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笑在亂石中找到了夏勇捷說的,貢婉撞上後腦的那塊石頭,上麵有已經風幹的血跡。


    貢婉後腦的皮膚肌肉組織已經腐爛的無跡可尋,但是頭骨上的傷一定是還在的。不過到底是她自己是失足撞上去的,還是被夏勇捷推上去的,這個不好說。


    但無論是哪一點,都沒有什麽區別。


    貢婉,就是夏勇捷殺的。


    夏勇捷雖然一直胡混,但是按他自己說,殺人確實是第一次,人死了之後,他也有點懵。


    而且害怕。


    之前占人便宜也好,打人罵人也好,都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處於,就算是有人報官,官府也未必會為了這種小事追查,就算是管了,最多就是打幾板子不痛不癢,等到出來之後又是一條好漢,而且可以變本加厲的報複,這種狀態。


    所以大部分人選擇了忍氣吞聲,不敢硬碰硬。


    好人和流氓無賴硬碰硬,真的是勞民傷財,耗不起。


    但現在殺人了,不一樣了。


    夏勇捷慌亂了一陣子,然後冷靜下來,趕緊便將屍體給埋了。


    大山裏少一個人,根本沒出去找,隻要沒人看見自己殺了人就行。


    這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殺的人是誰。


    可是不幸,他被暨俊賢看見了。


    暨俊賢也嚇呆了,然後就跑了。


    夏勇捷看見了暨俊賢,認出來他,處理完屍體後趕緊追了上去。


    但是,暨俊賢沒有報官,反倒是用這個威脅起了夏勇捷。


    而夏勇捷知道暨俊賢是個什麽樣的人,在殺人滅口和可以來往中,選擇了後者。


    我不是好人,巧了,你也不是。


    大家都沒有道德,就看看怎麽利益最大化吧。


    如果暨俊賢是個普通人,夏勇捷還真不敢相信。可暨俊賢也不是個東西,夏勇捷反而覺得安全了,並且有這樣一個秘密,兩人可以合作,一起醉生夢死,坑蒙拐騙。


    於是才有了在夏勇捷家裏那一場聚會。


    暨俊賢不想跟夏勇捷不死不休,也沒太多雄心壯誌,去了一趟夏家,就看上了他妻子。


    夏勇捷心裏稍微有點不高興,但也無所謂。


    反正他也看膩了,但是同時提出條件,讓我老婆陪你,可以。但是,我吃了那麽大的虧,你是不是也得給我找個新鮮的陪陪。


    我知道這方麵你是行家,兄弟你是有辦法的。


    暨俊賢當下哈哈大笑,表示沒有問題。


    兩個人就這麽定了下來。


    夏勇捷讓自己的妻子徐蓮花去陪暨俊賢,不然就把她賣了。又讓暨俊賢去幫自己牽線,他那天看上的漂亮寡婦勞吉月。


    在他們眼裏,女子都是物品,沒有願意不願意,隻有有用的和沒用的。


    隻是沒想到,他還沒搭上勞吉月的邊,暨俊賢被殺了。


    夏勇捷鬼哭狼嚎:“大人,這個女人是我殺的,我承認。但是暨俊賢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們倆是一夥的,我殺他幹什麽啊。”


    夏勇捷又被押回村子裏,崔笑帶人收了貢婉的屍體,帶回去通知家裏。


    當聽說找到了貢婉的屍體,夏勇捷也認罪的時候,鄒氏和徐蓮花明顯都鬆了一口氣。


    這下,夏勇捷是確實不能再到出來了,不會再禍害人了。


    你快貢婉的丈夫和爹娘都來了。


    他們一直說貢婉跑了跑了,但是在心裏,多少也有過想法,她不是跑了,是在哪裏遇害了。


    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看到屍體,總還抱著幻想,想著也許她就是生氣離家出走,過一陣子氣消了,就回來了。


    但現在,這幻想消失了。


    他們艱難的從已經高度腐爛的完全看不清長相的屍體上,辨認出貢婉的樣子,放聲大哭。


    鄒氏和徐蓮花都在一邊抹眼淚,倒是步長北的看著夏勇捷,若有所思。


    因為夏勇捷還是不承認他殺了暨俊賢。


    按理說,殺一個也是死罪,殺兩個也是死罪。


    他都承認殺了貢婉已經是死罪難逃了,還有什麽必要對暨俊賢的死,死活不鬆口呢?


    “暨俊賢不是我殺的。”夏勇捷就一句話:“不是我幹的,我不能認。”


    這就很奇怪了。


    奚樂山又問了一輪,但夏勇捷就是不認。


    步長北擴大了調查,把村子裏所有和暨俊賢有過矛盾的人都查問了一遍。但是,一來,沒有矛盾到要殺人的地步的,二來,也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大半天,在一個人人都認識的地方,不是那麽容易的。


    案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也不能屈打成招啊。”步長北老大爺一樣坐在夏家的院子裏,捧著茶杯。


    身邊都是精英。


    大家有樣學樣,也像是大爺一樣坐在小板凳兒上,捧著茶杯。


    夏家能湊出一套茶杯,也是不容易,村子裏一般人家喝水,都是用碗。


    招待客人也是用碗,沒那麽講究。


    崔笑也默默的喝著水,她有一些想法,但是不想說。


    其實她從開始就覺得,夏勇捷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在這件事情上,有人比他更有動機。


    暨俊賢雖然看見了暨俊賢殺人,但是他自己也不是幹淨的,身上的事兒多。他舉報了暨俊賢,暨俊賢也一定會魚死網破,所以他們要是鬥起來,最大的可能是兩敗俱傷。


    步長北把水喝完了,拿一個山核桃,啪一聲捏開。


    “你們有什麽想說的,都說說。”


    錦衣衛裏的事情雖然都是步長北說了算,但他也是民主的,不會掛個牌子開什麽案情研討會,但碰見了沒頭緒的事情,大家也會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步長北也不是傻到每次都一個人冥思苦想掉頭發。


    步長北說完,捏碎了核桃,將一把碎渣渣放在手心裏,慢慢的挑,把外殼撿出來丟掉。


    崔笑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還是覺得,夏勇捷不是最有嫌疑的。有一個人,比他更有殺人動機。”


    看著楚楚動人,可憐可悲的徐蓮花。


    在一個案件裏,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利益所得者。


    暨俊賢死了,夏勇捷確實有好處,可以懷疑因為勞吉月的事情沒有辦妥,所以他一怒之下殺了暨俊賢滅口。


    但是,徐蓮花,在這件事情裏得到的利益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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