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十五分鍾後,匯報完畢並接受了新指示的高層退出,辦公室裏隻剩下時熠和陸景明兩個人。時熠直接開門見山道:“我聽說公司準備安排我參加戀綜。”陸景明剛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並不是很意外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大概在四月,你在這之前檔期空一些,可以寫歌。”他說著佯裝看桌上的台曆,錯開了時熠的視線。“為什麽這麽安排?”時熠忍不住走過去,人情不自禁有些發抖,“這是戀愛綜藝,陸哥,你知道我絕對不願意參加”陸景明眼睛注視著台曆,表情裏有年長者的審慎與冷靜,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時熠,這隻是一個過渡,大家希望看你戀愛,其實也不一定真的去戀愛,就當看看有沒有心動的人。”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其實有些發抖,而時熠整個腦袋已經被這些冷靜又冷冰冰的話語占據,根本也覺察不到陸景明的異樣。“而且綜藝播的時候,你們正好發新專,我覺得……這也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讓更多人看見你們。”陸景明艱難地補充道,感覺喉嚨像被什麽給哽住了。“所以,你也很想看我談戀愛嗎?”時熠站在他麵前,攥緊了拳頭,問不出下一句話。我和別人談戀愛無所謂,是這樣嗎。聽到這些話的瞬間,讓時熠感覺到,自己是真的被用力而徹底地拒絕了。拒絕了……也好,這樣拒絕得清楚一點兒,他不會就連寫歌的時候都在想陸景明。“我知道了。”時熠隔了好半晌說,“我會去的,但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我不是去談戀愛的,我希望你清楚……”啪。一滴淚落在了陸景明辦公室帶著細小絨毛的地麵上。陸景明這時候才抬起頭,看見時熠的瞬間,他感覺有一把鋒利的刀子插進了自己的心髒,比跟阮虹櫻吃飯的那晚還要疼痛一萬倍。他被巨大的無力所包裹,恨自己為什麽沒辦法改變已經定下的決策。他原本想用溫和的態度勸說時熠,結果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陸景明起身,伸過手去擦時熠流出的眼淚,然後被很用力地打開了:“不要碰我!”一邊拒絕人,一邊對人溫柔,哪裏有這樣的。時熠一秒鍾都不想再待,很用力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臉,離開了陸景明的辦公室,門被很用力地關上,震得辦公桌都仿佛在抖。而陸景明獨自站在那裏,眼睛逐漸越來越紅,鹹澀的液體含在裏邊晃了晃。他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桌麵,眼淚像雨點一樣落在了桌麵上。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都哭啦(惡毒母親狂喜),可能你們已經能猜到後續最近pc版總是點不了發表,每次寫完都要傳到手機上,氣-第38章 38三月初的北京迎來了冬季的最後一場雪,冰雪消融過後一周,氣溫開始逐步回升,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呈現出了春的氣息。曾經沉睡在雪中的草木逐一被春風喚醒,公園裏草長鶯飛,桃花、玉蘭、海棠依次盛開,不少人競相前去踏青賞花。時熠過去很喜歡這樣四季分明的城市,不同於春秋短暫、夏季漫長的廣東,季節的變遷能讓人明確地感知到,城市正在一天天走向溫暖與蘇醒。整個三月的大多數時間,crush都聚在一起,為新專輯做準備。這回公司決定讓他們自行創作,不過多幹涉他們的創意與想法,隻派了舞蹈與作曲作詞老師從旁協助。這對crush五人而言十分難能可貴,因為上一回發新專,就連專輯概念都是前老板定的,一切不夠陽光積極活潑的曲目都被pass掉,導致整張專輯風格十分單調,最後隻爆了一首歌,也就是主打舞曲《crush》。其實仔細算來,這張專輯的製作流程從去年年底就開始了,隻是中途他們人氣攀升,五個人的行程都爆滿,一度很難有時間聚在一起搞創作。結合美好的春日,他們新專輯的概念是:悄然生長的愛戀。五個大男孩日夜待在一起,討論mv拍攝,分享各自眼中美好的愛情,一起看各種清新甜蜜的戀愛電影,拿出先前寫好的各種demo進行篩選。時熠看上去和平日裏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因為他們幾乎每天都待在公司,而公司的食堂卻比較寡淡,不太合重口味隊友的胃口,所以時熠還主動包攬了大家的便當,天天一大早做好,有時還會烤蛋糕。但其餘四人都知道時熠不同往常,一是起得特別早,二是很少提起陸景明,三是寫的曲子變沉重了。每次時熠坐在鋼琴前,所有人都有種“融不進他身處的空氣中”的感覺。今天一整個上午,時熠都待在鋼琴旁,一邊彈奏,一邊拿鋼筆修改琴架上的手寫稿。他平日的手寫字都生得歪歪扭扭,決不能稱得上好看,但他手寫的樂譜卻好看得像畫,每個音符都擁有自己的靈魂,透露著時熠本人的情緒與記憶。鍾文鐸排舞告一段落,拿著水過來看他,聽見時熠正彈奏出一段沒聽過的旋律。“感覺像有什麽在慢慢落下來。”鍾文鐸光聽前奏,便這麽說,“是落葉?”很快他隨即想到,專輯概念在春天,應當不是落葉。“是花。”時熠繼續往下彈奏,麵上表情專注,眼眸低垂,“還有雨。”鍾文鐸忽然覺得,時熠現在這個樣子,看上去和陸景明有幾分相似。他們幾個都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知道大概率和戀綜有關,時熠似乎想掩飾自己失落的情緒,他們便都假裝無事發生。“副歌部分的詞,我寫了一段。”時熠說著,手下曲子漸入佳境。鍾文鐸拿著水,聽見眼前男孩輕吸了口氣,用溫柔幹淨的聲音輕聲唱。[落下的花瓣鋪滿曲折的街][拾花的孩子抓著懵懂思念][還沒寄出的信躺在口袋裏][有人已寫下了答案]彈琴的雙手修長,指法十分優雅流暢,窗外的春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填補他衛衣帽子裏的每一個褶皺。春天美好,他卻低垂眼眸,在這短暫間隙掩飾不住落寞。[枯萎的花瓣深埋落雨的街][掃花的老人守著綿長愛戀][還剩大半個春天讓人消遣][我偏偏用它學遺忘]黑白琴鍵被十指重重按下,就連聽的人都被牽動了情緒,落下的不僅有花瓣、春雨、音符、時間的流逝,還有一顆深諳春日美好,卻在花的凋零中下沉的心髒。隔了許久,鍾文鐸才終於問:“發生什麽事了?”時熠手還搭在琴鍵上,人還沉浸在音樂裏的故事中,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對著大哥才主動告知:“沒什麽,就是失戀了。”自從那天離開陸景明的辦公室,時熠就再也沒聯係過對方,而對方自然也沒有找他。鍾文鐸果然皺了皺眉,臉上浮現出替他難過的神情,時熠就是知道大家都會為他難過,才一直什麽都沒說。“我剛才還即興寫了一首”時熠咬咬牙,開始叮叮咚咚地瞎彈瞎唱:“路邊開滿花,景色真美好,明天要早起,我要上學校,討厭寫作業,厭倦做實驗,你說去逃課……”他編不動了。“行了。”鍾文鐸瞬間哭笑不得的,走近去摸他的頭,“搞的什麽藏頭歌,跟個鬧脾氣的小孩兒似的,真的討厭他了?”時熠停下瞎彈,微微抿了抿唇,轉頭看向鍾文鐸:“抱歉,我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沒事。”鍾文鐸挨著他坐下,“我們其實都心裏有數,畢竟朝夕相處,你難過還是高興我們都知道,所以沒必要藏著。”“我知道你們肯定都知道了。”時熠說,“我隻是不想在大家這麽忙碌的時間,還需要費口舌安慰我,我現在……其實感覺也挺好的。”時熠彎眼笑起來,輕鬆道:“就當積攢創作素材,我把我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紙上,我有在找出口宣泄,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遲早會好的。”歌寫出來以後,就好像是變成了別人的故事。“嗯。”鍾文鐸又揉了揉他的卷發,現在那些頭發已經從粉色褪成了淺金色,等到錄製mv的時候,肯定又要考慮換一個新的發色了。“平時也不要一直關在室內,偶爾出去外邊走走吧,空氣很好。”鍾文鐸最後說。……時熠大概堅持了整整一個月,沒和陸景明說過一句話。兩個人每天都進出同一幢公司大樓,其實難免會碰麵。一般是在電梯間,陸景明依舊是那副西裝革履的模樣,皮膚白皙得像玉,氣質非凡,站在擠擠挨挨的電梯內,明顯和一眾灰頭土臉的打工人不是一個畫風。每當那個時候,時熠的心跳就會加快,尤其在與對方目光一觸即分的瞬間。但他會搶先移開視線,去搭下一趟電梯。期間時媽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告訴他陸景明給他們補寄了禮物,說是因為先前沒有準備像樣的見麵禮。兩夫婦打開包裹一看嚇了大跳,裏邊是一套價值不菲的美術用品,還有幾餅有市無價的好茶葉。“我隻是在你們回的那晚,忘記收好畫到一半的畫,他竟然記心裏了。”時媽說,“那幾餅茶你爸爸喜歡得不得了,舍不得喝放在櫃子裏珍藏。”時爸時媽一時間都以為他們倆好上了,時熠不知道回什麽,隻能告訴他們:“應該是謝禮。”電話匆匆掛斷,時熠坐在春色宜人的公園裏,忍不住長歎了口氣。現在是工作日的大清早,公園裏隻有晨起鍛煉的老人,時熠想著反正橫豎也睡不著覺,倒不如抱著素描本出來找靈感。說來很神奇,時熠的爸爸在大學裏教鋼琴,媽媽則是自由畫家,但時熠隻遺傳了爸爸的音樂天賦,在繪畫上卻完全是一竅不通。但時媽並不在意,甚至在時熠小的時候,經常和他一起畫畫,這導致了時熠雖然畫畫醜、卻熱衷亂塗亂畫。時熠坐了有一會兒,腦袋裏依然沒有音樂出現,於是他直接摸過鋼筆,草稿也不打就開始亂畫。一條橫線,區分的是河水與公園,圓溜溜的是鵝卵石,豎線是栽種在道旁的楊柳,風一吹,柳枝極具美感地亂擺,在時熠的筆下成了人剛睡醒覺的雞窩頭。而這時,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時熠正在給畫“潤色”的鼻尖驟然停駐,他的心跳又不受控製地開始加快。陸景明穿著一身黑色運動裝,正沿著河邊的路慢跑,他看上去跑得並不輕鬆,一看就是許久沒鍛煉的模樣,事實上根據時熠過去四個月的了解,陸景明每天並沒有固定的運動時間,就連散步都很少,要不是還年輕,恐怕會變成妥妥的虛弱體。時熠人就坐在河邊的石板凳上,於是兩人不可避免地碰了麵。“陸……”時熠已經不小心開了口,但改口道:“陸總。”對方應聲停了下來,微喘著氣,潔白的額頭上密布著晶瑩的汗,看向他。時隔一個月,他們終於有了超過五秒鍾的對視,而時熠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此刻的心情,夾雜著歡喜和苦痛。在過去,他從來不知道“愛慕”是一種會讓人難受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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