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57遠在浙江的劉家大宅裏。森皓和森然抱在一起，眼看著爸爸放下了手機，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沒得商量。”這句話就好像一口高懸的大鍾，轟然落了地。森皓和森然瞬間不敢繼續嗚哇鬼叫，掛著淚星子看著媽媽，森媽也隻是搖頭。眼下總之得先想辦法回北京，森皓於是鼓起勇氣說：“爸，我們倆得回去上課的，馬上就是期末考了，您不能留我們在這裏。”“都掛科了，還上什麽課？”森爸冷冷反問，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看向兩個兒子。兩人同時哆嗦了一下，他們打小就怕爸爸。“沒有掛科，是缺考。”森然低聲反駁，“我們也補考了……忘記考試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是啊，最好的大學我們考上了，成績一直都不錯，我們有努力……”森皓也跟著說。“來人，把他們都帶出去。”森爸打斷了，“今晚在房間裏關禁閉，不許吃飯。”馬上有穿黑色製服的用人走上來，拉過森皓和森然：“一皓少爺、一然少爺，我們走吧。”“爸！你出爾反爾！”森然被拖拽著離開，忍不住怒道。“你限製我們人身自由！是違法的！”森皓也麵目猙獰道。森爸正欲發作，森媽急忙用超大手勁摁住森爸順毛，並嗬斥：“兩個小東西屁話怎麽這麽多！看把你們爸爸給氣的！”森皓和森然於是被帶走了，被關在占地三百平，附帶花園庭院、遊戲廳與影廳的房間裏。兩個人坐在同一張秋千椅上納涼，心情終於陷入了徹底的沮喪。“結果，他根本沒把我們的努力放在眼裏。”森然垂下腦袋。“他可能最開始就沒想讓我們走這條路。”森皓也垂著頭，“不然為什麽堅持讓我們讀金融，我都不喜歡金融。”“哥，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熠熠。”森然看向森皓，這回眼睛裏搖晃著真正的眼淚，“他的父母好開明，總是那麽支持他……”森皓趕緊伸手抱住弟弟，揉揉頭發搓搓後背：“沒事，我們肯定會有辦法，熠熠他們也會救我們出去。”正這麽說著，他們倆就在花園圍欄外邊，看見了一個小心翼翼的人影，對方拿著一個超大的包裹，在朝他們招手。兩兄弟頓時眼睛一亮，是媽媽，媽媽來送牢飯了嗚嗚嗚。他們兩個連忙蹦下秋千椅，屁滾尿流跑過去，淚眼婆娑地隔欄看著森媽。“好了好了別裝啦，我的寶寶們餓壞了吧。”森媽戴著口罩墨鏡，穿著送外賣的製服，取出一根可伸縮晾衣杆，將大包裹勾在上麵，很努力地送過來。“餓死了媽媽。”他們兩個扒著欄杆，幾乎又要開始原地嚎啕。“噓，當心把你們爸招來了。”森媽趕緊警告。在劉家，森媽是唱紅臉二十年的那一方，兩個孩子於是都特別喜歡她，出了什麽事趕緊往媽媽背後躲。而森爸是有幾分怕老婆的，並且打不過習武弄拳的老婆，有天然的等級壓製擺在那裏，森皓森然以前在森媽庇護下，幾乎可以橫著走。這回不行了，可能說明在某種程度上，森媽認同森爸的決定。森皓森然收到了巨大的包裹，這裏邊裝著熱氣騰騰的晚飯，還有各種零食水果，今晚注定是吃喝不愁了。“媽，你能幫我們再跟爸爸說說嗎。”森皓開始懇求，“我們馬上就開演唱會了，大家準備了好久的。”“媽，要不我和哥哥一個人待在演藝圈，另一個待在公司，這樣可以嗎？”森然也一臉可憐。森皓趕緊點頭，這樣他們就能輪換半年演藝圈事業，半年家族產業，成年人就是兩樣我全部都要。“你們兩個。”森媽對兒子們可以說是知根知底，“以為還在體育替考呢，一人踢毽子，一人轉呼啦圈的。”他們兩個一愣，見鬼，他們媽媽怎麽連這都知道了。“寶寶們，這兩天先安分一點點，我會跟你們爸爸說說的。”森媽最後承諾道。森皓森然扒著欄杆，趕緊瘋狂點頭。……先前四月，crush到初戀小鎮去的時候，見過一次森皓森然的爸爸。那是個氣度不凡高大魁梧，眼神又格外犀利的男人，話很少，也沒什麽笑容，平時很能鬧騰的雙胞胎在他麵前，就像兩隻安靜的鵪鶉，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前的羽毛裏。森爸請大家吃了頓大餐，於是大家都確信，他們家應該比較富裕。就是沒想到這麽富裕。當crush三人同經紀人、還有身為老板的陸景明下了車，看著眼前占地2000平的建築，一時沒找到門在哪兒。時熠是幾個人裏最震驚的，因為這是他小時候看電視劇，才看見過的房子。本來是準備氣勢洶洶把森皓森然帶回去的，大家看見這麽個規模，基本上都慫了幾分。而這個時候，陸景明還低聲問了時熠一句：“喜歡這麽大的房子嗎？”他的架勢簡直就像是，你喜歡將來我賺夠錢就買。時熠迅速搖頭，小康家庭長大的孩子真的承受不起。陸景明竟然笑了笑，大概是覺得時熠反應很可愛，然後收斂笑容對大家說：“那我和韜哥先進去，你們稍微等一會兒。”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戰術，先派出高級別的老板和經紀人出場，先和對方家長過兩招看看，形似“家訪”。剩下的三人則原地轉悠，繞著巨大的宅子憂心忡忡地走著，竟然也能走出大幾千步。就是走著走著，他們忽然隔著鐵欄杆，和一個漂亮的卷發女人對上了視線，對方正在花園裏照顧自己種的菜。三個大男生都有一瞬的心虛和尷尬，結果對方先興衝衝過來了，摘掉沾滿泥土的手套。“你們……”女人興奮地說，“你們是皓皓然然的朋友吧！我是他們媽媽。”三個人連忙鞠躬喊“阿姨好”，很想問森皓森然的現狀，又不好開口。“等著。”森媽往後看了看，經過一番緊張觀察，轉回來說，“阿姨給你們開個小門哦，他們倆被封建大家長關房間裏了，好可憐的，飯都沒得吃……”與此同時，陸景明經過一番招待，進入大宅一樓的茶室。品茶幾乎是所有中年男人命中不可或缺的愛好，森爸的茶室活像一個茶莊那麽大，有專業的沏茶師為他們服務，嚴格控製水溫和水量。森爸隻肯見陸景明一個人，陳韜被留在客廳，感到萬分局促，尤其是當有傭人問他需不需要做spad的時候……茶室裏，澄澈的茶水被倒進茶碗，輕輕搖晃，陸景明姿態從容，輕啜了一口，讚道：“好茶，甘甜醇厚。”森爸對陸總的好感度迅速飆升是這樣沒錯，你可以不誇讚我的兒子太太，不誇讚我的豪宅，但必須誇讚我珍藏多年的茶葉。兩人簡單聊起茶來，陸景明投其所好，奉上自己帶來的絕世好茶，森爸揭開茶紙一番嗅聞，心裏長長歎了一聲：這個年輕人，有點子東西。“我兩個兒子承蒙陸總關照了。”森爸說，“他們沒少給大家添麻煩吧。”“哪裏。”陸景明說，“他們給大家帶來了不少歡樂，在各方麵都很有天分，表現很好。”森爸冷哼了一聲，似乎不太認同，而是說：“我這兩個孩子，從小就嬌生慣養，衣食住行都挑剔，我的本意是讓他們去曆練，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那現在，您認為曆練都結束了嗎？”陸景明問。“我看他們還是老樣子，回來了癟嘴就知道哭爹喊娘。”森爸說，“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沒長進，回家隻鬼叫了十五分鍾，就停嘴了。”陸景明：“……”兩人繼續聊了一些森皓森然的事情，然後是森爸先表明了態度：“我不願意讓他們繼續在演藝圈裏摸爬滾打了。實不相瞞，陸總，我自己是戲劇演員出身，我知道這個過程有多痛苦，你可能被逼迫做不想做的事情、扮演你不喜歡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他頓了頓，“身在這個圈子，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苛責，我不認為他們承受得住，及時止損是最好的辦法。”“為人父母，確實不易。”陸景明聽完以後，大致理解了一小部分，但是說：“不過這兩個孩子，在自己喜歡的事情麵前，可能比您想象中更堅強……冒昧一問，您有看過他們在舞台上的樣子嗎？”“我從來不聽他們的歌。”森爸冷聲道，“現在的流行歌狗屁不通，不值得欣賞。”他說完，就問旁邊的管家：“怎麽他們兩個還沒來？陸總都到了這麽久了，太沒有禮節了。”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行了，我自己去叫。”森爸起身，對陸景明說，“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就把他們帶來。”他大步離開茶室，去乘電梯，剛才嚴肅緊繃的表情稍微和緩幾分。電梯門關上以後，他抿唇笑起來，感覺像孩子在學校得到了老師的表揚，但他的笑意很快消失，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兩個孩子不過是強了幾句嘴，就被從昨晚關禁閉到現在，肯定已經饑腸轆轆，說不定對他的恨意又加深了。這怎麽辦呢，要不道歉吧，但他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件事沒有回轉的餘地。什麽破娛樂圈，總不可能每次有人罵他兒子，他就雇水軍去同人吵架吧，這像話嗎？森爸在走廊裏踱來踱去，最終停在了角落的雕塑前。“我給你們買了一隻……炸雞。”森爸對著雕塑，冷言冷語道，“不想吃就拿出去喂狗。”等練習完畢，森爸加快了步伐，來到了兒子們的房間門口。他先讓守著的兩個傭人離開，兩個傭人想要阻攔，但森爸已經敲了兩下門，然後推門而入隔音牆背後，激烈歡快的搖滾樂迫不及待蹦出來，房間裏一共五個大男生，正在狂喜中分食一大盤炸雞，滿屋都是垃圾食品的香味兒。而他的小兒子，正拿著爸爸當喜劇演員時的黑曆史照片，給他的同伴們一起欣賞，大兒子戴著一頂假發，哐當哐當地抱著吉他狂掃。門開的瞬間所有人像突然跳了閘，表情定格，森爸的臉色陰沉可怖，身後仿佛有烏雲籠罩。“劉一皓！劉一然！”他怒吼，這一聲爆發力十足，脖頸上青筋暴突。森皓和森然嚇得趕緊立正站好，另外三個也被嚇半死，慌忙中跟著站了一排，其中時熠還拿著一小塊沒來及吃的上校雞塊。這種氣場上的威懾力很難用語言形容，就好像暴風雨降臨之前，整片天都快要壓下來了。但出於禮貌，時熠還是很主動地開口，並露出見長輩時的禮貌笑容：“叔叔好。”對方用鷹一樣銳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叔叔對不起。”時熠趕緊重新把頭垂下了。如果不是森媽在這時候出現，氣氛恐怕要一直僵持下去。她快步走過來，將房間音樂音量調低，抓過丈夫：“在幹什麽呢，別把孩子們都嚇壞，我皓皓然然怕打雷都是因為你。”可能是媽媽在場，森皓和森然稍微淡定了一些，在隱隱哆嗦中牽住了對方的手，森皓搶先道：“爸，他們是我放進來的，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其他人趕緊點了一下頭。“爸，能讓我們演唱會結束之後，再做打算嗎。”森然說，“我們一起花了很多心思準備，我想做事情要有始有終。”時熠的心頓時停跳了一拍，人慢慢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