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大家也不忍心看著挺好一個小夥子,為了辦官府查案,又踏進了火坑。


    小夥子如釋重負。


    崔有叫人找來了筆墨紙硯,小夥子開始畫。


    他說起這個,真是頭頭是道。


    “京城裏有幾個挺大的地下賭場,我都知道。還有一些零散的,在這幾個地方……”


    真是貓有貓道狗有狗道,京城那麽大,夜晚裏黑乎乎的一團,幾個人往沒人的地方一貓,難為他都知道。


    兩刻鍾後,步長北拿到了一張京城地下賭場地圖。


    小夥子還說:“這幾個點都是固定的,還有一些不固定的就不好說了。比如幾個人閑得無聊賭一場,有今天沒明天的那種,就不一定,要去碰。”


    他也給出了京城裏一些適合擺賭的地方,又隱蔽又不容易被發現。


    他對京城裏邊邊角角的了解,竟然如此之熟悉。


    步長北覺得,這小夥子在吉祥天當跑堂的屈才了。他甚至動了念頭,私下裏問他。


    “你在吉祥天,一個月多少錢?”


    看他剛才收賞錢的樣子,好像有點窮。


    小夥子伸出一個手指頭,滿足的說:“一兩銀子。”


    在酒樓夥計裏,算高的了。但說起來也沒多少,崔笑還有二兩呢。


    步長北自然接著問:“也不多,你們老板不怕你被人挖了牆角?”


    “那可不行。”夥計連連擺手:“我生是吉祥天的人,死是吉祥天的鬼,多少錢也不能讓我離開寶公子,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步長北好奇道:“為什麽?”


    這麽死心塌地,總是要有原因的吧。


    夥計認真說:“當年我好賭,把家裏的錢都輸光了,莊家要剁了我的一隻手。還差一點把妹妹輸了,把我娘氣的重病不醒。多虧了寶公子,是他替我還了八百兩銀子,贖回了我妹妹,還救了我娘,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就是個害死了娘和妹妹,要飯的殘廢。”


    恩重如山,救了一家人。


    夥計說:“寶公子對我的恩情,比救命之恩還要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步長北也就不好撬牆角了。


    以後如果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還是直接來吧。


    養又不用養,用還可以用,也不錯。


    步長北拍了拍夥計的肩膀。


    “不錯,好好幹。”步長北說:“不過,跟你們掌櫃的說,閑的時候請先生給你們上上課。”


    你忠心耿耿是好的,但是你們寶公子大約不願意和你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太纏綿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夥計不解:“啊?”


    步長北沒有說什麽,帶著人走了。


    夜幕降臨,這正是查地下賭坊的好時候。


    這些人白天混在人群中,根本就看不出來。隻有晚上,才會現行。


    其中有一個,很可能就是王嘉福的債主。


    這個債主應該知道王嘉福在失蹤之前的情況,他的失蹤,是否和這筆欠債有關?


    錦衣衛的人分散出去,根據崔有的夥計提供的地址,將京城劃分成若幹區域,以王嘉福平時生活跑車的路線為中心,開始摸排。


    崔笑也跟著步長北去了。


    大家都在忙,案子很揪心,她回去睡覺,似乎有點不忍心。


    步長北去的自然是最危險的地方,其實也談不上危險,開賭場的人最多有幾個打手,地下賭場,這個名字叫的再響,一般其實也就是幾個晚上閑得慌的人聚在一起,你出二兩我出三兩圖個刺激。


    碰上官府的人,他們是絕對不敢反抗的,隻有一個比一個慫的快。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清晨,陸陸續續的,已經抓了十幾窩。


    錦衣衛其實不管這樣的事情,抓到聚賭的,隻問一件事。


    認識不認識王嘉福。


    這一問,就問出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們沒有找到王嘉福的債主,卻又找到另一個知道王嘉福欠債的人。


    “知道呀。”一個小個子說:“王哥好像是欠了人上千兩銀子,躲債去了。”


    “欠誰?”


    “不知道。”小個子說:“他沒說,但是我見他鬼鬼祟祟的,遮著大半張臉,臉上還有傷。聲音也有點啞,我估摸著,是被打的不輕。哪個債主應該是個狠人。”


    不止這個小個子,還有個中年人,也知道王嘉福欠債了。


    “他來找我那天晚上下著大雨,糊的我都眼睛都睜不開。他說以後可能見不著了,來見我最後一麵。”


    步長北問:“然後呢?”


    “然後就跑了。”


    步長北有點質疑:“既然你們關係好到,他躲債跑路之前,也要來見你一麵。你就沒問一聲,他這是為什麽嗎?”


    “我知道他欠了錢。”那人說:“也問了他欠了多少,跟他說實在不行,我幫他一起湊湊。老王幹活兒還是可以的,不偷懶,就算是一時缺點錢,攢一攢總能湊上。”


    “可是他掙脫了我,然後說,一千多兩呢。”


    “他就走了,我沒再拽他。一千多兩,他怎麽能欠那麽多啊。咱們晚上隨便玩玩,最多也就是幾兩銀子,超過十兩都沒人敢接。他這一千多兩,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麽欠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出了老千,設了局。”


    就算是設局,感覺都不現實。


    因為王嘉福隻是一個單身漢,四十五,趕大車的。


    就算無病無痛無災,省吃儉用,一個月也就能攢下一二兩銀子。


    你設個局,讓王嘉福欠你十兩銀子,可以。


    讓王嘉福欠你一百兩銀子,也可以。


    這都是能從他那裏拿回來的。


    但是你設個局,讓他簽個一千兩的欠條,就沒有什麽意義了。你把他扒皮抽筋分開賣了,也賣不出一千兩來。


    反倒是很容易把事情做的極端,比如把人嚇跑了。


    追債也要追,可能追的回的債。


    追那毫無指望的債有什麽意思?王嘉福就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掏出一千兩銀子啊。


    所有的人都問了一遍,有好幾個人都知道王嘉福欠錢的事情,也知道他躲債跑了,但就是不知道他欠的是誰的錢?


    真是奇怪了,每一個圈子都是有限的。


    就算是私設賭場,也不能隻有兩個人對賭。輸贏一千兩銀子的局,更不會隻有一個人,往往都是一群人在一起,互相配合著出老千。


    這一夥人呢?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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