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從今天起~,亞璃沙妹妹就是我們的同伴囉~」


    這是火乃華的開口第一句話。


    事情發生在和樹連絡了警方的協力人員,請對方將紅鬥篷移送退魔廳之後。


    和樹與光會合後,告訴光犯人是亞璃沙抓到的,而且她說希望加入和樹等人的行列。


    光先是嚇了一跳,然後開始發火,和樹努力安撫她,並且提議先把這件事向火乃華報告。於是包括亞璃沙在內,三人就一同來到光與火乃華同住的公寓。


    火乃華不發一語地聽完和樹的報告後,說出口的就是剛才那句話。


    「給我等一下,老姊!你是什麽意思啊!」


    光一拳打在桌上表示不滿,但她的姊姊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什麽意思~?多一個人幫忙不是很好嗎~?這樣姊姊也能更輕鬆一點~,多棒啊~」


    「我管你怎麽樣啊!我是說我不想跟這個可疑的轉學生一起做事!」


    光之所以反對,並不隻是因為想跟和樹兩人獨處。


    「我再問你一次,轉學生,你是哪裏的退魔師?流派呢?出生地呢?」


    「……秘密。」


    「你剛才是用什麽能力打倒紅鬥篷的?」


    「……秘密。」


    「胸圍多少公分?」


    「……86,d罩杯。」


    「你看,怎麽能讓這種人加入我們!」


    最後那個無關吧——和樹雖然心裏想,但怕被罵所以沒有吐槽。


    但火乃華看到光忿忿不平的樣子,卻還是我行我素地啃著煎餅,說:


    「就算是同伴~,也可以保有一、兩個秘密呀~。小和不也有些事情沒跟小光說嗎~?」


    「等一下,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嗎!」


    「呃,這個嘛——喂,不要把我扯進來啊!」


    突然被橫眉豎眼的光抓住衣領,和樹不禁哀叫。


    看著兩人的樣子,火乃華哈哈笑著,然後又說:


    「總之~,以後你們就三個人一起加油吧~」


    「不要擅作主張啦!我絕對不要!」


    「咦~,我請你吃美味棒嘛~」


    「用十圓就想收買我喔!」


    「那就好禮大相送~,改成五圓巧克力~」


    「根本就降價了嘛!」


    光把火乃華遞給自己的零食一掌拍掉,氣得七竅生煙。火乃華傷透了腦筋,雙眉緊皺著說:


    「唉喲~,就讓她加入嘛~,拜托啦~」


    明明平常最怕麻煩,卻為此事如此堅持,和樹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難道火乃華大姊——)


    他心裏正在暗忖,身旁的光似乎已經不想發火,隻是表情陰沉、小聲地說:


    「可是,要是讓這個人待在身邊——」


    ……和樹會被她搶走的。


    光這種無法說出口的不安,做姊姊的火乃華也敏感地察覺到了;她歎了口氣。


    「平常明明一副唯我獨尊的態度~,就隻有這種時候特別軟弱~」


    說完,她以和樹與亞璃沙聽不見的音量,在光耳邊低聲說:


    「小光,這對你來說也是個機會喔~?」


    「咦?」


    「你這樣隻想著把情敵趕跑,要是她在背後耍小聰明怎麽辦~?你反而應該讓她待在你的視線範圍內隨時牽製啊~。然後再找出弱點~,徹底擊敗她呀~」


    「原、原來如此!」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孫子不也是這樣說的嗎~?」


    「既然孫子都這麽說了,那就沒辦法啦!」


    光三兩下就被說服,還拍手讚成。


    然後她露出笑容,向亞璃沙伸出手:


    「你好啊,轉學生,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的一分子了!」


    「她是怎麽了?」


    「……不知道。」


    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看到光竟然瞬間化敵為友,和樹驚愕不已,亞璃沙則是麵無表情但偏著腦袋,也伸出手與光握手。


    在兩人進行過一遍手勁極狠的握手後,亞璃沙總算是加入了怪奇研究會,成為退魔師的一分子。


    (這樣跟亞璃沙同學相處的時間就更長了……)


    想到這裏,和樹的臉上也自然展露笑容。雖然——


    「姊姊我呀,最喜歡看到修羅場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良企圖?」


    火乃華不懷好意的微笑,讓他背脊一陣發涼就是了。


    ◇


    過了一個晚上,和樹吃完早餐走出公寓,光跟往常一樣從後麵追上來,兩人會合之後,一起走在早晨的上學路上。


    走到半路,就看到有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幾乎占據了整條人行道。


    「怎麽了?」


    大場菜高中的學生們爭先恐後地擠上前,他們充滿好奇與陶醉的眼神,都射向人群的正中央。


    「又是上次那個美女學姊?」


    「八成吧。好了,快點走吧。」


    和樹心想,大概又是那個漂亮但有s傾向的三年級學姊以及她的m傾向跟班們,於是任由光拉著自己的手,打算離開現場。


    但是從人群的中心,卻傳來了呼喚他的聲音:


    「……等等,影森同學。」


    「咦,亞璃沙同學!」


    出聲叫住和樹的人——亞璃沙從人群中鑽出來,來到驚訝的和樹麵前。


    順道一提,她真的跟昨天說過的一樣,穿著黑色過膝襪。


    「這些人原來都是你的粉絲呀。」


    「……我都說礙事了,他們就是不肯消失。」


    和樹感到驚訝的同時,也不忘瞄一眼亞璃沙的絕對領域:至於站在他麵前的亞璃沙,則是以不悅的眼神瞪著聚集而來的人潮。


    然而,即使遭到亞璃沙冷漠的對待,群眾仍然如癡如醉地仰望著她的尊容。


    「啊啊,板著臉的沙多克裏夫姊姊也好·美·喔?」


    「能被你用眼神殺死,我求之不得!(正色)」


    「好想被亞璃沙美眉踩喔,哈啊哈啊……」


    這群用跟變態沒兩樣的眼神看人的東西,的確會讓人煩到想請他們消失。


    仔細一瞧,竟然連那個學姊的粉絲都夾雜在內。


    「啊啊,比絡屋小姐更冰冷的眼神、美麗的容顏,還有豐滿的雙胸……太完美了!」


    「傾心於影森這點就像是被ntr一樣,也滿有快感的!」


    「村鬆,我沒法像你看得那麽開……」


    已經不是跟變態沒兩樣了,根本就是病入膏肓的變態,光是聽他們講話腦子就要不正常了。和樹別開視線不去看這些惡心的家夥,向亞璃沙問道:


    「你在這裏做什麽?再不快點會遲到唷。」


    在和樹的催促下,亞璃沙靜靜地來到他身邊,輕輕地握住他的手:


    「……我想跟你一起上學,所以在這等你。」


    「跟、跟我嗎!」


    「……嗯。」


    和樹驚訝地一問,她安靜地點頭,手握得更緊了些。


    「——!」


    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握壞了的纖柔小手觸感,使得純情少年的體溫直線上升。


    而群眾的黑色熱氣也隨著直線上升。


    「那個男的,那個男的又跟姊姊……!」


    「喂,有沒有人有帶鐵撬的,借我一下!」


    「惡魔的人偶倒是有帶就是了。」


    「村鬆,原來你是信奉惡魔的?」


    除了最後一句以外,群眾心中的嫉妒與殺意就像雪崩一樣滾滾襲來。


    然後依照慣例,死亡旋風又開始發出低吼。


    「和樹(嘰咿——),你跟轉學生(嘎嘎——)在做什麽好事?(嘎哩嘎哩嘎哩!)」


    「光,地麵被你挖出大洞了!」


    氣上心頭,連「無塵刃」挖到道路了都沒發現,光以一種暗淡無光的懾人眼神步步逼近兩人:


    「欸,快點回答我呀?還是說要我把你那隻手砍掉你才明白?」


    「等等,冷靜點,這裏很多人在看,先把鎖鏈收起^——」


    「沒錯,先把你那雙手砍掉吧」


    「已經定案了!」


    把退魔師的不成文規定拋到九霄雲外,靈力全開地逼近而來的光,有如鬼神一般令人膽戰心


    和樹嚇得無法動彈。但亞璃沙靜靜地擋在他的麵前。


    「幹嘛,轉學生,你想先被切成碎片嗎?」


    「……你以為你,辦得到嗎?」


    雖然被銳利的眼神,但亞璃沙卻不為所知地反問她。


    聽了之後,光並未被激怒,反而以冷靜的聲音對她說:


    「果然要我跟你成為同伴是不可能的。」


    「……放心吧,我會代替你,待在影森同學身邊。」


    「什麽啊?這讓囊笑。」


    「……不是在,說讓。」


    惡狠狠地瞪著對方的兩人之間,迸出了激烈的火花。


    「那個,我不知道是怎麽了,總之你們兩個別吵架——」


    「和樹,」「……和樹同學,」「「你別插嘴!」」


    「……是。」


    想勸架的和樹被兩人齜牙咧嘴地一瞪,也隻能乖乖閉嘴。化看到這幕情場糾葛,周圍的學生們紛紛交頭接耳:


    「竟然兩個美少女搶他一個,媽的,太羨慕啦……!」


    「這種時候應該支持哪一邊才好?」


    「隻要拂間同學與影森湊成一對,他就不能對沙多克裏夫同學出手了。」


    「想都不用想。大家一起為她加油吧!」


    為了守護美麗的轉學生,現在所有學生團結起來聲援光……


    「一,二!」「「「加油啊貧乳……」」」


    「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


    發出的怒吼比群眾的口號還大聲。


    然後是一場大亂鬥。作為匱乏者的代表,光的鐵拳如雨點般落在歐派星人的身上。


    「光,冷靜點,stop!」


    「……影森同學,我們快走吧。」


    和樹急忙從背後架住光,亞璃沙則是抓住了他的衣領,央求他跟自己一起上學。


    光不理會這兩個人,流著血淚揮舞著拳頭:


    「這世上有兩種事物是我發誓毀滅的。一個是巨乳,另一個是讚美巨乳的那些混帳王八蛋,然後是讓世界分成巨乳與貧乳、殘酷而沒天良的天地神明……」


    「你說了三個,而且規模超大的!」


    「……傲然挺胸膛,血淚抗戰氣昂昂,長胸仍無望。」


    「不要用俳句挑釁啦!」


    「轉學生,第一個就找你開刀??」


    光被失禮的五七五氣得暴跳如雷,轉過來對付亞璃沙。


    但是聚集而來的群眾卻以悲壯的表情擋在她的麵前:


    「兄弟們,就算賠上性命,也要保護沙多克裏夫同學!」


    「「「沒問題!」」」


    「然後,還要趁亂把影森解決掉!」


    「「「沒問題……」」」


    「連這邊也是敵人啊!」


    遭到拚命保護的學生們無情的背叛,和樹隻能繼續架著大鬧不休的光,發出悲痛的哀嚎。


    當他們正在興起一場不可收拾的大暴動時,有一個人獨自站在遠處望著這一切。


    一頭黑色長發的一部分染成剌眼橙色,美麗但散發危險氣息的女學生。


    甚至擁有後援會的三年級女生——絡屋咲八,身邊沒有一個奉承她的跟班,獨自一人旁觀這場騷動。


    然後,她瞪著奪去了自己的支持者,還引起了這場騷動的轉學生,恨不得用眼神就能剌死她。


    「真是令人不愉快……」


    用殺意來形容還太委婉了,漆黑混濁的喃喃自語,被亂鬥的喧嘩聲蓋過,沒有傳進任何人的耳裏。


    ◇


    上學途中,發展到大場菜高中史上最大規模的大亂鬥,所幸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因此校方也沒有認真看待,就在校長豪爽的一句話「年輕人有活力很好!」之下,無人追究。


    不知不覺地,時間一下就過去了。由於是星期六,上午課程結束後,就到了放學時間。怪奇研究會的社辦除了平常的成員之外又加上了亞璃沙,一共四人全員到齊,不過室內的氣氛可是一點都不和諧。


    「和樹,怎麽有個陌生人在這裏啊,這是怎麽回事?」


    「昨天你不是才微笑著跟她握手的嗎?」


    「……影森同學,別理那個腦子跟胸部營養失調的人,看著我。」


    「算我求你了,別再故意鬧她啦!」


    把自己夾在中間互相辱罵的光跟亞璃沙,讓和樹的胃一陣陣劇痛。


    身為教師的火乃華嘻嘻笑著,看著這片光景。


    「唉呀~,真是精彩的修羅場啊~」


    「大姊也別隻顧著笑,勸勸她們吧!」


    「這是抓到紅鬥篷的酬勞~」


    「謝謝 聽我說啦!」


    和樹激動了起來,但仍不忘收下遞出的黃色信封。火乃華懶洋洋地把臉放在桌上,說道:


    「這陣子沒發生什麽案件~,你們今天就休息吧~。既然領到薪水了,不如三個人去買買東西如何~?」


    「買東西?」


    「亞璃沙妹妹不是才剛轉學過來嗎~?就當作是帶她認識一下環境~,三個人一起約個會加深感情吧~」


    「這個點子還……不錯?」


    雖然和樹覺得一個男的跟兩個女的不能叫做約會,不過一邊逛街一邊聊天,互相認識,或許是個好主意。


    (帶著兩個女生買東西啊……雖然很怕會招人忌妒,不過我也希望她們倆能和睦相處。)


    和樹這樣想,又想不到其他好點子,於是問問看身旁的兩人:


    「那麽,要不要大家一起去買東西?」


    「為什麽我得跟這種冷冰冰的女人一起——」


    「……那就影森同學跟我兩個人——」


    「我去,去就是了,當然要去啦」


    光本來要回絕,但看到亞璃沙想偷跑,於是急急忙忙站起來。


    「那麽,就這麽決定囉。」


    和樹不想再讓她們有更多意見,立刻站起來,拉著兩人的手走出社辦。


    「……嗯,走吧。」


    「喂,不要拉我啊,笨蛋!」


    亞璃沙麵無表情但好像有些高興,光則是羞紅了臉;兩人都回握著和樹的手一起走出社辦。


    「唉呀~,年輕真好~」


    獨自留下的火乃華嘻嘻笑著,目送三人背影離去後,立即閉上眼睛,睡她的大頭覺。


    於是和樹等人離開學校,直接前往車站前。


    大場菜市雖然稱不上是大都市,不過站前有一家大型購物中心,裏麵設置了好幾家專賣店,想要什麽都可以找得到。


    加上今天是星期六,除了和樹他們這些學生之外,還有許多爸媽帶小孩或是男女朋友在這裏享受購物的樂趣,但是——


    「小姐,請你嫁給我吧!」


    「拓也,你怎麽可以不顧我這個女朋友呢!要跟她結婚的是我!」


    「為了你,我願意拋妻棄子!」


    「我也不想再跟你這種死鬼在一起了!小妹妹,要不要做我的幹女兒?」


    一看到亞璃沙這個超級美少女,這些人紛紛拋下了購物、另一半或家人,成了亞璃沙的瘋狂粉絲蜂擁而至。


    「這是怎樣?你們大家冷靜點啊!」


    「不隻在學校,連在外麵也是這樣?」


    「……」


    和樹與光一邊哀叫一邊把人群推開,亞璃沙則是雙眉有些困擾地下垂。


    然後,她從書包中取出一個棒球大小的球: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一號。」


    她一麵說著,一麵將球砸向購物中心的地板。


    霎時,四周被一片純白的煙霧所籠罩,連一步前方的距離也看不清。


    「這是啥啊 火災嗎!難道是恐怖分子!」


    「快逃啊!不過出口在哪裏?」


    聚集而來的群眾也因為突發狀況而產生混亂,爭先恐後地逃出現場。


    「咳咳、咳咳……喂,轉學生你幹嘛啦!」


    「……煙幕。」


    「看也知道好嗎!」


    「你們兩個,總之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從兩人的爭執聲判斷位置,和樹抓住了亞璃沙與光的手,一麵注意不要撞上四處逃竄的人們,一麵逃到煙幕之外。


    「啊啊,早上的慘劇又重演了……」


    逃到購物中心人煙稀少的角落,和樹的精神已經疲憊不堪,不禁蹲在地上。


    光也在他旁邊深深歎了一口氣後,橫眉豎眼地瞪著亞璃沙說:


    「轉學生!要是每次都會變成這樣,下次我不會再跟你,一起……咦?」


    怒罵忽然變成了疑問,和樹不解地轉過頭去。


    他看到的是,自己拉著手帶過來的兩名少女。


    一個是目瞪口呆的桃紅色團子頭少女,不用說就是光。


    但另一個——卻是黑發妹妹頭、戴著漩渦眼鏡的少女。


    「誰啊!」


    驚愕地大叫之後,和樹看到眼鏡少女的服裝,才終於恍然大悟。


    她跟光一樣穿著大場菜高中的女生製服,更重要的是——


    「黑色過膝襪與格子裙之間,肌膚顯得特別白皙的完美絕對領域……難道你是亞璃沙嗎!」


    「……你真的,很喜歡呢。」


    一半是被認出來很高興,一半是對他的性癖好覺得哭笑不得,漩渦眼鏡少女——亞璃沙點點頭。


    「咦,真的是轉學生?」


    「……嗯。」


    光仍然一臉無法置信的樣子,所以亞璃沙稍微將眼鏡與假發拉偏了一點給她看。


    底下露出的是與眾不同的淡紅色雙瞳與金橘色的頭發。不會錯,就是亞璃沙本人。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二號與三號。」


    「既然有這麽方便的東西,幹嘛不先戴上啊!」


    光說得沒錯,難怪她要生氣了。


    但是,亞璃沙聽了搖搖頭:


    「……變裝組合,雖然方便但是有缺點。」


    「缺點?」


    「……假發很重、很熱,不舒服。」


    「長時間戴著或許是蠻難受的。」


    「……而眼鏡則是——看不到,前麵。」


    「這樣還能叫眼鏡嗎!」


    由此得知了一項毫無意義的事實,那就是漩渦眼鏡果然是看不到前麵的。


    和樹雖然吐槽,但也恍然大悟地點頭:


    「亞璃沙同學雖然不喜歡引人注目,但是在學校沒戴假發與眼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看不見黑板。連走路都——啊。」


    亞璃沙正說到一半,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


    「危險!」


    和樹趕緊伸手,將她抱進懷裏。


    「 謝謝。」


    「不,別客氣——啊哇哇,抱歉!」


    聽到亞璃沙的道謝,和樹正要以笑容回應,忽然發現自己與亞璃沙抱在一起,趕緊滿臉通紅地退開。


    亞璃沙見狀,有些可惜地說:


    「……你不用在意啊。」


    「不,就算你這麽說——」


    「……(嘰咿咿咿咿咿——!)」


    「——畢竟我還不想死啊。」


    光早已在他的背後發動死亡旋轉電鋸了。


    「不、不過話說回來,買東西的事怎麽辦?還是中止比較好吧?」


    聽到和樹改變話題,光也收起了鎖鏈,點頭道:


    「都引發那麽大的騷動了,也隻能這樣了吧。」


    沒辦法,放棄吧。兩人達到共識,但隻有亞璃沙不滿地搖頭:


    「……我想,買東西。」


    「轉學生,你就這麽想跟和樹約會嗎?」


    光一臉怒容地說,但亞璃沙頷首後,又搖搖頭:


    「……也有。不過最主要的,是因為我是,第一次來這麽大的店。」


    言外之意是,她很期待能逛街買東西——亞璃沙羞赧地低下了頭。


    光看到她這樣,有些訝異地偏著頭:


    「也沒你說的那麽大吧?你到底是在哪個偏遠地區長大的啊。」


    「……周刊少年jump,星期三發售。」


    「咦,外國?」


    判斷標準就已經夠奇怪了,光的反應更是失禮。


    「不過,退魔師都是在與世隔絕的地方修行的,大概真的很偏僻吧。我進行修行的寄宿中學也是在鄉下,和樹的村子更是偏僻到連便利商店都沒有呢。」


    「沒禮貌,去年正月返鄉的時候已經有了!晚上八點打烊就是了!」


    「喔,是嗎……」


    看到和樹激動的樣子,光無奈地歎了口氣。很難得耍笨跟吐槽的人會顛倒過來。


    「總而言之,那還是繼續買東西吧?」


    光露出複雜的表情,交由和樹做判斷。


    雖然光個性有些粗暴,但畢竟是女孩子。她很清楚逛街購物對女生來說是多麽重要的營養素。


    光自己在寄宿中學待了三年時,也因為無法隨心所欲地購物而累積了不少壓力。


    基於自己也是個過來人,知道亞璃沙至今從未享受過購物的樂趣,雖然是情敵也不免感到同情。


    和樹雖然不懂這些細節,不過看到光第一次對亞璃沙表示關心,也笑著點頭說:


    「嗯,不過不可以再使用煙幕囉。」


    「……知道了。」


    得到繼續購物的許可,亞璃沙開心地點頭。


    然後,她靜靜地伸出了白細的小手:


    「……我看不到前麵,可以牽我嗎?」


    「呃,好啊。」


    要是摔倒受傷就不好了,和樹雖然有些靦腆,但還是伸出手要牽她。


    然而,比他的手動作更快,光從一旁伸出自己的手,握緊了亞璃沙的手。


    「那轉學生,我來牽你好了,好嗎?」


    光麵露笑容,甩了甩牽著的手給和樹看。


    但還不隻如此,她用隻有身旁的亞璃沙才聽得見的音量說:


    「別以為本小姐稍微發一下慈悲,就可以騎到我頭上來了。(小聲)」


    「……小氣。」


    亞璃沙也小聲回嘴,但並沒有甩掉牽著的手。


    光也不再警告她,牽著她的手就往前走。


    「好,既然夏天也快到了,那就先去挑泳衣吧!」


    「……任務,了解。」


    「一下子就選了個考驗男生的地方啊……」


    亞璃沙敬了個禮,和樹則是表情扭曲地跟在兩人後麵。


    即使是隱藏身分的退魔師們,這時候看起來也隻是感情融洽的三個高中生。


    ◇


    「還是應該選比基尼吧。可是聽說胸圍不夠的話很容易掉耶……」


    「……好羨慕你,可以走光。」


    「你是在找碴嗎?等等,轉學生,你為什麽拿著三件學校泳裝啊?」


    「……舊式、新式、競賽泳裝,三件一套。」


    「一件就夠了吧……也許我應該質疑這家店為什麽要放這麽多種學校泳裝。」


    「……這個紅白橫條紋帶袖子的,好炫。」


    「根本是囚犯在穿的嘛!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囚服!」


    兩個女生嘰嘰喳喳,光跟亞璃沙拿起一件件的泳衣挑選著。


    和樹站在店外望著兩人的樣子,不禁獨自微笑。


    「雖然吐槽的角色好像被光搶走了……不過這下目的總算是達成了。」


    一起享受購物樂趣的光與亞璃沙,看起來就隻是一對要好的女高中生。


    兩人雖然為了和樹(以及胸圍)而反目成仇,但她們並不討厭對方的個性。看到兩人暫時停火、相處融洽的模樣,和樹也鬆了口氣。


    「不過,還真有點奇怪……」


    和樹將視線從兩人身上移向四周。


    這裏是仕女服飾的賣場一隅,男性消費者雖然不多,但總人數依然不少。但是他們即使看到了亞璃沙的身影,也沒有特別反應。


    像在學校或是剛來到車站前時,那種宛如狂信徒一般向這位美少女求愛的人,現在一個也找不到。


    「雖然假發的確遮住了顯眼的發色,臉也有一半被漩渦眼鏡擋住了……」


    多虧了變裝組合,亞璃沙與眾不同的色彩都被遮住了,但仍無法掩飾她標致的臉蛋與身材曲線。


    一眼看上去仍然是個標準的美少女。實際上和樹也聽到經過她身邊的女高中生在竊竊私語:「哇啊,好漂亮的女生哦……是不是模特兒啊?」


    但是沒有人對她一見鍾情,甚至忘了性別的隔閡而表達愛意。


    「跟平常完全不同——不,其實平常那樣才異常吧。」


    比起變裝之後不再迷倒眾生,變裝之前那種招蜂引蝶的情形才是明顯異常。


    光靠美貌無法說明。再怎麽想應該都有受到其他力量影響。


    「最好還是確認一下吧……」


    和樹自言自語之後,拿出了手機。


    然後從通訊錄中選出一個號碼按下,來電答鈴響了十聲之後,有人接了。


    「嗯~,是哪個劈三腿的弟弟把正在睡大頭覺的姊姊吵醒啊~」


    「不要睡昏頭亂講話好嗎。」


    講話聲音昏昏沉沉的人當然是火乃華。和樹不理會她所說的劈三腿,單刀直入地進入正題:


    「你查出亞璃沙同學的真實身分了嗎?」


    一講到這個話題,電話那頭的氣氛都變了。


    「——你以為大姊姊是那種會挖學生隱私的壞老師嗎~?」


    「但你查了吧,可以告訴我嗎?」


    和樹不是以詢問語氣,而是確定地說。


    雖然現在出於一些原因而將工作交給和樹他們去做,但表姊的才幹在過去曾被稱為百年一度的奇才,不可能會沒有事先調查就讓來路不明的可疑人物加入。


    說服反對的光讓亞璃沙加入,也是考慮到與其放任她自由行動,不如留在身邊隨時監視比較好吧。


    和樹暗示表姊自己都很明白,等著她的答覆;於是火乃華歎了口氣,開口道:


    「我就是欣賞和樹這種聰明的地方~,才會將工作交給你的~,不過要是變成敵人了還真可怕呢~……至於答覆嘛~,很遺憾~,什麽都沒查到~」


    「這樣啊……」


    聽她的語氣不像是在撒謊,和樹不再懷疑,相信了她說的話。


    「我跟退魔廳確認過了~,但是查遍了登記有案的正式退魔師或是自由退魔師~,都沒有她的相關紀錄~」


    「也就是說,她不是退魔師?」


    「至少上次的紅鬥篷~,是她的第一份退魔師工作吧~」


    「對了,我有話想問那個蘿莉控。」


    和樹沒有看到亞璃沙打倒紅鬥篷的瞬間。


    所以他想從本人口中問出當時的狀況。


    聽到他這樣說,火乃華在電話那頭發出了笑聲:


    「嗬嗬嗬~,我已經幫你問囉~」


    「平常遊手好閑,隻有這種時候特別能幹呢。」


    「沒禮貌~。根據紅鬥篷的證詞~,他說他以瞬間移動不斷逃逸~,距離拉開之後~,他改為徒步逃跑~,這時從轉角跑出一個人~,於是他想用手把對方推開~。但沒想到他才一推~,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掉似地四肢無力~,轉眼間就失去意識了~」


    光是接觸到對手就能奪取其體力與精神力。和樹他們對這種能力都不陌生。


    「精氣吸收……」


    「就是它了吧~」


    又叫做「精力吸收」。這種邪惡的能力能夠吸取對方的生命力奪為己用,會使用這種能力的退魔師雖然不多,但不是完全沒有。


    不過還有一個更簡單的答案。邪惡的能力本來歸屬於邪惡的存在,換句話說——


    「亞璃沙同學其實是妖怪吧。」


    「應該錯不了吧~」


    不顧和樹語氣變得陰沉,火乃華如此斷定。


    「不是退魔師卻能打倒妖怪的話~,除了同樣是妖怪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而且她長得那麽漂亮~,又會使用精氣吸收~,完完全全符合女妖怪的特征嘛~?」


    在深山裏迷路,好不容易找到一戶人家而請求借宿,沒想到屋子的美女主人竟然是會吸取精氣的吃人妖怪;這種故事在全世界都找得到。


    在日本最有名的當屬雪女。這樣看來,亞璃沙應該也是同類型的妖怪了。


    「那麽,她會那樣異常地被別人所愛,其實是妖怪的特殊能力囉?」


    光靠美貌無法說明,就像直接掌握人的魂魄,擄獲人心的力量。


    難道我會對她念念不忘,也是因為——和樹內心交雜著不安與疑問,心情正感複雜時,火乃華分別肯定與否定了一件事:


    「應該就是許多女妖怪共同擁有的『魅惑』吧~。不過隻要像我跟小光這樣~,多少具有一點靈力就能抵抗囉~。和樹雖然沒有靈力但是體質特異~,所以沒有效果吧~?」


    「嗯,是啊。」


    聽到表姊指出這一點,和樹安心地點頭。


    「雖然從第一次見麵時,我就覺得她很可愛了,但我不像其他人那樣為她癡迷,可見『魅惑』對我是沒用的。」


    和樹這番話特別是說給自己聽的,當他差點開始思考這代表什麽意義時,他整張臉變得通紅,趕緊搖頭否認。這時,火乃華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說:


    「啊~,對了,你們還好嗎~?有沒有像早上那樣因為『魅惑』而引起騷動?」


    聽到她這樣問,和樹一麵心想「怎麽不早點說呢」一麵回答:


    「一時的確引起了騷動,不過現在應該沒事了。亞璃沙同學用眼鏡與假發變裝後,就沒有人來鬧了。」


    「眼鏡與假發?」


    火乃華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


    「小和,你是說她戴上了眼鏡與假發,就沒有人被她迷住了?」


    「呃,嗯,是啊……」


    和樹被火乃華的氣勢壓倒,不禁點頭表示肯定;火乃華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似地開口道:


    「妖怪的『魅惑』是不被外在左右的。一點變裝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如果能以自己的意誌啟動、關閉能力的話,她應該早就這麽做了。既然如此,應該就是那副眼鏡與假發抑製了她的能力。『魔眼封印』與『簡易結界』?一個普通的妖怪怎麽會有這些靈具——」


    「那個,火乃華大姊!」


    「桂——!啊啊~,不好意思嫩,小和~,沒什麽,你別在意~」


    被和樹大聲一叫,火乃華這才回神過來,恢複成平常的說話方式,但仍然無法讓和樹忽略她剛才的喃喃自語。


    「亞璃沙同學的眼鏡與假發,是退魔師製作的靈具嗎?」


    「我沒親眼看到所以無法斷定~,但從你說的來判斷應該是吧~。而且亞璃沙妹妹的『魅惑』力量相當強大吧~?如果能夠封住這種力量的話,我想一定也是同樣強大的道具哦~」


    所謂的靈具一如字麵所示,就是由退魔師灌注靈力製作,具有特殊效果的道具。


    例如噴火寶劍、自動保護主人的盾牌、飛空鞋或是封住對手動作的符咒等等,有各種不同的形狀與功能,火乃華手上也有幾種。


    不過,製作靈具是一件很難的事。


    簡單來說,就是讓光的「無盡鎖」永遠不會消失,必須要花上幾個月甚至幾年灌注、凝聚大量靈力才能完成。


    因此數量稀少,非常珍貴。但身為妖怪的亞璃沙竟然會擁有靈具,實在不可思議。


    「也許她有認識的退魔師吧~?所以才會對退魔師的工作產生興趣~,而來與我們做接觸~?」


    火乃華一麵自言自語,又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而陷入沉思。


    不過,想到目前情報還太少,一味臆測也沒有意義,於是改變話題:


    「總之我想亞璃沙妹妹應該是妖怪吧~,那麽小和,你會反對妖怪成為我們的一分子?」


    「……怎麽會。」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和樹停頓了一下之後否定。


    但是火乃華明白他這停頓一下,隱含了什麽樣的心意。


    「可是~,小和你不是很恨妖怪嗎~?因為——害小和失去父親的罪魁禍首,就是妖怪呀。」


    「你說、得對……」


    和樹閉上眼睛頷首。隻有在照片中見過的父親容顏浮現在腦海中。


    影森宋馬,眾人公認的天才,入贅至影森家的他,還來不及看到兒子的臉,就失去了消息。事情發生在十六年前,和樹還在母親——影森千枝的肚子裏時,宋馬隻身前去對付一個凶惡的妖怪,就此下落不明。


    由於沒有發現遺體,因此官方紀錄寫為「失蹤」,但是從戰場的淒慘痕跡推斷,生存的希望恐怕是微乎其微。


    過了幾年,他仍然沒有回來,官方也提出了正式的死亡證明書。


    於是,和樹在父親過世之後才出生,從小被人當成不具靈力的廢物欺淩著長大。


    「千枝姨媽因為居於掌門人的地位,無法太袒護小和。要是宋馬哥還在的話,至少村子裏那些老人也不敢那樣亂講話了……」


    從火乃華的語氣當中,聽得出對自己沒能幫上忙的懊悔。


    「大姊……」


    「所以我才以為~,小和是很恨妖怪的~,難道不是嗎~?」


    火乃華努力發出開朗的聲音,以一掃沉重的空氣。


    和樹聽了麵露微笑,但語氣堅定地說:


    「在村子裏的時候,我的確很恨妖怪。覺得『殺死爸爸的妖怪都是壞人』。可是,來到這裏之後遇到了許多妖怪,馬上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有像殺死父親的那種邪惡的妖怪。


    有像垢嚐或裂嘴女、紅鬥篷那樣,雖然是變態又是犯罪者,但似乎稱不上邪惡的妖怪。也有像瑪莉或高速婆婆那樣,風趣又善良的妖怪。


    「妖怪也跟人一樣,有好人也有壞人。除了誕生的方式不同,擁有異於人類的能力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樣的。」


    這是離開了退魔師村子那種封閉環境,和樹來到大場菜市學到的事。


    「所以,亞璃沙同學是不是妖怪都沒有關係。我隻是——」


    ——隻是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情。


    和樹差點脫口而出,趕緊閉上嘴。


    然而,從繈褓時期就已經認識和樹的這個表姊,不用問也知道這個羞得滿臉通紅的少年想說什麽。


    「嗬嗬~,小和的春天終於來囉~。小光要是不加吧勁就危險囉~」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大姊姊等著看劈三腿弟弟會選誰唷~」


    「拜托你別用那種奇怪的稱呼叫我啦!」


    和樹雖然大叫,但電話已經掛斷,他的訴求並沒有傳達給對方。


    不得已,和樹隻好折起了手機,歎了口氣。


    「真是的,劈三腿是什麽意思啊……」


    「 就是呀,什麽意思?」


    「嗚哇!咦,亞璃沙同學?」


    自言自語竟然有人回話,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眼前站著手提購物袋的亞璃沙。


    「……劈三腿,你會選誰?」


    「沒有啦,那是火乃華大姊誤會了——」


    「……我?或是我?還是我?」


    「根本隻有一個選項嘛!強製結局啊!」


    被亞璃沙用手指指著自己,說「結局永遠隻有一個」,和樹大大地吐槽。


    正在叫嚷的時候,結帳完畢的光也走了過來。


    「我都聽見了,轉學生,很抱歉,那三個選項裏沒有你!」


    「可以不要擅自決定我的選擇嗎……」


    「第一是犧牲奉獻的青梅竹馬,第二是跟蹤狂幼女,第三是超高速老婆婆!」


    「怎麽會有高速婆婆啊!別鬧了<生就算錯得再離譜,也絕不可能走上這種結局啦!」他很尊敬高速婆婆,但什麽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跟她結婚。


    見和樹全力否定,亞璃沙一本正經地搖搖頭:


    「……影森同學,沒有任何障礙可以阻擋真愛。」


    「這句話說得很好,但我還是不想跟比我大五十歲以上(推定)的人交往。」


    「……沙聽了,不知怎地露出了微笑:


    「……是嗎,好高興。」


    「不用跟我道謝啊——」


    說到一半,和樹突然明白了她這樣問的意思。


    (她該不會是想問——「那像我這樣的……妖怪也可以嗎?」吧?)


    發現這個疑問等於是在兜圈子表白,和樹雙頰不禁泛紅。


    見兩人互相注視著對方,光急急忙忙地岔進來:


    「好了,轉學生,接著去挑衣服吧!然後是鞋子,然後是首飾,沒時間跟和樹閑扯淡了!」


    叫完之後,她抓著亞璃沙的手,使勁拉著走。


    「……影森同學,我——」


    「順便到洗手間好好教訓你一頓,講錯,好好談談吧!」


    亞璃沙還想說什麽,但是被光以驚人的速度帶走,一瞬間就從和樹的視野中消失了。


    「啊哈哈……好吧,你們慢慢逛啊。」


    和樹幹笑著目送兩人離去,然後決定前往書店消磨時間,等兩人買東西結束。


    ◇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夕陽西下,已是黃昏時分。三人一手拎著紙袋,走在染成橙色的回家路上。


    由於走到人煙稀少的路段,亞璃沙拿下了假發與眼鏡,但一隻手還是跟光牽著。


    「……今天,很開心。」


    「對呀,還買到不錯的上衣,算是滿充實的一個下午吧。」


    兩人一邊走,牽著的手與拎著紙袋的手還一邊甩啊甩的。


    看起來就像是感情融洽的兩個好朋友,但握著的手用力到血管都突起了,而且還用和樹聽不見的小聲互相辱罵。


    (……幹嘛老是,妨礙我。)


    (你的存在才是最礙事的!)


    (……你應該,早點認輸。)


    (哈,你不知道胸圍的差距不等於戰力的差距嗎?)


    「那個,你們要好好相處喔……」


    看到兩人笑盈盈地散發殺氣,就算遲鈍如和樹,


    也會注意到兩人的友情隻不過是表麵功夫。


    話雖如此,至少表麵上建立了一點友情,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和樹在兩人身後,不被她們發現地偷偷笑了一下。


    「對了,你買了什麽呀?」


    光中斷了與亞璃沙的無意義拌嘴,回過頭問。


    和樹從塑膠袋中取出a4大小的一本書,回答她:


    「每周日早上播出的動畫,《光之魔法少女瑪格那☆瑪特》的設定資料集啦。」


    「「……」」


    看到五彩繽紛的女孩子畫像從塑膠袋中露出臉來,光與亞璃沙都說不出話來了。


    「你終於連二次元的女生都……」


    「呃,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是不是,得玩cosy?」


    「等一下,你們絕對是誤會了!這不是我要的啦!」


    見兩人以悲憫的眼神看著自己,和樹趕緊澄清:


    「這是要給瑪莉的啦。最近工作太忙常常沒時間煮晚餐,所以買這個送她表示歉意。」


    雖然瑪莉的實際年齡即將踏入三十大關,但她的興趣跟外貌十分相襯,甚至或許比外貌更幼小,最喜歡看星期天早上八點半播出的變身魔法少女動畫。


    所以和樹才忍辱負重,買下了這本資料集——但不知怎地,聽到他這樣說,兩名少女的表情更僵硬了。


    「那個,我不是在找藉口,這是真的要送給瑪莉!」


    「……我知道。」


    和樹以為她們還在懷疑自己,於是再度解釋,亞璃沙聽了搖頭表示否定。


    但她的眼神卻變得越來越冰冷。


    「……瑪莉就是,那個?」


    她向旁邊的光詢問後,眼神一樣寒冷至極的光點點頭:


    「對,就是害和樹走上蘿莉控邪道的罪魁禍首。」


    「 敵人?」


    「是大魔王。」


    「那個——!你們兩位……?」


    和樹訝異地呼喚兩人,但兩人根本不理睬他,繼續說:


    「……你有,收過禮物嗎?」


    「沒有。這家夥根本連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大魔王呢?」


    「聽老姊說,他們兩個好像將初次相遇的日子當成生日慶祝哦。


    和樹還花了半天的時間親手做蛋糕給她吃。」


    「……是嗎,謝謝你告訴我這麽有趣的事。」


    之前的險惡關係好像都是假的,亞璃沙與光竟然關係十分良好地在交談。


    但每當她們講一句話,周圍的溫度就變得越來越低,和樹的背脊不禁一陣冷顫。


    「我、我說啊,你們兩個好像誤會了什麽,但我跟瑪莉不是那種關係——」


    「……那,是哪種關係?」


    「她是我的恩人,對我來說她是很重要的人,但我隻是把她當成家人,就像妹妹一樣——」


    「……妹·妹?」


    和樹一說出這個詞的瞬間,亞璃沙的眼神倏然變得銳利起來。


    「咿!你、你為什麽要這麽生氣?」


    「……我沒有,生氣。」


    和樹忍不住慘叫,驚懼地問,但亞璃沙隻是搖頭否認。


    然而淡紅色的雙瞳已經熊熊燃燒成深紅,麵無表情的容貌當中依稀可見女鬼的麵孔。


    「……排除對象變更,障礙等級max,必須盡速殲滅。」


    「你是不是在想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


    「……人家好想,去影森同學家喔零」


    「就算說得再可愛我也不會被騙啦!」


    難忘的動人笑靨,現在卻讓人膽寒得無法正視。


    看到全身散放出詭異的妖氣,讓人不禁體會到「啊,果然是妖怪沒錯……」的亞璃沙的模樣,和樹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嚇得動彈不得。


    他以視線向光求救,但光也用極低溫視線瞪著自己,根本沒注意到亞璃沙的變化。


    正當和樹被逼到前所未有的窮途末路,全身滲出冷汗時,忽然傳來了好幾個人跑來的腳步聲。


    「原來你們躲在這裏,害我們找了半天啊。」


    轉向傳來粗野聲音的方向一看,三個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少年的男人滿頭大汗地正往這邊跑來。


    來者穿著黑色的學生服長外套,染色的頭發梳成飛機頭或小卷頭,全身上下是複古到反而新鮮的八十年代古惑仔打扮。


    「……活化石找我們,有事嗎?」


    「嘿嘿,大姊挺來勁的嘛。」


    亞璃沙雖然講話諷剌他們,但這些不良少年絲毫不以為意,用一種令人不快的眼神回看著她:


    「跟我們玩玩吧?」


    還以為有什麽事,原來又是搭訕。亞璃沙正要簡短地拒絕他們,站在後麵的男人抓了一下正在講話的男人的衣擺,將一枚紙片遞給他。


    「喂,白癡啊,台詞不對啦!」


    「不好意思(悉悉娑娑)——唷,那邊那個正點的小妞,要不要跟我們喝杯茶啊?」


    「看小抄!不需要勉強學混混講話啦!」


    才在覺得對方講話莫名地做作,原來真的是裝的。


    和樹等人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不良少年們以為和樹他們是怕了,更加得意起來:


    「來吧,小姐,跟我們過來吧。讓我們一起嗨個整晚吧?」


    「難得嘛,那邊那個團子頭美眉也一起來吧,嘿嘿嘿。」


    三人邊說著沒水準的蠢話,邊把手伸向亞璃沙與光。


    亞璃沙不發一語地瞪著他們,光也靜靜地將靈力集中在拳頭上。


    隻要不良少年碰到她們一根手指,兩名少女就會親手讓他們看到地獄。


    但事情並沒有如此發展。


    「好了,請你們別再開玩笑了。」


    和樹極為輕鬆地說,抓住了兩個不良少年的手製止他們。


    然後,不給他們甩開的機會,隻見和樹的手輕輕一轉,兩個不良少年的手臂同時被扭到背後,額頭貼地,就像在磕頭求饒一樣。


    「啊……!」


    「痛痛痛痛!」


    「你、你這小子,幹了什麽好事!」


    眼見兩個同伴轉瞬間就被解決,剩下的一人厲聲質問,但和樹並不以為意,轉向背後的兩名少女說:


    「你們倆都沒受傷吧?」


    「……(不住點頭)」


    「當、當然沒事啦!」


    亞璃沙無言地頷首,光則是羞紅了臉大叫,各自讓和樹知道自己沒事。


    和樹看到她們這樣,發自內心地笑了:


    「是嗎,那就好。(微笑)」


    「「……(一箭穿心!)」」


    拯救了自己的危機(雖然沒那麽嚴重)後少年露出的笑容,讓少女們忘記了剛才的怒氣,被愛神的箭射進了心坎而雙頰泛紅。


    沒被製伏的不良少年無法忍受這副光景,揮舞著拳頭:


    「你、你這個可惡的現充!就是有你這種人,才會害我交不到女朋友!」


    「關我什麽事啊……還有,請你別輕舉妄動。」


    看到不良少年作勢要毆打自己,和樹在雙手上多使了一點力道。


    霎時,被押住的兩人立刻發出苦悶的哀號,不良少年隻得止步。


    「你這卑鄙小人!」


    「你們三個人一起來,有資格說這種話嗎……總而言之,隻要你願意乖乖離開,我就不會拆了你朋友的關節。」


    和樹以歎息答覆對方的怒罵,並如此提議。


    這時,和樹以右手押住的不良少年突然開始發抖:


    「難、難道你就是『三穀卡的黑鬼』嗎!」


    「咦,誰啊?」


    一下冒出個沒聽過的名號,和樹反問他。


    然而剩下的兩人一聽,臉色不約而同地發青,異口同聲地說:


    「三、三穀卡的黑鬼?你是說那個隻身毀滅了飆車族集團『紅色獅鷲』的……!」


    「包括性情火爆出了名的頭子赤羽在內,總共把十二個人打到住院的那個黑鬼,竟然會是這個小白臉!」


    聽了這些不良少年不知道是在對誰說明的清楚介紹,和樹也回想起來了,點頭道:


    「啊啊,三年前的那次嗎。討厭啦,幹嘛提這個啊,很害羞耶。」


    「哪裏害羞了!打斷十二個人骨頭的人還敢說!」


    「我沒有打斷骨頭,隻是拆掉關節罷了。」


    「還不是一樣嗎?」


    脫臼有時候比骨折還令人痛不欲生。和樹以前做事也是蠻狠的。


    「喂,小姐你們都聽到了吧!這家夥真的有毛病啊!忘掉這種惡棍,跟我一起逃吧!」


    沒被擒住的不良少年一半是真的擔心、一半是別有用心地說,把手伸向亞璃沙與光。


    然而,她們的反應卻是——


    「……野性的影森同學好·帥·喔?」


    「這、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啦……不過以和樹來說,算是表現得不錯啦!」


    聽到少年出乎意外的壞壞一麵,反而更愛他了。


    「帥哥做什麽都會被原諒就對了吧??」


    「怎麽覺得好像是我不對……」


    訂到不應少年血淚的嚎叫,和樹的良心不禁受到苛責……


    光又問了他一次做確認:


    「不過,你真的打垮了那個什麽飆車族的嗎?」


    「嗯,三年前。」


    和樹的表情因罪惡感而沉重,但還是承認了。


    本來應該對抗妖怪、守護人類的退魔師,卻曾經傷害過人類。


    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事。不過想到和樹的善良天性,想必不是因為私怨而行使暴力,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吧。


    想到這裏,光與亞璃沙正要開口安慰他——


    「是為了瑪莉。」


    聽見大魔王的名字,兩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有如雪之女王般冰冷。


    「轉學生,我會抓住和樹,你去準備工具。(咻咻)」


    「等一下,光!我怎麽聽到甩動鎖鏈的聲音!」


    「……要鐵管,還是狼牙棒?」


    「亞璃沙同學也是,幹嘛準備那種東西!」


    「傻瓜,當然是銼刀跟電鑽囉?」


    「要幹嘛!拿diy木匠工具要對我做什麽!」


    「……從指尖,削……避開,內髒,開孔……」


    「都泄漏了!殘酷的拷問手段都泄漏出來了!」


    化為嫉妒女鬼的少女們,從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麽同心協力,一起做處刑的準備。


    和樹放開了押住不良少年們的手,思索著是不是該準備逃命。


    但是就在此時,又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怎地,小子們是怎麽了?」


    那人講話有如大鼓般低沉,聲如洪鍾。


    轉頭一看,眼前站著一位頭戴學生帽,身高足足有二m以上的彪形大漢。


    「番、番長!」


    見到這名大漢出現,沒被擒住的不良少年歡天喜地的迎上前去:


    「拜托了,番長!請您給那個小帥哥一點顏色瞧瞧!」


    見不良少年講話忽然變得卑微地向自己求情,被稱為番長的大漢重重地頷首:


    「吾不知道你們有什麽問題,但不能坐視任何人動吾的兄弟。」


    說完,他往前踏出沉重作響的一步,拳頭掰得喀啦啦響,瞪著和樹。


    和樹見狀,立刻放開了手上抓著的兩個不良少年。


    「你別誤會,是他們先動手的。隻要他們保證不對這兩個女生出手,我也無意找你們麻煩。」


    大漢雖然相貌猙獰,但那一對眼睛,卻有著最討厭偷雞摸狗之事,不負番長之名的眼神。


    所以,和樹才想用理性溝通,避免無謂的爭端。


    大漢一聽,並不理會逃到自己身邊的同伴,目不轉睛地盯著和樹看。


    「——!」


    深沉而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的內心似地,和樹的背脊不由得一震。


    見他這樣,大漢輕輕地「嗬」笑了一聲,就將視線別開。


    「你說得對,看來的確是吾家小子冒犯你們了。」


    說完,對著三個不良少年的腦袋就是三個拳頭:


    「這些蠢材,吾不是一再警告,不可以對女人出手嗎!」


    「可、可是番長,我們是受人之托——」


    「囉嗉!再不快滾,小心吾手下不留情!」


    見不良少年們哭喪著臉還想找藉口,大漢厲聲一喝。


    「咿、咿噫 我們知道錯了……」


    不良少年們立即像小蜘蛛四散般逃之夭夭。畢竟隻是嘍囉,苗頭不對閃得可快了。


    大漢看也不看同伴的背影一眼,對站在後方靜觀事態發展的少女們低頭致歉:


    「真是對不住啊,兩位小姐,對你們失禮了。」


    「……我不在意。」


    「既然你都誠心道歉了,那就原諒你們好啦。」


    人不可貌相,對於這位極具紳士風範的大漢,亞璃沙與光也很有好感,都真誠地接受了謝罪。


    大漢聽了,麵露粗獷的笑容,然後換成對和樹低頭道歉:


    「小兄弟也是,給你添麻煩了。」


    「別這樣,這又不是你的錯。」


    和樹惶恐地請他抬起頭來。


    大漢於是抬頭——以銳利的眼神注視著和樹。


    「既然已經添了麻煩,可以再勞煩你隨吾到那兒去一下嗎?」


    他指著人煙稀少的一個方向,以充滿沉靜決心的眼光望著和樹。


    那對眼睛之中,燃燒著冀求一戰之人特有的灼熱鬥誌。


    「看起來不像是要報複呢。」


    看他兩眼當中沒有怒氣或怨恨之類的負麵陰霾,純粹隻是愛好鬥爭的戰士會有的眼神,和樹猶豫著該不該打這一架。


    (看來他隻是想試試實力,天生喜歡打架罷了。我可以當作是鍛煉陪他過過招,不過晚餐時間也快到了……)


    看了一下手機確認時間,再不回去瑪莉恐怕就要因為餓肚子而鬧別扭了。


    於是和樹決定回絕,正要開口說「下次再約」時,大漢卻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說:


    「可以吧,退魔師小兄弟。」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和樹先是驚愕,但他立刻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於是點頭。


    剛才光是注視著和樹就能分辨話中真偽,並非這名番長看人眼光敏銳,而是因為——他就是具有這種能力的妖怪。


    而大漢也就是使用了同一種能力,得知和樹等人是知悉妖怪的人物吧。


    「跟一般人打架使不出真本事。退魔師小兄弟若是不願意陪吾過招,難保吾不會因為無處發泄而鬧事喔?」


    見大漢為求一戰不惜講出一些笨拙的挑釁,和樹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我知道啦。那就不吝賜教了。」


    雖然不用擔心拒絕會遭到報複,但在短短的對話當中,和樹已經對這位大漢產生一種好感,於是決定接受挑戰。


    看到和樹往人煙稀少的方向走去,光有些擔憂地喊著:


    「和樹,要小心喔。」


    「放心,隻要當作是鍛煉——」


    「可別因為第一次有機會交到男性朋友,就改變性向喔。」


    「不需要擔這種心吧!」


    和樹雖然大聲駁斥,但光跟亞璃沙或許還在擔心,又或者隻是單純好奇,兩個人一起跟了上來,打算在一旁觀戰。


    大漢帶著三人,來到位於住宅區一個角落,已經歇業的廢棄工廠。


    在這個四麵被牆壁圍住的地方,除非發出太大的噪音,否則應該不用擔心有人報警。


    「以任何一方投降或是k0做結束,這樣可以嗎?」


    「行。」


    和樹將上衣與其他東西托給亞璃沙保管,進行確認後,大漢也頷首表示沒有異議。


    「小兄弟,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戰鬥之前的最後一個問題。和樹誠實地回答:


    「影森和樹,隻是個不成材的退魔師。」


    「嗬,好謙虛的別名啊。」


    大漢粗魯地笑了,然後輪到自己報上名號:


    「吾姓轟木,名大吾,真麵目為妖怪『山童』。」


    憨直地連自己的真麵目都說出來,並解開學生服的鈕扣,將它拋到一邊。


    出現的是有圓木那樣粗壯的手臂、隆起的胸肌與鍛煉成塊的腹肌,以及——超萌超可愛的《光之魔法少女瑪格那☆瑪特》圖案的t恤。


    「人稱阿宅番長——!」


    「竟然是個萌宅啊啊啊啊啊啊??」


    正要以拳交心、建立友誼,他卻給我一個萌t,如果是你會怎麽辦?


    爛透了……好吧,這可能見仁見智吧,總之和樹忍不住大叫出聲,但山童大漢卻用手指著他宣告:


    「你這個獵殺黑暗的退魔師!還不趕快給吾滾回家去!」


    「那你就讓我回家啊啊啊啊啊啊?」


    壯漢醜不堪言的招牌動作,讓和樹忍不住大聲慘叫。


    說時遲那時快,山童毫不留情地發動了攻勢。


    「看招,穿地的黑色閃電(gaia·ck·thunder)!」


    「喔哇!」


    「還沒完呢,染地的白色衝擊(rhea·white·impulse)!」


    「危險!」


    和樹左閃右躲,勉強閃過隨著動畫必殺技名稱接二連三地施展出的龍拳虎腿。


    山童的能力是「蠻力」,就是力氣大,再單純不過而缺乏變化,但也是一種踏實而沒有弱點的能力。


    再加上本人習慣打架,戰鬥經驗豐富,雖然還不像格鬥家那樣洗煉,但也因為如此,他的攻擊不但威力十足還難以預測,即使是具有高度格鬥能力的和樹也不敢大意。


    (那麽厚實的肌肉,就算攻擊腹部或胸口也沒用。如果能攻擊到下顎最好,但身高差太多構不到……)


    眼前的山童足足比自己高出兩個頭,體重也有自己的將近一倍,普通的打擊對他是沒用的。


    (看來隻能用關節技決勝負了,但攻勢這麽激烈,實在沒機會抓住他。看來隻能用那招了!)


    和樹在千鈞一發閃過山童的拳頭,同時朝對方的膝蓋以渾身力氣使出一記下盤踢。


    這是彪形大漢的弱點:體重越重,負荷也越大。然而膝蓋被踢中的山童,卻晃都沒晃一下。


    「好輕的一腳啊。破山的黃金光刃(cybele·gold·prism)!」


    山童作為反擊向下揮出一記拳頭;和樹往後跳開一大步閃躲。


    「噴……!」


    看到和樹咬緊牙關的樣子,山童並未立刻追擊,掰響著拳頭說:


    「你的本事就這點程度嗎?拿出全力來吧!」


    「我有在認真打啊。」


    被對方要求不準放水,和樹如此回答。


    的確,他是以認真的態度在打鬥。不過,若是問到有沒有使出所有的力量,答案是否定的。


    (「那個」能不用就不用……不過,也不能這麽簡單就輪了。)


    這樣對山童太失禮了;而且,他也不太想讓亞璃沙與光看到自己難看的樣子。


    「喂,和樹,不要再摸魚了,趕快進攻呀!」


    「……影森同學,要贏喔。」


    得到兩人的聲援,和樹麵露笑容,下定了決心。


    「沒辦法了……現在開始我要使用卑鄙的手段了,可以嗎?」


    聽到和樹特地先告知一聲,山童以豪邁的笑容回答:


    「很好。幹架哪管什麽卑鄙不卑鄙的,盡管放馬過來!」


    管你想耍什麽伎倆,我都能從正麵將其搗毀。聽到山童充滿自信的回答,和樹也決定爽快地盡量「耍伎倆」。


    「那麽,我要上了。」


    說完,他屈膝彎背,雙手在地板上擦呀擦的。


    長久無人管理的工廠滿是灰塵,和樹的雙手當然變得烏漆抹黑。


    山童與亞璃沙她們正在費疑猜,隻見和樹舞著弄髒的雙手,一個箭步踏入山童懷裏。


    「哈!」


    掌擊瞄準的是山童的腹部。被鋼鐵般腹肌保護的這個部位,和樹的打擊根本起不了作用。


    「——!」


    然而,山童臉上卻顯出驚愕之情,並初次使用手臂防禦攻擊。


    「你小子,竟然使出這麽卑鄙的伎倆……!」


    「所以我不是說過,要使用卑鄙的手段了嗎?」


    見山童表情因憤怒而扭曲,和樹對他調皮地笑了笑後,使出連環掌擊招呼對手。


    瞄準的是腹部、胸部、肩膀,盡是些打中也不痛不癢的地方。


    但山童每次都以手臂防禦、大大跳開回避,剛才的氣勢都消失了,隻能一味采取守勢。


    「那家夥,為什麽忽然轉攻為守?」


    「!……我懂了。」


    在大惑不解的光身旁,亞璃沙察覺了和樹的企圖。


    就算被和樹以髒手使出的掌擊命中,也隻會弄髒衣服而不會受創。


    但是山童就是不能被他打中。


    這是因為,他的胸膛上有著燃燒的靈魂——說錯,是萌燒的靈魂《光之魔法少女瑪格那☆瑪特》的角色t恤,一塵不染、潔白閃耀。


    「竟然以禦宅族的的靈魂作為要脅,看小兄弟一副善良樣,想不到還挺狠毒的嘛。」


    「不好意思,我隻是個沒有靈力的半吊子,不用這種狠毒的手段,是打不贏妖怪的。」


    看到山童嘴上雖然罵人,兩眼卻對於對手的計策敬佩不已而炯炯有神,和樹也以笑容回應,但攻擊絕不手軟。


    「吾不會讓你玷汙吾的蓋亞美眉與瑞亞美眉的——!」


    山童發出咆哮,死命化解襲來的攻擊。


    然而,他隻想著保護t恤,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上半身以及和樹的雙掌上。


    這才是心狠手辣的退魔師真正的目的。他忽地身子一沉,朝著山童的膝蓋內側踢進一記回旋踢。


    「唔喔!」


    出乎預料的攻擊,讓山童膝蓋一軟,整個人跪了下去。


    和樹迅速抓住了他的右臂撲上去,使出飛身十字固,將山童狠狠撂倒在地。


    「唔喔喔喔 」


    自己與和樹的體重集中在右肘上,令山童發出了苦悶的嚎叫。


    要折斷了——就在這樣想的時候,和樹不再使力,鬆開了手。


    「這樣算是我贏了吧?」


    這一架不是出於仇恨才打的,所以和樹想就此打住;他站起來,把髒手在褲子上抹了抹,然後把手伸向山童。


    山童陷入沉默,交互看了看那隻手與自己的身體。


    結果,自己沒有一點擦傷,雖然背後因為撞到地板而弄髒了。


    但胸前的角色圖案仍然幹幹淨淨的。


    「嗬,真是慘敗。」


    山童爽快地承認敗北,握住和樹的手站起來。


    在落日餘光射進的廢棄工廠裏,妖怪與退魔師,兩個男子漢握手表示熾熱的友情。


    「喂,你們氣氛幹嘛變這麽好啊!」


    「……bl,禁止。」


    在一旁觀看的兩個女孩子,竟然對男人也大發雷霆。


    和樹拿這個人沒辦法,又問山童道:


    「不過,你又為什麽沒使出全力呢?」


    「唔,你在說什麽——」


    「你沒有使用『讀心』吧?」


    「……」


    還來不及掩飾被一語道破,山童無響以對。」


    山童不隻擁有「蠻力」,也具有看破對方心中想法的「讀心」能力。


    因此,在與三個不良少年起爭執時,他才能看透和樹的內心,知道他於心無愧。


    能夠解讀對方心思的「讀心」不用說,在戰鬥中是一大利器。


    但是,山童卻沒有使用這種能力。如果有使用的話,就能事前得知和樹的計謀,脫下t恤或是采取其他對應手段,這場勝負也不會輸了。


    看到和樹眼中表示出無言的疑問,山童露出了苦笑:


    「男子漢當以拳交心。怎麽能不知趣地隨便讀心呢。」


    「……你說的,也對啦。」


    山童回答時,和樹從他的眼睛裏看見舊傷的痕跡,於是靜靜點頭。


    能夠看透對方的心思,不見得都是好事。


    因為有時候,無可避免地也會看見人們隱藏在內心深處,醜陋的負麵情感。


    「尤其女子的內心更是令人畏懼。臉上笑容可掬,背地裏卻在取笑男人們,有些女子甚至視男人為草芥……」


    「番長——!」


    「所以吾才下定決心,隻愛蓋亞美眉與瑞亞美眉兩個人!」


    「不,這樣似乎也有點……」


    的確如果是二次元的女孩子,就不用擔心「讀心」會看到她們黑暗的一麵了。


    山童對無言以對的和樹笑了笑,然後望向在後麵等待的兩名少女,告訴他:


    「不過小兄弟,你擁有真正的蓋亞美眉與瑞亞美眉。實在令人好生羨慕啊……」


    「?我覺得她們長得不像啊?」


    和樹回頭看了看亞璃沙與光,覺得兩人長得並不像《光之魔法少女瑪格那☆瑪特》的兩個主角。


    「吾所言並非此意——罷了,這樣太不知趣了。那麽再會了,小兄弟,這場架吾打得十分盡興!」


    山童沒有把話講明,就撿起了學生服外套,轉身背對和樹。


    「再見,下次有機會再交手吧。」


    「好,再打一場盡興的架吧!」


    山童如此回答揮手告別的和樹後,就步行離去。


    不過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


    「小兄弟,吾沒看得太深入所以不大有把握,不過似乎有人想對橘色頭發的小姐不利喔。」


    「咦?」


    有人想對亞璃沙不利。和樹一聽大為驚愕,但同時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那三個不良少年,的確像是針對亞璃沙而來的。


    (是在購物中心裏看到我們,一路追上來的?就算是中了亞璃沙的「魅惑」,也不至於采取這麽激烈的搭訕手段吧?)


    老掉牙的古惑仔打扮與小抄,也像是事前準備好的。


    也就是說,那不是普通的搭訕,而是有別的目的才找上亞璃沙?


    「總之,多留心啊。」


    山童說完最後一句話後,這次真的離去了。


    「……影森同學。」


    在後麵聽到整件事的亞璃沙,有些不安地走近和樹身邊。和樹回過頭來,以嚴肅、認真的眼神看著她說:


    「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說完,他握住了亞璃沙的手使她安心。


    「……嗯,謝謝。」


    感覺到掌心的溫暖觸感,亞璃沙也報以小小的微笑。


    不過別忘了,還有光在兩人的後麵氣得嘟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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