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經鴻問,“相的都是些什麽人?”“什麽都有。”周昶道,“學藝術的最多,鋼琴家、舞蹈家,什麽的。”一邊說著,周昶一邊又換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半躺下了。一條長腿舒展著,另隻膝蓋仍然豎著,一隻胳膊肘撐著地麵,另一隻手搭著膝蓋,斜斜地半躺著,自下而上地看著經鴻。經鴻也垂眸看著周昶,問:“那周總相了麽?”周昶問:“你說呢?”經鴻沒答話,兩人靜靜望著彼此。過了會兒經鴻說起別的話題:“說起鋼琴。我以前在泛海ai大事業群的時候,一個同事多年以前是專業學鋼琴的,後來放棄鋼琴搞高考了,好家夥,寫代碼時敲鍵盤敲得簡直摧枯拉朽,還喜歡用機械鍵盤,他後來說他習慣了,彈鋼琴彈了十年,手指頭就那麽大勁兒。”“……經鴻。”周昶突然打斷了他,問,“你是不是吃什麽了?好像有點香味兒。”“我?”經鴻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嘴唇,道,“剛才吃了幾顆軟糖。”“經總帶得夠全乎的。”周昶說,“醬菜、軟糖。”經鴻笑:“反正有越野車拉麽,比真徒步輕鬆多了。“軟糖,”周昶突然稍稍撐起身子,湊近了點,嗅了嗅,問:“什麽味兒的?”經鴻沒躲,垂著眸子看著他,想了想,道:“好像是黑加侖?”“是嗎,好香。”周昶又抬起來了點,半撐著身子,斜著頸子,那管英挺的鼻子湊到經鴻的唇縫前,眼皮半闔,由下而上地又嗅了嗅經鴻唇縫的味道,“果然,水果味兒更濃鬱了。”經鴻垂著睫毛看著周昶。周昶也抬起眼皮。帳篷裏麵沒有電燈,隻有昏黃的小燈。兩人目光如蔓藤般交錯、纏繞。周昶襯衫並未扣好,扣子還解著兩顆,有一如既往高挺的鼻梁和清亮的眼睛,氣息凜冽且成熟,目光幽深地鎖著經鴻。此刻因為光線,鼻梁那邊的眼睛覆著淡淡的陰影。經鴻知道周昶一向灑脫。他不願意承認,可又無法不承認,他一直都深深迷戀周昶的這種灑脫。這一天裏寂寥的黃沙、交疊的腳印、交握的手指、飛揚的發絲、纏繞的眼神、淋浴的虛影、濕潤的黑發、涔涔的肌肉、清晰的星空、傾心的交談、唇縫的香氣,各種畫麵撲麵而來。一直苦苦壓抑著的東西幾乎壓抑不住,即將破匣而出。一個個白天的無法自製,一次次夜裏的暗自放縱。情緒如同暴風雨前的密雲,遮雲蔽日嚴嚴實實,叫人仿佛逃無可逃。周昶的這種眼神,經鴻最熟悉不過。他完全能想象得出周昶腦中所盤桓的。“……”就在經鴻試圖保持岌岌可危的理智、想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時,周昶卻突然攬住經鴻的後腦,一扣、一壓,同時迫不及待、又猛又烈地吻了上去,帶著十足的進攻性。經鴻一怔,本能般地放鬆唇舌,唇齒便被舌尖瞬間撬開。周昶長驅直入,卷著他的舌頭、玩弄無力的舌尖,入侵、肆虐,間或吸-吮一下,發出一點下流的聲響。經鴻舌頭被玩兒得發麻,心緒激震,好半晌後才找回神智。周昶適時放開了他,回到最初的位置,他看著經鴻震驚的眼神,須臾之後忽然一笑:“抱歉經總,我剛剛忘了自重。”第52章 泛海集團反做空案(十三)聽見這句“忘了自重”,經鴻剛想說點什麽,彭正就來敲了敲門。蒙古包敲不出聲,彭正說:“叩叩叩,經總,小關帶了撲克牌,你要不要一起打?”換做平時經鴻肯定拒絕他,可彭正這次來的正好,經鴻立即站起來,說:“玩兒。打什麽?”彭正嘴裏的“小關”今年其實都41歲了,創辦了互聯網業近年最大的獨角獸。經鴻打開帳篷的門,彭正頭發十分稀疏,探頭探腦的,見到周昶嚇了一跳:“啊?周總也在?”坊間傳聞經鴻周昶兩位老總王不見王,打個招呼就算極限了,彭正完全沒想到大晚上的兩人竟然一起坐在蒙古包裏。彭正其實有那麽點害怕周昶,雖然周昶才33歲而他已經53了,可眼下這個場合彭正也隻好連著周昶一並邀請:“周總,你來不來?”周昶也慢悠悠地站起來:“成啊。”四個人在彭正的蒙古包裏圍作一圈,一開始經鴻周昶一隊,另外兩人一隊,可經鴻周昶腦子太快,可以記得全部的牌,且默契十足,已經到了彭正懷疑他們作弊的程度。於是四人換了搭檔,經鴻彭正一組另外兩人一組,然而彭正總拖經鴻的後腿這個遊戲彭正其實不大熟悉不大會玩兒。最後彭正提議:“要不咱們換個遊戲?德州-撲克?”經鴻揚揚下巴,指了指周昶,淡淡地對彭正道:“那你更打不過他了,純粹找死。內褲都能輸幹淨了。”彭正:“…………”周昶抬起眼睛看著經鴻:“我要他們的內褲幹什麽?”半晌之後彭正突然把手裏的牌一扔,道:“罷了罷了!年紀大了,腦子不行了,算計不過年輕人。”經鴻笑笑,道:“也挺晚的了,大家都睡吧,明天時間好像更長。”另一人也同意:“嗯,散了吧。”在自己的帳子前與幾個人告別以後,經鴻鑽回了蒙古包。看著地毯的花紋,被碰觸嘴唇、被攪動舌尖的感覺一瞬間又清晰起來。用力的、纏綿的,濕潤的。舌尖酥麻,被碾過、被摩擦,味蕾瘋狂感受著另一個人的味道明明沒有什麽滋味兒,酸甜苦辣鹹都沒有,他卻就是能興奮到極致,每個細胞都陷入癲狂,大腦仿佛已經錯亂。舌尖仿佛已經不是味覺器官,而是生育係統的一部分。經鴻摸著自己下唇,有些怔然。直到一腳踢上矮桌,經鴻疼得抱著小腿在蒙古包裏跳了半天,才終於是轉移掉了注意力。刷了牙、漱了口,經鴻躺進被子裏。外麵還是無邊大漠,頭頂還是燦爛星空。這一天的淩亂記憶再一次地被翻上來,絲絲縷縷的酥麻感又從舌尖上漫向全身,經鴻想釋放一下,又覺得在團建中幹這個事過於不像話,強忍住了。可一整晚,經鴻夢裏翻來覆去全是……。周昶舌尖碰著他的舌尖,而後越來越放肆。結果整晚,經鴻幾次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都能感覺自己在興奮著,不得安寧。…………第二天經鴻依然準時起來,收拾東西、洗漱、吃飯,而後集合。早餐是饅頭稀飯,配些小菜,味道還行。沙漠日頭實在太大,經鴻擦完防曬霜後,周昶看看他,低低一笑:“經總,花臉了。”經鴻:“……”於是周昶無比自然地用右手的兩根手指抬了一下經鴻下巴,單手捧起經鴻的臉,大掌托著他的下頜,拇指指腹在經鴻的一邊臉上擦了幾下,低聲道:“好了。”經鴻的臉被抹了一道,說:“……謝了。”離開太陽湖前,專業向導為所有人拍了照片。照片自然是最好的,幾位女ceo非常滿意。專業向導叫每個人踩進清澈的湖水裏,自己退後幾十步,相機放低到水麵上,最後照片呈現的是一整片湖麵之上,真人、倒影互為表裏,清晰無匹,湖麵四周是茫茫沙海。上午八點整支隊伍再次出發。兩天一夜的旅程其實很合適。第一天有新鮮感,第二天有成就感,沒什麽倦怠的時候。與昨天不同,這一天,經鴻走在周昶身後。經鴻望著周昶背影,跟著、走著。很莫名,每逢經鴻停下來,喝點兒水後者幹點兒別的,看著周昶漸行漸遠時,他心裏都會湧上一些十分微妙的感覺,而後快速擰上瓶蓋或者拾掇完畢,追上去。中間有次經鴻必須要蹲下來係鞋帶。兩隻鞋帶都有些鬆散,這個鞋又不大好係,經鴻花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綁好了,經鴻抬起頭,正想追上去,便突然瞧見幾步之外的地方,周昶正等在那裏。他兩手落在褲袋裏,正看著自己、等著自己,他身後還是那一輪大漠中的灼灼烈日。今天氣溫更高一些,中午更是鑠石流金。走著走著協會的人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麽,於是立即鑽進車子拿出冰貼,說:“各位老總,請把這個貼在額頭上麵!可以降溫散熱,很好用!”說完他們打開盒子,將冰貼一個一個按照順序發給大家。結果沒想到,可能因為昨天下午幾個老總用太多了,冰貼發到隊伍最後,當後頭隻有經鴻周昶兩個人時,盒子裏竟然隻剩最後一個冰貼了。“呃,”協會的人明顯尷尬,道,“好像隻剩最後一個了……昨天大家用太多了……”“沒事兒,”周昶說,“給經總吧。”經鴻自然也想拒絕:“我不需……”周昶打斷了他:“貼著吧,臉都曬紅了。”周昶說罷就先離開了。協會的人撕開冰貼:“經總……”經鴻看看周昶,大熱天的也不願意折騰人家小姑娘來來回回跑,便接過來:“那麻煩了。”協會的人:“我來吧,您看不見。”說完便將那冰貼方方正正地貼在了經鴻的額頭上。冰貼一貼,好像真的舒服不少。周昶回頭,看了看經鴻額頭上長方形的冰貼,無言笑了一下。接下來休息的時候,經鴻看看企業家們腦門上頭的冰貼,再看看身邊周昶漂亮光潔的額頭,問:“你熱不熱?”周昶轉眸看他:“還行。”經鴻心裏並不相信,他摸摸額上冰貼:“這個東西確實好用。可惜了,盒子空了。協會準備得忒少了。昨天中午那幾個胖的,又貼額頭又貼腋下,恨不得貼遍全身。”“是麽,”經鴻周昶並排坐著,周昶看看其他老總此刻全背對著他們,摘了墨鏡,又重新看向經鴻,問經鴻,“這玩意兒真有用?”經鴻說:“真有用。”周昶又問:“那我也試試?”聽到這話經鴻愣了一下:“已經沒了。”周昶目光鎖著經鴻,經鴻隻覺一隻手掌按上了自己後腦,同時一攬、一按。一個怔愣間,周昶額頭便隔著凝膠貼上了經鴻的額頭。兩人共用一個冰貼。經鴻:“……”“果然,”周昶喟歎一聲,“好了很多。”經鴻沒說什麽話,他垂著眸子,過了會兒才抬起眼皮,對上周昶近在咫尺的、模模糊糊、失去焦點的黑色瞳孔。沙漠當中氣息炙熱,呼入鼻腔,仿佛能燃燒起五髒六腑。周昶按著經鴻後腦,隔著冰貼,又蹭了蹭經鴻額頭,隔幾秒後又蹭了蹭,仿佛單純是在借著冰貼散熱一般。畢竟最後一片冰貼,是經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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