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老者在揮拳砸向孟凡的一刹那,腦海裏驀然多處了這兩個字。


    他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害怕過了,而記憶中最清晰的一次是,小時候他將家裏用來給父親治病的錢,偷了去,買了一隻烤雞吃。


    那時候他家裏太窮了,一年都吃不到幾次肉的。


    每當他從那個烤雞鋪子路過的時候,總會有吸不住的口水,從嘴角溢出來,流到衣襟上,他好想吃一隻烤雞,做夢都想吃。


    他忍不住了,於是偷了錢。


    擦幹淨嘴角的油,回到家之後,他看到找不到錢的母親在哭,坐在地上哭,父親躺在床上,眼角也掛著淚。


    在母親的質問下,他交待了偷錢的事。


    母親也沒打他,也沒罵他,而是讓他跪到父親的病床前,說了四個字:“送送你爹。”


    他跪著,親眼瞧著父親眼中的光越來越黯淡,如同一盞慢慢熄滅的油燈,一盞絕望的燈……


    他好怕!


    怕得渾身發抖!


    像是天都塌下來了!


    後來自己長大了,老去了,可時不時還會想起那一幕,從夢中驚醒,瑟瑟發抖……


    此時,麵對著孟凡,他又有了那種天塌的害怕感覺,好似在恍惚間看到了父親站在一旁看著他,在等著他,目光仍舊絕望……


    “殺!”


    “殺!”


    在孟凡展露出的恐怖實力下,來自於武評盟的老者從嗓子深處嘶吼一聲,將凝聚著全身修為之力的一拳瘋狂的砸了下去!


    他發絲亂舞!


    他目眥盡裂!


    甚至因用力過大,那些密布在臉上的血泡開始不斷爆開,發出劈啪的聲音,血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孟凡的身影因而變得模糊了一些,可隱約中,孟凡的身影讓他更害怕了!


    修煉界怎麽會出現如此恐怖的人物?


    自己隻不過是在那個小村幻境裏呆了呆,對方怎麽就變得如此可怕了?


    自己此時又哪像是在對戰一個長生六重境強者?


    站在遠處觀戰的福安泰也有些看不明白,孟凡怎麽突然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帶給他一種無法言說的奇怪又奇妙的感覺,好似這時候的孟凡變成了一座沒人可以攀登上去的山峰,而那老者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傻傻的拿小拳頭去砸那座山峰。


    下一秒,老者那拚命一拳就和孟凡的五行掌對轟到了一起。


    在這一瞬間,老者瞧見孟凡嘴角帶著一抹溫和而又恬淡的笑容,可就是這樣的笑容,讓他頓覺自己變成了一粒塵埃,微不足道,隻需輕輕一吹,便會飛走不見。


    一瞬間,死亡之意如冰錐鑽心,讓他全身發涼!


    他的心跳如擂鼓,他害怕、恐慌、後悔……


    “結束了。”


    伴隨著孟凡一聲輕語,轟的一聲,老者的手臂彎曲,折斷,肉和骨分離,而後一起爆開,化成一團血霧,而後這情景瞬間蔓延到了老者的身體,整副皮囊從骨架上剝離,爆開,然後骨架也緊跟著爆開……


    紅的,白的,一起向後方地麵上灑去。


    撲簌簌。


    像是雪塊從樹上落地的聲音。


    霧一直在散,有陽光在地上灑了薄薄一層,紅的便顯得更紅,白的便更白……


    親眼看到先前還不可一世的武評盟老者,死得如此淒慘可怖,福安泰心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嘴角裂開,嘴裏發出嗚嗚哇哇的聲音,像是在笑,也像是哭……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可隨即,他又瞪大了雙眼,張開了嘴巴,瞧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隻見孟凡的手掌還在前方按著,而一團人形血氣緊貼著孟凡的手掌,極為悚然的站在那裏,看其樣子,不就是那為武評盟老者麽!


    他還沒死麽?


    “你殺了我。”那團人形血氣被孟凡按著,期內彌散著極為濃烈的靈魂氣息,居然還能出聲說話,“你不該殺我的,我身後是武評盟,是隱世家族,是你無法想象的超然存在,你會死得比我還慘,慘一千倍,一萬倍,你終會後悔今天做下的事!”


    “哦。”孟凡淡然的張了張嘴,“知道了。”


    拿這個嚇唬他?


    他又不是沒接觸隱世家族的人。


    嚇不住啊!


    而老者之所以能保留一副血氣身影,一則是體修的一身血氣太霸道,致使靈魂變異成無法被輕易摧毀的血魂,二則是孟凡刻意為之。


    老者一身精華,是他早就準備送給自己的大禮。


    這次他一舉入了長生六重境,又喝足了女天人雪怡的茶,再加上老者的一身精華,他不僅有把握將新境界穩固下來,還有希望讓不死銀身再進一層,變成不死金身!


    “因我的死,你會慘死,你的親人朋友,你所擁有的一切,也都會……”老者的聲音又森然的響起。


    孟凡皺了皺眉頭,打斷道:“你不服麽?”


    老者沉默了良久:“……服。”


    孟凡笑了笑:“那就好。”


    “慢著!”正當孟凡作勢吸收麵前的這團人影血氣時,老者的聲音又起,“你就不問問我的名字麽?你殺了我,隻要在人前說出我的名字,就足夠你大肆炫耀了!難道我的名字不配讓你問麽?”


    淡薄的陽光下,孟凡微微揚了揚臉:“不配。”


    老者的聲音再也沒響起。


    孟凡手掌一抓,以小輪回心法,從人形血氣中吸出了十滴極度珍貴的魂血,而後連帶那道人形血氣,全部占為已有!


    他身上有淡淡金色光澤泛起。


    竟映襯得淡薄陽光如璀璨起來!


    這一日,孟凡集合諸多造化,終於達成不死金身!


    這一日,身為長生七重境大圓滿的武評盟老者,臨死都沒能求到孟凡問他的名字,死得籍籍無名。


    呼!


    孟凡深呼吸一下,站在原地閉目養神。


    他不知什麽七曜卦象,也不知自己的五行之體對應了其中五曜,他隻知道自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大不一樣了,這種改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強烈。


    五行之力在體內循環不息。


    讓他從出道至今所獲的一切造化,都和他完美的融為一體。


    這片天地,好似在他心中,變得透明起來,隻剩下一條條線,勾勒出萬物的線……女天人雪怡對他說長生六重境才能窺天機。


    他此時就能窺見!


    且還看得很清晰!


    他還感知到一股以他現在能力還無法輕易駕馭的神秘力量,在體內不斷滋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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