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卻秦嘲弄的眯起眼睛,朝著病房內走去,並沒看到宋微汀站定後,深深望了他一眼才離去。柏沒想到紀卻秦會突然來。他繃緊身體,死死盯著他的臉,試圖找到某些熟悉的痕跡。可是沒有,紀卻秦清清冷冷,隨意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他越是這樣不說話,柏越覺得不安。看著那雙眼睛,他主動說:“我不知道宋微汀要來。”“你……都聽到了?”紀卻秦但笑不語,雙手環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那模樣,宛如洞悉一切的神,在看犯罪者拙劣的表演。“聽到什麽?”他反問。柏看了眼小寧,後者小幅度點頭示意紀卻秦已經聽到了。這點小動作瞞不過紀卻秦,他換了個姿勢,從倚著左邊換到了右邊,立刻嚇得小寧不敢動了。小寧對柏咧嘴苦笑一下,轉身離開了。“聽到我對宋微汀說的話。”柏半靠在床頭,身體不能動,隻能偏頭去看紀卻秦。他近乎貪婪的描繪著男人的眉眼,從清明的眸子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殷紅的唇,最後是脆弱光滑的脖頸。每一處都令他無比著迷,想要用指尖一點點丈量。灼/熱的視線不加掩飾,紀卻秦裝作沒有察覺,喉結輕輕滑動,勾了勾領帶。他說:“沒聽到。”“聽沒聽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全都是我的真心話。”柏戀戀不舍扯回視線,轉向另一邊咳了兩聲。“我寧願付出高昂的代價,希望那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紀卻秦神色不變,“如果真的可以,我會拒絕和你聯姻。”四目相對,柏對上紀卻秦眼裏的挑釁,胸膛湧動著熟悉又陌生的衝/動,很想狠狠揉撚那張咄咄逼人的唇。“可惜沒有後悔藥。”柏說,“你沒有其他選擇。”他眉毛輕挑,眼裏閃著跋扈張揚的囂張,“我會和你重新開始,會讓你每天都更愛我,這輩子也離不開我。”“自信是件好事,但不能亂用。”紀卻秦看了眼腕表,“你知道我身邊從來不缺人。”“隻要我想,就會有大把人等著我去愛。你並不特殊,也不是無法替代。”“還是那句話,隻要我想,就可以得到許多個你。”紀卻秦語氣溫柔,撐著下頜的那隻手,修長分明,因為天冷,指尖泛著玉般的白。突出的腕骨上掛著昂貴的手表,陽光照在上麵,連光都鍍了層耀眼的金。他勾唇淺笑,滿意地看著柏難堪的臉色。“可你要的隻是我。”柏咬牙切齒,他承認,紀卻秦說得都是真的。就是因為無比真實,才會讓他嫉妒到發瘋。腦袋裏滿是在威尼斯時,紀卻秦和喬喬纏/綿的吻。“那是你的臆想。”在氣柏這方麵,紀卻秦好像天生就會。不需要指引,就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柏看著他,抬手捂著胸口,咳嗽的厲害。經過一個星期的療養,疼痛已經減少了許多,可胸膛傳出的震動,還是帶來了餘波。他保持鎮靜,一眼看穿紀卻秦平靜後的惡劣,不由得譏諷:“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來?”“紀卻秦,說句真話不會怎麽樣。”“現在我來問你,”柏說,“你來看我,是因為擔心?”紀卻秦盯著他,不置一詞。如果他不想開口,誰也不能得到答案。“卻秦,你當時也這樣疼?”提起那場車禍,紀卻秦恍若隔世,猛然發覺竟然過去了那麽長時間。幾百天的時間,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紀卻秦摩/挲著煙盒,猶豫著要不要抽一根。“我記不得了。”“我疼。”柏從手邊的抽屜裏拿出煙盒,點燃一根,緩緩吸了一口。食指和拇指捏著煙蒂,遞給了紀卻秦。紀卻秦沒動。“所以我想,你也疼,而且比我更疼。”那根煙在半空中燃燒著,終於在煙灰快要落下來時,紀卻秦眼皮一跳,接了過來。撣掉煙灰,含了一口煙霧。柏目光幽深,他很喜歡看紀卻秦抽煙。看著煙蒂被潔白的牙齒咬,被濕潤的舌尖輕抵,都是一種獨屬於他的享受。他喉嚨幹渴,壓抑的欲/望一而再再而三的翻湧。紀卻秦很少對情/人說情話,但不妨礙情/人喜歡對他說。雖然聽了那麽多,可柏簡簡單單的一句,就能夠讓他渾身發燙。他知道這樣的情況不對勁,可沒辦法改變。“你騙我。”紀卻秦突然說,“你根本沒去和宋微汀看煙花。”柏愣了下,沒有反駁,“是我太混蛋,隻想著怎麽才能讓你生氣。”“作孽太深,所以有現在的下場。”他笑著,張開雙臂,“怎麽樣,紀總要不要疼愛我一下?”紀卻秦好不容易升起的感慨,瞬間煙消雲散了,“柏,如果你能學會閉嘴,會更討人喜歡。”“我不要別人喜歡,隻要你的。”柏仍舊吊兒郎當笑著,再次說:“你吃過的苦,我都會吃。你受過的疼,我也要受。”“我會讓你再次喜歡上我,和我重新開始。”他說著,眼裏是不容忽視的堅決。柏這個人,從小到大要什麽有什麽,二十多年來可以說順風順水。但沒什麽是能兼得的。他不算完美的家庭,因病去世的母親,支離破碎的婚姻,都是一帆風順下掩蓋的溝/壑。總結一下就是,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對柏來說都極為坎坷。而且他總是察覺的太晚。紀卻秦靜靜聽著,指尖的煙也到了盡頭。“柏,”他鄭重其事,“原本我今天不想來。”“可不知道為什麽,從外麵路過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你說疼,就鬼使神差的進來了。”紀卻秦撚滅煙頭,放下交疊的雙腿,撫平膝蓋上的褶皺,神情冷淡,偏偏又叫人移不開眼。柏不懂紀卻秦的意思,隻覺得有什麽鬆動了。“我聽到你對宋微汀說的話了,”紀卻秦說,“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怎麽開始,怎麽結束都與我無關。”“既然是你的真心話,就希望你的真心能夠支撐的久一點。”他歎了口氣,看了眼時間,“我會出差幾天,先走了。”紀卻秦站起身,轉身離開時,一隻手倏地抓住了大衣衣擺,那隻手很有力,但在微微顫/抖。“我會好好養傷,你還會來看我嗎。”柏問。“說不準。”紀卻秦直言。柏一怔,送開手中的布料,轉而去握紀卻秦垂在身邊的手。皮膚相觸的溫度讓他貪戀,恨不得能夠長長久久這樣。十指相碰,紀卻秦要蜷起手指,卻被柏搶占先機。他捏著指尖,試圖握住整個手掌。紀卻秦想抽回手,可看著柏強忍身體不適的模樣後妥協了。柏咬著牙直起身,再平常不過的動作,此刻做起來已經出了一身汗。他緊握著紀卻秦的手,拉起放在唇邊,輕輕親了一下。“我疼,你不親我,我就親你。”他跌回去,笑著,“現在不疼了。”紀卻秦深吸口氣,攥緊手指邁步離開,低罵一聲:“幼稚。”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柏當真覺得身上的疼沒了大半。似乎隻要紀卻秦在他身邊,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的能量。他心情頗好的哼了首曲子,望向窗外的視線難得平靜。若說上次是錯覺,那麽這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紀卻秦在鬆動。這塊最難透風的牆,已經為了他開始風化掉渣。盡管在旁人看來進步微小,柏卻知道這有多難。不過好在,紀卻秦能接受他的彌補,就是一個好的開端。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比以前更加親密。從病房離開後,一直到坐回車裏,紀卻秦一直皺著眉頭。手背上還殘留著熾熱的溫度,那個短暫觸碰的吻好像烙在上麵了那般。攪的他心煩意亂,恨不得狠狠給柏一拳。“紀總,柏先生還好嗎。”許韜適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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