是這日日擠爆的大廳,在第三天後氣氛逐漸起了變化,空氣中彌漫著窒人的氣息,讓不知情依舊陸續上門來的官吏們,個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大夥杵著擠在大廳,這感覺像是……等死!


    覷著端坐上位的人,一雙黑眸宛若一潭揚不起波瀾的死水,完全瞧不出喜怒,不過他身旁的侍衛卻個個麵如死灰,如喪考妣,就是因為感受到大批侍衛的異狀,眾人才驚覺事情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啊!


    “大人……這是杏花村汾酒,是咱們並州的名產,請、請大人嚐嚐。”主人鴛漢生硬著頭皮端上白瓷酒杯。


    事實上,鴛漢生怕極了這個金尊玉貴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女婿,尤其他突然的出現著實教人驚懼不已,再加上女兒遲遲未歸,讓氣氛越來越怪異,怪異到幾乎是恐怖的地步了。


    就見公孫謀眉心一動,轉身吩咐尚湧,“代本官喝了吧。”


    尚湧一聽立即上前接下酒杯,憂著臉一口飲盡。


    “味道如何?”公孫謀搖著羽扇閑適的問。


    “……好。”他這會的心情隻擠得出一個字。


    “小水兒故鄉的名酒,滋味當然好,你說是不?”公孫謀斜睨著人。


    完了,大人終於耐不住了!“是……”


    “你說,這蟲兒何時也可以與本官一同共飲?”收回視線,他改而把玩起自己的衣褶。


    尚湧青了臉龐。“快了,夫人就快到了……”


    “是嗎?”公孫謀挪了身子,隻手托腮。


    “才三天,咱們腳程快,夫人一個弱女子自然抵達得慢一點──”


    “可是她比本官早一天出發啊?”他閃出一抹隻有親近人才瞧得出的危險寒芒。


    尚湧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屬……屬下已經派人沿路追尋了,相信不久會有消息傳回。”


    事實上,這之前袁妞一直偷偷與他通上訊息,他知道夫人是安全的,但糟的是,從兩天前起袁妞就再沒傳來消息,也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大人得知後,原本還算控製得住的脾氣,就變得越來越陰沉恐怖了。


    “再一天,本官就再多等一天,你明白嗎?”


    公孫謀沒有笑,但眼角上揚,尚湧倒抽一口氣,再一天還見不到大人要見的人,他就死定了!


    他發寒的竟將還握在手中的瓷杯給抖震到地上去,登時摔個粉碎。


    公孫謀冷冷瞟著碎了一地的酒杯,表情更清冷。


    在場的並州官員有幸見過他金麵的沒幾個,對他的脾性了解多來自傳言,這會瞧見他並無明顯發怒,但是尚湧已然嚇得魂不附體,眾人皆駭然,傳言公孫謀喜怒無常,殺人含笑,但還未見到他笑,身旁的人就已經驚得魂魄失常,萬一他真的動了笑紋,那豈不……


    眾人幾乎不敢多想了!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一道宛如救命符由外奔入。


    公孫謀臉上那兩道陰森濃眉明顯的揚起。


    “終於有消息了,快說,夫人在哪裏?大人正等著。”尚湧一見來人立即火速催問。


    來人一身羽林騎衛的裝扮,風塵仆仆,似乎是疾路趕至的,他跪地道:“稟大人,夫人到並州已經有兩天了。”


    公孫謀深攏眉頭。“兩天?她為何不回鴛府?”這女人出了什麽事嗎?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因為……”


    “因為什麽?!”見大人眯起犀利的瞳眸來,尚湧盜著汗高聲催促。


    可別出什麽事才好,不然自己死定了!


    “因為……因為夫人現在是別人的妻子了──”


    “什麽?!”


    公孫謀瞬間臉色丕變,倏然起身,狂怒淩厲的神色絕對是清晰可見,眾人這下真的駭然到不行了。


    “公子,您要的二十萬騎師與馬兒,小的給您預定好貨了,商家說,您人都親自來了,一定賣您麵子,在您指定的時間內送貨。”一名小廝打扮的中年人,向李重俊小心的報告。


    “嗯,辦得好,那‘剪子’與‘長釘’可也找到貨源?”他暗示的再問。


    “還沒,這可得再多花些時間……”這刀、箭數量太大,一時間不容易弄到手。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辦事了!”李重俊不高興的揮手。


    “是,公子……呃……夫人,小的這就退下了。”臨走前小廝還特意向端坐一旁沒有出聲的姑娘行了個禮後才退下。


    鴛純水不太習慣的紅了臉,真傷腦筋,這些人還真當她是黎公子的夫人了。


    “黎公子也在並州做生意?”為免不自在,她找個話題問。


    “是啊,我出身商家,既然來到並州就順道而為了。”他簡單帶過。暗忖這些下屬們眼尖,揣摩主上的心思,明知她是假娘子,但對她的這份恭敬可是假不了,態度上完全不敢有馬虎。


    “但是買賣好像不太順利是嗎?”


    “是有一點,不過會解決的!”他的表情多了惱恨的凶惡。


    “公子?”乍見這表情,她微微吃驚。


    發現展露過多情緒,李重俊馬上驚覺的收拾起怒容。“呃……水兒姑娘,怎麽這兩天都不見你的丫鬟跟在身邊伺候?”他轉移話題,注意到那礙事的丫鬟不見了,心下暗喜。


    “她……她這幾天身子不舒服,我要她在房裏躺著,別出來了。”她幹笑著說。


    其實袁妞根本沒生病,是她不經意發現袁妞竟然背著她,偷偷的在她們留宿過的客棧裏留下訊息給尚湧,氣得她要袁妞這幾天關在房裏“閉門思過”,這吃裏扒外的丫頭,太可惡了!


    “生病了?”李重俊更喜了,強自隱藏住喜色,少了那礙眼丫鬟,他與她應該可以進展得更順利些。“呃,是否要在下為她請來大夫瞧瞧?”他故意關心的說。


    “不……不必了,袁妞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了,公子不必費心!”她忙拒絕。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他笑得“欣慰”。“喔,對了,水兒姑娘,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若沒有你,在下真不知該怎麽來見奶娘?”他把握機會,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臉色也更為輕柔,幾天的相處下來,從原本的單純利用到如今他簡直是愛慕上人家了。


    這名姑娘不僅心地善良,更有著一種氣質,讓人極度想親近,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甜美得讓人迷炫,甚至隱隱散發出一股宛如公主的貴氣,他的大事倘若順利達成的話,這般姑娘正適合做他的……


    他不掩愛慕的睇凝向她。


    沒察覺他的異色,鴛純水兀自以為他隻是單純的感激,含著笑搖搖手。“我哪有幫什麽忙,隻不過回鄉順道問候一名重病的老婦人罷了。”


    說穿了,該感激的人是她,這位公子挺細心的,一路上對她與袁妞照顧有加,而且還經常幫她擋掉一些不肖登徒子的騷擾,要不是他,遇著這種事,她與袁妞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到了後來幾天,為避免麻煩,他們幹脆夫妻相稱,這樣果真一路再無波瀾的回到並州。


    “話可不是這麽說,你為了幫我照顧奶娘,還多逗留了幾天,這會奶娘欣慰,瞧,連病也有了起色。”他這時才將目光調向躺在內堂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婦。


    這老太婆演得不錯,事後他會交代多給些賞賜的。


    “是嗎。”她也很高興能幫得上忙。“既然奶娘有了起色,我也得回家了。”


    她想了想後表示。她也好想見見爹娘,久別不見,他們都該無恙吧?


    “你要走了!”他忽然急了起來,忍不住突兀的握上她的手。


    “你奶娘不是好多了嗎?”她不安的瞧著他緊握的手。


    “是好多了,可是……”李重俊沉下臉來。莫說他舍不得,他的事也還沒完成……


    “我真的得走了。”她尷尬的想要抽回手。


    但他不僅沒放手,反而連另一隻手也緊握了上去。“別走,再多留幾天嘛!”目光綻出熾熱的火焰。


    “你如果是擔心奶娘的病,我可以常來探望的。”她被他急切的神情嚇了一跳。


    “奶娘固然教人擔心,但是在下……更不舍得你離開!”吞吐了一會,他終於還是表白了。


    “嗄?”不舍得?


    “你應當看得出來吧?在下十分仰慕姑娘,更何況咱們一路都是以夫妻相稱,在我心裏早已將姑娘當成真正的娘子了。”


    “這怎麽成!”鴛純水瞠目。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啦?


    “怎麽不成?隻要你答應成親,咱們隨時都可以成為真夫妻。”


    “真夫妻?!這更不成!”她驚慌起來。這豈不犯了法?怎可一女事二夫?雖然此時她可能已經被休離了,但目前她還沒有改嫁的意思啊。


    “難道姑娘對在下不滿意?!”他忽然變了臉色。


    她瞧了更慌。“不是不滿意公子,而是我……”咬著唇,不知當說不當說?


    “而是什麽?”李重俊急迫的追問,甚至打算將真實身份告訴她,就不信她知道他是誰後,還會遲疑不嫁!


    “其實我──”


    “其實這女人已羅敷有夫,要她如何再嫁!”一道極寒刺骨如冷箭般的聲音乍然出現。


    “誰?這麽大膽的敢闖入……公孫大人!”莫名有人闖入,李重俊大怒,才回首,瞬間勃然變色!


    “本官道是誰,原來是你呀!”公孫謀看清奸夫是誰後,微愣了下,接著一雙黑瞳閃動著了悟,慢條斯理的步入,瞧見自家蟲子安然而立,眉一挑,眼眉中有股惱怒後的放心。


    “公孫大人,您……您怎麽會在這?”李重俊寒意襲骨,瞠目結舌。


    “該是本官問你吧,你不在長安卻出現在並州!!”目光投向李重俊仍緊握住某人的手,他神色淩厲陰狠起來,“調戲起本官的妻子!”


    “什麽?!”李重俊倏地變臉,人也慌得不明不白。


    “小水兒,還不過來?”他揚起薄淡的唇瓣,聲音透著深怒。


    就見鴛純水兩片紅唇抿得死緊,叛逆的低下首硬是不理他。


    陰霾俊容上的兩道劍眉擰了起來。“還不放手!”倏眯的眼,再次狠盯向李重俊該死的手。


    他如雷轟頂,這才清醒了腦袋,雙手立即如火燒燙一般急急鬆開。“公、公孫大人……我真的不知她、她是您的妻子,您的妻子不是姓鴛嗎?這位姑娘姓並啊!”


    “你說你姓並?”他挑眉環胸的瞪向妻子。


    “哼!”她心虛的轉過身,愕然這男人怎麽會追來了?


    她真是公孫謀的妻?!李重俊大驚。“公孫大人,這位姑娘並沒有說她成過親。”天下皆知公孫謀愛妻如命,而他竟然……打了個寒顫,為了自保,李重俊趕緊再說。


    “你隱瞞已婚?”他眼角眯出凶光。


    “您該看見我留下的休妻請求了,這會該已經將我休離了吧?”她悶著聲吐出。


    “你還敢提!”他隱隱含懾的臉龐,教人不寒而栗。


    “哼!”鴛純水又是一聲悶哼,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他見了撇唇嗤笑,這女人打算氣死他!“這事我回去再跟你算。”


    使了一個眼神,身後的尚湧立即要將女主人請至主子身旁,她當然不肯,但瞧見尚湧懇求的目光,不想為難他,這才不情不願的踱步至某人身旁。


    公孫謀見狀稍稍紓眉,“尚湧。”


    又一驅策,尚湧馬上搬來長椅,伺候兩人坐下,鴛純水照例又是不依的不肯坐下,但是見到尚湧的“哭”臉,隻得嘟著嘴又坐下。


    哼,明知她不會為難別人,這家夥是故意要尚湧來激她的“側隱之心”,可惡!她忿忿地轉身瞪人。


    不用轉首就可以感受到來自身側含忿的怒光,公孫謀自是不理,既然找到了小蟲子,他的心思就可以多些空間想些別的事了。


    他望向了……呃……這該叫“奸夫”的人吧?冷笑一陣。“賜坐!”


    尚湧又再次搬來椅子到李重俊麵前,要他坐下。


    李重俊在見到公孫謀的那一刻起早就魂飛魄散了,如今一顆心七上八下,移動著不聽使喚的雙腳,簡直是手足無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坐下。


    他如坐針氈的模樣,讓尚湧瞧了好笑,再望向自家大人,瞧這光景,大人顯然沒立即要走的打算,心下已明了,大人既然不可能對付自己的寶貝妻子,想必要開始清算起眼前不長眼的男人了。


    就見大人攬過身旁妻子的腰,似乎在檢視她是否瘦了。


    蹙著眉頭,明顯不滿意,抿了抿嘴,他才又懶聲開口,“太子,本官聽說──”


    太子?!“等等,爺,您喚他太子?”她吃驚的打斷他的話。


    “瞧來太子也隱瞞了身份啊?”他半斂著眼瞼,將精光藏住,這小子還真敢行動哪……


    李重俊當下駭然。“我隻是不想讓姑……夫人受驚,這才沒有說實話。”他臉頰已滿是冷汗,真是該死萬分,就算天下的女人全死光了,這女人也不能碰啊!


    都怪在長安時沒有特意登門拜見,錯失了認識公孫夫人的機會,才會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搓著手,他此刻的驚慌已到了掩藏不住的地步了。


    “喔?你隱藏身份是怕嚇壞她,但與她夫妻相稱,你就不怕驚駭本官?”


    “這……”李重俊“咚”一聲,竟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公孫謀不屑地眯起眼來。“本官很好奇,你真成為水兒的二夫了嗎?”


    “二、二夫?!”他難堪的抓著椅背才要起身,聽聞這兩個字,身子又軟下,還一頭撞上了椅腳,狼狽得很。


    “是啊,聽說你當了水兒不少天的夫君,為本官戴上一頂高聳的綠帽子!”


    “那、那隻是權宜之計……”李重俊麵無血色。


    “你是說讓本官戴綠帽是權宜之計?”他微微傾身探向已經嚇破膽,癱在地上的人。


    “不、不……不是。”他的欺近讓李重俊驚得在地上爬退了好幾步。


    鴛純水見狀不忍心,這家夥又在欺負人了!“爺,您可別胡說,什麽二夫?我不過扮演他的假娘子,同他探望重病的奶娘罷了,您怎能汙辱我的清白!”


    “重病的奶娘呀?”他眼光輕懶的調向內堂床榻上儼然抖成一團的人。


    “咦?奶娘是不是病得更重了?怎麽抖成這樣?”她見了大吃一驚,衝上前擔心的要查看。


    誰知她一接近,奶娘已經俐落的跳下床,趴在地上,抖聲高呼,“饒命啊!公孫大人,饒命啊!”


    “奶娘,你……”鴛純水愕然。適才還病到無力的病人居然有精力跳下床,還中氣十足的高喊饒命?這怎麽回事?


    “小的隻是聽命辦事,什麽也不知道啊!”老婦得知欺騙的是公孫謀的寶貝,嚇得不敢再裝病,忙跪地求饒。


    “你也是假的?!”鴛純水恍然大悟,原來這黎公子不僅身份是假的,連奶娘也是假的!“為什麽這麽做?”她不禁生氣了。


    她的好心被人愚弄利用了!


    老婦瞄向太子,滿身大汗,說不出一句話來。


    “太子,你好啊,你做你的事,本官倒也不想管,但是你卻敢將水兒牽涉其中,想來讓本官不管也不行了。”公孫謀心機過人,進門一見奸夫是太子後,立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這會臉色一整,寒芒精斂。


    “公孫大人!”李重俊一急,竟然抱上他的腿,幾乎要嚇哭出聲了。


    “哼,太子並非皇後親生,你想在並州招兵買馬起兵殺了居心叵測的韋皇後,這事本官不管,但是你不該讓本官的女人……認你做二夫的幫你掩飾身份,來避開韋皇後的耳目,甚至還費盡心思的弄來一個假奶娘,你博取了水兒的同情心,卻惹得本官很不爽哪!”他露出了“經典”粲笑。


    李重俊兩眼一翻,幹脆昏死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這種膽識也敢謀逆!”他見了不屑的撇嘴。“尚湧。”


    “我不準你動他!”鴛純水突然護在李重俊身前。


    “你說什麽?”他臉色倏地發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殺人了,這位可是太子,你殺了他會天下大亂的。”她義正辭嚴的阻止。


    公孫謀先是怒視她,接著怒極反笑。“哼!天下亂不亂不是我饒了太子就能了結的事,隻要位於京城王宮裏那些人的貪婪與野心一日不除,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寧,我若能提早殺了這無用的太子,也許還能讓天下小小平靜一陣子,免除一場即將發生的內戰。”


    “您是說太子想發動戰爭?”想起一開始他與太子的對話,鴛純水愕然明白了。


    “他想自保,因為他不殺韋皇後,韋皇後也想殺他。”


    “啊!”她心驚,聽聞太子不是韋皇後親生,因此韋皇後始終處心積慮的想除掉太子,兩人在朝上鬥得很凶,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但就算如此,以您的力量可以阻止禍事發生啊,何必殺人!”


    輕慢的坐回椅上,他饒富興味的盯著她心急通紅的臉蛋瞧。“我是可以阻止,但不想。”


    “您又想使壞,讓天下大亂?”


    他斜睨她,笑吟吟得……讓人發寒。“本來沒有,但是這廝惹惱了我,他竟敢覬覦你!”


    她氣得跺腳。“他又不知道我是誰,您不可以就這麽傷人!”


    “你心疼他?”目光驟變,更陰。


    “不是心疼,是就事論事!”她直勾勾瞪著人。爺視人命如糞土,這會連一朝皇儲都不當一回事,說殺就殺,他簡直是……簡直是不受人控製嘛!


    “我也是就事論事,就他敢覬覦你這件事,他就罪該萬死!”他哼聲道。


    “你!”這男人任性狡黠得很,尤其隻要一扯上跟她有關的事,就變態得更為離譜。“我不管,您要殺他,不如先殺了我!”她發狠的說。


    “你真對他有情?”他這會已然怒火中燒,倏地起身。


    “您胡說什麽!”她不禁臉紅脖子粗的吼超人來,心火突然上升,人顯得有些呼吸不順。


    麵對眼前女人仿佛即將爆發的烈焰,他驀然心驚。“不許你動怒!”他咬牙道,自己勃發的怒氣頓時也急降了不少。


    “連發怒也不許,你這霸道的家夥!”但她聞言可是更火上心頭了。


    公孫謀立即垂下眼眸,深勻了呼吸,再抬頭麵向她,原本震怒的麵容已經完全消失無蹤。


    “尚湧,回去了。”拉過氣呼呼的人兒,一切等這個女人熄火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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