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良才臉色煞白,撲通就跪了下來。


    他就這麽認罪了。


    不但自己麻溜兒的認罪了,還很爽快的把同夥都拱了出來。一點兒都沒有磕碰的,別說嚴刑拷打,奚樂山都沒來得及威脅恐嚇,他就什麽都招了。


    宦良才招的太爽快,以至於眾人心裏都覺得有點奇怪。


    他跪在地上哭的稀裏嘩啦,一邊哭,一邊說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一邊忙不迭的把另外兩個人供出來,以便能減輕自己的罪過。


    宦良才說:“我隻是望風,沒有動手。那姑娘是他們兩個殺的,我真的沒有動手。而且,我也隻分了一點錢……”


    步長北聽著皺了皺眉:“那個姑娘?你知道被你們害死的姑娘,叫什麽名字嗎?”


    宦良才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個青樓女子,可能是要去會情郎吧。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半夜三更在黑乎乎的巷子裏站著,身上還帶了那麽多錢。”


    有銀票,還有首飾。


    宦良才把剩下的錢全部掏出來了,據他說,他們在袁彩花身上一共搜到了八百兩銀子,其他的就是各種首飾。


    首飾一共當了四百兩,和當鋪老板的賬本是對的上的。


    一千二百兩,這就是一條人命的價格。


    但是三個人沒有平分,因為宦良才沒有動手,所以分了三百兩。剩下的九百兩,另外兩個人一人分了四百五十兩。


    宦良才著急戴罪立功,立刻就帶著便裝的錦衣衛去抓人。


    其他兩個人倒是沒去賭場,拿到錢就回了家。他們怎麽都沒想到,短短的一個時辰都不到,就被兄弟出賣了。


    錦衣衛從天而降。


    到了一家的時候,甚至他正在往灶台裏填換下來的沾血的衣服。


    這家離案發客棧最近,他又是一個人住,所以三個人的衣服都是到他換的,衣服褲子鞋子,一時半會兒都燒不完。


    這下人贓並獲,沒有什麽好狡辯的。兩個動手殺人的肯定難逃一死,宦良才雖然沒有動手,又有協助的情節,但也少不了流放三千裏,跟死也沒有什麽區別。


    案子破了,而且是這麽快的破了,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錦衣衛雖然破了很多案子,但還真沒有那麽快的破過一個命案,簡直和現場被抓住是一樣的速度。


    半個時辰,凶手就被抓住了,死者沉冤得雪了。


    但是步長北看起來似乎不那麽高興,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崔笑低聲問:“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步長北點了點頭。


    “你也覺得嗎?”


    “是有一些。”崔笑說:“好像有點太順利了。”


    “太順利了,而且,太巧合了。”步長北道:“他們不知道袁彩花的身份,隻是那個時候路過,恰好殺了袁彩花。袁彩花,恰好殺了趙夫人……”


    他們之前一直懷疑趙夫人的死有什麽陰謀的存在,是趙學海有意為之。


    如果是,那麽袁彩花和趙學海就是同謀。


    趙學海用贖身和銀子,讓袁彩花殺了自己的夫人,讓他不但可以擺脫夫人的管控,還可以獨占家產。


    雖然這事情一點證據都沒有,可眾人心裏的疑惑並未完全消散。


    如今袁彩花死了,死的如此利落如此突然。


    像不像是殺人滅口?


    兩個人的密謀,死了一個,剩下的那個隻要不開口,這事情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步長北將宦良才三人帶回錦衣衛。


    殺人,他們是一定殺人了,動機也沒問題,就是想弄點錢。


    天真的以為,隻要把臉蒙嚴實了,沒人能認出來,就是安全的。


    其實他們根本無路可走。


    如果搶的是碎銀子,還能隨便拿來花不會被懷疑。可搶的銀票和首飾,首飾隻要賣出去就會被發現,銀票也是一樣。


    二百兩一張的銀票,這麽大的麵額在市場上是能用到的地方很少,而無論哪個錢莊的每一張銀票上,都有自己的一串編號。


    隻要錦衣衛各處打下招呼,這些銀票一旦出現在市場上,就會第一時間被發現。


    銀票不能用,首飾不能變現,袁彩花身上的碎銀子隻有幾十兩。這殺人搶劫,是搶了個寂寞。


    到了錦衣衛,三個人分開。


    步長北不問別的,隻問一個問題。


    為什麽會在那個時間,經過客棧門?


    怎麽就那麽巧?


    三人說,昨天晚上,三個人在酒樓吃飯,一邊吃飯,一邊抱怨。


    主要怨念就是窮。


    為什麽這麽窮。


    他們沒想過自己窮是因為不學無術,既沒有腦子,又不願意出賣體力。而隻是單純的抱怨,為什麽那麽窮。


    雖然不至於吃了上頓沒下頓,但是,沒錢去百花樓找姑娘,沒錢去賭場瀟灑,沒有大吃大喝,點菜都不能敞開點。


    三個人正在抱怨,聽著隔壁有人聊天。


    宦良才道:“我們當時都在鬱悶中,聽見隔壁人聊天,說……老馬接了個奇怪的活兒,半夜三更的,有個姑娘在來福客棧門口的巷子裏要車,給了三倍的錢啊,你們說奇怪不奇怪。一個姑娘那麽有錢,聽說是個風塵女子,得罪了人要跑……”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動了心思。”宦良才說:“李哥,就是李兆青,他說,風塵女子沒背景,也沒人撐腰。身上又有錢,我們不如去撈一筆,她那錢來曆不正,未必敢報官。就算報官了,官府也不會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勞師動眾的。”


    三個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袁彩花,就是他們覺得最好欺負的那一種。


    於是三個人合計了一下,不幹白不幹。


    “我們沒想殺人啊。”宦良才再一次強調:“真的沒想殺人,就是想弄點錢花花。誰知道她反抗的太厲害了,沒辦法才動的手。”


    宦良才竟然用了沒辦法三個字。


    好像他們不是殺人的人,而是被逼無奈的人一樣。


    三個人都問了一遍,說法大抵相同。


    但是當問起,在喝酒的時候,聽見隔壁包廂有人說話,那個人,他們卻並沒有見到。


    步長北帶人去了他們當時吃飯的酒店,進了他們喝酒吃飯的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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