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到了這份上,崔笑也不好不吃,於是她一邊唉聲歎氣,一邊吃。


    嬸子在一邊看著,隻覺得有點奇怪。


    “小崔。”嬸子說:“怎麽了這是,遇上什麽難事兒了嗎?有什麽難事兒你說,看看咱們能幫忙不?”


    雖然嬸子隻是個廚娘,但是錦衣衛裏的資深廚娘,那也是有來曆的,一般人都不敢得罪。


    崔笑搖搖頭:“沒有,我就是感動的。嬸子你看,我拿工錢的,幹活兒天經地義啊,就昨天晚上多忙了一會兒,大人給我整這一出,我不吃對不起大人一片好心,吃了,良心不安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一個月燕窩吃了,以後還不得給步長北當牛做馬,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可惜嬸子體會不到崔笑的忐忑,隻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呢,實實在在的安慰了幾句。


    都說大人是好人,你就放心吃之類的。


    基本上沒安慰到點子上去。


    崔笑吃完飯,自己去給自己找活兒幹,也要打聽一下案子進展到了哪一步,真巧,碰見步長北押著人回來。


    步長北又去了一趟兩名死者家,找出了一個兩人共同的朋友。


    在京城裏開錢莊的一個男人,叫做章宏遠。


    這個男人和兩名受害者都認識,雖然不常走動,好像來往不太多的樣子,但有一個共同點。


    腎不好。


    步長北見麵就把人帶到了錦衣衛。


    “你先別著急說話,給你看幾個人。”


    然後步長北就把人帶到了停屍房。


    停屍房裏,一溜兒的屍體,雖然崔笑已經處理過了,門也開著透氣,甚至還點了熏香,但這味道還是相當的重。


    “看看他們。”步長北點了點:“進來看。”


    章宏遠遲疑著走了進去,看見地上的屍體時,臉色巨變。


    步長北說:“聽說你的腎也不太好,早些年傷了吧。他們兩也是……他們幾個更誇張,兩個腎都壞死了……”


    章宏遠嘴唇哆嗦著:“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真的不知道?”


    章宏遠拚命搖頭。


    “行吧,那放人。”步長北淡淡說:“回家也行,跟父母妻兒好好聚聚,把家裏生意宅子都算清楚,免得到時候家裏亂套。”


    章宏遠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對了。”步長北一指停屍房裏麵:“你看那個位置怎麽樣,留給你了。”


    章宏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為什麽。”章宏遠哭喊道:“為什麽,我隻是想要安穩過日子罷了,為什麽要逼我……”


    難怪章宏遠會脫離組織,這個心態確實不怎麽樣,做不了多危險緊張的事情。


    章宏遠在幾具屍體前徹底崩潰,和盤托出。


    “當年,我們都是淩王的手下,一隻叫做暗夜的人馬。專門替他做一些暗地裏的事情。”章宏遠說:“後來淩王被殺,暗夜也受到了重創,有一部分人跟著首領離開,潛伏以圖後效。還有一部分人,我們本來就有明麵上的身份,也厭倦了見不得光的日子,我們就趁機脫離了,想要過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日子。”


    步長北問:“暗夜的首領叫什麽,是男是女?”


    章宏遠搖頭:“應該是個男人,但不知叫什麽,也不知長相,我們每次見他,都是蒙著臉的。但是有三四十的樣子,如今該有五十多了,不過這也是根據他的聲音猜的,我也不確定。”


    說起蒙麵,崔笑頓時想起了寶公子。


    總不可能是他吧?應該不會,年齡對不上。就算沒看見臉,但是聽聲音,看身形,寶公子怎麽也隻有二十來歲,不可能那麽老。


    過去的時間太久,早已經物是人非。章宏遠也說不出太多,他知道的,都是過去的事情,而且他在暗夜裏,也隻是一個邊緣小嘍囉,要不然的話,也不能成功脫離。


    步長北說:“這事情非同小可,我要進宮一趟。”


    淩王可是謀反的大罪,如今餘孽未清,十分危險,誰知道他們躲在暗處,打的什麽主意。


    步長北說著便去換衣服,準備入宮。


    臨出門的時候,隻看見一匹黑馬疾馳過來,在衙門口停下。


    也是錦衣衛的人,崔笑記得,當時進他們村子裏的人馬,就是這一身裝扮。


    那人飛身下馬,跪地抱拳:“大人,迭水縣一行十三人已經到了城外,明日就可進城。”


    崔笑聽著恍然。


    是步長北在迭水縣抓出來的人。


    平馨繡坊是個大案子,朝中有人和外族裏應外合出賣情報,但平馨繡坊隻是其中一個點,而且是一場大火被放棄的點,所以步長北去的匆匆也走的匆匆,這十三個人,是在對縣城裏和繡坊有關的人的審問中,懷疑有牽扯的人。


    這些人可能得了好處,但不是什麽關鍵人物,當然也是要押回京處理的,十有八九要丟一條命。


    步長北說了一句:“知道了,去休息吧。”


    說完,步長北就進了宮。


    崔笑看著步長北縱馬消失在長街盡頭,不由得道:“大人好忙啊。”


    “那可不是。”邊同和說:“閑的時候少,忙的時候多。繡坊這事情還好了,事情太大,皇上指派給六皇子負責,錦衣衛隻是協助。”


    崔笑點頭,難怪步長北好像也沒怎麽提這案子,回來之後進了一趟宮說明了一下情況,就撇開了。


    邊同和說:“有些案子,若是牽扯了皇家,皇上一個人都不信任,就會全權交給錦衣衛負責,那真是忙的覺都沒得睡。平常倒是還好,死三五個人,對我們來說,都是些小案子了。”


    崔笑一邊感慨,一邊聽邊同和說以前的事情,聽到有些地方的時候,還挺驚心動魄的。


    正聽著,一輛馬車踢踢踏踏的從遠處走來。


    路上的人,都露出驚恐的神色。


    “怎麽了?”崔笑聽著尖叫聲,也看了過去。


    邊同和眯著眼睛一看:“這馬車上沒有人?”


    馬車又近了一些,崔笑也看清了,果然沒人。


    一匹沒有車夫的馬車,在京城的街道,若是受了驚,是要傷人的。現在是中午,街上的人還挺多的。


    邊同和立刻衝了過去,一個飛身上了馬車,握住韁繩,讓馬慢慢的停了下來,正好,停在了錦衣衛門口。


    “什麽人如此胡鬧。”邊同和說:“馬車都能讓它自己跑了。”


    大家都覺得奇怪,崔笑隨手掀了窗簾:“裏麵好像還有……人……”


    剩下的話堵在嗓子裏,說不出來了。


    馬車裏確實有人,但不是活人,是死人。


    這人他還見過,正是歡喜地的老板娘任丹琴。


    邊同和臉色一變,立刻拉開車門,果然,隻見一個女子靠坐在位子上,歪著脖子一動不動,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這一刻崔笑隻覺得腦子都不轉了。


    本以為是個大boss,這也死的太草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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