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啊……但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跟馬德才比起來,江川感覺自己家裏那兩個哥哥還算好的了,起碼不會牙縫裏帶著隔天菜葉跟自己說話。“別光坐著啊。”馬德才這時候已經醉意上臉,看江川麵前的杯子空著,連連給他倒酒,“任西洲的同學就是我的同學,同學你喝了這杯,以後大哥我罩著你……”江川怎麽可能喝這杯酒,馬德才捏著酒杯硬湊在他嘴邊,他也隻感覺到了強人所難,眉頭緊皺,“我不……”硬逼了幾次都沒能把這杯酒灌進去,馬德才動作忍不住粗暴起來,滿目凶光地瞪著他,“媽的,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他不堪一擊的尊嚴之下掩藏著的是從卑劣當中滋長出來的暴戾,咣當一聲敲碎了酒瓶,如同發瘋野獸般怒視著江川,“老子”米粉店的門口的風鈴叮鈴一聲,他下意識循聲看去,卻猛然怔愣在原地。任西洲就如同一尊默然的雕塑站在門口,眼中滿是黑沉深邃的冷光。馬德才那點酒意噌的一下就往下半身湧去,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江川。”任西洲聲音平靜無比,“過來。”江川當即好似乳鳥投林般撲了過去,然後被任西洲一把摟抱在懷中。他早已經嚇壞了,光是來到這逼仄破爛的城中村就不知道用去多少勇氣,更別提還被迫跟街頭混混待在同一張酒桌。眼前唯一能帶來慰藉的就隻有任西洲的溫暖懷抱,江川緊閉著雙眼,瑟瑟發抖地嗚咽出聲,“同桌……”任西洲周身散發著冷硬氣場,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抬起手摸了摸他細軟的頭發。他看見江川出現在這髒兮兮油膩膩的小館子,心髒就如同被鞭笞一般抽痛。他實際很想好好招待自己的小同桌,但奈何城中村壓根不具備這種硬件,最終不得已隻能將人帶去街口那家“甜蜜蜜”奶茶店,點一杯奶精茶粉勾兌出來的熱奶茶。但等奶茶端上來後,任西洲又開始後悔,不管是這不倫不類的老破小奶茶店,還是麵前裝在塑料杯中的六塊錢奶茶,統統都配不上江川這樣雪雕玉琢的少年。“別喝了。”他阻止江川去拿吸管,直接站起來拽著他走,“我送你回家。”江川一聽瞳孔就猛然顫抖,然後開始奮力掙紮,“我不去!你鬆開我!我……”任西洲在這時猛地轉身怒視著他,“那你來幹什麽?江川,我看你是閑出屁來放著好好的學不上,往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跑,你還是嫌棄自己小命不夠長麽?你”但他忽然就說不下去。因為江川此刻眼眶通紅,淚水打轉,而他偏偏還倔強地咬住嘴唇,小臉委屈至極地皺巴在一起。沉默片刻後,他從隨身書包當中拿出一份塑封好的考試題,小心翼翼地遞過去,“期中考試卷子……我給你帶來了……”江川實在是忍不住,眼淚在這時衝破了眼眶,“這次全校第二百名分數589……你做一下卷子……隻要超過589你就進入全校前二百了……”任西洲攥著卷子的那隻手在這時猛然收緊,心痛到幾乎無法呼吸。“別哭……”他湊上前捧住江川的臉頰,拇指不斷擦拭淚痕,心情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慌亂,“求你……別哭了……”“你明明答應我了……”江川簡直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幾乎是在嚎啕,“任西洲你為什麽說話不算話……”任西洲隻能抱著他,讓他依靠在自己胸口,喉頭艱難梗塞。他的人生早該對哭聲習以為常,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江川一掉眼淚,他就會心痛到手足無措。“心肝兒……”任西洲嗓音不自覺沙啞下去,真恨不得掏心掏肺哄他,“別哭了好不好……”江川在這時候一口咬上他的脖頸,就如同泄憤一般,鋒銳牙尖瞬間刺破了皮肉。任西洲倒吸一口涼氣,“嘶”但江川咬著咬著又不忍心,下意識伸出舌尖輕輕舔舐兩下,而就在這時他猛然有一個重大發現,震驚到都忘了呼吸。也不知道是過去多長時間,他抬起頭愣愣地看向任西洲。“你的後頸腺體上為什麽有牙印?”任西洲瞳孔跟著一顫,然後緩緩低下頭與他對視,陷入長久的沉默當中,“……”……你猜呢?但他也無法把真相宣之於口,隻能摸著自己的後頸看向一邊,“反正……反正和你沒關係。”而此時天邊響起沉悶的轟隆一聲,緊接著瓢潑大雨嘩啦啦落下,深沉的雨幕接連成片,幾乎淹沒了所有夜色。今晚江川是徹底回不去了。實在是沒有辦法,任西洲隻能帶著他來到附近的小賓館暫住一晚。江川注意到,賓館老板娘在看到任西洲帶著人走進來的時候,眼神當中充滿了鄙夷之色,咣當一聲扔出鑰匙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就好像嫌髒一般。他腦中再度浮現出任西洲後頸上的那個牙印,不知道是聯想到什麽,瓷白的臉頰噌的一聲漲紅起來。難不成……他經常帶人來賓館開房?江川從這一刻起就變得十分別扭,說不上來哪裏別扭但就是別扭。任西洲用鑰匙打開房門走進去四處檢查了一下,一回頭就看見江川站在門口不動彈,而且臉頰還通紅通紅。他心頭瞬間湧上後悔,扭頭拽著江川就往外走,“不住這了,我送你去酒店。”任西洲現在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不管是奶精勾兌出來的奶茶,還是廉價的小旅館,在他眼中通通都配不上江川。配不上他心中堪比風月的少年。外麵暴雨滂沱,在這樣的極端天氣,街上根本空無一人更別說出租車了。任西洲不知道是第幾次被拒單,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為力,轉身把江川擁抱住,聲音沙啞而又梗塞,“對不起……”江川也不知道任西洲在對不起什麽,隻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沒什麽啦,隻是睡一晚,在哪裏不是睡啊?”“就是。”賓館老板娘站在門口嗑瓜子,在這時看著他們陰陽怪氣,“在哪睡不是睡?想住那高大上的,也先看看自己身價。”任西洲猛地抬頭,就如同羅刹般怒目而視著。老板娘嚇得哎喲一聲,連忙捂住自己心口,低聲暗罵了一句“狗崽子”,隨後便扭著腰走了。任西洲在賓館開了一間房,牽著江川上樓,讓他坐在了床墊上,然後轉身去走廊裏打了盆熱水。他把江川腳上的鞋襪都給脫掉,然後攥著他白皙柔嫩的雙腳,小心翼翼泡在了熱水當中。“哎!別”江川長這麽大還從沒讓別人給自己洗過腳,下意識想要阻止。然而任西洲寬厚有力的手掌,卻牢牢握住他的腳踝不讓他掙脫,聲音低沉,“聽話,天太冷了,不然會生病。”可這觸感實在是太奇怪了……江川坐在床沿,就這麽居高臨下俯瞰著任西洲認真而又堅毅的麵孔,臉頰慢慢浮起羞紅。任西洲的動作相當認真仔細,泡到微微發紅的時候,將他的腳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用毛巾包裹住擦幹所有水分。“別下地了。”他端著水盆往外走,同時囑咐,“進被窩好好睡覺吧。”江川現在就如同乖乖聽話的小狗,用被子遮住自己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瞧他,“那你睡在哪?”任西洲卻不怎麽在乎,“我過得糙,地板上湊合一晚就行。”等他再走回來之後卻發現,床褥、被子、枕頭統統被扔到了地板上,關鍵一團淩亂中還鑽出個圓溜溜的腦袋。江川抱著個枕頭向他宣布,“那我也要睡地板!”城中村的一切都破破爛爛,賓館也同樣潮濕又簡陋,床上擠不下兩個, 但地板卻足夠大,任西洲和江川緊挨在一起,手足相抵共蓋著一張厚厚棉被。江川是牢籠中的鳥雀,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哪怕是睡在地板上都覺得好玩有趣。背後便是任西洲的寬厚胸膛,熱度源源不斷烘著人很舒服,江川都想呼嚕呼嚕地打滾,他主動提議道,“等回學校之後咱們也把床鋪拚在一起吧?這麽躺在一起睡。”這荒謬的提議,讓任西洲喉結猛然一滾,然後定定看著懷中纖細而又瘦削的少年,心想他是真的一點心眼都沒有麽?他難道看不出自己什麽心思?偏偏江川仍然眼神晶亮地看著他,遲遲沒得到回應,還伸手推了他一把,“好不好嘛?”任西洲定定地看了他好長時間,才沉悶開口。“我不去上學了。”窗外在這時轟隆一聲炸響悶雷。第五十二章 奔赴未來這話簡直就如同晴天霹靂,讓江川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瞳孔不住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後,他才看著任西洲,艱澀而又緩慢地開口,“你說……什麽?”任西洲在這時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似乎是不願多說,“沒什麽,睡你的覺。”“為……為什麽啊……”江川在這時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碎,眼淚瞬間漫上眼眶,“你為什麽……不上學了……”“沒有為什麽。”任西洲聲音同樣沉悶,“覺得上學沒意思。”江川在這時哇的一聲哭出來,簡直就如同天塌了,同時伸手不斷抽打著任西洲的脊背,“為什麽不上學!你怎麽能不上學啊!”這一下下簡直就如同直接鞭打在任西洲的腦髓深處,大腦也因為極致的痛苦而被撕裂成兩半他一邊想著老子的天賦比你們都牛逼,隻要讓我把這個書讀下去,到時候能狠狠抽打所有人的臉。但另一邊卻想的是是我不想讀書麽?老天爺給我繼續讀書的機會了麽?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來指責我?或許眼前要是換了別人,任西洲早他媽一拳掄過去,再說句少在這鹹吃蘿卜淡操心。但偏偏眼前痛哭流涕的人是江川,是他最最難以割舍的小同桌。而此時的哭聲是那樣的撕心裂肺,就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讀書,但你任西洲就是不行一樣。“得讀書,不可以不讀書啊……”江川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讀書的意義所在,隻有把書讀下去才能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裏。他把手邊的一切東西砸向任西洲,同時哇哇大哭道,“你給我去讀書!你給我把書念下去!”而任西洲隻是默默承受,但卻自始至終一聲不吭。可實際上他暗地裏的雙拳卻攥的緊繃而又剛硬,指甲甚至都嵌入血肉,以至於鮮血橫流。“我供你好不好?”江川以為他沒有錢,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我供你讀書好不好?我有獎學金,我銀行當中還有存款,我”任西洲知道這個時候才沉悶開口,“不是……錢的事兒……”“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同桌……”江川摟抱住他的脊背,在這時忍不住哭嚎起來,“把書念下去吧……”因為哭得實在是太狠太凶了,江川到後麵竟然因為窒息缺氧而暈過去,然而直至意識消失的前一刻,他仍然攥著任西洲的手掌,念叨著要讀書。任西洲說不觸動那是假的。他把江川抱到了床上,蓋好被子,然後伸手仔細攏了攏他鬢角的頭發,眼神當中滿是深不見底的情愫。閉目深呼吸了兩口,他突然轉身衝出了賓館,就好似一去不返般縱入無邊雨幕。任西洲跑到醫院的時候,幾乎是渾身濕透,他衝向病房咣當一聲推開們,卻沒想到病床上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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