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贏雙卻道:“學弟一直都很好呀,等開學了我們還要一起上圖書館。”怎麽連你也被收買了!刑雲好急!難道這屋子隻有我一個人有警覺心?那小子叫的不是“哥”,不是“大哥”“白哥”“謙易哥”,是“哥哥”兩個字啊!刑雲身邊確實有互稱“哥哥”“弟弟”的,但那兩個人是一對,連女兒都上小學的那種一對!倒不是說他看不上駱凡,隻是他們還沒完全弄明白駱凡到底是什麽來曆,甚至連駱凡長成什麽樣子都還雲裏霧裏的,這小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他們,真沒事?就白謙易這陣子的運氣,哪天他哭著回來說駱凡是變態殺人魔都不無可能。刑雲感覺自己任重道遠,他必須好好盯著這小子。這小子遲早露出馬腳!*刑雲如此想著,便多了一分心眼。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才想著駱凡會露出馬腳,才沒幾天,駱凡便被他逮個正著。“你在做什麽?”這天刑雲提前了一些時間下班,準備來個突擊。沒想到他一回家,就見駱凡獨自站在客廳角落,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幹什麽。“學長。”駱凡見他回來,忙打了招呼。駱凡待的角落正好牆麵上有幾個破洞,刑雲見地上鋪了塑料膜,報紙上擺了幾個小桶,一旁另有刮板、抹刀等工具,登時明白駱凡的用意——他想把牆補了。刑雲冷聲質問:“誰讓你弄的?”竟然不先過問一家之主,便自作主張動家裏裝修?你老幾?駱凡無辜道:“是雙雙學長讓我弄的,行嗎?”刑雲一下氣焰全無:“哦,行。”一家之主的主人讓弄的,當然行。牆上這些洞頗有曆史,早在刑雲認識薛贏雙之前便已存在。但這些洞其實不是裝修的瑕疵,而是刑雲自己砸出來的。那時他脾氣差,火氣一上來,手裏有什麽就往牆上砸,久而久之這麵牆硬是被他砸出了幾個坑。一套豪宅存在一麵破牆確實不倫不類,刑雲不是沒想找人處理。然而一下忙這一下忙那,這事便也一直耽擱著。“你會補牆?”刑雲打量駱凡,明顯不信任現在的大學生。駱凡微一點頭:“補過很多次,學長放心。”刑雲原以為駱凡隻會用點補牆膏抹抹,卻沒想到他竟是要自己調配水泥砂漿。真的假的,演的吧……“雙雙學長說洞是狗狗弄的,”駱凡突然問道,“你們養狗狗嗎?”“哦,嗯……對,有狗,怎麽,不行嗎?”刑雲顧左右而言他,“你行不行啊,剛動完刀的人。我來吧,你告訴我比例。”“這洞不大,水泥隻需要一點,我來就行了……啊,謝謝。”駱凡見刑雲執意要接手,也隻能道謝。駱凡確認了水的比例,請刑雲攪拌,又道:“前兩天哥哥載我回醫院拆線,醫生說複原得很好,這都要多虧學長們。尤其是雙雙學長,要沒有他的營養餐,我肯定得多花不少時間康複。”若是駱凡說“尤其刑雲學長如何如何”,刑雲隻會覺得馬屁。然而在刑雲麵前,駱凡特別誇的仍是薛贏雙,這簡直正中刑雲下懷。“他就是會照顧人。”刑雲的臉上雖仍不帶什麽表情,語氣卻平和不少,“他們人呢?”“他們幫忙把材料搬進來,又出門去了。”駱凡不好意思道,“所以我也沒做什麽,東西都是他們搬的。”駱凡趁著刑雲拌水泥時,又把牆麵的裂縫再次刮除、清理。刑雲見他動作老練,當下明白這小子不是演的,是真正幹過活的人。駱凡正要開始補牆時,白謙易和薛贏雙也回家了。白謙易一見駱凡和刑雲獨處,原本還擔心兩人尷尬,卻意外發現兩人相安無事。正好他們也不急於其他事情,三人便幹脆坐在沙發上圍觀駱凡幹活。隻見駱凡一手持油灰刀,一手持刮板,舀起水泥開始填補牆上的凹陷。他沒有多餘的動作,每一下動作都恰ban好到位,猶如一個胸有成竹的畫家,以油灰刀和刮板為畫筆,水泥為顏料,行雲流水地創作著。薛贏雙:“前兩天學弟才問我這牆呢,我還以為至少也得等到開學,沒想到效率這麽高,今天就動工了。”白謙易:“我弟就是這麽行動派,本來還沒拆線他就想動工了,我攔著他才勉強多歇兩天,簡直是閑不下來。”白謙易話說得嫌棄,但語氣裏滿是自豪。過去駱凡穿衣服不講究,那麽高的個子,硬是能穿出五五分的效果。然而今天他係著一條圍裙,身上穿著刑雲給的家居服,那家居服版型好,又合身,白謙易總算發現駱凡的身材比例極佳,從背後看去,那雙腿簡直驚人地長。尤其他的動作太過幹淨俐落,明明隻是抹牆,卻抹出了幾分瀟灑來。那是我弟,大家看清楚了!白謙易得意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薛贏雙:“待會要刮膩子嗎?”駱凡答道:“等水泥幹了才能刮膩子,刮膩子前也還得再打磨牆麵。不過這些洞都不大,天氣也好,應該這兩天就能幹,注意通風就好。”薛贏雙讚許道:“果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白謙易也好奇:“你們工地也幹這個活?我還以為你在工地負責搬磚。”駱凡回道:“大學前的暑假做過裝修工作,現在那公司缺人手時,也偶爾會去打下手。”“要是我當初也和你一樣就好了,那時我想到掙錢隻想到進廠當廠弟,幹幾百年工資也就那回事。”薛贏雙歎道,“你不一樣,你做的是技術活,學會了就是一門手藝,大家搶著要。果然學霸就是聰明,懂得怎麽選擇。”薛贏雙高一時因父母欠債而不得已退學,連高中學曆都沒有,最後隻能一邊在工廠工作,一邊參加自考,非常刻苦。先前駱凡聽白謙易約略提過此事,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朝薛贏雙道:“每個人的境遇不同,當下能選擇的路也不同,有時候不是不會選擇,而是沒得選擇,你當時肯定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薛贏雙一征,繼而感謝地朝他笑了笑。刑雲也沒想到駱凡會這麽說,聽完敵意又瞬間減了一百點。他問駱凡:“你說你裝修在哪家公司學的?”駱凡報上公司名,刑雲又問駱凡暑假時的實習公司,聽完微一挑眉,若有所思地“哦”了聲。駱凡手腳利落,沒一會角落的牆已被他補得平平整整,可以收工了。薛贏雙見狀,起身道:“那我先去做飯,大家等會吃飯。”客廳裏的眾人作鳥獸散,薛贏雙往廚房去了,刑雲原本想幫忙駱凡收拾,但見白謙易早他一步上前去,便轉向廚房。今天駱凡的表現尚可,刑雲對他的提防減去不少,好感也上升到-9899的曆史新高。然而正當他要離開客廳之際,就聽角落兩人的對話傳來。白謙易:“你放著,我來收。”駱凡:“哥哥今天開車很累了,我來就好。”刑雲:“???”不就開車出去買點材料買點菜嗎?說得白謙易不眠不休開了八小時長途貨車似的。駱凡又道:“哥哥,你能幫我解圍裙嗎?我手勾不到。”刑雲震驚回頭。手,勾不到身後的結?他知道自己在講什麽嗎?等等,白謙易那副心疼的表情又是怎麽回事?刑雲的提防再次拉到滿點。*數日後,客廳角落的水泥幹了,膩子刮好了,就連漆也重新上過了。牆麵平整如昔,看不出它曾遭受多少摧殘。同樣隨著時間變化的,還有駱凡的傷。當初開刀時白謙易堅持必須選擇價格較高的微創手術,因此駱凡的腹部沒有長長的切口,隻留下三個小孔。他又恢複得好,因此除了近肚臍的一處,其他兩處的痕跡已經平淡不少。眼看傷養得差不多,又即將開學,駱凡雖不想與哥哥分離,但也不敢再打擾,搬回學校去了。駱凡一走,屋子又安靜了下來。明明隻是少了一個話也不怎麽多的駱凡,明明身邊還有薛贏雙和刑雲的陪伴,但熱鬧過後的寂寥感令白謙易非常難受。得的越多,他越不肯失去。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刑雲和薛贏雙出門上班後,偌大的屋子裏又隻剩白謙易一人。窗外藍天白雲,陽光普照。白謙易躺在窗台下的大片陰影裏,目光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看。時間挪移,陽光悄悄爬上他的腳尖、踝,又占據了他的腿。好熱……好想有人替他翻個身,白謙易不適地蹙眉。可惜屋子裏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任何人能幫他,而他更不願挪動,隻能猶如一個自殺的吸血鬼般,痛苦地曬著太陽。直到一道光在他眼前閃了一下,他才反射地別過頭,又幹脆坐了起來。那道光在地上落下一抹彩虹似七彩的光,他再躺下,那道彩虹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挪了挪,最後決定讓彩虹停在他的心間。這是放在窗台上的碎玻璃折射出的光。那日他帶了碎玻璃回家,用的是駱凡用報紙給他折的紙袋子。前些日子駱凡在時,又用剩餘的水泥給他做了一個小盆盛那些玻璃。小盆似船形,盆淺,碎玻璃堆成了一個小小的尖。淺灰的水泥裝著一盆碎玻璃,沒陽光時質樸而黯淡,然而光線一照,尤其是放在陽光下時,流光四溢,那淺淺的灰色小盆成了載著鑽石的船,確實可愛,白謙易非常喜歡。可惜沒人能懂。除了駱凡。再熱鬧的宴席都有結束之時,觥籌交錯不過人生幻影,孤單寂寥方為真實,白謙易又一次明白了。*“白老師是不是有些難受?”晚飯時,薛贏雙注意到白謙易的話少了許多,“家裏確實冷清了不少。”白謙易先是搖頭,再是點頭,坦白道:“不喜歡這種落差感。”刑雲倒是氣定神閑,喝了一口湯,悠悠道:“有空就多找他來家裏玩,反正就像以前說的,這裏是你家,你要把他當那啥……‘弟弟’,那這也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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