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研發部都對蘇宥客客氣氣的,一改那日在電梯前冷眼相待的模樣。蘇宥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昨天傅臨洲的一番話起了效果。傅臨洲對他真好。蘇宥站在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倚著牆歎氣。傅臨洲真好,好到他難過,好到他舍不得拱手相送,雖然傅臨洲從來不曾屬於過他。徐初言的話應驗了,不及時止損,到頭來受傷的隻有蘇宥。視察時間到了,蘇宥抓緊喝了口熱茶,然後就拎著包跟在傅臨洲身後進了電梯,傅臨洲上下打量了他,有些不滿:“你穿得太少了,外麵很冷的。”蘇宥微訕:“還、還好。”新區展館是安騰今年的一個重大項目,在新年前會對外開放。蘇宥之前天天和負責人溝通進程,實則今天才是第一次看到實物。展館占地八百多平方米,展館內部按照常見的家裝風格擺放了對應的智能家居。蘇宥一下車就被展館的科技感所震懾,就像在香港德樂概念店裏一樣,他緊緊跟在傅臨洲後麵,生怕走丟。負責人一件件地向傅臨洲介紹。“入門是新品區,這邊是一個全屋體驗區……”蘇宥有些心不在焉。半個小時後,虞佳燁給蘇宥發來消息。【可以讓他進來了。】附了一張小門的照片。蘇宥左右看了看,在正前方不遠處看到了那扇門。一個黑黢黢的不起眼的小門。蘇宥心裏一沉,握著手機望向傅臨洲,傅臨洲正在試用一個智能麵板,一邊操作一邊和旁邊的工作人員說話,“這台不太靈敏,換一下。”蘇宥走過去,湊到傅臨洲身邊,鼓起勇氣開口:“傅總,那個小門後麵是什麽?您能跟我過去看一下嗎?”傅臨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自己去玩吧。”蘇宥為難得要命,就快把焦慮兩個字寫在臉上了,他兩手攥在一起,聲音都哆嗦:“您能和我一起去看看嗎?”傅臨洲看向他,無奈道:“我在忙。”“不會耽誤時間的,傅總。”“你今天怎麽了?”蘇宥找不到詞匯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混雜著難過、焦躁、後悔和緊張,他有很多話想說卻都如鯁在喉。傅臨洲這幾天對他愈發的好,好到他起了貪念。好到他都不肯做夢,因為現實竟然能比夢境更有吸引力,他甚至分不清哪個才是夢境了,他深知傅臨洲走進那扇門之後,他現在得到的些微溫柔都會消失不見,但他做不了主,也沒資格違逆虞小姐的要求,因為傅臨洲的母親也在那裏。腦子裏一團亂麻,心也像被人狠狠攥著,疼得發苦。傅臨洲要往另一個展區走。蘇宥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袖子。傅臨洲微怔,低頭看了看蘇宥的手,蘇宥再次嚐試著說:“您就過去看看嘛。”聲音又小又顫,像是在撒嬌。“行吧。”僵持了幾秒鍾,傅臨洲拿他沒辦法,隻好撇開眾人,跟著蘇宥往小房間的方向走。看著蘇宥瘦削又低落的背影,傅臨洲已經察覺出來問題,這根本不像是蘇宥能做出來的事。蘇宥從來沒跟他提過要求,更別說是這種看起來很莫名其妙的要求。靠近小房間,看到門縫裏的亮光時,傅臨洲已經猜到了三四分。傅臨洲停下來,蘇宥心裏一慌。傅臨洲回頭看他,他便更加緊張,眼裏閃著細碎的光,右手不自覺地抬了抬,好像在央求傅臨洲再往前走幾步。“傅、傅總。”不想讓小家夥為難,傅臨洲徑直走到小房間門口。握住門把,剛剛推開,蘇宥就聽到裏麵傳來此起彼伏的禮花噴筒聲。房間被布置得很美,裏麵站著許多人,他們臉上都掛著笑容,虞佳燁一身月白色綢緞長裙,踩著細高跟,朝傅臨洲款款而來。身後的員工也一圈圈地簇擁上來,眾人從竊竊私語變成了笑著起哄,氣氛瞬間熱鬧起來。蘇宥見狀連忙退出人群。傅臨洲再回頭時,已經找不到蘇宥了。他在房間正中央看到他母親李韻,李韻笑著朝他招手。精致的布置,盛大的派對,延伸到二樓的玻璃旋梯上綴滿鮮花,明明是驚喜,傅臨洲內心卻一片平靜。虞佳燁緩緩走到傅臨洲身邊,摟住了傅臨洲的手臂,她笑意吟吟地道歉:“臨洲哥哥,不好意思,沒有提前通知你。”傅臨洲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的手,冷聲說:“你非要搞成這樣,是覺得我一定會礙於顏麵,不會當著眾人拒絕你嗎?”虞佳燁臉色變了變。傅臨洲並不顧周圍人的詫異聲,還有李韻的勸阻,他對李韻搖頭,然後繼續對虞佳燁說:“我不止一次拒絕過你,每次說得都很明白。”虞佳燁很不理解:“為什麽你不能接受我呢?”“理由你很清楚。”傅臨洲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說:“虞小姐,你是覺得以我的性格和外界的傳聞,你必然能在我們的婚姻中獲得最大的自由,甚至達成開放式關係,是嗎?”虞佳燁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什麽意思?”“這三年你一邊高調追我,一邊戀愛不斷,虞小姐,也許你父親當年親手斷送你初戀的事聽起來很可惜,但這和我沒有關係,你也別想讓我替你分擔什麽後果。”傅臨洲的眼神好似洞悉一切,任何謊言都無處藏匿,“你最近為什麽急著到處宣揚要和我訂婚的消息?怎麽,你又找了一個你父親不同意的對象?”傅臨洲上下打量了虞佳燁,最後將視線落在她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印。虞佳燁幾乎腿軟,把手藏在背後,往後退了一步,“不、不是。”“忍到現在,我已經給足你麵子了。”李韻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上前拉住傅臨洲,“臨洲,這邊人太多了。”虞佳燁顫聲道:“我心思是不純,但你這樣讓我難堪,你就不怕我父親”“你父親在我這裏還構不成威脅,”傅臨洲淡漠地看了虞佳燁一眼,說:“虞小姐,麻煩你自己收拾殘局。”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見虞佳燁臉色蒼白,沒了血色,後背都是弓著的,一副難以支撐的模樣,而派對的另一個主人公則平靜地離開了現場。李韻看著傅臨洲的背影,想到了那兩株手工鉤織鈴蘭。她的預感還是準的。那兩束花的主人,是另有其人。大家什麽熱鬧都沒看成,於是紛紛做鳥獸散。隻是傅臨洲的性冷淡傳聞又添了實錘。*傅臨洲是在展館的安全通道門後找到蘇宥的。他遍尋無果,誰都沒看到這個存在感不高的小助理,傅臨洲給蘇宥發微信打電話都沒有回複,最後隻能差人在展館裏尋找,可上下兩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蘇宥的蹤影。傅臨洲隻覺心煩,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想透口氣,一低頭,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頭莫名一鬆。蘇宥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個圓球。傅臨洲走到他麵前,沉聲問:“我有沒有說過,你不用聽虞佳燁的話?你是不是聽不懂話?”蘇宥不吭聲。“對她惟命是從,我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到底誰是你的老板?”傅臨洲用鞋尖踢了踢蘇宥的鞋尖。蘇宥依舊沒反應。傅臨洲頓生疑竇,頓了頓,在蘇宥麵前蹲了下來,“蘇宥?”見他始終沒有回應,傅臨洲意識到不對勁,他伸手摸了摸蘇宥的臉,又探了下他的額溫,熱得驚人。幾乎燙手,發燒了。傅臨洲搖了搖他,蘇宥慢吞吞地抬起頭,臉頰泛紅,上麵還有淚痕,他眼神迷茫,聲音也是啞的,好像不認識傅臨洲一樣,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傅總。”旋即又昏睡過去。可憐兮兮的,蜷縮在樓道裏,像隻小流浪狗。傅臨洲直接一手撈起他的腿彎,一手圈著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展館裏還有很多人逗留,傅臨洲從後門離開,一路把蘇宥抱到車上,上車之後他告訴司機老黃:“去最近的醫院,快點。”他把蘇宥放在自己身側,蘇宥整個人就像沒骨頭一樣軟綿綿的,隨著車子的顛簸東倒西歪,眼看著就要一頭撞在車玻璃上了,傅臨洲伸手一撈,就把他撈進懷裏。蘇宥滾燙的額頭貼著傅臨洲的頸側,傅臨洲下意識地摟緊他。他軟茸茸的自然卷也貼在傅臨洲的脖頸處,隨著蘇宥的顛簸而晃動,弄得傅臨洲很癢,傅臨洲伸手撫了撫,可怎麽也壓不平,最後隻能作罷。小家夥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頭,氣若遊絲地掙紮了一番。傅臨洲翻出一條毯子,把他裹住。蘇宥暈乎乎地還不肯配合,兩隻手扒著傅臨洲的袖子,最後被傅臨洲輕鬆握住並在一起,塞進毯子裏。蘇宥被裹成小粽子,就露了半張紅撲撲的臉出來,倚在傅臨洲胸口,呼吸微弱得到幾乎聽不見。老黃聽到動靜,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傅臨洲的視線,他嚇得立即縮起脖子,噤了聲。偏偏臨近中午,路上車流不息,開到一半就被堵在路上了,龜速往前挪動,蘇宥便更加難受,在毯子裏也逐漸開始不安分。“別動。”傅臨洲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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