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凡等人離去之後,一切回歸平靜。


    段箏舞用柔軟的纖手,捧著司空長夜的魂魄,淚眼婆娑。


    她有太多的話,想給他說,恨的,怨的,至死難忘的……可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淚倒是流了不少。


    吸了吸氣,她一手托著魂魄,一手舉起那枚操縱幻境的紅色玉簡,輕身說道:“長夜,你一直想讓我忘記過去,想讓我和你生活在這裏……”


    “現在,現在我們就安安穩穩的生活在一起吧!”


    段箏舞望了一眼環繞院落的白茫茫霧氣,將修為之力注入了玉簡之中,一道道波紋擴散開來,將那些霧氣向遠處推去,慢慢的顯現出了繁茂的林蔭,碧綠的草地,綿延的青山……有飛鳥在天空怕打的翅膀,婉轉的叫著,風吹了起來,河流裏有魚在歡快遊弋……


    就連她身旁的殘破屋舍、院落,也慢慢完好起來。


    房間裏有油燈,有年畫,有棉花做成的被褥,散發著陽光烘焙過的味道……


    往日的城池也慢慢浮現出了輪廓。


    司空長夜苦心經營出來的幻境,段箏舞又將之重現了出來。


    隻是……


    物是人非了呐。


    但卻也並不是什麽壞事。


    畫麵再換,時間仿佛是被段箏舞強行向後推移了很多,冬去春來,夏秋交替……


    許是好幾年過去了吧。


    明媚的陽光,清晰又明亮的照在了打理得幹幹淨淨的院落裏。


    一位身穿幹淨素衣的婦人,坐在院子裏,一頭青絲挽成了雲鬢,一副樸實而又溫婉的婦人打扮。


    在他的身旁,放著一個搖籃,一個小小的嬰兒在裏麵睡著,婦人輕輕唱著童謠,歌聲輕柔而又溫暖的飄蕩著,仿佛可以融化一切的樣子。


    那嬰兒的麵容和火靈像極了。


    有幾隻小鳥,悄悄落到了院落裏,眨著黑黑的圓眼睛,偷偷向著婦人靠近,似是要好好聽聽她的歌聲。


    這時候,一個半大的孩子,突然跑了過來,驚飛了那幾隻小鳥,笑眯眯的蹲到了搖籃旁,看其眉眼,怎麽看都像小時候的孟凡。


    “天寶,你別莽莽撞撞的,嚇壞了你弟弟。”


    婦人輕聲嗔怪了一句,隨後臉上又浮現出一抹好看的笑。


    “我的弟弟才不會那麽膽小呢!”叫天寶的孩子咧嘴笑了笑,伸手晃了晃搖籃,瞅著小嬰兒粉雕玉琢的小臉,開口道,“娘,弟弟還沒名字呢,你想好了沒?”


    “你想給他取什麽名字?”婦人微笑道。


    “他那麽愛哭,剛我在外麵還聽到他哭呢,脾氣肯定很火爆。”長得很像的孟凡的天寶,摸著自己下巴,想了想,“我叫天寶,弟弟就叫天火好了!”


    “行。”婦人欣然笑了,隨即認真的說道,“天寶,你記住,不管在哪裏,你們親兄弟兩個,都要相互照顧,隻允許你們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你們,知道嗎?”


    婦人對自己孩子的溺愛之情,溢於言表。


    “知道了,知道了。”天寶笑著點了點頭。


    過了一小會兒,一個中年男人,身上穿著破舊的麻衣,衣服上還打著幾塊補丁,可補丁的針腳很細膩,一看就是心靈手巧的人給他縫製的,他的背上掛著一彎長弓,手裏還拎著一隻山雞,看了一眼老婆孩子,拍打了拍打身上的土,笑道:“今天運氣真不錯,這隻山雞得有五斤重了,今晚啊,咱們一家人能好好吃上一頓了。”


    婦人用長袖遮擋在搖籃上方,衝著那男人嬌嗔道:“都不知道在外麵拍幹淨了再回家,弄得院子裏塵土飛揚的。”


    “哈哈!”男人爽朗的大笑了幾聲,“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男人將山雞和長弓就地放下,蹲在了天寶身旁,瞅著剛剛有了新名字的嬰兒,傻笑道:“娃哦,快快長大吧,城裏的官家們又給老百姓漲租子了,再不長大幫爹爹幹活,爹爹可就養不起你們了呐!”


    昔日皇城的夜帝。


    今日卻為一點租子犯起了愁。


    婦人抿嘴笑了笑,笑容真實而又幸福。


    “爹,弟弟有名字了,叫天火,好不好聽?”天寶蹲到一旁,拿起了男人打獵的長弓,把玩著說道,“我取的,娘已經同意了。”


    “天火啊?”男人皺眉想了想,“爹感覺這名字不太好啊!能不能換一個?”


    “不許換!”婦人板著一張絕美的容顏,“就叫天火!”


    “好好,聽你們娘倆的。”男人撇了撇嘴,“反正我在家裏一直都沒什麽地位。”


    於是,叫天寶的孩子就摸出一把小刀片,打算在長弓上刻下兄弟兩人的名字,可刀尖一偏,不小心紮到了手,呲牙咧嘴的怪叫一聲。


    “我來,我來。”男人將長弓接過來,幫天寶刻上了,顯擺似的道,“好看不?”


    婦人和天寶看著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小字,都搖了搖頭:“難看!”


    正嘻嘻哈哈的聊著家常話,不知從哪飄來一片烏雲,突然嘩啦啦的下起雨來,男人便幫著婦人,將搖籃搬進了屋子裏,順便將長弓也掛在了牆上。


    雨晴了之後,有一道美麗的彩虹,橫亙在了天空上。


    男人開始清掃院子裏的積水,婦人卻仰著臉,看著那道像一座橋一樣的彩虹,怔怔的出神。


    他曾說過:“想見時,相見時,踏橋便是。”


    她喃喃自語:“長夜啊,我們再也不用想著踏那虹橋了。”


    “別瞅了。”不知真相的男人,瞧了一眼婦人,傻笑道,“那虹再好看,能比得上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好看?”


    婦人微微低下頭,伸出柔若無骨的玉手,摸了摸斜插在雲鬢上的一枚鳳頭金釵。


    正是孟凡和火靈典當出去的那一枚。


    男人笑道:“家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這金釵就是咱家的傳家寶了,讓天寶和天火傳下去吧……”


    “好!”婦人點了點頭。


    卻還是抬眸望著天空,視線透過彩虹,越望越遠……


    離開幻境的孟凡等人,腦海裏突然收到了剛才一幕幕的畫麵。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了秘境的入口的那個山洞前,怔怔的出神了良久,想不到段箏舞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和司空長夜生活在了一起。


    如此最好。


    如此真好。


    他們幾人彼此會心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暖暖笑了起來……


    而孟凡的火靈珠,似是也感知到了同樣的畫麵。


    有一張小臉浮現了出來,彎著嘴角,笑了。


    孟凡仿若在靈魂深處聽到了一聲呼喚:“哥哥……”


    曾在天坑,長久陪伴的段箏舞的那條赤龍,似是也有所感應,在馭獸門發出了低吼聲,聲音悲愴蒼涼,遙遙傳到了遇仙派……


    而曾被段箏舞封禁了修為,被孟凡暴打一頓,又被天雷劈中的公孫劍。


    此時正躺在藥堂的木床上,他突然驚喜的發現,他被禁的修為……又回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


    公孫劍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哢哢握緊了雙拳,調動修為之後,卻發現修為並沒有恢複到巔峰狀態,隻是斬天第一重境界。


    他原本是斬了兩重天的。


    “這樣也不錯,老夫真是因禍得福啊!”


    兀自驚喜了一會兒,而後公孫劍咬了咬牙:“孟小兒,老夫這次一定……弄死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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