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是真的死了,你以為你還能見到朕嗎?老祖宗的規矩,朕要真是死了,出來雁棲,你們誰都見不到!”


    瀾滄洙開玩笑似的說著,可是這些話卻讓沐一一哭的更厲害了,簡直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見不到我就把你棺材撬開也要見!”沐一一倔強的喊道,一邊哭著一邊在瀾滄洙的身上蹭著眼淚和鼻涕。


    “好幾十根釘子,你拔得出來嗎?除非你跟朕一起躺棺材裏,否則啊,朕死了之後,寧願你不來見朕,朕怕……”


    手臂溫柔的爬上沐一一的臉,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也在她哭腫了的眼瞼上來回的摩挲著,瀾滄洙一臉心疼,原本要說的話也是被活生生的咽了下去。他那平坦的眉間再次掀起了一些波瀾,雙眸落在沐一一迷惑的眼睛上。


    “怕什麽?”沐一一抬起頭來問道。


    “朕怕自己到時候舍不得走,朕怕自己的魂魄甘願遊蕩在人間,遊蕩在你身邊也不願意趕到閻王爺那裏去投胎……嗬嗬……”本事悲哀的話語,可是說著說著,他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在他床前的人兒,嘴巴早就已經咧開來,哭得失去了聲音,就像是誰家的孩子找不到娘了似的。


    “怎麽了?你怎麽又哭了?朕隻是說笑的,你不要當真啊……”瀾滄洙的雙手在沐一一的臉上徘徊著,不知道是先擦哪裏,因為沐一一的臉上幾乎全都是水,而且也分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口水和鼻涕。


    看著她那一副孩子氣的樣子,瀾滄洙是覺得既好笑有覺得心疼,心疼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本是焦急的像是蠟燭火光最尖端的那一簇火焰,隨時都要急得喊出來,可他卻竭盡權利,試圖去讓沐一一平靜下來,至少先讓她的眼淚止住,因為女人的眼淚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世界上最致命的迷魂藥。


    沐一一哭著哭著,便是喉嚨幹枯,哭的直咳嗽,最後才一邊抽泣一邊給自己擦著淚水。


    “不是我想哭,是……是我根本忍不住嘛,萬一,萬一你真的死了,那我也不要活了,反正你早晚都要死,不如我現在也哭死算了!也省得到時候連哭的位置都沒有,還要跟你的那些女人們掙個哭的地兒”


    說著,沐一一眼裏又是稀裏嘩啦的淚水直流,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本事一些氣話,可這話在瀾滄洙的耳朵裏卻聽出了另外的一番味道,他冷靜的品讀了一下那番話,當他讀懂了這個女子的心境之後,他便笑的萬般溫柔。


    沐一一口中說的哪裏是要死要活的話,分明是滿腔的埋怨,明明是在埋怨他這個皇帝後宮裏麵女人太多,而且愛爭寵的也多,而她作為一個受萬人排擠的貴妃,在後宮是受盡的委屈和冷言,眼下是接著他的玩笑迸發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已。


    瀾滄洙帶著一顆平靜的心,看著沐一一在那裏哭鬧,突然覺得那也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畢竟在這個深宮裏頭,肯為他這樣哭的女人也隻有這麽一個,他又怎能不高興呢?


    盡管身上有幾天沒有睡覺的疲憊,可瀾滄洙卻扶著床邊坐起身來,趁著沐一一還沒注意到便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裏,然後像是抱著一個小孩子一樣把她摟在了懷中,任她如何掙紮,他就是不放手。


    雖然身在皇宮裏,可是兩個人抱在一起卻像是身處世外桃源,僅在這一刻,沒有人來打攪他們,甚至沒有一隻蟲爬過。


    深夜裏的皇宮,宵禁過後便不會再有人能夠隨意通行。隻是在這一夜,卻鬼使神差的有一輛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駛進了皇宮裏頭,且穿過了重重的宮門之後,在南燕宮的後麵停了下來。


    這一出,可謂是皇宮裏頭最為寂靜的一個地方,廢棄的南燕宮裏除了犯錯誤的妃子們,其他的人永遠都不會記起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隻是這輛馬車悄悄的停下後,從車上下來的,卻是那一身潔淨的如在瀾國的土地上曾經盛放的那些海棠一樣的顏色!


    江稷漓從馬車上走下來,神色匆匆,卻什麽也不顧,徑直朝著南燕宮的後門走去,那一扇不知道落了多厚的灰塵的門,幾年的時間裏第一次被人再次打開。


    已經是子夜過後,可是南燕宮的最深處卻有一隻小小的蠟燭被點燃著,那燭光幽靜的矗立在上頭,卻時而被一隻手擺弄的左搖右擺,擺的連牆上的人影都隨著那光線搖曳著,猶如夜裏的鬼魅,飄忽著沒有形狀。


    那張開的五指,十分靈巧的在燭光上麵跳動著,蠟燭的火從他的指縫之間穿梭,也不知道是人在和蠟燭玩,還是蠟燭在和人躲著貓貓。


    身後的門咯吱的一聲打開,伴著那悠長的仄仄的回聲,腳步聲悠然響起,江稷漓緩緩的走進來,他一隻手背在身後,樣子極為不羈,就算是來到瀾滄洙身後的時候,他也是不卑不亢,甚至連一聲招呼都不打,隻是那樣靜靜的站著。


    瀾滄洙手指上的動作也忽然停下來,接著,那倒影在牆上的影也終於停泊了下來,找到了居所。


    “來了?”瀾滄洙頭也不回的問道。


    “嗯。”江稷漓小聲答道。


    瀾滄洙聽罷便知道是江稷漓的聲音了,他轉過身來,將身後的燭光全數擋住,那背對著光的臉,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是一副滿意的樣子,倒是很有好的看著江稷漓。


    “一路上還順利嗎?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沒有?”瀾滄洙負手而立,遂問道。


    隻見江稷漓低頭一聲笑,那笑容乃是瀾滄洙從未見過的冷靜和自如,仿佛他才是這皇宮的主人,而瀾滄洙才是被請來的客人,那種看似反客為主的笑靨實在與瀾滄洙所了解的江稷漓大為不同。


    “能有什麽不尋常的?除非我被玥玦給殺了,否則任何事情都不算是不尋常的,你說呢?”


    嘴角上浮著,那一抹邪魅的笑,在僅有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詭譎,可這偏偏是瀾滄洙所期望的。況且今夜本來就是一個無眠之夜,睡與不睡本就是天壤之別,瀾滄洙苦等了這麽久,想等來的也正是這樣的江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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