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山美鳥
我和你有致命的認知差異(你存在致命性的偏差) 作者:赤月驅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感到腹中饑餓的克也,離開了家。
他並非想吃特定的什麽。隻是想要吃的刺激。想要自己活著的實感。肉不錯啊,克也突然想到,就去吃牛排吧。
——切肉。就是在切生物。是以利刃插入生命的行為。肉。人身上特同樣存在的組織。那切人與切牛排的不同又是什麽?
還有,吃下去。吃肉。吃屍體。吃生命。肌纖維在齒間被磨碎嚼爛,跟著咽下,落向充滿胃酸的肉囊。吃就代表活著。吃就代表殺生。所以活著與殺生是同義詞。所以人才會想要吃肉。才會盡享用牙撕碎,用舌舔舐肉的快感。所以,吃肉不錯。
回想起肉味道的克也,不由得舌下生津。
「是呢。肉很好吃的呢」
走在身旁的雛田也讚同地說。
超市也不錯啊。
看著路過的手提購物袋的主婦,克也想。
那是個放置著無數屍體的地方。有被分解的屍體。有被分屍根本看不出原貌的魚。還有擅自為生命打上價簽,而又簡直像侮辱那種活法似的,隻在降價時候才打開荷包的顧客。
克也覺得,那裏很適合現在的自己。雲集的人群觀看著眼前的屍體,心中想象著該如何擺弄。仿佛一出恐怖殺戮者們饗宴的墊場。
「是呢。阿君最近,一直沒吃過魚呢。對健康很好的說」
雛田再次讚同說。
克也搖搖晃晃地想穿過馬路。刹那,兩道刺眼的白光籠罩住了他。
駭人高響起的車笛。刺耳慘呼般的急刹車聲。車,在幾乎撞到克也前,急停了下來。而受到驚嚇的克也,蹣跚著向後腿粗老遠,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
「哎呀哎呀哎呀~。莫非我撞到人了?」
駕駛室的門打開,一個極不合時宜的悠然聲音傳了出來。
「死掉了嗎?怎麽辦?重置鍵在哪裏啊~。最近的小年輕兒就是遊戲玩兒太多了,以為隻要按下重置鍵就能複活的吧?」
克也勉力坐起上身,看向聲音的主人。正麵射來的車燈,讓他不由伸臂護住了自己的眼。在這逆光下,克也看不清聲音主人的表情。隻聽出似乎是一個成年女性。
「媽,你還在胡說什麽。快去看看人家的傷勢啊」
副駕駛位子上,出現了另一個聲音。走下的人體型比女司機小一圈。聽聲音應該是名年輕女孩兒。而這聲音,克也覺得很熟悉。
「啊呀,難道,是阿海?」
年輕女孩兒驚叫著跑了上來。等她到近前,克也才認出那漆黑影子籠罩下的麵容。
「山……美鳥?」
「阿海,真對不起。沒傷著你吧?」
「嗯,真的沒事。我隻是自己摔倒,並沒有被撞到」
「不隻如此還讓你幫忙搬東西,對不起」
克也此刻,正坐在美鳥家的餐桌邊。事故發生後,克也見自己既沒被撞倒,受的也隻是摔倒的擦傷,便快步準備離開。
不過差點讓克也受重傷的美鳥母女缺不會那麽輕易放他回去。尤其是美鳥,力勸克也“到我家一起吃個飯吧”。
當時的克也,已經沒有了拒絕的氣力。他覺得,還是隨波逐流來得輕鬆。不,說不定,他是想找個人在一起。
於是,克也就與她們今天剛買下的電腦電視一起坐上車後座,去了美鳥的家。
「不過,你這該說是因禍得福吧。不然可是很難有機會能吃到我親手做的飯菜喔」
美鳥說著挽起自己的長袖,係上白圍裙,走向了廚房。克也納悶兒地望著美鳥過去,不由忙轉眼找起她的母親。而那位美鳥母親,就坐在克也左前方的椅上,正把手伸向眼前點心盤中的巧克力。
「媽,不能吃零食啊。馬上就要吃飯了」
「嗚嗚,不,不是啊~。我隻是想幫客人拿的嘛~。海君,吃一顆如何?」
「不了,謝謝」
「哎呀,既然這樣,放回去也可惜,媽就吃了喔~」
「都說了不行的」
美鳥大步來到桌邊,刷一把從她母親手裏把點心盤搶走了。
「嗚嗚~,鳥鳥管人管得好嚴~」
美鳥沒有理會她,回廚房拿起了踩到。直到此刻,克也,才終於意識到是美鳥要做飯的事實。恐怕是因為對她的成見太強烈,才使得腦花了如此長的時間才理解現實的吧。
「等一下。難道是你來做飯?」
「?是啊」
美鳥一副“這有什麽奇怪的?”的樣子轉了過來。
「不,不不不不不。你不用故意逞強啊,和平時一樣就好」
「阿海,你這話說得真沒禮貌耶。家裏做飯的一直是我。媽不會做的」
「不用擔心啦~,海君。別小看鳥鳥喔,她廚藝可比我強呢~」
不過即使聽了這話,克也還是完全無法放心。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美鳥的母親,但克也很有自信自己的廚藝要比她強。
不過雖然仍心中不安,可克也卻束手無策。隻得無奈地望著美鳥的背影。但誰知美鳥完全出乎自己的想象,她的動作幹淨利索,飛快地做著準備。
而每當美鳥的身子左右一動,迷你裙下那雙意外修長纖細的美腿,都會強烈刺激著克也的眼。一下不好意思起來的克也,忙把頭轉了回來,不過目光卻與滿嘴巧克力的美鳥母親撞在了一起。
美鳥母親自遇到時臉上就一直帶著和善笑容。不過克也現在,從她眼中感到了淩厲的成年人的光芒。
「對了,海君。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蒙了。而一個激動的聲音立刻從旁插了進來。
「媽!你、你你你這是在問什麽啊!——啊,都說了不許吃巧克力了吧」
「嗚嗬嗬~。海君是客人啦,不和人家說話怎麽行啊~」
「沒事,您真的不用在意我」
「海君,你是喜歡會做飯的女孩兒,還是愛搞怪的女孩兒呢~」
「……這,我選愛搞怪的」
克也故意選了他認為是錯的一方。
「哎呀哎呀~。海君,你意外的是個現實派呢~」
「不敢當」
「那我再問你~,如果要交往,你是選巨乳女孩兒,還是選美腿女孩兒呢~?」
「啊,媽——」
「巨乳」
克也故意坦率地說。
「喂,阿海。你為什麽毫不猶豫地回答啊!」
「不用擔心的啦~,鳥鳥。男人一上年紀~,感興趣的部位可是會越來越向下的~。你沒看工作日裏大白天就在公園的老爺爺們,總是注視著地麵嗎~」
「……這,已經與女人沒關係了吧?老爺爺們看的是昏暗的未來」
「哎哎,是這樣嗎~。我一直都以為,是在偷看地球另一側的女人裙底喔~」
「他們絕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不多時,遠超想象豪華而美味的菜品,一道道送到了桌上。而將自己的感想坦率告訴了給問「怎麽樣?」的美鳥,她卻沒顯得自豪也沒顯得歡喜,而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這預料外的反應,又讓克也不知所措了。
飯罷,克也提出要回去,就再次被美鳥挽留了下來。
「不看看電視再回去嗎?『到附近商店街逃避愛』可是名作喔」
「電影嗎?現在都十一點多了吧。再待下去實在是……」
「你不用客氣的喔~,海君。我們反而很歡迎你留下呢~。你回家反正也是孤單之夜,而且明天還是假日吧?我會保證送你回去的~,不用擔心時間晚喔~」
美鳥的母親似乎也很高興,頰一左一右地在支於臉旁的掌間來回動著,立刻就同意了。
克也不由後悔了起來。真不該為了讓她們不張揚自己差點被車撞,把今天家裏沒人告訴她們。
「阿海,電腦你會弄嗎?我家的dvd錄影機壞了,特意隻為了錄『千夏秀』買了一台回來呢。要是不快點裝好,會趕不上錄像的」
美鳥說著小跑到了放在客廳角落裏的電腦電視前,抓住提手將箱子提了起來。
覺得這該是男人幹的克也,幾步走到美鳥身邊,強硬地把箱子從她手中奪了過來。
在奪的瞬間,克也的指碰到了美鳥的手。那是柔軟細膩而又纖細的少女的手。
激靈,克也忽然感到有什麽在自己體內蠢動了起來。那,是一種不該在這裏出現的可怕感情。恐怕是另一個自己身上的,無法原諒的嗜好——。
克也麵前,是頰微泛起紅垂下頭的美鳥。
不行。
克也緊緊閉著雙眼,勉力將那感情強壓了下去。
「阿海?你怎麽了?」
美鳥顯得有點兒納悶。
「啊,隻是覺得有點暈。說不定是吃你做的飯有些中毒了」
「沒你在這種時候這麽說的吧」
見美鳥不知因為什麽被自己惹得比平時更生氣了,克也一下慌了起來。
「哎呀哎呀~,海君。真對不起啊。都是我和鳥鳥腸胃太好了~」
美鳥母親也出聲加了進來。這實在是,讓克也心裏有點發毛。雖然她還是滿麵笑容,但分不清她是真心這麽說還是在諷刺的克也,覺得此人非常可怕。
「對,對不起。我、我隻是想開個小玩笑——」
「我也是~,開個小玩笑喔~」
克也頓時鬆了口氣。
「——騙你的~」
「……啊?」
「阿海。你不要老師和我媽說話,快幫我準備錄像。真的要趕不及了啊」
見美鳥這麽說,克也仿佛有了種得救的感覺。他總算是有逃離剛才那對話的機會了。
「好啦好啦。不過,既然是那麽喜歡那電影,買張dvd回來不好嗎?不隻有特典,還沒有刪節。犯不著特意花那麽多錢買台電腦電視回來吧?」
聽到克也這無心的一句,美鳥母女兩人都大張起口愣住了。看來她們兩個真的全都沒想到。
兩個人的表情,漸漸變得後悔起來。而見狀開始後悔自己說錯話了的克也忙挽回道
「不過,既然dvd壞了,怎麽說都該買個新的。而且我覺得,多了個電腦會很方便呢」
「就是說嘛」
「海君真是的,不要嚇唬人啊~」
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美鳥,這要裝在哪兒?」
「啊,裝、裝我房裏。在二樓」
克也隨顯得異常緊張的美鳥向二樓走去。這是,美鳥母親湊過來悄聲道
「海君。今天我在家~,但我也不在喔。明白了嗎?要好好把電腦之外的也都弄好喔~」
「……哈啊」
心道:在弄電腦前,這個人的腦子應該先維修一下吧,的克也,含糊了應了一聲。說實話,他連美鳥母親一半的意思都沒明白。
「啊,媽。你瞎說什麽啊!阿海,你先上去」
美鳥蹬蹬幾步走了回來,抓起自己母親的胳膊,把她拉向了廚房。而想按美鳥說的先上去,卻不知道該怎麽走的克也,隻得等在原地。那邊廚房的門關了起來,不過還是能聽出聽到她們的聲音。
「還太早了啊。我們才上高中」
「哎呀呀~。鳥鳥好可愛~。不過呢,速度是這世上最重要的喔~。你想想,無論打牌還是下棋,先手都占優勢吧?慢了一定會後悔的啊」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該隻說一次的吧?還有,你落了尾音沒說喔~」
「…………」
「鳥鳥,你聽媽說。這世上呢,有種東西比真相、比事實都更為沉重~。這東西呢,就是——『既成事實』喔!」
幾分鍾後,廚房的門打開,全身僵硬的美鳥出現了。
「呀,呀呀呀呀呀,阿海。那就打起精神去吧」
頗感無奈的克也,雖美鳥走上了樓梯。而身後,還能聽到美鳥母親「加油~」的助威聲。
美鳥沒有讓克也在門口先停留,直接將他讓進了自己的房間。
克也以為她是太緊張忘了必須要先整理下房間,可一進門,他就發現美鳥的房間超乎想象的整潔。這讓克也不由覺得自己心中覺得美鳥是個有些大咧咧女孩兒的印象,完全被顛覆了。
屋中淺橙色的地毯上,擺著一張透明的桌子。靠內側是張擺著兩個水豚娃娃的床,而左邊是一個整齊擺滿漫畫和小說的書架。
書架上的書克也多很陌生,不過從書名與少數已知的書來看,都是戀愛方麵和感人係的。對一直深以為美鳥對讀書和戀愛全無興趣的克也來說,這事實已經超越意外,讓他深受打擊。不由落寞地想,自己總是憑自己為是的印象看待美鳥,其實卻對她一點都不了解啊。
「對了,你爸呢?出差了嗎?」
克也把箱子放到地上,邊拆封邊問。剛才吃飯聊天時,他得知美鳥的父親尚健在。
「單身赴任中。現在在k縣。哥哥是上大學在外獨居。所、所以現在,家裏,隻有我和媽。喵哈哈哈哈哈」
「呃~」
克也不由心道,這就是所謂的四麵楚歌吧。
「啊……天線在哪裏?電腦要怎麽弄?沒可放的地方啊。要放在桌上嗎?」
沒等美鳥答話,克也便把電腦挪到了桌上。
「我、我也來幫忙吧」
「不用了。應該沒什麽需要幫忙的。我一個人幹更順手。你就坐下等等吧」
克也展開說明書,照上麵的圖安裝了起來。而美鳥在床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幹活兒的克也。
見美鳥安安靜靜的克也不由得一側目,與她的目光碰在了一起。美鳥一下舉動異常起來,抱起水豚娃娃放到膝上,身子坐臥不安似的扭著。
不過,克也故意當做沒看見。就是對幻覺,最近他也有一定的耐性了。
「錄像應該是按這個吧?……好,開始錄了」
電腦順利安裝完成,連錄像功能也測試好了。雖說時間隻剩下一點,不過總算在電影開始前結束了工作。
克也在桌前坐了下來,美鳥也下床坐在了他旁邊。
「我覺得,阿海你很冷靜呢」
看著電腦屏幕的美鳥無力地說。克也沒有說話。不多時,電影開始,她們彼此都沒有交談的必要了。
看著電影的克也,心裏一直在琢磨美鳥剛才說的話。
與花季少女獨處一室。雖然克也對美鳥並不抱有戀愛感情,也不覺得她有女人味,但他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變現得太冷靜了。聽過美鳥與她母親對話的克也,應該已經察覺了大致的情況。而身為一個男人,就是會有些毛手毛腳,或許也是正常的。
不,克也想,問題不是出在這裏。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麽對美鳥沒有一絲戀愛感情和那種心動的感覺。
她是自己最親近的同學。幾乎每天都在聊天,還一起外出玩兒過好幾次。至於美鳥的容貌克也的確覺得很可愛,按雨笠的話說,在男生中似乎很有人氣。這些克也都明白。而剛剛美鳥表現出的,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家庭性與喜好整潔的一麵,應該抹去了克也心中關於她的負麵印象。一般來說,應該會更對她就好感的吧。克也的思想,肯定了這種結論。可,實際又是怎樣?
克也的心,此刻對美鳥感覺不到絲毫無戀愛感情。
且不說美鳥。自己,有喜歡上一個人嗎?或許,這並不是針對美鳥一個人。或許,自己連自己都會震驚般的,對女人沒有興趣。
不,不對。克也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
正確的說,自己是在害怕。害怕體內的另一個自己,曾殺死過少女的事實。害怕與女孩兒親近,對女孩兒有好感,說不定會讓自己再次殺掉喜歡的女孩兒。這種可能出現事實,讓克也感到恐懼。
一側目,克也偷看向正全神貫注看電影的美鳥。眼已經濕潤,臉上滿是不安神色的她,注視著故事的發展。
她其實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兒吧,克也不由得想。這電影她應該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卻還能將感情帶入至如此。想想看,也是她,積極地與自己這個被同學孤立的人說話的啊。說不定,她真的是個純真而心地善良的少女。
一行淚,從美鳥臉上滑落了下去。
————!
刹那,克也覺得有什麽掠過了自己的記憶。一瞬閃過的幻覺。那實在太快,讓克也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看到。
一團沸騰的憎惡直衝而上,讓克也想要抓住美鳥的頭。想殺了她。想把她徹徹底底地殺掉。
感到不對勁的克也立刻緊閉起雙眼,壓抑著這種感覺。祈禱自己心中這股無法相信的感情趕快消失掉。想到這股殺意是來自沉睡在自己體內的殺人狂,克也就感到一陣惡寒。這幾天來,不管他回憶起什麽,都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想起殺意。
這是一股血紅色的,如同融化的巧克力般粘稠的殺意。它帶著殘忍的鮮豔色彩,憑強烈的甜香侵蝕理性,拖著一般的粘貼了上來。
忽然,克也想起雛田說過,已經不需要儀式了。這是克也與另一個人格之間的牆壁變得稀薄的證據。他有了一個預感。預感到自己很快就會回憶起一切。而這,意味著海裏克也的消失,以及,上神秋鬥的複活。
「你這殺人狂!」
這是赤鬼的怒罵。是在指控秋鬥是殺人狂。
「你是無辜的」
這是父親鼓勵的聲音。是在述說他堅信秋鬥的無辜。
克也……,還在這之間搖擺。那些不是出現在腦中的記憶的碎片,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妄想。更不用說,還有剛才感到的強烈殺意。
可,還有一個雛田的存在。雛田——這克也本以為存在於現實中的她,不過是克也幻想中的朋友。一種懷疑“自己眼中的世界,該不會全都是虛假的吧”的強烈不安,襲上了克也心頭。
「阿、阿海。好、好感人啊。人家都哭了」
美鳥滿是淚水的麵容,將克也拉回到了現實世界。電影,在不知不覺間結束了。克也看著傻傻哭泣的美鳥,不知怎的有些安心下來,拿起旁邊的紙巾盒遞了過去。
「嗚嗚,謝謝」
盒中似乎沒剩幾張紙巾,在美鳥豪爽的使用下,馬上空空如也了。
「還有備用的嗎?」
「客廳裏還有」
「我去幫你拿」
心中想著覺得美鳥就像個需要照料的妹妹的克也,下到了一樓。客廳裏,美鳥的母親正在邊吃零食邊看綜藝節目。
「不好意思。我能拿走紙巾嗎?」
聽到這,美鳥母親眼看著高興了起來。
「嗬嗬嗬嗬嗬。沒關係喔~。多多~~~地用吧~」
「那個,我想您好像有點誤會……」
「一點都沒~,不會有這種事喔~。媽媽的字典裏是沒有『誤會』這兩個字的」
心說,她要沒有也是個麻煩啊,的克也,張口解釋道
「其實——」
「鳥鳥看電影看到嚎啕大哭了吧~」
「……是」
就要上樓時,克也不經意地問道
「對了,美鳥……同學她,小時候是不是被人打過?」
美鳥媽媽聽到這,轉頭目不轉睛的注視向克也。此時,克也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多沒有禮貌的話。而且他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問這種問題。
「鳥鳥她,和你說什麽了~?」
「沒、沒說過。……對不起」
克也急忙低頭道歉。連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都不清楚的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鳥鳥左偏,有一顆牙是栽的呢。果然被發現了啊~」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想鳥鳥一定會全都告訴你的~。海君,聰明的狗狗可是會『等待』的喔~」
此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克也費盡唇舌總算說服了還要挽留自己的兩人,坐美鳥母親的車一直被送到了家。而坐在副駕駛上,被母親拿克也捉弄的美鳥,發出了羞澀的聲音。
「歡迎回家,的說」
一走進家門,雛田便迎了上來。克也很清楚,這表示自己,是獨自一人了。
*? *? *
「美鳥,到家了喔~,快起來」
頭昏沉沉的美鳥,在母親開朗的聲音和汽車停止的真東西啊,張開了眼。車庫中的燈,淡淡照亮著昏暗的這裏。
美鳥強迫自己還未褪盡睡意的身體動起,下了車。在關上門的同時,母親給車上了鎖。
「記得鎖好大門喔~」
美鳥向先走進家中的母親應了聲,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今天因為偶遇克也,又把他送回家中,時間已弄得太晚了。不過自己不隻因此度過了一段充實的時光,還和他約好明天一起去買手機。但現在已是平時自己熟睡的時間,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
今夜是滿月。空中的雲不多,可以清楚地望見空中皎潔的明月。美鳥滿滿地吸入初夏溫暖的空氣,睡意隨之漸漸消散了下去。
當然要走進家門時,忽然在馬路對麵,發現有個男人在注視著這邊。看他這季節還穿著長風衣,恐怕是個暴露狂之類的人吧。美鳥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不過那男人的目光很明顯的在盯著自己。
「找我有什麽事嗎?你是變態的話我可不奉陪啊」
「不要再接近海裏克也」
男人用低沉且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說。
「?為什麽?」
「他是殺人犯。現在雖然裝作喪失記憶偽裝成閃人,但遲早也會殺了你的」
「這樣啊。那晚安」
美鳥向那男人揮揮手,轉身就要進門。
「宮崎雛田。我的女兒。是被她捅了很多次之後砸爛頭殺死的!遠崎穗積。同樣遭到他的毒手,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到!」
美鳥一驚,停了下來。緩緩轉頭看向了那個男人。
「我還有很多他就是殺人狂的證據。他過去曾殺死過兩個人。你和你的母親也會有生命危險。永遠都不要再靠近那個男人!」
「……是有兩具屍體,一個失蹤嗎?」
「不,不是。屍體一具,一個人失蹤。但,數字不是問題」
「那都被當成,阿海做的了。……是這樣嗎?」
「不是被當成,就是他幹的!是他。絕對不會錯!」
美鳥深思般的沒有說話。風衣男或許是見她這樣認為該傳達的都說到了,轉身離去了。
「鳥鳥。你幹什麽呢~」
美鳥耳中,聽到家裏傳來的母親的聲音。
*? *? *
忽然感到有人在的克也,睜開了眼。
從窗簾縫隙間射進的刺眼陽光,告訴他天已經大亮。
這時,克也才發覺自己是趴在桌上睡的。昨晚,自己意想不到了去了美鳥家,回來已經是淩晨一點了。自己似乎是考慮了很多,就那樣睡著了。
抬起頭,一條毛毯從肩上滑落了下去。這應該是回來過一次的夏彥,給自己蓋上的吧。
克也慌忙看了看周圍。沒有夏彥的影子。好奇怪,克也想,自己的確感覺的有人在啊。不過回籠覺會打亂時間感。說不定自己感覺到的,是很久之前的事。
想到這裏大大伸了個懶腰的克也,發現了放在桌上的那個。
天藍色信封的,不幸信。
不過,克也現在已經不會再吃驚。甚至連厭惡感都稀薄了起來。
不止如此,就連說不定會被殺人狂人格取代的恐怖也消失了。
這是因為,他明白了這封信存在的理由。
就克也所知,希望被自己找到的,隻有一個人。
隻有那個失蹤的女孩兒。那個恐怕被自己殺死的女孩兒。那個名叫遠崎穗積的少女——。
「我沒能找到你,對不起」
克也沉重地道歉說。
從自己收到信算起,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而對著信說話,這還是第一次。
克也打開信封,從中取出了淡綠色的便箋。看信,他也是好久沒有過了。
『——請找到寫這封信的人。否則你將變得不幸』
信上寫的,已經回到了最初的內容。克也覺得這仿佛是那女孩兒的絕望,也仿佛是對自己一直以來行動的責難。
於是,他繼續說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我知道,因為我,你遭到了悲慘的境遇,現在也很孤獨痛苦……。我想,我竟然找不到你的身體,一定讓你滿心怨恨吧。你究竟是在黑暗的泥土中?冰冷的水底?還是被塞進了什麽狹窄的地方?……我,不知道。不知道啊!無論是自己做過什麽,還是自己犯下的罪,那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心情激動起來的克也,眼眶熱了起來。視野變得模糊。滾燙的淚水順頰落下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道歉沒有用,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不知道怎麽做才對,不知道要到哪裏才能見到你!求求你!我求求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裏?隻要你告訴我,我會不惜任何代價找到你。不惜任何代價!求求你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就在這時,奇異之事出現了。
隨著嘩的一聲,便箋從克也手中掉落下去。仿佛被誰放過去般,靜止在了桌上。
那張淡綠色的便箋上,寫著一行和之前同樣的字。而在那行字下麵,新的文字不斷浮現了出來。
克也愣愣地注視著文字的出現。不就,新出現的字成了有意義的一句話。
『我就在這裏。一直就在你身邊』
仔細閱讀過這句話的克也,立刻急得想尋找失蹤孩子的父親,拚命搜索著四周。可,沒有人存在。
『你沒有殺任何人』
信上的文字還在增加。
『你沒必要受罪惡感折磨』
『求求你,找到我。這樣你就能得救』
「要怎麽才能找到你?你在哪裏啊!」
克也反射性的問。他沒期待會有回答。也沒餘力為這就像魚幽靈對話般的荒唐行為感到羞恥。克也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出問題了。因為他看不到自己必須要找到的人。
『找回記憶吧。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求求你,找到我。我是——』
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再度發生了。剛剛還在桌上的信,忽然消失不見了。克也一瞬愣住了,但馬上開始尋找便箋的去向。但找不到。隻有信封留了下來。
「難道,你是無法把一切都告訴我?」
克也不知道那個世界會有什麽樣的規矩。但克也覺得她既然選擇這種兜圈子的做法,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寫信人,竭力想要告訴克也自己的存在。並且說他是無辜的。
克也,一直深以為這是封不幸信。
但,他錯了。
這信中包含著的,是善意。是真摯的感情。
不經意的,克也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收到信時的感想。自己覺得是個美人兒。覺得如此恭謹而優美的字,一定出自一個美人兒之手。但自己為什麽,會在一瞬認為這是那個邪惡的殺人狂寫來的信?
答案,就在這裏。
克也回想起這幾天來發生的請。回想起那自己想要保護的日常,被解體得七零八落的日子。結局,已經注定。就是自我的崩潰,海裏克也的消失。
而自己該怎麽辦的回答,每天都會送來。
『請找到寫這封信的人』
這是唯一的方法。但該怎麽找——。
『找回記憶吧』
克也想起了信上出現的話。
「找回記憶吧,克也」
他想起了夏彥堅定的聲音。
克也,緊緊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找回記憶——。
愛惜自己的人,都在告訴自己同一句話。而且他們兩個,都堅信克也是無辜的。
沙,克也緊緊攥起了雙手。堅定自己的決心。讓自己不再逃避。想要找回記憶,隻能自己先衝入其中。
克也決定要去。決定去那個地方。決定懷抱一縷希望,前往案件發生地。
前往被認定是上神秋鬥犯下殺人罪行的現場——。
*? *? *
——厚厚地厚厚地貼上封條。
——密密地密密地打上釘子。
□□哼著歌。哼著自己自創的歌。這是所有人在兒時都曾玩兒過的遊戲。雖然幾乎像是在念,但還是能感到些旋律。
——讓記憶之門絕不會再開啟吧。
——不要讓自己再找到。不要讓自己再回憶起來。
——如果,不想變得不幸的話。
□□歎了口氣。現在有人,想要撬開本已塵封的記憶之門。□□無法理解。自己明明說過如果不想變得不幸,就不要回憶起來的。
自己明明說過不想變得不行的話,就不要打開的啊。
不過,也罷。
□□立刻改變了想法。一下覺得這也是沒有辦法。因為□□本就不喜歡猶豫不決。
□□望向天空。天空美麗而又晴朗。不由得想用五月晴來形容這的□□,回憶起了以前曾看過的一檔節目。節目裏說五月晴中的五月是指農曆,放到現在好像是在梅雨季節。所以看著著天空,用五月晴來形容是不正確的。
這還真是麻煩啊,□□想,天空這麽晴朗,現在又是五月,用五月晴來形容不是挺好的嗎。反正挺合乎道理的。
一想到這世上除此以外還有很多不知是誰擅自作出定義定下的成規,□□就不由歎息這世上活著還真艱難。
幹脆,□□忽然想,把一切都破壞掉吧。
還是說,該把自己破壞掉呢?
忽然,□□軟弱了起來。也在後悔,沒有穿過門該多好啊。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而過去是隻能封印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向前看好了。這樣應該才是「普通」。今天還有愉快的活動。把心情弄得陰暗起下來就太傻了。
□□望著從自己眼前經過的成群雙足植物,靜靜地等待著他。等待著海裏克也的到來——。
他並非想吃特定的什麽。隻是想要吃的刺激。想要自己活著的實感。肉不錯啊,克也突然想到,就去吃牛排吧。
——切肉。就是在切生物。是以利刃插入生命的行為。肉。人身上特同樣存在的組織。那切人與切牛排的不同又是什麽?
還有,吃下去。吃肉。吃屍體。吃生命。肌纖維在齒間被磨碎嚼爛,跟著咽下,落向充滿胃酸的肉囊。吃就代表活著。吃就代表殺生。所以活著與殺生是同義詞。所以人才會想要吃肉。才會盡享用牙撕碎,用舌舔舐肉的快感。所以,吃肉不錯。
回想起肉味道的克也,不由得舌下生津。
「是呢。肉很好吃的呢」
走在身旁的雛田也讚同地說。
超市也不錯啊。
看著路過的手提購物袋的主婦,克也想。
那是個放置著無數屍體的地方。有被分解的屍體。有被分屍根本看不出原貌的魚。還有擅自為生命打上價簽,而又簡直像侮辱那種活法似的,隻在降價時候才打開荷包的顧客。
克也覺得,那裏很適合現在的自己。雲集的人群觀看著眼前的屍體,心中想象著該如何擺弄。仿佛一出恐怖殺戮者們饗宴的墊場。
「是呢。阿君最近,一直沒吃過魚呢。對健康很好的說」
雛田再次讚同說。
克也搖搖晃晃地想穿過馬路。刹那,兩道刺眼的白光籠罩住了他。
駭人高響起的車笛。刺耳慘呼般的急刹車聲。車,在幾乎撞到克也前,急停了下來。而受到驚嚇的克也,蹣跚著向後腿粗老遠,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
「哎呀哎呀哎呀~。莫非我撞到人了?」
駕駛室的門打開,一個極不合時宜的悠然聲音傳了出來。
「死掉了嗎?怎麽辦?重置鍵在哪裏啊~。最近的小年輕兒就是遊戲玩兒太多了,以為隻要按下重置鍵就能複活的吧?」
克也勉力坐起上身,看向聲音的主人。正麵射來的車燈,讓他不由伸臂護住了自己的眼。在這逆光下,克也看不清聲音主人的表情。隻聽出似乎是一個成年女性。
「媽,你還在胡說什麽。快去看看人家的傷勢啊」
副駕駛位子上,出現了另一個聲音。走下的人體型比女司機小一圈。聽聲音應該是名年輕女孩兒。而這聲音,克也覺得很熟悉。
「啊呀,難道,是阿海?」
年輕女孩兒驚叫著跑了上來。等她到近前,克也才認出那漆黑影子籠罩下的麵容。
「山……美鳥?」
「阿海,真對不起。沒傷著你吧?」
「嗯,真的沒事。我隻是自己摔倒,並沒有被撞到」
「不隻如此還讓你幫忙搬東西,對不起」
克也此刻,正坐在美鳥家的餐桌邊。事故發生後,克也見自己既沒被撞倒,受的也隻是摔倒的擦傷,便快步準備離開。
不過差點讓克也受重傷的美鳥母女缺不會那麽輕易放他回去。尤其是美鳥,力勸克也“到我家一起吃個飯吧”。
當時的克也,已經沒有了拒絕的氣力。他覺得,還是隨波逐流來得輕鬆。不,說不定,他是想找個人在一起。
於是,克也就與她們今天剛買下的電腦電視一起坐上車後座,去了美鳥的家。
「不過,你這該說是因禍得福吧。不然可是很難有機會能吃到我親手做的飯菜喔」
美鳥說著挽起自己的長袖,係上白圍裙,走向了廚房。克也納悶兒地望著美鳥過去,不由忙轉眼找起她的母親。而那位美鳥母親,就坐在克也左前方的椅上,正把手伸向眼前點心盤中的巧克力。
「媽,不能吃零食啊。馬上就要吃飯了」
「嗚嗚,不,不是啊~。我隻是想幫客人拿的嘛~。海君,吃一顆如何?」
「不了,謝謝」
「哎呀,既然這樣,放回去也可惜,媽就吃了喔~」
「都說了不行的」
美鳥大步來到桌邊,刷一把從她母親手裏把點心盤搶走了。
「嗚嗚~,鳥鳥管人管得好嚴~」
美鳥沒有理會她,回廚房拿起了踩到。直到此刻,克也,才終於意識到是美鳥要做飯的事實。恐怕是因為對她的成見太強烈,才使得腦花了如此長的時間才理解現實的吧。
「等一下。難道是你來做飯?」
「?是啊」
美鳥一副“這有什麽奇怪的?”的樣子轉了過來。
「不,不不不不不。你不用故意逞強啊,和平時一樣就好」
「阿海,你這話說得真沒禮貌耶。家裏做飯的一直是我。媽不會做的」
「不用擔心啦~,海君。別小看鳥鳥喔,她廚藝可比我強呢~」
不過即使聽了這話,克也還是完全無法放心。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美鳥的母親,但克也很有自信自己的廚藝要比她強。
不過雖然仍心中不安,可克也卻束手無策。隻得無奈地望著美鳥的背影。但誰知美鳥完全出乎自己的想象,她的動作幹淨利索,飛快地做著準備。
而每當美鳥的身子左右一動,迷你裙下那雙意外修長纖細的美腿,都會強烈刺激著克也的眼。一下不好意思起來的克也,忙把頭轉了回來,不過目光卻與滿嘴巧克力的美鳥母親撞在了一起。
美鳥母親自遇到時臉上就一直帶著和善笑容。不過克也現在,從她眼中感到了淩厲的成年人的光芒。
「對了,海君。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蒙了。而一個激動的聲音立刻從旁插了進來。
「媽!你、你你你這是在問什麽啊!——啊,都說了不許吃巧克力了吧」
「嗚嗬嗬~。海君是客人啦,不和人家說話怎麽行啊~」
「沒事,您真的不用在意我」
「海君,你是喜歡會做飯的女孩兒,還是愛搞怪的女孩兒呢~」
「……這,我選愛搞怪的」
克也故意選了他認為是錯的一方。
「哎呀哎呀~。海君,你意外的是個現實派呢~」
「不敢當」
「那我再問你~,如果要交往,你是選巨乳女孩兒,還是選美腿女孩兒呢~?」
「啊,媽——」
「巨乳」
克也故意坦率地說。
「喂,阿海。你為什麽毫不猶豫地回答啊!」
「不用擔心的啦~,鳥鳥。男人一上年紀~,感興趣的部位可是會越來越向下的~。你沒看工作日裏大白天就在公園的老爺爺們,總是注視著地麵嗎~」
「……這,已經與女人沒關係了吧?老爺爺們看的是昏暗的未來」
「哎哎,是這樣嗎~。我一直都以為,是在偷看地球另一側的女人裙底喔~」
「他們絕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不多時,遠超想象豪華而美味的菜品,一道道送到了桌上。而將自己的感想坦率告訴了給問「怎麽樣?」的美鳥,她卻沒顯得自豪也沒顯得歡喜,而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這預料外的反應,又讓克也不知所措了。
飯罷,克也提出要回去,就再次被美鳥挽留了下來。
「不看看電視再回去嗎?『到附近商店街逃避愛』可是名作喔」
「電影嗎?現在都十一點多了吧。再待下去實在是……」
「你不用客氣的喔~,海君。我們反而很歡迎你留下呢~。你回家反正也是孤單之夜,而且明天還是假日吧?我會保證送你回去的~,不用擔心時間晚喔~」
美鳥的母親似乎也很高興,頰一左一右地在支於臉旁的掌間來回動著,立刻就同意了。
克也不由後悔了起來。真不該為了讓她們不張揚自己差點被車撞,把今天家裏沒人告訴她們。
「阿海,電腦你會弄嗎?我家的dvd錄影機壞了,特意隻為了錄『千夏秀』買了一台回來呢。要是不快點裝好,會趕不上錄像的」
美鳥說著小跑到了放在客廳角落裏的電腦電視前,抓住提手將箱子提了起來。
覺得這該是男人幹的克也,幾步走到美鳥身邊,強硬地把箱子從她手中奪了過來。
在奪的瞬間,克也的指碰到了美鳥的手。那是柔軟細膩而又纖細的少女的手。
激靈,克也忽然感到有什麽在自己體內蠢動了起來。那,是一種不該在這裏出現的可怕感情。恐怕是另一個自己身上的,無法原諒的嗜好——。
克也麵前,是頰微泛起紅垂下頭的美鳥。
不行。
克也緊緊閉著雙眼,勉力將那感情強壓了下去。
「阿海?你怎麽了?」
美鳥顯得有點兒納悶。
「啊,隻是覺得有點暈。說不定是吃你做的飯有些中毒了」
「沒你在這種時候這麽說的吧」
見美鳥不知因為什麽被自己惹得比平時更生氣了,克也一下慌了起來。
「哎呀哎呀~,海君。真對不起啊。都是我和鳥鳥腸胃太好了~」
美鳥母親也出聲加了進來。這實在是,讓克也心裏有點發毛。雖然她還是滿麵笑容,但分不清她是真心這麽說還是在諷刺的克也,覺得此人非常可怕。
「對,對不起。我、我隻是想開個小玩笑——」
「我也是~,開個小玩笑喔~」
克也頓時鬆了口氣。
「——騙你的~」
「……啊?」
「阿海。你不要老師和我媽說話,快幫我準備錄像。真的要趕不及了啊」
見美鳥這麽說,克也仿佛有了種得救的感覺。他總算是有逃離剛才那對話的機會了。
「好啦好啦。不過,既然是那麽喜歡那電影,買張dvd回來不好嗎?不隻有特典,還沒有刪節。犯不著特意花那麽多錢買台電腦電視回來吧?」
聽到克也這無心的一句,美鳥母女兩人都大張起口愣住了。看來她們兩個真的全都沒想到。
兩個人的表情,漸漸變得後悔起來。而見狀開始後悔自己說錯話了的克也忙挽回道
「不過,既然dvd壞了,怎麽說都該買個新的。而且我覺得,多了個電腦會很方便呢」
「就是說嘛」
「海君真是的,不要嚇唬人啊~」
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美鳥,這要裝在哪兒?」
「啊,裝、裝我房裏。在二樓」
克也隨顯得異常緊張的美鳥向二樓走去。這是,美鳥母親湊過來悄聲道
「海君。今天我在家~,但我也不在喔。明白了嗎?要好好把電腦之外的也都弄好喔~」
「……哈啊」
心道:在弄電腦前,這個人的腦子應該先維修一下吧,的克也,含糊了應了一聲。說實話,他連美鳥母親一半的意思都沒明白。
「啊,媽。你瞎說什麽啊!阿海,你先上去」
美鳥蹬蹬幾步走了回來,抓起自己母親的胳膊,把她拉向了廚房。而想按美鳥說的先上去,卻不知道該怎麽走的克也,隻得等在原地。那邊廚房的門關了起來,不過還是能聽出聽到她們的聲音。
「還太早了啊。我們才上高中」
「哎呀呀~。鳥鳥好可愛~。不過呢,速度是這世上最重要的喔~。你想想,無論打牌還是下棋,先手都占優勢吧?慢了一定會後悔的啊」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該隻說一次的吧?還有,你落了尾音沒說喔~」
「…………」
「鳥鳥,你聽媽說。這世上呢,有種東西比真相、比事實都更為沉重~。這東西呢,就是——『既成事實』喔!」
幾分鍾後,廚房的門打開,全身僵硬的美鳥出現了。
「呀,呀呀呀呀呀,阿海。那就打起精神去吧」
頗感無奈的克也,雖美鳥走上了樓梯。而身後,還能聽到美鳥母親「加油~」的助威聲。
美鳥沒有讓克也在門口先停留,直接將他讓進了自己的房間。
克也以為她是太緊張忘了必須要先整理下房間,可一進門,他就發現美鳥的房間超乎想象的整潔。這讓克也不由覺得自己心中覺得美鳥是個有些大咧咧女孩兒的印象,完全被顛覆了。
屋中淺橙色的地毯上,擺著一張透明的桌子。靠內側是張擺著兩個水豚娃娃的床,而左邊是一個整齊擺滿漫畫和小說的書架。
書架上的書克也多很陌生,不過從書名與少數已知的書來看,都是戀愛方麵和感人係的。對一直深以為美鳥對讀書和戀愛全無興趣的克也來說,這事實已經超越意外,讓他深受打擊。不由落寞地想,自己總是憑自己為是的印象看待美鳥,其實卻對她一點都不了解啊。
「對了,你爸呢?出差了嗎?」
克也把箱子放到地上,邊拆封邊問。剛才吃飯聊天時,他得知美鳥的父親尚健在。
「單身赴任中。現在在k縣。哥哥是上大學在外獨居。所、所以現在,家裏,隻有我和媽。喵哈哈哈哈哈」
「呃~」
克也不由心道,這就是所謂的四麵楚歌吧。
「啊……天線在哪裏?電腦要怎麽弄?沒可放的地方啊。要放在桌上嗎?」
沒等美鳥答話,克也便把電腦挪到了桌上。
「我、我也來幫忙吧」
「不用了。應該沒什麽需要幫忙的。我一個人幹更順手。你就坐下等等吧」
克也展開說明書,照上麵的圖安裝了起來。而美鳥在床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幹活兒的克也。
見美鳥安安靜靜的克也不由得一側目,與她的目光碰在了一起。美鳥一下舉動異常起來,抱起水豚娃娃放到膝上,身子坐臥不安似的扭著。
不過,克也故意當做沒看見。就是對幻覺,最近他也有一定的耐性了。
「錄像應該是按這個吧?……好,開始錄了」
電腦順利安裝完成,連錄像功能也測試好了。雖說時間隻剩下一點,不過總算在電影開始前結束了工作。
克也在桌前坐了下來,美鳥也下床坐在了他旁邊。
「我覺得,阿海你很冷靜呢」
看著電腦屏幕的美鳥無力地說。克也沒有說話。不多時,電影開始,她們彼此都沒有交談的必要了。
看著電影的克也,心裏一直在琢磨美鳥剛才說的話。
與花季少女獨處一室。雖然克也對美鳥並不抱有戀愛感情,也不覺得她有女人味,但他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變現得太冷靜了。聽過美鳥與她母親對話的克也,應該已經察覺了大致的情況。而身為一個男人,就是會有些毛手毛腳,或許也是正常的。
不,克也想,問題不是出在這裏。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麽對美鳥沒有一絲戀愛感情和那種心動的感覺。
她是自己最親近的同學。幾乎每天都在聊天,還一起外出玩兒過好幾次。至於美鳥的容貌克也的確覺得很可愛,按雨笠的話說,在男生中似乎很有人氣。這些克也都明白。而剛剛美鳥表現出的,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家庭性與喜好整潔的一麵,應該抹去了克也心中關於她的負麵印象。一般來說,應該會更對她就好感的吧。克也的思想,肯定了這種結論。可,實際又是怎樣?
克也的心,此刻對美鳥感覺不到絲毫無戀愛感情。
且不說美鳥。自己,有喜歡上一個人嗎?或許,這並不是針對美鳥一個人。或許,自己連自己都會震驚般的,對女人沒有興趣。
不,不對。克也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
正確的說,自己是在害怕。害怕體內的另一個自己,曾殺死過少女的事實。害怕與女孩兒親近,對女孩兒有好感,說不定會讓自己再次殺掉喜歡的女孩兒。這種可能出現事實,讓克也感到恐懼。
一側目,克也偷看向正全神貫注看電影的美鳥。眼已經濕潤,臉上滿是不安神色的她,注視著故事的發展。
她其實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兒吧,克也不由得想。這電影她應該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卻還能將感情帶入至如此。想想看,也是她,積極地與自己這個被同學孤立的人說話的啊。說不定,她真的是個純真而心地善良的少女。
一行淚,從美鳥臉上滑落了下去。
————!
刹那,克也覺得有什麽掠過了自己的記憶。一瞬閃過的幻覺。那實在太快,讓克也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看到。
一團沸騰的憎惡直衝而上,讓克也想要抓住美鳥的頭。想殺了她。想把她徹徹底底地殺掉。
感到不對勁的克也立刻緊閉起雙眼,壓抑著這種感覺。祈禱自己心中這股無法相信的感情趕快消失掉。想到這股殺意是來自沉睡在自己體內的殺人狂,克也就感到一陣惡寒。這幾天來,不管他回憶起什麽,都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想起殺意。
這是一股血紅色的,如同融化的巧克力般粘稠的殺意。它帶著殘忍的鮮豔色彩,憑強烈的甜香侵蝕理性,拖著一般的粘貼了上來。
忽然,克也想起雛田說過,已經不需要儀式了。這是克也與另一個人格之間的牆壁變得稀薄的證據。他有了一個預感。預感到自己很快就會回憶起一切。而這,意味著海裏克也的消失,以及,上神秋鬥的複活。
「你這殺人狂!」
這是赤鬼的怒罵。是在指控秋鬥是殺人狂。
「你是無辜的」
這是父親鼓勵的聲音。是在述說他堅信秋鬥的無辜。
克也……,還在這之間搖擺。那些不是出現在腦中的記憶的碎片,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妄想。更不用說,還有剛才感到的強烈殺意。
可,還有一個雛田的存在。雛田——這克也本以為存在於現實中的她,不過是克也幻想中的朋友。一種懷疑“自己眼中的世界,該不會全都是虛假的吧”的強烈不安,襲上了克也心頭。
「阿、阿海。好、好感人啊。人家都哭了」
美鳥滿是淚水的麵容,將克也拉回到了現實世界。電影,在不知不覺間結束了。克也看著傻傻哭泣的美鳥,不知怎的有些安心下來,拿起旁邊的紙巾盒遞了過去。
「嗚嗚,謝謝」
盒中似乎沒剩幾張紙巾,在美鳥豪爽的使用下,馬上空空如也了。
「還有備用的嗎?」
「客廳裏還有」
「我去幫你拿」
心中想著覺得美鳥就像個需要照料的妹妹的克也,下到了一樓。客廳裏,美鳥的母親正在邊吃零食邊看綜藝節目。
「不好意思。我能拿走紙巾嗎?」
聽到這,美鳥母親眼看著高興了起來。
「嗬嗬嗬嗬嗬。沒關係喔~。多多~~~地用吧~」
「那個,我想您好像有點誤會……」
「一點都沒~,不會有這種事喔~。媽媽的字典裏是沒有『誤會』這兩個字的」
心說,她要沒有也是個麻煩啊,的克也,張口解釋道
「其實——」
「鳥鳥看電影看到嚎啕大哭了吧~」
「……是」
就要上樓時,克也不經意地問道
「對了,美鳥……同學她,小時候是不是被人打過?」
美鳥媽媽聽到這,轉頭目不轉睛的注視向克也。此時,克也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多沒有禮貌的話。而且他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問這種問題。
「鳥鳥她,和你說什麽了~?」
「沒、沒說過。……對不起」
克也急忙低頭道歉。連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都不清楚的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鳥鳥左偏,有一顆牙是栽的呢。果然被發現了啊~」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想鳥鳥一定會全都告訴你的~。海君,聰明的狗狗可是會『等待』的喔~」
此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克也費盡唇舌總算說服了還要挽留自己的兩人,坐美鳥母親的車一直被送到了家。而坐在副駕駛上,被母親拿克也捉弄的美鳥,發出了羞澀的聲音。
「歡迎回家,的說」
一走進家門,雛田便迎了上來。克也很清楚,這表示自己,是獨自一人了。
*? *? *
「美鳥,到家了喔~,快起來」
頭昏沉沉的美鳥,在母親開朗的聲音和汽車停止的真東西啊,張開了眼。車庫中的燈,淡淡照亮著昏暗的這裏。
美鳥強迫自己還未褪盡睡意的身體動起,下了車。在關上門的同時,母親給車上了鎖。
「記得鎖好大門喔~」
美鳥向先走進家中的母親應了聲,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今天因為偶遇克也,又把他送回家中,時間已弄得太晚了。不過自己不隻因此度過了一段充實的時光,還和他約好明天一起去買手機。但現在已是平時自己熟睡的時間,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
今夜是滿月。空中的雲不多,可以清楚地望見空中皎潔的明月。美鳥滿滿地吸入初夏溫暖的空氣,睡意隨之漸漸消散了下去。
當然要走進家門時,忽然在馬路對麵,發現有個男人在注視著這邊。看他這季節還穿著長風衣,恐怕是個暴露狂之類的人吧。美鳥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不過那男人的目光很明顯的在盯著自己。
「找我有什麽事嗎?你是變態的話我可不奉陪啊」
「不要再接近海裏克也」
男人用低沉且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說。
「?為什麽?」
「他是殺人犯。現在雖然裝作喪失記憶偽裝成閃人,但遲早也會殺了你的」
「這樣啊。那晚安」
美鳥向那男人揮揮手,轉身就要進門。
「宮崎雛田。我的女兒。是被她捅了很多次之後砸爛頭殺死的!遠崎穗積。同樣遭到他的毒手,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到!」
美鳥一驚,停了下來。緩緩轉頭看向了那個男人。
「我還有很多他就是殺人狂的證據。他過去曾殺死過兩個人。你和你的母親也會有生命危險。永遠都不要再靠近那個男人!」
「……是有兩具屍體,一個失蹤嗎?」
「不,不是。屍體一具,一個人失蹤。但,數字不是問題」
「那都被當成,阿海做的了。……是這樣嗎?」
「不是被當成,就是他幹的!是他。絕對不會錯!」
美鳥深思般的沒有說話。風衣男或許是見她這樣認為該傳達的都說到了,轉身離去了。
「鳥鳥。你幹什麽呢~」
美鳥耳中,聽到家裏傳來的母親的聲音。
*? *? *
忽然感到有人在的克也,睜開了眼。
從窗簾縫隙間射進的刺眼陽光,告訴他天已經大亮。
這時,克也才發覺自己是趴在桌上睡的。昨晚,自己意想不到了去了美鳥家,回來已經是淩晨一點了。自己似乎是考慮了很多,就那樣睡著了。
抬起頭,一條毛毯從肩上滑落了下去。這應該是回來過一次的夏彥,給自己蓋上的吧。
克也慌忙看了看周圍。沒有夏彥的影子。好奇怪,克也想,自己的確感覺的有人在啊。不過回籠覺會打亂時間感。說不定自己感覺到的,是很久之前的事。
想到這裏大大伸了個懶腰的克也,發現了放在桌上的那個。
天藍色信封的,不幸信。
不過,克也現在已經不會再吃驚。甚至連厭惡感都稀薄了起來。
不止如此,就連說不定會被殺人狂人格取代的恐怖也消失了。
這是因為,他明白了這封信存在的理由。
就克也所知,希望被自己找到的,隻有一個人。
隻有那個失蹤的女孩兒。那個恐怕被自己殺死的女孩兒。那個名叫遠崎穗積的少女——。
「我沒能找到你,對不起」
克也沉重地道歉說。
從自己收到信算起,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而對著信說話,這還是第一次。
克也打開信封,從中取出了淡綠色的便箋。看信,他也是好久沒有過了。
『——請找到寫這封信的人。否則你將變得不幸』
信上寫的,已經回到了最初的內容。克也覺得這仿佛是那女孩兒的絕望,也仿佛是對自己一直以來行動的責難。
於是,他繼續說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我知道,因為我,你遭到了悲慘的境遇,現在也很孤獨痛苦……。我想,我竟然找不到你的身體,一定讓你滿心怨恨吧。你究竟是在黑暗的泥土中?冰冷的水底?還是被塞進了什麽狹窄的地方?……我,不知道。不知道啊!無論是自己做過什麽,還是自己犯下的罪,那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心情激動起來的克也,眼眶熱了起來。視野變得模糊。滾燙的淚水順頰落下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道歉沒有用,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不知道怎麽做才對,不知道要到哪裏才能見到你!求求你!我求求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裏?隻要你告訴我,我會不惜任何代價找到你。不惜任何代價!求求你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就在這時,奇異之事出現了。
隨著嘩的一聲,便箋從克也手中掉落下去。仿佛被誰放過去般,靜止在了桌上。
那張淡綠色的便箋上,寫著一行和之前同樣的字。而在那行字下麵,新的文字不斷浮現了出來。
克也愣愣地注視著文字的出現。不就,新出現的字成了有意義的一句話。
『我就在這裏。一直就在你身邊』
仔細閱讀過這句話的克也,立刻急得想尋找失蹤孩子的父親,拚命搜索著四周。可,沒有人存在。
『你沒有殺任何人』
信上的文字還在增加。
『你沒必要受罪惡感折磨』
『求求你,找到我。這樣你就能得救』
「要怎麽才能找到你?你在哪裏啊!」
克也反射性的問。他沒期待會有回答。也沒餘力為這就像魚幽靈對話般的荒唐行為感到羞恥。克也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出問題了。因為他看不到自己必須要找到的人。
『找回記憶吧。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求求你,找到我。我是——』
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再度發生了。剛剛還在桌上的信,忽然消失不見了。克也一瞬愣住了,但馬上開始尋找便箋的去向。但找不到。隻有信封留了下來。
「難道,你是無法把一切都告訴我?」
克也不知道那個世界會有什麽樣的規矩。但克也覺得她既然選擇這種兜圈子的做法,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寫信人,竭力想要告訴克也自己的存在。並且說他是無辜的。
克也,一直深以為這是封不幸信。
但,他錯了。
這信中包含著的,是善意。是真摯的感情。
不經意的,克也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收到信時的感想。自己覺得是個美人兒。覺得如此恭謹而優美的字,一定出自一個美人兒之手。但自己為什麽,會在一瞬認為這是那個邪惡的殺人狂寫來的信?
答案,就在這裏。
克也回想起這幾天來發生的請。回想起那自己想要保護的日常,被解體得七零八落的日子。結局,已經注定。就是自我的崩潰,海裏克也的消失。
而自己該怎麽辦的回答,每天都會送來。
『請找到寫這封信的人』
這是唯一的方法。但該怎麽找——。
『找回記憶吧』
克也想起了信上出現的話。
「找回記憶吧,克也」
他想起了夏彥堅定的聲音。
克也,緊緊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找回記憶——。
愛惜自己的人,都在告訴自己同一句話。而且他們兩個,都堅信克也是無辜的。
沙,克也緊緊攥起了雙手。堅定自己的決心。讓自己不再逃避。想要找回記憶,隻能自己先衝入其中。
克也決定要去。決定去那個地方。決定懷抱一縷希望,前往案件發生地。
前往被認定是上神秋鬥犯下殺人罪行的現場——。
*? *? *
——厚厚地厚厚地貼上封條。
——密密地密密地打上釘子。
□□哼著歌。哼著自己自創的歌。這是所有人在兒時都曾玩兒過的遊戲。雖然幾乎像是在念,但還是能感到些旋律。
——讓記憶之門絕不會再開啟吧。
——不要讓自己再找到。不要讓自己再回憶起來。
——如果,不想變得不幸的話。
□□歎了口氣。現在有人,想要撬開本已塵封的記憶之門。□□無法理解。自己明明說過如果不想變得不幸,就不要回憶起來的。
自己明明說過不想變得不行的話,就不要打開的啊。
不過,也罷。
□□立刻改變了想法。一下覺得這也是沒有辦法。因為□□本就不喜歡猶豫不決。
□□望向天空。天空美麗而又晴朗。不由得想用五月晴來形容這的□□,回憶起了以前曾看過的一檔節目。節目裏說五月晴中的五月是指農曆,放到現在好像是在梅雨季節。所以看著著天空,用五月晴來形容是不正確的。
這還真是麻煩啊,□□想,天空這麽晴朗,現在又是五月,用五月晴來形容不是挺好的嗎。反正挺合乎道理的。
一想到這世上除此以外還有很多不知是誰擅自作出定義定下的成規,□□就不由歎息這世上活著還真艱難。
幹脆,□□忽然想,把一切都破壞掉吧。
還是說,該把自己破壞掉呢?
忽然,□□軟弱了起來。也在後悔,沒有穿過門該多好啊。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而過去是隻能封印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向前看好了。這樣應該才是「普通」。今天還有愉快的活動。把心情弄得陰暗起下來就太傻了。
□□望著從自己眼前經過的成群雙足植物,靜靜地等待著他。等待著海裏克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