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還要趕飛機,他必須要起個大早。可因為經鴻一向都是後半夜才休息的,此時竟然有一點兒睡不著。輾轉反側間,經鴻突然想起去年經語那個“睡前故事”。當時經語要講一個周昶“血洗董事會”的故事,問經鴻想不想聽,經鴻自然還不至於被小丫頭捉住什麽,便隻道“那就當個睡前故事,隨便聽上一耳朵。”最後講完經語問他“睡前故事好不好聽”,他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說“你的故事太生動了,抑揚頓挫繪聲繪色的,調兒還高,誰家的睡前故事越聽越精神”。當時經語不服,問“那誰的聲音適合讀睡前故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腦子裏第一時間湧上來的是“周昶”,因為周昶聲音低沉、穩定,渾渾厚厚的,還帶著磁兒,估計會是不錯的睡前故事。經鴻唇角輕輕一掀,又給周昶打了個音頻,周昶聲音依然閑散:“嗯?”“講兩個睡前故事。”經鴻把手機撂在一邊,閉著眼睛,側躺在床上,道,“我明兒一早趕飛機,現在睡不著。”周昶低低一笑:“行啊,講什麽?”經鴻說:“就你過去的事兒吧。”“我過去?”周昶想了一下,而後真的開始說他的過去,“說說在麥肯錫那幾年的第一個case?當時公司、客戶已經約好了某天之前必須談妥,因為要發公告。於是我就約了那個客戶當天晚上8點見麵,一直談到淩晨6點,對方困得受不了了,就同意了我的條件。我第一個case之後,就被白人老板另眼相看了。”經鴻笑出聲:“夠可以的,是你的做派。”周昶又講:“我第二個case……”聽著聽著,經鴻果然想睡覺了。“喂,經鴻。”周昶聲音低低地道,“我這已經將我自己當年經曆全盤托出了,你那邊兒,連朋友圈都不開放?”“……”經鴻掙紮著睜開眼皮,輕笑一聲,“還真是。我忘了,我現在開。”說完,經鴻勉強睜著眼睛,將周昶放出來了。而後他又堅持著,發了一條僅周昶一個人可見的朋友圈。而另外一邊,過了會兒,周昶隨手刷新了下經鴻的朋友圈,便發現自己已經被放出來了。而且經鴻一分鍾前剛剛才發了一條。沒有點讚、沒有評論,周昶知道這一條是僅僅自己才可見的。按經鴻的身份、地位,任何東西一發出去,都定會收獲無數馬屁。經鴻那條新朋友圈內容隻有一句話:【是不是太貪心。也要江山,也要風月。】周昶心底一軟,回了經鴻:【一點也不。】第63章 水火交融(七)翌日經鴻回了北京。他甚至沒回趟家裏,而是直接拉著行李去了泛海的辦公室,行李扔在他的“非馳”上。不過經鴻這天晚上六點剛過就離開了他有些想念那個人了,他們白天已經約好今天晚上都不加班,帶著電腦回家。回到家,第一眼見到周昶時經鴻竟然愣了一下,因為周昶身上穿著一件“泛海集團”的免費衫。之前泛海周年活動的紀念品剩了一點,hr的老總也給了經鴻幾件,經鴻便拿著了。“……”經鴻問,“你在幹什麽?”周昶卻不以為意:“昨天晚上風太大,院子的樹掉了枝兒,園丁每周過來一次,我自己先撿了。小事兒。”經鴻又問:“……你幹嘛穿泛海t恤?”“隨便拿的。”周昶一向無所謂,“撿樹枝得換件衣服。我翻了翻臥室櫃子,這免費衫有好幾件,就拿了。”“你真行。”經鴻一手拎著行李往屋子裏走,手腕的筋繃起一點,“清輝集團的大總裁將泛海logo穿在左胸口,還一點兒心理障礙都沒有。這不得拍張照片兒?都可以算一個把柄了。”“有什麽。”周昶說,“泛海員工的家屬,不也是泛海的人?”經鴻看著他,沒說話。經鴻突然想起一個傳聞,應該發生在2017年。某個清輝的項目會周昶也去聽了一耳朵,結果看見某位員工居然穿著泛海的免費襯衫,當即盯著那個員工,說:“脫了。”等那個員工脫了衣服,周昶卻還不算完,又說:“扔了。”結果現在,他自己穿泛海t恤。之後周昶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周昶問經鴻:“我今早上看見公告了,泛海這次撿了便宜,15億就拿下了。”事實上,對於每次出差,經鴻甚至不會告訴他目的地是哪裏。可之後從新聞上知道結果,好像也是一種情趣。也算是另個層麵的“白首相知猶按劍”了。“還行。”經鴻一邊說著,一邊輕抿周昶的唇,“使了一些特殊手段。”周昶嘴唇被摩擦著,含糊地問:“什麽手段?”“當小三兒。”經鴻舔了一下周昶下唇,“那個公司和投資人早就已經同床異夢了。他們當時的投資款分成兩筆,投資方先支付一半,而後,那個公司每年達到業績要求後,投資方再付25%。業績壓力實在太大,那家公司停了對方最喜歡的老牌業務,主攻了新的業務,能賺快錢的那種。雙方矛盾一直激化。這家公司想‘離婚’,投資方其實也想尋到一個接盤的人。”“聽說過。”周昶問,“然後呢?”“然後?我和汗青兩個人仍看好這個團隊。新聞也說了,收購之後,泛海會把泛海歐洲部分業務交給對方管理。”“嗯,我看見了。”經鴻繼續吸-吮、舔-弄周昶嘴唇:“幾個月前,我就約上那家公司的ceo,去散散步。他幾年前找投資時,曾給老經總發過郵件,老經總沒理,我回複了那封郵件。”“原來如此,”周昶聲音低沉,問,“不過,說點兒工作的事就要接吻,這樣好麽,小經總?”經鴻道:“那不說了。”言畢,兩個人再一次狂熱地親吻在一起。忍不住,永遠都忍不住。接著經鴻也洗了個澡,再出來時,經鴻發現周昶正在小餐桌前靜靜看著電腦屏幕。經鴻一邊擦頭發一邊走過去,問:“怎麽了?”“沒,”周昶笑了一下,示意了下屏幕,“隨便一搜,竟然還有這種東西,玩兒了一下。”“……?”經鴻順著周昶目光也看過去。半晌之後,經鴻才不確定地問周昶:“……結婚證兒?”“嗯,”周昶倒是不在意,“填倆名字,寫個日期,當然還有身份證號,再上傳兩張證件照。人工智能自動合成它需要的新照片兒,還挺真的,應該有的全都有。交幾塊錢,還能把假證兒寄給你。老周總又催結婚了,說想看看結婚證兒,我就突然好奇了下結婚證兒長什麽樣。畢竟,夫妻,是陌生人能達成的最親密的一種關係。”“……”經鴻看著電腦屏幕。他證件照網絡上麵到處都是他天天被官方評為這個評為那個的,都得交照片。“行了,”周昶的手在電腦的觸摸板上一碰、一滑,將那個網頁關上了,又把麵前電腦也合上了。瞥見這個“假-結婚證”,經鴻胸中泛出點澀。他和周昶,不可能結婚。作為同性,不可能,而作為泛海的ceo和清輝的ceo,更不可能。隻能這樣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經鴻隻能說:“結婚證兒,我看老周總也不大清醒。其他公司一個個地讓創始人簽‘土豆條款’,他自己倒嫌事兒少了。”現在很多公司的股東協議上都規定ceo的結婚或者離婚須經過董事會的同意,尤其是優先股股東的同意。起因是前幾年某視頻網站衝擊ipo的過程當中,那家公司的ceo搞出一個離婚事件,女方申請股權保全以及分割,法院便凍結了男方三家公司的全部股權,上市進程受到影響。半年之後雙方終於達成和解,視頻公司“流血上市”。雖然在實際上這件事的解決時間也算不上長,女方並未刻意阻撓前夫的重要事業,可資本市場風雲變幻,那家網站依然錯過了上市最好的窗口期。聽了這話周昶一哂:“也是。”“……”經鴻一手輕輕扳起前麵周昶的下巴,強迫周昶揚起頸子、抬起頭來,一彎腰,從周昶的椅背後麵深深深深吻了下去。兩人自然再次失控。在臥室裏,周昶從經鴻的身後摟著經鴻,吻他的脖子。經鴻高高揚著脖子,閉著眼睛,大口地呼吸著、享受著,右手抬起來,反手摟著自己身後周昶的頸子後側,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不過經鴻沒想到,就在兩個人馬上應該脫掉浴袍做下一步時,周昶卻突然從他身後握住他的兩隻手背,將他一路推到了臥室一側的櫃子前,拉開抽屜,翻翻裏麵,最後撈起一把指甲剪。經鴻:“……???”他向他身後瞥了周昶一眼。“先剪剪。”周昶低笑,“上次我的後背見血了。”經鴻:“………………”沒辦法,經鴻隻得由著周昶剪了指甲,又由得周昶用小銼刀仔仔細細地磨光滑了。浴袍終於落地。最後,將兩個人再次交融時,周昶抽了一口空氣:“魂兒都出來了。”…………全部都結束後,兩人再次洗了個澡。經鴻又發了幾封郵件,處理了幾樁工作,而後,就在經鴻扣上電腦、想睡覺了的時候,周昶卻突然拍了拍他被子下邊的一條腿,說:“先別睡,我有個東西想送給你。”經鴻轉眸:“……?”周昶略略彎腰,拉開一邊的床頭櫃,拿了一本相冊出來。經鴻再次:“……?”“這個,送你了。”周昶淡笑一聲,翻開相冊的第一頁,“老周總家的相冊。老周總、老老周總、老老老周總,全都說過,這東西要一代一代地傳下去。”經鴻凝目。周昶那位太爺爺應該出身大戶人家黑白色的老照片上背景像是美國大學,中間的人戴著眼睛,彈著鋼琴,與同學們合奏歌曲。照片旁邊小字寫著:1911,康奈爾。相冊其實並不老舊,照片應當幾經遷徙。現在,發黃發舊的老照片被擺放在純黑色的背景紙上,又被覆上了塑料薄膜。再往後邊兒翻,依然是這太爺爺。大部分在康奈爾,少部分在中國有與胡同的旗人母子的合影,與寺廟喇嘛等等的合影,旁邊寫著:1912,民國初年。再後麵,有結婚照。結婚地點是紐約州,他身邊的結婚對象是美麗的中國女孩。在某清澈的湖泊邊,女孩穿著白色婚紗,捧著鮮豔花束,男人則是穿著西裝、打著領結、帶著胸花。再再後麵,這太爺爺回到中國,在某大學教書,生了小孩,不過似乎走得很早,甚至在建國前。後麵,是周家相冊的“二代目”周昶的爺爺。1919年出生彼時,太爺爺已回到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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