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各位有沒有參與其中?!”“請問計劃在本次發布會之前一直謠傳宏昕要投資雲卓網課,是否確有其事?”現場炸成一團。裴箐嘖了一聲:“這傻逼公司,連危機公關預案都沒有。負責人一倒就控製不住局麵了,真是個被包裝出來的花架子。走吧,咱們。”裴文傑為梁逢穿好外套,又把披肩遞給裴箐,一同準備離開。“宏昕的大裴總在嗎?裴總,裴總您對此事是否知情?!宏昕對貴公司負責人職務侵占一案持什麽態度?!”記者看到了三個人,湊過來。被點了名的裴箐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地對著麥克風說:“事實上宏昕已經於五天前完成了針對另外一家業內龍頭企業的投資。相關新聞應該最近會通過公司宣傳渠道正式發布,大家可以關注下。我就不多透露了。”裴箐一向是個有什麽說什麽,不想說了一句也不說的人。接下來任記者再追問她也不多說一個字,在裴文傑的護送下,三個人一並離開了發布會現場。*送了裴箐回家。下車的時候,裴箐笑著問他倆:“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複婚啊?”裴文傑去看梁逢:“這要看他。”“梁老師,你有沒有計劃?”“暫時還……沒想好。”梁逢猶豫了一下說。“是不是我弟弟哪裏還不好。你和我講,我好好教育他。但是你看看他呀,現在心裏隻有你,這輩子你如果不要他,他估計也沒人要了。為了弟弟的幸福著想,我也隻能著臉替他問一問了。”梁逢回頭去看裴文傑,抿嘴笑了:“我一定好好考慮。大姐你也要好好考慮自己的幸福。”“我嗎?哈哈,沒了高暢這個垃圾,我現在自由自在的,就是最大的幸福。”裴箐對他說,“至於未來,誰說得準呢?”雖然已經春天,外麵還是挺冷的。今晚為了發布會裴箐穿了條華麗麗的拖地長裙和高跟鞋。她有些冷,於是在夜色中衝他們揮揮手,邁開大步走了。自信得猶如綻放的玫瑰。“裴箐也變了不少。”回去的路上,梁逢跟裴文傑說。“是的。沒了束縛,她整個人都鮮活了。”“穀裕的事,我逐漸想明白了。是你和裴箐一起,設了一個局給他,對嗎?查了他的賬。”梁逢問。裴文傑一笑:“譚銳安排審計查賬的時候準備極其周全,以為要深挖才能找到他漏洞。結果一查就知道外麵還有好幾個殼公司,專門往出轉賬,金額固定,時間規定。然後他拿著這些錢開棋牌室,搞歌舞廳……真是侮辱審計的智商。這種拙劣的手法,一眼就看破了。”“一共大概挪用公款多少錢?”梁逢問。“沒仔細算,至少五千萬吧。”“五千萬……”他熟悉職務侵占的量刑標準。五千萬已經屬於數額特別巨大的範圍了。運氣不好,也許未來都在裏麵度過了。“十幾年前他能逃脫,這一次,他再跑不了。”裴文傑說,“他應該付出這樣的代價,不光是牢獄之災,還會身敗名裂。”*裴文傑說到做到。雲卓網課暴雷的事情以裂變的速度開始蔓延開,新聞像是有病毒一樣,走在路上,無數人在談論雲卓網課和穀裕的所作所為。不光是職務侵占。還有惡意競爭和營銷的一係列行為。從他苛待員工踐踏勞動法,到使用非常手段賄賂某些位置上的關鍵人物。穀裕真的身敗名裂,就算他未來還有可能出獄,社會信用已經不存在了。他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與這個消息同時出現的,自然還有裴文傑與前任舊情複燃的新聞。他摟著梁逢出現在發布會的視頻被推送到了蘇修明的手機上的時候,蘇修明剛下課。手機嗡地響了一聲。打開來一看,裴文傑正拉著梁逢的手,從紅毯上走過。蘇修明愣了一下。下課了路過的學生正好看到:“咦,這不是裴文傑嗎?他這是……媽呀,又複合啦?以為他要找新的呢,結果還是這個。豪門狗血可真精彩。”這兩個人,從視頻上看,有些陌生。從上次去往裴文傑的公司,故意說了那些話後。很快就爆出了裴文傑離婚的消息。即便家裏一再督促他再和裴文傑多做接觸,可是他並提不起興趣。其實這明明是他希望達成的結果,可是達成了結果後,並不能讓他更愉悅,鬼鬼祟祟的愧疚感一直在心頭。他刻意回避與裴文傑有關係的事,他甚至不敢去給陸掃墓。直到今天看到這則消息。心裏頭,不知道為什麽,有種石頭落地的輕鬆感。回到辦公室後,查了下課程安排,跟助理交代了幾句,把下午幾個遠程研討會時間改期,便出門了。*這是他第一次來農合便民市場。即便早就知道梁逢的喜相逢開在哪裏,他也一直沒有動身過來會一會這個“宿敵”。可以算宿敵嗎?蘇修明在尋找車位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地去想這個詞。這裏的停車位實在太難找了,他開車的技術不算好,花了好大的力氣,剮蹭一輛電動車,才把車在不遠處超市的地下停車場停好。一路從濕冷的地庫裏走出來,汙水橫流,卸貨的大貨車帶著一股混雜著奇怪味道的汽油味,讓人不太舒服。他穿過馬路,從自行車中間走過,街邊的店鋪外麵都堆滿了東西,有五金商品店外掛滿了鍋碗瓢盆,有時裝縫紉店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老舊款式的衣物還有男女士內褲。水果店的門口用大箱子裝了幾箱子水果,一塊錢一斤地賣。他看了那些水果一眼,多少要腐爛了,青青紫紫又小,可是吸引了不少人去哄搶。蘇修明被人擠得從人行道上下來,一腳踩進了集滿了汙水的窪地。汙水弄髒了他幹淨的皮鞋、襪子,還有濺上了他的褲腿。他愣了愣。並沒有生氣,隻是有一種困惑感。梁逢為什麽要在這裏做生意。他走到街道的盡頭,左轉就看見了農合便民菜市場的大門。在大門的右手邊,喜相逢新掛上的招牌,十分顯眼。不算大的門臉外排起了長隊,一直排到街道那頭。他心裏那種困惑的感覺更重了。這樣的地方,開出的一家小店,為什麽還有人來?*梁逢從後廚出來喝水的時候,薑危橋在前麵的門臉招呼他過去。等他到了,薑危橋衝店外努了努嘴:“你看看那是誰?”梁逢從玻璃門裏看出去。街對麵站著的人是蘇修明。“站了好一會兒了,也不進來,也不走。這是打算幹什麽。”薑危橋說,“上次跟裴文傑說陸的事兒的就是他,這次聽說你們複合了立馬又來了。這都什麽攪屎棍。”“你別這麽說。”梁逢擦了擦手,猶豫了一下:“我去喊他進來。”“你別去。哎?”薑危橋話還沒說完,梁逢推門出去了,穿過馬路徑直走到了蘇修明麵前。蘇修明也沒料到他會出現,詫異地看他。“去店裏坐坐?”梁逢說,“外麵太冷了,別感冒。”蘇修明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於是兩個人進了店,梁逢帶著他去了孩子們上過學的那個小門臉兒,進去讓他坐著,又給他用玻璃杯倒了杯熱水。蘇修明接過那個看起來質量很普通的玻璃杯,溫暖的水溫讓他凍僵的雙手活泛了一點。於是他說了一聲謝謝。“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梁逢問他。蘇修明搖了搖頭,卻又問了一句:“我好像看見了薑危橋?”“他現在是我的合夥人。”“喜相逢的?”“是。”蘇修明又困惑了一些:“我不明白。他原來不是和我一樣,為了和裴文傑結婚才……”梁逢笑了笑:“他那時候是不得已為之。他後來跟我說清楚了。”蘇修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我聽說你們複合了。新聞上說的。”“這是真的。還好我們沒有彼此錯過。”“我一直沒有想明白的,就是這個。”蘇修明說,“你沒有錢,來自偏遠的山區,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學曆,甚至還有過案底,帶著姐姐的孩子……為什麽能夠被兩個人先後喜歡呢?我和你幾乎同時都遇見了他們,他們卻依然沒有選擇我。”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隻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他問了梁逢,也幸好是梁逢。“因為愛情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東西。”梁逢對他說,“不是比拚教養、家世和財力的東西。門當戶對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彼此相愛的感覺。”“所以你愛裴文傑。”“是的,我愛他。”“可是你也愛陸。”蘇修明有些激動起來,“他為你付出了一切,連命都搭了進去不是嗎?可是你為什麽能夠做到忘記他,為什麽能再去愛第二個人。愛是排他的不是嗎?”“你有沒有想過……陸為我付出一切時候希望的是我幸福?”蘇修明語塞。梁逢有些悲傷地笑了笑:“我記得那天。我一直等待他來探監,等他告訴我新的進展,等他鼓勵我,讓我惶恐無力的心能夠繼續跳動下去。可是我沒等到他,等來了他的死訊。那一瞬間,我感覺靈魂被徹底粉碎,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他是因我而死,這個罪責像是有千斤重量,一直折磨著我。如果不是我,他也許能活得好好的。也許我的人生就應該認定命運,就不應該瞎折騰,這樣我身邊的人都不會受到傷害。所有的困難我都應該承受,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所以我向生活妥協了……渾渾噩噩地活著,直到遇到裴文傑。”“直到他幫了我,幫了梁楠。帶著我們來到帝都。直到這家喜相逢開業……日子逐漸好了起來。文傑說愛我的時候,我掙紮過,糾結過。可是我最終想明白了一件事……陸為我所做的一切,甚至到他死亡的那一刻,都是為了讓我過得幸福。我不能辜負他的心意,我不能拘泥於過去。”梁逢說著又給蘇修明加了一杯熱水,抬眼看他,他的眼神仿佛看穿了蘇修明:“你也是。”“我?我怎麽了……”“你也應該往前看,將陸放下。這不代表你不愛他了,隻是你要奔赴屬於自己的更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