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還不僅如此。


    除了一個一個的洞,還有一條一條的線,還有一個一個的鼓起。


    崔笑說:“這些洞,是被挖去了肉,傷口愈合之後留下的。這些線,是皮肉被割開,然後縫合起來的。”


    崔笑伸手在肩膀上的一個鼓包上按了按,鼓包是硬的,按動的時候,還能感覺裏麵有一個硬硬的東西在滾動。


    “刀。”崔笑習慣一伸手,然後反應過來。


    哦,沒助手。


    不過步長北正站在工具箱邊,就順手給她遞了一下。


    “謝謝大人。”崔笑接了,很利落的將鼓包劃開一道口子。


    一陣惡臭撲麵而來。


    周圍的人差一點退了一步,中午吃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這裏麵好像有東西。”崔笑皺眉,用刀在裏麵挑了一下,果然挑起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那東西似乎是已經埋在裏麵許久了,和皮肉長在了一起,有些難弄。


    崔笑切割了幾下,弄的一手的血,才將那東西給弄了出來。


    硬核放在盤子裏,用水清洗了一下,去掉上麵黏著的肉,崔笑用刀撥弄幾下,仔細的看,大家一起仔細的看。


    半晌,有人不確定的道:“這好像是個……棗核?”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是眾人在接受這個設定之後仔細看了半天,覺得還真是個棗核。也許不是個棗核,但應該是某種果子的核。


    瞬間眾人都覺得一陣惡寒。


    這是什麽毛病,將人的皮肉割開,然後埋進去一個棗核?或者其他的什麽核?


    做這件事情的人,變態到什麽程度?


    崔笑歎了口氣,她要一個一個的把這些鼓包裏的硬物都取出來,清理幹淨,看看是什麽東西。是棗核也就罷了,如果萬一不是,萬一凶手還放了什麽其他東西在裏麵呢,那也不好說。


    凶手的思維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摩的,不要去猜,東西擺在麵前,直接去看。看見的才是真實存在。


    她大約數了一下,這人身上有二十幾個鼓包,夠她忙活一陣子了。


    還有縫線的地方,本來以為是將皮肉割開,然後再縫上,就是為了製造痛苦,滿足自己的變態愛好。可是崔笑在按過一處之後,搖了搖頭。


    屍體的肩膀上,有一條細長的縫合傷口,她按了按,覺得不對勁,又按了按。


    眾人看她那樣子,都覺得膽戰心驚。


    這具屍體可憐可怕,但是麵不改色的崔笑也挺可怕。她按了按之後,說:“這裏不對。”


    步長北道:“怎麽不對?”


    崔笑說:“少了點什麽。”


    說著,崔笑用刀順著縫合的傷口劃開,然後說:“少了根骨頭。”


    眾人都懵了,奚樂山更是摸了摸自己的同樣部位:“這裏是有一根骨頭。”


    “是的,但是他沒有。”崔笑說:“這根骨頭被抽掉了。”


    活生生的,被抽掉了。抽完之後,人沒死,又救回來了。


    錦衣衛的人也算是見多識廣,血腥凶殘的場麵見過許多。但是這樣的屍體,真是從未見過。


    不是單純的血腥殘忍,比如胳膊腿沒了,腦袋掉一半。這具屍體的殘忍,要細細的看,細細的琢磨。


    屍體上的縫合傷口一共有四處,都是無關緊要的位置,被抽走了四根無關緊要的骨頭,但是剝皮抽骨的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奚樂山不由的道:“這人也太厲害了,別的我都不佩服,畢竟瘋子什麽樣的都有。問題是這人給折騰成這樣,竟然沒死,這是神醫啊。”


    又是割肉又是剔骨,這放在誰身上不是命懸一線,可這人偏偏就沒死,一直活到現在,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所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步長北緩緩道:“燕紫之所以有一個鬼醫的綽號,就是因為他行事雖然如鬼魅一般凶殘,但是醫術,實在是好。”


    聾婆很快被找來了。


    崔笑將屍體身上蓋上白布,叫她進來認屍。


    這個年代能用手帕相贈的,那都不是一般關係,說不定是老相好。


    聾婆進來之後,看見屍體的一瞬間就呆住了。


    呆了一會兒,聾婆歎了口氣。


    “他也該死了。”聾婆說:“作了那麽多孽,他若是不死,天理不容。”


    聽起來,聾婆知道還挺多。


    步長北說:“聾婆,你可認識這人是誰?”


    “認識。”聾婆說:“正是鬼醫燕紫,雖然他老了,但是五官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我不會認錯。”


    大家的心情一時很複雜。


    鬼醫燕紫的事情,卷宗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隻要看了人,都會覺得此人罪大惡極,要是抓住,要千刀萬剮才能解恨。


    如今一看,他果然受了很多折磨,死的很慘,也算是一種報應。


    步長北說:“你可知三十年前,官府曾經通緝他。”


    聾婆說:“知道。”


    “那你為何但是不報官?”


    看的出來,步長北有點不爽,打算找聾婆一點麻煩。


    “我不能。”聾婆說:“我知道他該死,但是我絕對不能報官。因為他救過我一條命,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將仇報。他曾經……追求我,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所以這幾十年,我從沒有聯係過他。”


    聾婆大概說了一下當年的事情,愛恨情仇什麽的,眾人聽了,也沒說什麽。


    人都已經死了,無論做過什麽,又能怎麽樣呢,就算是鞭屍吧,也沒有感覺。


    聾婆說完,問道:“大人,他是怎麽死的?”


    “現在還不知道。”步長北說:“不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燕紫活著的時候作惡多端,死的淒慘也是罪有應得。”


    不知道聾婆是否讚成這話,反正她沒話反駁,隻是歎了口氣。


    死都死了,說那些都沒用。


    聾婆又提出,等案情處理完,能不能將燕紫的屍體交給她,讓她安葬,讓燕紫入土為安,畢竟死者為大。


    “不行。”步長北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想什麽呢?


    雖然人死了,但這人既然是燕紫,那就是惡貫滿盈之徒,還想入土為安,被他害死的那些人,有些死不瞑目,有些屍骨不全,去哪裏入土為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仵作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莫並收藏仵作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