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音的臉都要紅透了……
如果不是他在努力克製。
紀霜雨扛著攝影機就坐在他身上, 在俯身拍攝時，?會光明正大地麻煩他：“扶一下我好嗎？”
“……”周斯音在他，以及所有劇組人員自然的目光下，把另一隻空閑的手放在了他腰上, 拘謹地扶著。
紀霜雨：“扶穩??點哦。”
周斯音：“…………”
紀霜雨這是故意的啊！
他整個人都要分裂了, 紀霜雨就坐在他懷裏, 但??裏是人滿為患充斥著來學習的學生們的攝影棚！！
所以他不但要忍著，?要裝??特別一本正經, 談笑風生！不然就身敗名裂！
畢生演技都在這??刻爆發了。
紀霜雨在進入工作狀態後，眼中的調侃就消失了，但??對周斯音來說更要命了。
如此近距離，如此視角看著他專注的目光, 因為是運動鏡頭, ?要隨著動作倆人在地上翻動，就算站起來扶牆，也是貼??極近的，??讓人怎麽忍嗚嗚嗚……
周斯音確實喜歡和紀霜雨貼貼，但他沒有想過能有??樣的時刻。
許雲汝??說要表現??痛苦一點，他就立刻捏緊了道具，青筋都突出來了。
從手腕都指尖好像都在表達著痛苦……
除了躺著的姿勢, ?有紀霜雨蹲著或跪坐，讓周斯音從後方, 把手按下來——??基本也要周斯音環抱著紀霜雨才能完成了。
??組鏡頭拍攝下來，周斯音人都要沒了。
他看到這樣的紀霜雨好動心，??樣緊的貼在一起更是臉發燙，?是在那麽多人圍觀下，更是羞恥無比。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 流露出一絲情感。
結束後，紀霜雨扛著攝像機起來，??本正經地道：“謝謝寶鐸啦，辛苦了。”
六兩也趕緊過來遞紙巾，“周先生擦擦汗吧，棚內確實有點熱，您這臉都紅了。”
周斯音：“……”
許雲汝感慨道：“沒想到周總經???樣認真，明明隻是一隻手的演出，但我幾乎都能感覺到其中的掙紮，演??太好了。”
周斯音：“……謝謝，我也是受人??托，忠人之事。”
紀霜雨：“嗯嗯，活兒不錯，下次替身?找你。”
周斯音：“………………”
眾人都覺??校長好幽默，捧場地大笑起來，棚內笑語聲濃，“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來等待紀霜雨拍攝完的時間，周斯音完全是木然坐在一旁，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沒了。????想起剛才的場景，仍覺??懷中有??絲餘溫……
待到紀霜雨結束??個段落的拍攝，過來坐在了周斯音身邊，悠悠然問道：“怎麽樣，工作不比約會好玩麽？”
周斯音：“………………”
是他天真了！
……
幸好《問青天》的攝影已經持續了??段時間，接下來沒多久也就完成了，更沒有類似的拍攝需要，不然經曆了幾次片場約會，見識了紀霜雨多能把工作玩出花來，周斯音人真是要沒了……
紀霜雨在幹完??把給學生的攝影工作後，最可惜的事就是：“??部影片如果是彩色就好了。”
他覺??許雲汝的風格，如果加上顏色，可能會更精彩，他自己是完全能腦補的。
“您是說，在上麵上色嗎？”許雲汝道，他說的是後期加上顏色。
“我是說彩色膠片，我聽說國外??兩年已經在拍攝了……”紀霜雨道，“就是價格恐怕?是很昂貴呀。”
黑白膠片都那麽貴了，何況是彩色，許雲汝想都不敢想。而且，他才適應有聲片沒多久，再給影戲加上色彩？老天，那該是怎樣的，是不是還??做色彩方案？
紀霜雨：“所以得想辦法買點來，別買太多了，到時候哪個學生的方案最好，我就給點。”
許雲汝：“……！！”
紀霜雨都走了，許雲汝?傻在原地。
咱們學校，咱們校長……真是太誇張了！在學校待著比在製片公司都爽，??以後畢業了可怎麽習慣？？
此時《古都鎮物奇談》上映約莫??個月，票房卻絲毫不見頹勢，連帶影片中人物穿著也風靡一時，趙嵯峨連著??眾配角都名聲鵲起。趙嵯峨都罷了，其他配角卻大多是華戲的學生，也混了個“科裏紅”，已然有影戲公司躍躍欲試，想找他們拍片了。
外埠俱翹首以盼，希望能把拷貝送來，叫人??睹為快。
起初，??種熱烈??風隻是在華夏人之中——
要說滬上和京城都是有相當數量洋人的，??些外國友人日常不也??消遣。
像京城最繁華，洋行最多的地帶都靠近使館，??些外國人雖然身在華夏，習慣自然還是本國，觀看影戲時，基本都會選擇本國影片。
其實別說他們，華夏本土都一直有種聲音，是想要觀看有所意義、製作優良的影片，就應當選擇引進影片。
《古都鎮物奇談》的熱映??開始並未吸引到他們，東西方的影戲，技術差太多了。
轉折正是在織雲公所的??場聚會上。
所謂織雲公所，便是綢緞、洋貨行的行業會所，到場俱是行內有頭有臉的名流商賈，也不乏一些外國商人。因《古都鎮物奇談》是近來最時髦的影片，大家難免議論了起來。
德賢紡織廠的小公子杜洺是此戲的忠實觀眾，上映以來，已看了不下五次，?要約大家：“我看咱們晚間一起再去看??遍吧，我??裏有票。”
“杜少請咱們看完影戲，再去飯莊如何？”
“好極了，好消遣！”
“為什麽不去看京戲，我最近覺??，??個京戲的布景很有意思，藝術性很強。”在場還有個叫安德烈的歐洲商人，他笑嘻嘻地提議道。
若是放在平時，大家可能也熱烈附和，就是，我們的舊劇可是被歐西的戲劇專家也誇獎過的，你們洋人覺??新奇，迷上了，也不奇怪。
可杜洺是個忠實影迷，他直愣愣地問：“你是不是有偏見，覺??華夏影片??定不好看，?不如去看京戲。”
安德烈：“……”
怎麽?帶自己腦補的。
安德烈交往織雲公所的人是為了做生意，怎麽會隨便得罪人，他趕緊解釋：“我是無心的，隨口一說罷了，隻是真的很欣賞京戲。”
其他人也打起圓場來，??杜洺太喜歡影戲了。
杜洺仍盯著安德烈：“那你覺??華夏影片好看嗎？”
安德烈：“…………”
雖然剛才是無心的，但非要??麽問的話……安德烈?真沒法說好看，他就沒看過！也覺??不大可能好看！
並非出自惡意，導演紀霜雨的名字，安德烈來華夏??年，也是聽過的。
京、滬很多外國人欣賞過《洛陽春》《絕色》等劇，??前寒星鋼筆的廣告他們不少也看過，對導演審美很認可。
但圈子不??樣，他們內心總還是覺??，真正拍起影戲來，?是得看西洋的，影戲和新舊劇屬於不同的藝術啦，非常仰仗科學，講求技術的。??廣告短片隻有幾分鍾，不能說明什麽吧。
華夏人對紀霜雨的期待，他們是不太懂，甚至覺??有些誇張的，看大家比較像自嗨。
安德烈委婉地道：“紀導演的布景，確實是很美的，廣告也拍??很不錯……”
杜洺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當即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就不喜歡人家跟我假客套，你壓根就沒了解這部影片。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我今日帶你去看??部戲，看完??後，你隻要說，你??兩個小時到底值不值，但凡有??點不值，我便把??塊表給你！”
反??，他什麽也不要，他就想要??個人承認??是一部大有可觀的影片！
杜洺一下把自己手腕上的名表摘了下來，放在桌麵上。
在場人起哄的有，勸阻的有，看熱鬧的也有。
其中相當??部分人，對杜洺的氣性無所謂，倒是有些擔心紀霜雨……
??部影片說實話，真是不但好看，?給人提氣，不少人都說其中大有超越西洋的技巧。
評論家們把紀霜雨捧得像什麽，但須知，大家生長環境不??樣。
他們很擔心，??商人對好看，但是華夏風情濃鬱的《古都》無感，?解不了啊。看過的都知道，??裏麵有很多暗喻都是華夏式的。
再說，??片子根本就沒外語字幕！
滬上放映華夏片什麽時候需要外語字幕了，都是給外語片配中文……
如此一來，就算有人在旁翻譯，怕也很難傳遞精髓。
可萬??輸了，真是給華夏觀眾正高漲的情緒潑了??瓢冷水，雖然也有可能贏，但是……
怎麽說呢，太忐忑了！紀霜雨這部影片，安德烈??個才來華夏??年的外國人，能買賬嗎？
立場不同，安德烈??聽，倒是立刻答應了，??怎麽都不虧啊！
說幹就幹。
安德烈立刻就被帶到了影院去，他會的華語有限，杜洺自己的外語能力也就一般，?多虧了看熱鬧的朋友們，集眾人之力，爭相為其翻譯。
結局可想而知，安德烈完全被征服了！
他本來就挺喜歡看各種獸片、驚悚片的，更是有聲片的熱烈擁躉。他出身良好，有??定的品鑒能力，在有聲、無聲片爭吵之際，安德烈不但站在有聲片??方，更堅定認為不該加入過多有聲片。
在此??前，安德烈最喜歡的??部有聲片，大約隻含有??半的音樂，??在他心裏，已經是相當小眾、藝術了，但他堅定認為??才是好片。
??前偶然也聽人談起《古都鎮物奇談》??部華夏片，說起裏麵有優秀的音效，他腦補的就是充斥著各種恐嚇人的音樂。
在看了影片後，他整個人對有聲片的概念都被顛覆了，??部影片的音樂運用，遠遠少於他曾經的最愛，但聲音之豐富，卻遠遠勝過！環境音，是他??前想都沒想過的設計！
那種畫麵上的刺激，更是無需翻譯也能看懂的。
觀影結束後，安德烈激動地抓著杜洺的手：“謝謝你！太謝謝你了！杜先生，感謝你帶我來，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會因為傲慢而??直錯過??！我??輩子，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特別，如此精彩的影片！！”
杜洺都傻了，他也沒想到安德烈比自己都激動……這洋人怎麽??事啊，沒看過影戲嗎？？
公所陪同來的人們也都低聲驚歎，厲害啊，?真把??鬼佬整服了。
越是懂的人，?真就越激動。
安德烈都想原地翻滾幾下了，臉憋??通紅，決定要多看幾遍，剛剛影片裏?有??些他沒琢磨好的細節。
於是，不但杜洺更加滿足，愈發恨不??整天把片子掛嘴邊，?要多提提自己打賭也贏了的事。
安德烈也成為了狂熱喜愛者，根本沒想到在華夏，能遇到自己至今為止的摯愛，自己又看了好多遍不說，在洋人的聚會場合裏，?要瘋狂售賣安利。
那些剛到華夏，尤其是本國影片製作業很發達的人，對此不大感興趣。
——他們的思路是，華夏人趨??若鶩的，恐怕是對西洋技術的??種模仿，隻是正品?未傳過來罷了。你們久居華夏，恐怕也不清楚最新時尚了！
??些人對紀霜雨還完全不了解，自然比??前的安德烈要更為漠然了。
安德烈立刻瘋狂反擊，比當初的杜洺都要激動多了。
“你根本就不懂影戲！??部影片裏有大量開創性的技巧，我就不信，??些拍攝方式在大洋彼岸早就出現過！我看過專刊，??部影片製作用了半年。有聲片出現在世界上後，從西方來到華夏用了多久？不過四個月！如果??些技術出現過，我們早就該看到了！”安德烈據理力爭。
“開創性的技巧？我們的國家可是出了阿納托爾??樣的大師！你指的開創性，是這個級別的嗎？”對方提起的，是一位電影大師，拍攝的都是很具實驗性的藝術電影。
大家都知道，雖然藝術影片票房沒有商業片那麽高，但是它們探索電影的更多可能，許多技巧都是藝術電影中發明出來的。
而《古都鎮物奇談》不但是華夏影片，顯然還是商業性的影片。
安德烈肯定地道：“沒錯！甚至超越——而且不止一項！”
“……你瘋了。”對方喃喃道，他以為自己都搬出阿納托爾了，安德烈應該沒話說，誰知道安德烈?真敢吹。
“我會讓你承認??部影片的精彩，超越了時代。”安德烈篤定地道。
他采取了和杜洺一樣的措施，不過他不會什麽都不求。他們打了個價值一千塊和??塊寶石的賭。
結果是對方不??不公開承認：即使在我的國家，也從未出現過??樣刺激、吸引人的拍攝技巧！至少在兩個月前，我仍在大洋彼岸時，沒有！
因為安德烈的大獲全勝，??個賭約也傳遍了滬上。更吸引了不少報紙來采訪安德烈，安德烈把自己製作的外語版電影說明書展示給大家，並侃侃而談。
好多評論家看完報道，直呼內行，好家夥！??鬼佬比我們加在一起都能吹！！
正是從????次賭約發源，以安德烈的狂愛為發展，《古都鎮物奇談》的觀看熱潮，把所有在京、滬二地的洋人也卷了進來。
畢竟有賴安德烈的宣傳，所謂“勝過??切西洋影片”不再是他們眼中華夏廣告的誇張手段，洋洋自誇，?是有那麽些走進影院看的意義。
連正常華夏人都要看幾遍，才能品味其中的細節，消化??個節奏。看??遍爽，看兩遍滿足，看?遍愜意……
外國人來看，那幾遍也滿足不了，他們手裏隻有安德烈所製作的，非官方的說明書，根本無法?原所有細節。
對其中相當??部分如安德烈??般陷進去的忠實影迷來說，都不想看說明書了，想要知道每句台詞的意思，潛台詞，?有??切暗喻、彩蛋的意義！
——當時一份外資報紙，甚至派記者專門搜集整理了影片中的隱喻，來個“你不知道的關於《古都鎮物奇談》的事情”，在華夏人看來有些內容很傻瓜，但在外國觀眾裏相當受歡迎。
正是這些洋人，賊有權益意識，向幾家華資影院提出了抗議：外國人也是人！也是觀眾！我們要求增加外語字幕！不要亂七八糟的說明，要認真翻譯！
影院方：“…………”
??觀眾群可是不小了，而且都很有購買力，連日來不少洋人都還要求購買海報收藏。
擱在以前，他們多數隻會去外資影院觀影，談何觀看華片甚至購買周邊。
華夏影戲界可謂大受激勵，看到沒，不但票房日日飄紅，連洋人都申請配外語字幕了，??無論在哪個城市，都是開天辟地頭??遭！
??下影迷、評論家們吹噓起來也更放心大膽了。
當然，他們再放心大膽，也比不過紀霜雨……
——影院那邊揚眉吐氣??餘，也誓要把翻譯工作做好，多撈點洋人的錢，他們找了精通外語的翻譯人才，隻在一些名詞上希望紀霜雨再做指點。
遂約在永安影院，找紀霜雨商談。
徐新月也搓手，他??裏不也收到了洋人的投訴，申請要字幕。
“外語字幕？我??裏有兩個版本啊，英語和法語，早就做好了。”紀霜雨對那些找他的影院經?道。
“您什麽時候做好的？”對方很不可思議，此事在兩個城市發酵，也才多少天，怎麽就已經做好了，神速啊！
連徐新月也不知道此事，就和彩蛋的事情，他也被瞞到了最後……
“改劇本的時候，就翻譯了??個原始版本，後期又隨剪輯調整了。”紀霜雨悠悠道，“我總得為以後賣到國外放映做準備吧。”
影院經?：“……”
現在能運到國外的影片，不是沒有，最早就有自己人把古裝戲曲片帶去海外放映，並未引起什麽熱烈反響，而洋人在國內拍攝再運往海外放映的影片，又常拍攝他們認為滑稽、落後的畫麵，引??華人罵聲一片，?有公司特意製作了正經的華夏宣傳片，以正視聽。
而紀霜雨，說得是賣到國外，儼然就和他們引進海外商業巨片??般……
但是仔細??想，又為什麽不行？從如今兩城居住的各國觀眾反應就能看出來，影戲是通用全球的視聽語言！
隻能說，紀導演真的很有自信，但人家??個準備也真沒白做，就很服氣。
“那這個字幕，何時能給到我們？”別的不提，眼下影院經?都急問道，不清楚加字幕需要多久。
紀霜雨不好意思??笑：“你們說呢？”
影院經?：“？？”
“我知道！”徐新月聽到了熟悉的題型，露出學長式的關愛笑容，“先??談好了，字幕是另外的價格嘛！”
影院經?：“…………”
如果不是他在努力克製。
紀霜雨扛著攝影機就坐在他身上, 在俯身拍攝時，?會光明正大地麻煩他：“扶一下我好嗎？”
“……”周斯音在他，以及所有劇組人員自然的目光下，把另一隻空閑的手放在了他腰上, 拘謹地扶著。
紀霜雨：“扶穩??點哦。”
周斯音：“…………”
紀霜雨這是故意的啊！
他整個人都要分裂了, 紀霜雨就坐在他懷裏, 但??裏是人滿為患充斥著來學習的學生們的攝影棚！！
所以他不但要忍著，?要裝??特別一本正經, 談笑風生！不然就身敗名裂！
畢生演技都在這??刻爆發了。
紀霜雨在進入工作狀態後，眼中的調侃就消失了，但??對周斯音來說更要命了。
如此近距離，如此視角看著他專注的目光, 因為是運動鏡頭, ?要隨著動作倆人在地上翻動，就算站起來扶牆，也是貼??極近的，??讓人怎麽忍嗚嗚嗚……
周斯音確實喜歡和紀霜雨貼貼，但他沒有想過能有??樣的時刻。
許雲汝??說要表現??痛苦一點，他就立刻捏緊了道具，青筋都突出來了。
從手腕都指尖好像都在表達著痛苦……
除了躺著的姿勢, ?有紀霜雨蹲著或跪坐，讓周斯音從後方, 把手按下來——??基本也要周斯音環抱著紀霜雨才能完成了。
??組鏡頭拍攝下來，周斯音人都要沒了。
他看到這樣的紀霜雨好動心，??樣緊的貼在一起更是臉發燙，?是在那麽多人圍觀下，更是羞恥無比。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 流露出一絲情感。
結束後，紀霜雨扛著攝像機起來，??本正經地道：“謝謝寶鐸啦，辛苦了。”
六兩也趕緊過來遞紙巾，“周先生擦擦汗吧，棚內確實有點熱，您這臉都紅了。”
周斯音：“……”
許雲汝感慨道：“沒想到周總經???樣認真，明明隻是一隻手的演出，但我幾乎都能感覺到其中的掙紮，演??太好了。”
周斯音：“……謝謝，我也是受人??托，忠人之事。”
紀霜雨：“嗯嗯，活兒不錯，下次替身?找你。”
周斯音：“………………”
眾人都覺??校長好幽默，捧場地大笑起來，棚內笑語聲濃，“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來等待紀霜雨拍攝完的時間，周斯音完全是木然坐在一旁，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沒了。????想起剛才的場景，仍覺??懷中有??絲餘溫……
待到紀霜雨結束??個段落的拍攝，過來坐在了周斯音身邊，悠悠然問道：“怎麽樣，工作不比約會好玩麽？”
周斯音：“………………”
是他天真了！
……
幸好《問青天》的攝影已經持續了??段時間，接下來沒多久也就完成了，更沒有類似的拍攝需要，不然經曆了幾次片場約會，見識了紀霜雨多能把工作玩出花來，周斯音人真是要沒了……
紀霜雨在幹完??把給學生的攝影工作後，最可惜的事就是：“??部影片如果是彩色就好了。”
他覺??許雲汝的風格，如果加上顏色，可能會更精彩，他自己是完全能腦補的。
“您是說，在上麵上色嗎？”許雲汝道，他說的是後期加上顏色。
“我是說彩色膠片，我聽說國外??兩年已經在拍攝了……”紀霜雨道，“就是價格恐怕?是很昂貴呀。”
黑白膠片都那麽貴了，何況是彩色，許雲汝想都不敢想。而且，他才適應有聲片沒多久，再給影戲加上色彩？老天，那該是怎樣的，是不是還??做色彩方案？
紀霜雨：“所以得想辦法買點來，別買太多了，到時候哪個學生的方案最好，我就給點。”
許雲汝：“……！！”
紀霜雨都走了，許雲汝?傻在原地。
咱們學校，咱們校長……真是太誇張了！在學校待著比在製片公司都爽，??以後畢業了可怎麽習慣？？
此時《古都鎮物奇談》上映約莫??個月，票房卻絲毫不見頹勢，連帶影片中人物穿著也風靡一時，趙嵯峨連著??眾配角都名聲鵲起。趙嵯峨都罷了，其他配角卻大多是華戲的學生，也混了個“科裏紅”，已然有影戲公司躍躍欲試，想找他們拍片了。
外埠俱翹首以盼，希望能把拷貝送來，叫人??睹為快。
起初，??種熱烈??風隻是在華夏人之中——
要說滬上和京城都是有相當數量洋人的，??些外國友人日常不也??消遣。
像京城最繁華，洋行最多的地帶都靠近使館，??些外國人雖然身在華夏，習慣自然還是本國，觀看影戲時，基本都會選擇本國影片。
其實別說他們，華夏本土都一直有種聲音，是想要觀看有所意義、製作優良的影片，就應當選擇引進影片。
《古都鎮物奇談》的熱映??開始並未吸引到他們，東西方的影戲，技術差太多了。
轉折正是在織雲公所的??場聚會上。
所謂織雲公所，便是綢緞、洋貨行的行業會所，到場俱是行內有頭有臉的名流商賈，也不乏一些外國商人。因《古都鎮物奇談》是近來最時髦的影片，大家難免議論了起來。
德賢紡織廠的小公子杜洺是此戲的忠實觀眾，上映以來，已看了不下五次，?要約大家：“我看咱們晚間一起再去看??遍吧，我??裏有票。”
“杜少請咱們看完影戲，再去飯莊如何？”
“好極了，好消遣！”
“為什麽不去看京戲，我最近覺??，??個京戲的布景很有意思，藝術性很強。”在場還有個叫安德烈的歐洲商人，他笑嘻嘻地提議道。
若是放在平時，大家可能也熱烈附和，就是，我們的舊劇可是被歐西的戲劇專家也誇獎過的，你們洋人覺??新奇，迷上了，也不奇怪。
可杜洺是個忠實影迷，他直愣愣地問：“你是不是有偏見，覺??華夏影片??定不好看，?不如去看京戲。”
安德烈：“……”
怎麽?帶自己腦補的。
安德烈交往織雲公所的人是為了做生意，怎麽會隨便得罪人，他趕緊解釋：“我是無心的，隨口一說罷了，隻是真的很欣賞京戲。”
其他人也打起圓場來，??杜洺太喜歡影戲了。
杜洺仍盯著安德烈：“那你覺??華夏影片好看嗎？”
安德烈：“…………”
雖然剛才是無心的，但非要??麽問的話……安德烈?真沒法說好看，他就沒看過！也覺??不大可能好看！
並非出自惡意，導演紀霜雨的名字，安德烈來華夏??年，也是聽過的。
京、滬很多外國人欣賞過《洛陽春》《絕色》等劇，??前寒星鋼筆的廣告他們不少也看過，對導演審美很認可。
但圈子不??樣，他們內心總還是覺??，真正拍起影戲來，?是得看西洋的，影戲和新舊劇屬於不同的藝術啦，非常仰仗科學，講求技術的。??廣告短片隻有幾分鍾，不能說明什麽吧。
華夏人對紀霜雨的期待，他們是不太懂，甚至覺??有些誇張的，看大家比較像自嗨。
安德烈委婉地道：“紀導演的布景，確實是很美的，廣告也拍??很不錯……”
杜洺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當即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就不喜歡人家跟我假客套，你壓根就沒了解這部影片。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我今日帶你去看??部戲，看完??後，你隻要說，你??兩個小時到底值不值，但凡有??點不值，我便把??塊表給你！”
反??，他什麽也不要，他就想要??個人承認??是一部大有可觀的影片！
杜洺一下把自己手腕上的名表摘了下來，放在桌麵上。
在場人起哄的有，勸阻的有，看熱鬧的也有。
其中相當??部分人，對杜洺的氣性無所謂，倒是有些擔心紀霜雨……
??部影片說實話，真是不但好看，?給人提氣，不少人都說其中大有超越西洋的技巧。
評論家們把紀霜雨捧得像什麽，但須知，大家生長環境不??樣。
他們很擔心，??商人對好看，但是華夏風情濃鬱的《古都》無感，?解不了啊。看過的都知道，??裏麵有很多暗喻都是華夏式的。
再說，??片子根本就沒外語字幕！
滬上放映華夏片什麽時候需要外語字幕了，都是給外語片配中文……
如此一來，就算有人在旁翻譯，怕也很難傳遞精髓。
可萬??輸了，真是給華夏觀眾正高漲的情緒潑了??瓢冷水，雖然也有可能贏，但是……
怎麽說呢，太忐忑了！紀霜雨這部影片，安德烈??個才來華夏??年的外國人，能買賬嗎？
立場不同，安德烈??聽，倒是立刻答應了，??怎麽都不虧啊！
說幹就幹。
安德烈立刻就被帶到了影院去，他會的華語有限，杜洺自己的外語能力也就一般，?多虧了看熱鬧的朋友們，集眾人之力，爭相為其翻譯。
結局可想而知，安德烈完全被征服了！
他本來就挺喜歡看各種獸片、驚悚片的，更是有聲片的熱烈擁躉。他出身良好，有??定的品鑒能力，在有聲、無聲片爭吵之際，安德烈不但站在有聲片??方，更堅定認為不該加入過多有聲片。
在此??前，安德烈最喜歡的??部有聲片，大約隻含有??半的音樂，??在他心裏，已經是相當小眾、藝術了，但他堅定認為??才是好片。
??前偶然也聽人談起《古都鎮物奇談》??部華夏片，說起裏麵有優秀的音效，他腦補的就是充斥著各種恐嚇人的音樂。
在看了影片後，他整個人對有聲片的概念都被顛覆了，??部影片的音樂運用，遠遠少於他曾經的最愛，但聲音之豐富，卻遠遠勝過！環境音，是他??前想都沒想過的設計！
那種畫麵上的刺激，更是無需翻譯也能看懂的。
觀影結束後，安德烈激動地抓著杜洺的手：“謝謝你！太謝謝你了！杜先生，感謝你帶我來，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會因為傲慢而??直錯過??！我??輩子，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特別，如此精彩的影片！！”
杜洺都傻了，他也沒想到安德烈比自己都激動……這洋人怎麽??事啊，沒看過影戲嗎？？
公所陪同來的人們也都低聲驚歎，厲害啊，?真把??鬼佬整服了。
越是懂的人，?真就越激動。
安德烈都想原地翻滾幾下了，臉憋??通紅，決定要多看幾遍，剛剛影片裏?有??些他沒琢磨好的細節。
於是，不但杜洺更加滿足，愈發恨不??整天把片子掛嘴邊，?要多提提自己打賭也贏了的事。
安德烈也成為了狂熱喜愛者，根本沒想到在華夏，能遇到自己至今為止的摯愛，自己又看了好多遍不說，在洋人的聚會場合裏，?要瘋狂售賣安利。
那些剛到華夏，尤其是本國影片製作業很發達的人，對此不大感興趣。
——他們的思路是，華夏人趨??若鶩的，恐怕是對西洋技術的??種模仿，隻是正品?未傳過來罷了。你們久居華夏，恐怕也不清楚最新時尚了！
??些人對紀霜雨還完全不了解，自然比??前的安德烈要更為漠然了。
安德烈立刻瘋狂反擊，比當初的杜洺都要激動多了。
“你根本就不懂影戲！??部影片裏有大量開創性的技巧，我就不信，??些拍攝方式在大洋彼岸早就出現過！我看過專刊，??部影片製作用了半年。有聲片出現在世界上後，從西方來到華夏用了多久？不過四個月！如果??些技術出現過，我們早就該看到了！”安德烈據理力爭。
“開創性的技巧？我們的國家可是出了阿納托爾??樣的大師！你指的開創性，是這個級別的嗎？”對方提起的，是一位電影大師，拍攝的都是很具實驗性的藝術電影。
大家都知道，雖然藝術影片票房沒有商業片那麽高，但是它們探索電影的更多可能，許多技巧都是藝術電影中發明出來的。
而《古都鎮物奇談》不但是華夏影片，顯然還是商業性的影片。
安德烈肯定地道：“沒錯！甚至超越——而且不止一項！”
“……你瘋了。”對方喃喃道，他以為自己都搬出阿納托爾了，安德烈應該沒話說，誰知道安德烈?真敢吹。
“我會讓你承認??部影片的精彩，超越了時代。”安德烈篤定地道。
他采取了和杜洺一樣的措施，不過他不會什麽都不求。他們打了個價值一千塊和??塊寶石的賭。
結果是對方不??不公開承認：即使在我的國家，也從未出現過??樣刺激、吸引人的拍攝技巧！至少在兩個月前，我仍在大洋彼岸時，沒有！
因為安德烈的大獲全勝，??個賭約也傳遍了滬上。更吸引了不少報紙來采訪安德烈，安德烈把自己製作的外語版電影說明書展示給大家，並侃侃而談。
好多評論家看完報道，直呼內行，好家夥！??鬼佬比我們加在一起都能吹！！
正是從????次賭約發源，以安德烈的狂愛為發展，《古都鎮物奇談》的觀看熱潮，把所有在京、滬二地的洋人也卷了進來。
畢竟有賴安德烈的宣傳，所謂“勝過??切西洋影片”不再是他們眼中華夏廣告的誇張手段，洋洋自誇，?是有那麽些走進影院看的意義。
連正常華夏人都要看幾遍，才能品味其中的細節，消化??個節奏。看??遍爽，看兩遍滿足，看?遍愜意……
外國人來看，那幾遍也滿足不了，他們手裏隻有安德烈所製作的，非官方的說明書，根本無法?原所有細節。
對其中相當??部分如安德烈??般陷進去的忠實影迷來說，都不想看說明書了，想要知道每句台詞的意思，潛台詞，?有??切暗喻、彩蛋的意義！
——當時一份外資報紙，甚至派記者專門搜集整理了影片中的隱喻，來個“你不知道的關於《古都鎮物奇談》的事情”，在華夏人看來有些內容很傻瓜，但在外國觀眾裏相當受歡迎。
正是這些洋人，賊有權益意識，向幾家華資影院提出了抗議：外國人也是人！也是觀眾！我們要求增加外語字幕！不要亂七八糟的說明，要認真翻譯！
影院方：“…………”
??觀眾群可是不小了，而且都很有購買力，連日來不少洋人都還要求購買海報收藏。
擱在以前，他們多數隻會去外資影院觀影，談何觀看華片甚至購買周邊。
華夏影戲界可謂大受激勵，看到沒，不但票房日日飄紅，連洋人都申請配外語字幕了，??無論在哪個城市，都是開天辟地頭??遭！
??下影迷、評論家們吹噓起來也更放心大膽了。
當然，他們再放心大膽，也比不過紀霜雨……
——影院那邊揚眉吐氣??餘，也誓要把翻譯工作做好，多撈點洋人的錢，他們找了精通外語的翻譯人才，隻在一些名詞上希望紀霜雨再做指點。
遂約在永安影院，找紀霜雨商談。
徐新月也搓手，他??裏不也收到了洋人的投訴，申請要字幕。
“外語字幕？我??裏有兩個版本啊，英語和法語，早就做好了。”紀霜雨對那些找他的影院經?道。
“您什麽時候做好的？”對方很不可思議，此事在兩個城市發酵，也才多少天，怎麽就已經做好了，神速啊！
連徐新月也不知道此事，就和彩蛋的事情，他也被瞞到了最後……
“改劇本的時候，就翻譯了??個原始版本，後期又隨剪輯調整了。”紀霜雨悠悠道，“我總得為以後賣到國外放映做準備吧。”
影院經?：“……”
現在能運到國外的影片，不是沒有，最早就有自己人把古裝戲曲片帶去海外放映，並未引起什麽熱烈反響，而洋人在國內拍攝再運往海外放映的影片，又常拍攝他們認為滑稽、落後的畫麵，引??華人罵聲一片，?有公司特意製作了正經的華夏宣傳片，以正視聽。
而紀霜雨，說得是賣到國外，儼然就和他們引進海外商業巨片??般……
但是仔細??想，又為什麽不行？從如今兩城居住的各國觀眾反應就能看出來，影戲是通用全球的視聽語言！
隻能說，紀導演真的很有自信，但人家??個準備也真沒白做，就很服氣。
“那這個字幕，何時能給到我們？”別的不提，眼下影院經?都急問道，不清楚加字幕需要多久。
紀霜雨不好意思??笑：“你們說呢？”
影院經?：“？？”
“我知道！”徐新月聽到了熟悉的題型，露出學長式的關愛笑容，“先??談好了，字幕是另外的價格嘛！”
影院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