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行從鼻腔裏“嗯”了一聲,臉色放緩。聽他說要吃,顧濃立馬抿著唇笑了笑,去碗櫥拿餐具。可翻了幾個格子,都沒能找到湯碗。身後突然貼上溫熱,淡淡的酒精混著藥水味包圍住她。結實緊韌的手臂從她耳側伸過,打開了頭頂上的白色櫥櫃,拿出兩隻刻著淺色花紋的瓷碗。“用這個盛吧。”顧濃耳朵紅熱,伸手接過,笑著說:“聞哥這麽清楚碗放在哪裏,家裏沒有保姆嗎?”“我們沒請。”“我們?”聞行表情一怔,唇角微斂,沒回應她,隻是問:“還需要別的嗎?”“啊,不用了,這個就好。”“嗯。”聞行多餘不再說。顧濃的廚藝不錯,煲的湯很好喝,但總歸比阮迎做的差些。吃完飯,顧濃給聞行端了胃藥服下,然後去揀碗筷。聞行讓她不用管,但她堅持收拾到水池洗淨擦幹。收拾幹淨廚房,顧濃背好包準備要走了。聞行看了眼牆上的表,已經過了淩晨一點,“太晚了先別走了,不安全,你住客房吧。”“會不會給你添麻煩了?”“沒事,家裏沒人,你住這間吧。”聞行帶她去了一樓的客房,鍾點工有定期上門打掃,房間還算整潔。他給顧濃拿了套自己沒穿過的睡衣,讓她湊活穿。要走的時候,顧濃叫住他。聞行回頭,“還有事嗎?”“沒什麽。”顧濃抿了抿唇,微笑著說:“就是下周的家庭聚會,又要麻煩你了。”“嗯,我沒忘,早點休息吧。”聞行離開了房間,順手給她帶上了門。顧濃抱著聞行的睡衣,猶豫幾秒,低下頭聞了聞,是好聞的清香。她知道這個味道,是玉蘭花。家裏的庭院有種,開花時香氣宜人。想不到聞行會喜歡這個味道,真是和他整個人有反差感。聞行回了樓上,睡不著,趴在陽台的欄杆上點了支煙。院子裏的兩棵玉蘭枝繁葉茂,輕輕掃著陽台的玻璃。頭上的繁星閃爍,指尖的煙火明暗交疊。聞行低眼,眼睫掃下一圈陰影。燃出的煙掩著他的眼,熏得眼底發紅。他垂下手,指尖輕輕摸了摸開闊圓潤的綠葉,啞著聲自言自語:“阮迎,和你談個對象怎麽就他媽的這麽難......”作者有話說:大家新年快樂,新的一年發大財!ps:上周因為生病沒能完成字數任務,所以這周沒蹭到榜單,大家有星星的話拜托砸給我吧o()o第56章 烏龍阮迎把自己的簡曆發給李謹,讓他代交給hr後,很快得到了回複。周一去麵試,通過之後下周就可以正常上班。得到郵件回複後,阮迎一顆心微微落實,又生出些期待感來。每周能和聞玨見麵,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如今卻成了真。阮迎又告誡自己不可以得意忘形,聞先生是有妻子的人,自己就算再喜歡他,也切忌越了界。他伸手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些。隨後把筆電合上,放在一旁。起身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下未完成的圓塑二十六臂觀世音坐像,兩個月前一位房地產公司的老板趙先生找他定做用來送禮的。阮迎最近有些忙,本是不想接的。奈何對方給的價格太高,是他兩年的工資,便咬咬牙同意了。雖然比較繁瑣,幸好圓塑體積並不大,做起來還算上手。整體已經完成,隻剩細節的勾畫和完善,下周能按時交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完成今天的工作量後,阮迎脖頸已變的僵硬酸痛。他站起身轉了轉脖子,捶打著肩頸去了洗手間。水流衝刷著手上的顏料,揉搓指節間,他突然想起什麽,連忙擰上水龍頭,手在毛巾上蹭了兩下,快步回了房間。阮迎從抽屜找出黑色的絲絨盒,裏麵盛著壞掉的胸針,破碎的零件在台燈下泛著光澤。他拿過一張圖紙,描描畫畫,很快,一個更加完善細臻的曇花躍然紙上。聞玨之前給他的手帕,繡著的瑩潔細長的花朵就是曇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這隻鐲子雖是張書秀讓他換錢用的,他本想好好保存,沒曾想一時因考慮不周,換來這樣一個難堪的結局。阮迎想將這些破碎的材料做成全新的東西,連同自己這十多年最珍貴的心意,一齊送給聞先生。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他微微抿著唇,垂下眼睫。怎麽能將送過別人的東西,再送給聞先生。可他想要這隻鐲子有一個好的結局,就像他苦苦追尋的這份感情,歸還到寄托的人身上。阮迎覺得自己好自私,連同對聞先生的這份情感,也好自私。療養院的美術鑒賞課程並不複雜,主要以鑒賞中外藝術為主。第一次上課阮迎感覺良好,雖然來聽課的多為療養院的中老年人,但他們的藝術修養比想象中要高很多。不過能付得起這裏費用的,確實也不是普通人。隻是直到上午的課程結束,聞玨也沒有來。沒能見到他,阮迎不免失落。前一晚他還做了椰絲斑斕葉餅,打算帶給聞玨嚐一嚐。猶豫再三,他決定去聞玨的別墅住所看一看。上次來過,阮迎記得路。等站到門前時,緊張感湧上堵住了喉嚨。他長呼一口氣,按響了門鈴。片刻,聞玨開了門,見到是阮迎有些驚訝,“阮迎,你怎麽過來了?”阮迎繃直後背,舉起手中的盛著椰絲餅的一次性紙盒,“我做了些小吃,想給聞先生嚐一嚐。”聞玨微笑著接過,“先進來吧。”阮迎靦腆地點點頭,小聲說:“打擾了。”他接過聞玨遞來的一次性拖鞋,換上後跟在他身後,“聞先生今天上午沒出門嗎?”“嗯,有些事情要談。”聞玨突然想起什麽,麵帶歉意,“今天是你第一天上課對吧,之前答應過你要去的,抱歉。”阮迎連忙搖頭,“沒事的,聞先生不用向我道歉,我”等他看到客廳沙發上的人時一怔,忘記了後麵要說的話。對方也正好在看他,鏡片後的眼睛微詫,隨後朝他點了點頭,“阮先生。”聞玨有些驚訝,看看雙方,“你們原來認識的嗎?”鄭白頷首,“去年的時候有法律業務方麵的來往。”他有些冷銳的眼神,帶著探究在阮迎臉上稍作停頓。語氣官方客套,並不狎昵。“既然都認識,我就不見外了。”聞玨看向阮迎,稍帶歉意:“委屈你先到別的房間待一會,我和鄭律師有些事情還沒談完。”阮迎乖巧地應聲,問廚房在哪,他正好把帶來的椰絲餅重新熱一下。聞玨指了指左邊的房間,“裏走就是,一進門有個總閘,打開之後才能用電器。”阮迎進了廚房,關門的時候聽到鄭白說:“聞先生和阮迎是怎麽認識的?”“幾年前見過一次,他現在在療養院教課,上次碰見了......”後麵鄭白沒再多問,繼續談兩人先前要談的事。本來擔心他會提到聞行,可對方並沒這個意思,讓他鬆了口氣。阮迎將椰絲餅放在油紙上,送進預熱好的烤箱烤了兩三分鍾,恢複最佳的口感。他裝好盤,準備拿到客廳,推開廚房的門還沒等出去,聽見聞玨問:“就沒有什麽別的辦法,把我手上這些股份轉移出去嗎?”“理論上可以,但這個節骨眼上,想把這些股份轉出去,恐怕那些人不會輕易同意的。而且也擺明了聞先生是想幫自己的弟弟,對他影響更不好。除非......”“除非什麽?”氣氛安靜須臾,鄭白繼續說:“鑒於你已經離婚了,這筆股份不能按照婚姻關係的程序走。除非再婚,將財產轉移到再婚伴侶名下。”“再婚?”聞玨哭笑不得,“你別難為我了。”鄭白輕咳一聲,“隻是走個程序,找個可靠的能安心交付財產的人就好,並不是說兩人非得有什麽感情。口頭約定也好,簽協議也罷,給足對方應有的報酬,至於以後......我的建議是先渡過眼前這個關口,這是最快的辦法。”礙於職業素養,鄭白點到為止。沉默片刻,聞玨的聲音低了些,“我考慮考慮。”“要盡快......”持著盤子邊的手收緊,指節泛起白。阮迎低下頭,眼睫輕顫,輕輕咬著下唇。......原來聞先生已經離婚了。批完最後一份素描作業,阮迎放下筆,回頭說:“小周,下午最後一節課我跟你換下,我有點事要出去。”小周比了個“ok”的手勢,笑嘻嘻地問:“阮老師是要出去約會嗎?”阮迎搖搖頭,抬起下頜,示意角落裏放著的已經完工的觀世音坐像,“今天是截止日期,我得給客戶送過去。”“遠嗎,要不我開車送你過去吧?”“不用啦,就在紫荊酒店,我打車過去就行。”本來是要送到客戶趙先生的家裏,但他今晚在紫荊酒店宴請,正好把禮兒送到人手上了。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六點鍾,阮迎提前半個小時到了,給趙先生打了電話。趙先生現在有些忙,抽不開身,便讓阮迎把觀音像交到二樓的待客間。阮迎按他的要求,送到要交付的人手上。出來時經過樓梯拐角,突然被人撞了下,青花瓷盤裏的整條清蒸鱸魚都倒在了他身上。撞到他的服務員一驚,從地上爬起來慌亂地道歉,“先生,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把您衣服弄髒了。”魚湯順著衣角淅淅瀝瀝地淌下來,阮迎為難地笑了下,“沒事。”大堂經理見狀趕緊過來,伸手抽了服務員的後腦勺一下,“你說你怎麽看路的,眼睛長到屁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