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圈禁的想法切切實實在商行箴的腦海裏閃現過很多遍,他甚至在工作之餘設想了許多畫麵,將時聆放在床頭,摘掉那串叮鈴作響的腳鏈,換上一副連接床柱的鐐銬;或是剝光了扔一個定製的巨型玻璃箱裏,晚上就放出來給他拉琴。肖想無法變為現實,回房後商行箴隻能把它當成玩笑話說給時聆聽,時聆正撅著屁股找保養皮膚的乳液,聞言回頭道:“我就說你變態吧,你還不承認。”商行箴接過那罐乳液,擰開了蓋子挖一坨,問:“我什麽時候否認過?”時聆撐在衣帽間的沙發凳上,說:“每次我說完你就弄得更狠,可不就是不認同。”睡褲很容易扒拉,商行箴將乳液給時聆抹上,用掌心的溫度在皮膚上揉開。一個暑假讓時聆從生澀學會主動,他往後蹭了蹭商行箴的手,被商行箴扇了一掌:“明天不想軍訓了?”時聆說:“你又沒認真聽我說話,明天是入學報到,後天才開始軍訓。”乳液在兩瓣皮膚上抹勻了,商行箴又在指頭沾上一點:“在默許什麽?”時聆蹭他:“你別裝傻。”商行箴就把那點乳液抹到了別的地方。今晚商行箴用的最喜歡的姿勢,他麵對麵把時聆整個人托抱起來,時聆別無他法,隻能在他身上尋找支撐點,胳膊環著他,兩條腿也盤著他。無論他往哪處走,走得快了或慢了,時聆被折騰得受不了,語無倫次嚷著“不要”和“喜歡”,輪番叫著“叔叔”和“商行箴”,攀在他身上的力道卻一分都不會少。商行箴不欲弄時聆太久,怕時聆明早不肯起床,他把人往上掂了掂,貼著時聆的耳垂像是在輕吻,哄道:“寶寶,喊我個好聽的。”時聆嗓子有點沙啞,後半段隻會哼哼,臉埋在商行箴脖子下方,拖長了鼻音:“嗯。”“喊我。”商行箴拍拍他。時聆的聲音有些變調,聽起來像是帶了股撒嬌勁兒:“老公。”像有什麽電流在整個中樞神經係統亂竄一通,商行箴心裏直後悔,後悔到分別前才哄時聆喊,他壓根沒聽夠。到底是顧不上疼惜,商行箴把人放下來扳過去壓到書桌上,想著時聆剛搬來時的又乖又倔的模樣,想著時聆鬧別扭的小表情,想著時聆陪他工作時的小動作,晃得桌麵摞好的書傾倒了劈劈啪啪摔到地上。最後商行箴抱時聆去洗澡,手掌順著水流的痕跡爬過,時聆哪哪都是泛紅的。答應過時聆開學那天要開摩托載他,商行箴一早把車從小車庫裏推出來了,停在車道上,回到屋裏正碰上時聆洗漱完從樓上下來,步子有點慢。最後那一階時聆瞪著商行箴背對他躬身蹲下的身影,其實離餐廳也就幾步路距離,他還是趴上去了。小時候崴腳時聆就渴望有人能這麽背他,盡管現在沒崴腳,而是別的難以啟齒的原因,況且沒到要人背的地步,時聆仍然很享受這種被人在乎的感覺。在潮濕的雨夜裏,在繪商的長走廊,在家中的明燈下,往商行箴的背上這麽一趴,時聆就認為自己的每一下心跳都有了歸處。“這麽早到外麵幹什麽呢。”時聆抓了抓商行箴的發根,“我睜開眼你就不在旁邊了。”商行箴說:“晨跑。”時聆不信:“你身上還是昨晚那股味兒。”商行箴隻好換了個借口:“把你行李拎外麵去了,待會兒老周到了直接給你搬車上。”新生報到一堆事兒等著時聆做,時間不允許時聆賴在家裏太久,他攥著吃早餐這點兒空隙,不時呼嚕楊納瑞一把,還跟孟管家說了不少:“孟叔,我真舍不得你。”孟管家一貫的溫和麵容,笑著給他遞餐巾紙:“會替你照顧好小羊,別擔心。”自搬進賦月山莊後時聆就沒試過要離開這麽久,走出舊時那個所謂的家時他頭也不回,可賦月山莊他才住了一年,將要走出屋子時他卻頻頻回頭望。“又不是不回來了。”商行箴換了鞋,彎身從沙發凳抱起個東西推時聆懷裏,“戴上。”時聆收回眼低頭看,竟然是隻嶄新的頭盔。車庫的頭盔架上沒有這一款,時聆喜出望外:“新的。”“特地給你買的。”商行箴抱上另一個,“走,兜風去。”七月天氣最熱的那幾天,時聆被商宇載著跑了很多地方,坐摩托對他來說不算新鮮事了,但坐上商行箴的後座,時聆依然想摸出手機對著後視鏡拍個照。但商行箴嗬斥他:“抱緊,別把你摔下去劃拉一口子。”時聆知道商行箴不會的,因為商行箴珍惜他。不過他還是順從地收起了手機,雙臂環過商行箴的腰身,蹭皺了對方的襯衫兩側。周十五載著行李上路了,商行箴擰緊油門,摩托極有氣勢地長嘯一聲,以標準地直線衝出了車道。之前時聆保證過的沒有忘,他依言將商行箴抱得更緊,不知不覺,他從人生的一個階段邁向另一個階段,可有商行箴擋在他身前,他好像不必急著成長,再當久一點的小孩兒也沒關係。饒是夏季漫長,在時聆日漸習慣大學的生活中也悄然走到了尾聲,天轉涼,時聆正好把時雲汀給他織的那件淺藍色毛衣套上,不用再遮遮掩掩藏在外套下,見了商行箴就跟他說“我媽去年給我織的”。一星期隻能周末才能見麵實在熬人,商行箴外出辦事經過音樂學院在外麵停車,還得專門掏出手機看看時聆的課表,滿課的話他就不逗留了。工作日裏能碰上雙方都有空的幾率很低,不過中午在手機上能你來我往閑聊上幾句,有時打字有時電話。這天中午通話的時候商行箴剛在外麵吃完飯坐進車裏,拉上車門發出的悶響一同砸進時聆的耳朵,他隨口問:“你不在辦公室?”商行箴今兒自己開車,左手搭在方向盤上,不急著點火:“剛約了個合作商談事兒,談完了,下午往工地跑一趟,國慶那會工程隊休了兩三天,我得瞧瞧他們休沒休出惰性。”時聆問:“瞧多久啊?”商行箴道:“倆鍾頭多吧。”時聆是在寢室陽台上聊的電話,他抬手抓了把深秋的陽光,說:“這麽久,你可真會磨人。”商行箴笑了笑:“我會不會磨人,你不是最清楚?”時聆胸膛挨到護欄上,很輕地蹭了下,怎麽都不及商行箴撚他的力度。今天下午四點連著晚上都沒課,時聆說:“叔叔,我想喝咖啡。”康寶藍都喝不慣的人想喝咖啡,商行箴能聽出來時聆的潛台詞,他摸過一旁的平板點開,屏保上就是時聆的課表,跟他手機上的屏保是一致的。其實他早就記熟了,這一眼就是為了確認,商行箴問:“你學校對麵那家咖啡店怎麽樣?”時聆說:“應該不錯,我有個舍友周末就在那裏打工,他說咖啡豆都是純正的。”商行箴滅了平板:“下午四點,我找個臨窗的位置等你下課。”老早之前承諾過的話,開學後這是頭一回兌現,時聆高興道:“好。”商行箴問:“那還喝咖啡麽?”討到甜頭誰還肯受罪,時聆說:“不喝。”對於商行箴而言那不是受罪,他說:“那我喝吧,提前給你點好甜牛奶和小蛋糕。”時聆說:“你晚上睡不著怎麽辦?”商行箴清楚時聆的學校不準許夜不歸宿,逮著了要處分,他也就借著口頭逗弄,真切地傳達惦念,哪怕三天前才在家裏親熱過:“白天那麽忙,晚上哪能睡不著,就想吊著精神,你在的時候好一直看著你。”聊完回屋裏,寢室那幾個又圍著他起哄:“到底是不是對象啊?”時聆將手機擱桌上,收拾下午上課要帶的課本:“是啊。”老大問:“我收衣服的時候可聽見你喊對麵‘叔叔’了。”時聆也不解釋,半真半假道:“那你們還問。”寢室裏有人是社團傳媒部的,時聆收拾好東西就趴人家椅背上:“上次托你弄的傳單做好了嘛?”那人技術嫻熟得很,昨晚就弄好了,被提醒才摸出來u盤擱時聆手裏:“給,存裏頭了,自己打印去。”時聆道了聲謝,答應晚上給他帶夜宵。年紀最小的舍友最人精,馬上問:“晚上要出去?”老大接著道:“今晚學院查寢,十點半前回不來你及早吱一聲啊,咱們得想辦法兜著。”時聆也保不準今晚幾點能回:“話都到這份上了,那我得給你們每個人都帶上夜宵。”下午那兩節弦樂藝術史說難熬不難熬,就是時聆屁股底下壓著隻黑色的大蝴蝶結,怎麽坐都感覺有東西磨著皮肉,偏偏商行箴就愛看他穿這一條。他自己也最喜歡,因為最容易脫。兩人見麵不是指定急吼吼滾床單去,時聆隻是享受被商行箴毫無阻隔地擁抱,帶點兒狂妄勁的,雙唇將他嘬紅,新冒出來的胡茬紮得他刺癢,指掌在他身上掐出一道道指印,心跳一聲聲敲在他的前胸後背。時聆掌控著商行箴的欲望,也被商行箴掌控著軀體,誰也別想離開誰。下課鈴一響,時聆收起課本,離四點還差五分鍾,他先去學校印刷店把傳單打印出來,對折了放進包裏。音樂學院麵積大,下課趕一趟印刷店再到校門口,其實不止耗費五分鍾。他們約的四點,但時聆總有種直覺,商行箴不會剛剛好四點才坐在那裏,可能三點四十五,也可能三點半。超過四點不見人也不會走,商行箴會等他到四點半、五點,或者落日沉沉,直到他出現。有商行箴縱容著,時聆還是會嬌氣、任性,但不會不講理,所以他沒讓商行箴等太久,四點剛過十分他就推開了咖啡店的門。這個點的陽光總是最迷人,斜斜一片鋪在咖啡店的木質地板上,踩上去比熱夏或冷冬都更有質感。商行箴麵前的咖啡已經不冒熱氣了,他擱下平板,端起杯子把最後一口喝完,恰好等到時聆走到他跟前。但時聆那杯牛奶還熱氣嫋嫋,看得出來是剛端上來的樣子,他在商行箴對麵落座,腳尖不安分,像以往在家同台吃飯似的勾一下商行箴的腳腕:“分開點的?”商行箴將右手搭在桌麵,離時聆的指尖僅一寸遠:“差半刻四點給你下的單,零七分端上來。”從馬路對麵過來的時候時聆就遠遠瞧見商行箴坐在窗邊的身影了,挨著椅背,右腿搭著左腿,指頭在平板上一下一下劃拉,商行箴善於為自己製造閑適又從容的表象,但實際上每一分一秒都在貫徹等待。商行箴點的巴斯克蛋糕很符合時聆的口味,他挖一角送嘴裏,空出來的左手探出去,將那一寸遠縮減成零,隨即商行箴握住了他的指尖。都怪秋風怡人,也怪心思黏黏。酒店房間的門被刷開又怦然甩上,兩人相摟著跌至床上,時聆的包沒拉鏈,從肩上滑下來時課本和別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從裏麵跟著摔出來散落在床被間。“藏那麽多東西。”商行箴沒細看,撿起那罐沒剩多少的乳液,“在宿舍自己摸索著塗過?”“沒有,”時聆趴枕頭上,“雖然床簾落著沒人看到,但就是不自在。”商行箴問:“我給你塗就自在了?”時聆用眼梢瞧他,像釀著醉意:“嗯。”商行箴就伏到他背上,扳過他的臉偏頭吻了他,嘴唇研磨著,很久才把舌尖探進去。這一場太溫柔了,商行箴既沒掐疼時聆,也沒磨紅他,做完之後靠坐在床頭把時聆圈到自己身前,低首輕啄著時聆的耳朵:“在看什麽?”時聆舉著手機,給他看四人小群的聊天:“張覺剛拍的晚霞,原來這會兒天都快黑了,我們過來的時候明明還亮著。”商行箴道:“我可當你誇我了。”時聆挨在他懷裏,笑著繼續撥拉界麵,又給他看陳敢心發的圖片:“攬子給敢心做飯呢。”商行箴問:“他們不在宿舍?”時聆說:“他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不貴,小小的,但拾掇得挺溫馨。”商行箴盤算道:“下學期你也別申請住宿了,我在附近買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