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廷看著徐昀杉濕嗒嗒的睫毛,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腦袋:“我抱你進去?”徐昀杉點了點頭, 兩手自覺地環住晏廷的脖子。晏廷撈著徐昀杉的腿站直身, 往屋子大門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來丘比的聲音。晏廷打開門,熟練地抱著徐昀杉轉了半圈, 擋住丘比撲過來的爪子, 又抬腳對著丘比邊上的空氣踢了兩下, 趁丘比往邊上躲時走進屋裏。屋子裏暖洋洋的,徐昀杉身體也放鬆下來, 老實巴交地掛在晏廷身上。晏廷帶他走去客廳,將他放到沙發上, 先替他摘了帽子圍巾, 又脫了自己的外套放到一旁。見徐昀杉也伸手摸拉鏈,晏廷按住他。“你待會兒再脫,先等身子暖和點兒。”晏廷說完又問,“手機在哪兒?怎麽關機了?”徐昀杉愣了一下, 摘下手套從兜裏掏出手機,拿在手裏跟一塊冰磚似的。他試著按開機鍵,按了半天也沒反應,道:“……它太冷了。”晏廷被他的語氣逗笑了:“那你給它暖暖吧。”晏廷說完,伸手溫柔地搓了搓徐昀杉的臉,轉身往屋裏走,徐昀杉抬頭看著,想問他幹嘛去,但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回神的時候晏廷已經走遠了。丘比一直跟著他們,但迫於晏廷的威壓,他隻能在邊上坐著,等晏廷一走它就喘著氣湊過來,著急地嗅徐昀杉的氣味。它這幾天都沒見到徐昀杉,表現比平時更激烈,尾巴不停地搖,前腳也扒著徐昀杉的腿,甚至仰著頭嚎了兩嗓子。徐昀杉將另一隻手套也摘了,繞著丘比的腦袋又揉又撓,前前後後呼嚕了一頓,丘比終於冷靜了下來。它乖巧地趴在徐昀杉腳邊,徐昀杉又摸了摸它的腦袋,將手機塞到它肚子底下取暖。晏廷很快從臥室裏出來,手裏拎著一桶水,桶裏呼呼冒著熱氣,他放到徐昀杉跟前,蹲下來兩下脫了徐昀杉的鞋和襪子,順勢抓住徐昀杉的腳踝。他感覺自己像捏著一個冰柱子,手又收緊了一些:“你這腿凍得,鋸下來都能當武器了。”“……”徐昀杉沒說話,低頭看著晏廷的手,晏廷的手很暖和,貼到皮膚上跟暖寶寶似的,他感覺自己的腿瞬間恢複了知覺。他彎下腰,打算把褲腿卷起來,晏廷又壓住他的手:“別卷了,都濕透了,直接脫了吧。”徐昀杉收回手,老實地脫褲子,之前褲子一直貼著他的腿,吸取他的體溫,他都沒察覺到濕意,脫掉以後才有明顯的感覺。他將兩腿慢慢放進熱水桶裏,幾乎整個小腿都被熱水包裹,溫暖自腳底蔓延全身,他舒服地閉上眼睛。晏廷順勢坐在地上,兩手捂著徐昀杉的膝蓋,替他暖著。他抬頭看徐昀杉,那雙閉著的眼睛周圍還紅撲撲的,眼皮子也腫了。他之前也看徐昀杉哭過兩次,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撕心裂肺,好像注入了所有積攢的感情,如洪水般傾瀉而出。不過能發泄出來也好,再這麽積攢下去,徐昀杉隨時可能要崩潰。看著閉著眼睛的徐昀杉,晏廷抿緊了嘴唇。當初電影拍攝期間,他因為檔期太滿,拍攝幼年許帆時幾乎不在場,但為了體會成年許帆的心境,他也把劇本翻過很多次,還去請教過何穆之。因為這劇本是何穆之獨自編寫的,有些事情並沒有親眼所見,和真實情況有一定的出入。但光是這種已經美化過的劇情,都讓他感到很壓抑。這部電影拍攝期間的種種細節,現在再回想起來,就像在被尖牙利爪的猛獸撕扯他的身體。他想起最初跟徐昀杉一起看的那一場戲,徐昀杉在他邊上反應有些大,他還樂嗬嗬地調侃,殊不知那些都是徐昀杉每天都在經曆的事情。他想起自己演的第一場戲,何穆之不知道真實情況,打架原因潦草帶過,但他很清楚,他說的那些話對徐昀杉造成了多大的打擊。故事裏的許寰芝跳樓時,何穆之還在療養院裏,對當時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除了結果以外的一切都是編纂的。真實的情況是什麽樣,隻有徐昀杉自己知道。還有之後沒有父母的那些年,兩人蝸居在狹窄的房子裏,度過的一天又一天,還有何穆之病情複發住進醫院,徐昀杉四處奔波借錢,困難到吃不起飯的日子。劇本裏的哥哥在那時候走了,但現實沒有,之後那四年是什麽樣子的,晏廷想都不敢想。徐昀杉身體晃了一下,驚醒般睜開眼,晏廷回過神,迅速調整了表情笑著看他:“你困了嗎?”徐昀杉沒說話,他一喝酒就犯暈,現在又在這麽舒適的環境下,困意完全抵擋不住。但他現在不想睡,他還想跟晏廷說會兒話,借著現在的酒意,他好像什麽都能說出來了,他怕明天醒了酒又說不出口。“困了就睡吧,待會兒我抱你進去。”晏廷道,“你哥那邊也別擔心,我會叫人去守著的。”徐昀杉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他清醒了一點,這才注意到晏廷穿的衣服,還是領獎時穿的西服,這衣服是定製的,穿在晏廷身上嚴絲合縫,將晏廷的身材完美修飾了出來,大概是屋子裏有些熱,晏廷解開了袖口的扣子,還將裏頭襯衣領口的扣子也解了一顆。徐昀杉想起什麽,問:“你的獎呢?”晏廷道:“在展廳裏,我媽也在,她會幫我帶回去。”徐昀杉垂下眼,盯著晏廷的衣服扣子,思維有些遲鈍。他想象中的頒獎典禮這一天,並不應該是這樣。本來他也可以參加,他還能跟晏廷化妝,能在現場看晏廷上台領獎,能第一時間恭喜晏廷。他能陪晏廷到頒獎典禮結束,然後兩人一起回家,在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分享這份喜悅。結果一個都沒做到。“……都怪我把你甩了。”徐昀杉悶聲道。“什麽?”晏廷沒聽清,但看徐昀杉一臉鬱悶的表情,猜到他在想頒獎典禮的事情,“我明後兩天休息,到時候帶你回我家看獎杯。”徐昀杉眨了下眼睛,低下頭,表情更鬱悶了。他都跟晏廷分手了,怎麽還能去晏廷家裏。“晏廷……”徐昀杉輕輕喚了一聲,閉上眼道,“我不想跟你分手。”晏廷怔了一下,看著徐昀杉的臉,勾唇笑起來。“本來我也沒答應。”晏廷抓住徐昀杉的一隻手,手指插進指縫間,“你可是我弄丟了七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放手。”徐昀杉沒說話,緩緩收緊了手指。“昀杉,你可以一直這樣沒有負擔地依靠我。”晏廷偏了偏頭,枕在徐昀杉膝蓋上,“我那時候許的生日願望,對象不隻有我,還有你,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能開心,我的開心也來源於你,所以你什麽都不用擔心,把你不想要的情緒拋給我就好了,我來替你消化。”徐昀杉點了點頭,手收得更緊了些,他已經不難受了,從看到晏廷,觸碰到晏廷,再和晏廷一起進到屋裏,產生的所有情緒都是他想要的。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水漸漸有些涼了,晏廷又往桶裏加了些熱水,徐昀杉身體回暖,羽絨服穿在身上有些熱,就脫了下來。他又泡了會兒腳,擦幹換上拖鞋,站起身才發現頭還有點暈,但意識還算清醒。徐昀杉獨自進浴室裏洗漱完,出來看見晏廷正站在窗邊打電話,晏廷聽到他的動靜,回頭看了眼,低聲對著手機說了句什麽,就把電話掐了。晏廷脫了外麵的西裝,隻穿了件白襯衫,臉上的妝也沒卸,在臥室暖黃色的燈光下看著格外溫柔。徐昀杉看得有點愣神,晏廷已經收好手機,笑著走過來。“發什麽呆呢,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晏廷道。徐昀杉回過神:“……一罐啤酒。”“一整罐?那還有點兒進步。”徐昀杉沒說話,爬去床上躺下了,他其實沒喝完一整罐,太難喝了,但也喝了小半罐,其實倒也沒有多醉,他也很喜歡這種狀態,好像說什麽都不用過腦子,想說就能說出來。晏廷替他掖了掖被子:“趕緊睡吧。”他說完就要起身,徐昀杉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兒。”晏廷道:“處理點事情,你先睡。”晏廷按住徐昀杉的手,就要站起來,腰又被徐昀杉的胳膊環住,隻能重新坐回去。徐昀杉抱著晏廷,腦袋貼著晏廷的背,一聲也不吭。“怎麽了?”晏廷問了一聲。他想轉身看徐昀杉,徐昀杉卻力大如牛,緊緊箍著他,但還是不說話。“幹嘛呀。”晏廷笑了笑,拍拍徐昀杉的胳膊,“我就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了。”徐昀杉悶不吭聲,手攥得死死得,生怕晏廷跑了似的。晏廷沒轍,隻能任徐昀杉這麽抱著,他想到之前徐昀杉喝醉酒的那次,徐昀杉也是這麽抱著丘比不撒手,這麽一想他也算篡位成功了。他想起那時候自己說的話,忍不住樂道:“你是打算跟我過一輩子了嗎?”“……嗯。”徐昀杉悶聲道。晏廷怔了一下,心跳也變得奇怪起來:“我沒聽錯吧?”“我喜歡你。”徐昀杉道。他覺得很神奇,這話說出來以後,他好像更喜歡晏廷了,“……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晏廷看著遠方,捏著徐昀杉的手腕稍稍用力,轉過身來摟住他。他急切地吻住徐昀杉的嘴唇,徐昀杉也沒有遲疑地閉上眼睛,他抵不過晏廷的力氣,重新躺回床上,陷進柔軟的枕頭裏。晏廷的體溫包裹著他,氣息環繞著他,讓他好像置身於一個安逸的暖巢裏。在那裏他好像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都可以不計後果,即使放縱沉溺也不用害怕遇到任何危險。他在那裏體會到夢寐以求的安全感。晏廷鬆開徐昀杉,微微抬頭吻了吻徐昀杉的額頭,吻了吻徐昀杉的眼睛,又吻了吻徐昀杉的鼻尖。他側頭枕在徐昀杉耳邊,鼻尖貼著徐昀杉的耳垂。“我愛你。”晏廷道,“讓我好好愛你吧。”第71章 徐昀杉渾渾噩噩地醒過來, 入目的是黑漆漆的天花板,他還沒完全清醒,以為自己還在醫院裏, 愣愣地半睜著眼睛許久,才意識到醫院即使是半夜也不可能沒有燈。他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正被抱著, 昨天晚上的記憶逐漸想了起來。“……”徐昀杉偏頭,晏廷還枕著他的肩膀熟睡著, 他靜靜地看了會兒, 抬手抓住橫放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剛使了些力氣, 晏廷更用力地收了收胳膊,手也扣住徐昀杉的肩膀。“……醒了?”晏廷嘟囔了一句, 他沒睜眼,側頭在徐昀杉肩上蹭了蹭,“天都沒亮, 你要去廁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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