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煥盯著鞋架,愣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進了門。正午的陽光從陽台照進來,在潔白的地板上切出一個長方形。晏安魚哪兒也沒去,他靜靜地側臥在地上,呼吸均勻,半個身子還落在陽光底下,像極了一副裝裱過的畫。地上又涼又硬,他卻睡得很香,把新衣服的衣領翻起來蓋著下巴,似乎很享受。溫景煥被秋鳳吹得沾了一身灰塵,他站在門口愣了許久,半晌才回過神,脫了外套,赤腳走到晏安魚的身邊。他蹲下來,視線落在晏安魚被綁住的手腕上。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比親吻和愛撫的時候還要強烈。晏安魚還在,他沒走,甚至沒有嚐試把繩子解開。愉悅帶來了一陣強烈地窒息感,溫景煥克製住內心地激動,抄起晏安魚的膝彎,把他從地上抱起來。被抱在懷裏的那一刻,晏安魚渾身一個激靈,醒來了。他瞪著眼睛,視線聚焦在溫景煥臉上,似乎還沒睡醒。“怎麽睡在地上,”溫景煥的聲音有些發抖,“小心著涼。”晏安魚好半天才緩過來,他抬起手腕,在眼睛上揉了揉,甕聲說:“腳腕太痛了……動不了。”他把半張臉埋在衣領裏,眼簾低垂,看上去很可憐。溫景煥盯著他臉上的雀斑,不安感像病毒一樣在心裏滋生。母親的笑聲在他腦袋裏響起,播撒著懷疑的種子。他不相信這個結果。晏安魚為什麽不逃?被親吻的時候,他害怕得渾身都在抖,他那麽抗拒,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因為看自己可憐嗎?溫景煥想著,眼神變得有些渙散,自我防禦機製屏蔽了那個最美好的可能性,放大了自我懷疑。“……溫醫生?”晏安魚疑惑地喚了他一聲,再抬頭看他的時候,那雙眼睛又變得空洞而偏執。溫景煥抱著他坐下,下一秒,晏安魚被側著放在了他腿上。“小鯨魚。”溫景煥笑著用大腿抵住他,一隻手往他衣服裏探,柔聲說:“你還沒有唱歌給我聽。”話題轉換得太快,晏安魚還沒來得及思考其中的關係,熟悉的觸感便讓他想起了今早的事。被溫景煥輕撚著的時候,他微微有了反應。晏安魚羞紅了臉,一個勁兒地往後躲。“你說過的呀,要在家裏唱歌給我聽的,”溫景煥手上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修長的手指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反悔了嗎?”晏安魚被他捉住了腰,動彈不得,隻能死死用手捂住嘴,以免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他感覺自己的胸又被狠狠掐了一下,比早上還要過分。疼痛讓人不安。晏安魚側坐在他身上,所有反應都一覽無餘,再這樣下去,他要在溫景煥麵前出醜了。晏安魚像是被突然暴怒的野獸咬住了後頸,本能地想要反抗。他扭著身子,實在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溫景煥前一秒還溫柔地抱著他,下一秒卻用這種不堪的方式威脅自己,要求唱歌給他聽。而且情緒也不對勁,手上的力道大得很。晏安魚越是害怕,就越是不敢順從。他極力反抗,溫景煥幹脆用腿夾著他,手指也沒離開,重重地撚著。他的情緒越來越奇怪,見晏安魚死死捂著嘴,似乎更加生氣了。“為什麽不開口?”溫景煥仰著頭逼問他,死死盯著他泛著潮紅的臉頰,“寶貝,你願意唱給那麽多人聽,為什麽不願意唱給我一個人聽?”“你還教我唱過《玫瑰人生》,你忘了嗎?”怪異的酥麻感像過電一般,晏安魚還是叫出了聲,一張臉紅得要滴出血,渾身都繃緊了。“我沒有教過你!”他忍不住朝溫景煥大喊,聲音也帶了哭腔,“溫醫生,求求你!不要再幻想那些沒發生過的事了!”溫景煥手上停了,笑容也僵在臉上。他偏執地試探晏安魚,終於得出了自以為最真實的答案。“安魚,你不用可憐我。”他很快恢複成麵無表情的模樣,收回手,漫不經心地扯平晏安魚的衣擺。晏安魚後怕地躲開他,身子後仰,跌坐在茶幾上,零食筐落在地上,各種糖果撒了一地。“……什麽可憐……”他看著逐漸壓上來的溫景煥,用僅存的理智思考,“溫醫生,你在說什麽呢……”溫景煥掃開了糖果,臉色不悅地撐在晏安魚身上,摸了摸他的臉。“你怎麽這麽喜歡可憐別人呢,”他聽不見晏安魚的話,喃喃自語道,“可憐路邊的小野貓,可憐沒朋友的瘋子……你不用這樣對我。”晏安魚震驚地瞪著眼睛,“我沒有這麽想!”他承認,溫景煥確實和他想象的不一樣,滿背都是紋身,脾氣古怪,精神狀態也不太正常,甚至還會幻想沒發生過的事情,但是……骨子裏還是個善良的人。經過一天的思考,晏安魚可以確認,這些事情似乎沒有影響到他的喜歡。他很想把這一切說出來,可麵對溫景煥這樣變幻莫測的態度,他遲遲不敢開口。“又在想什麽?”溫景煥捏住他的下巴,用溫柔的語調輕聲說。“小鯨魚,既然這麽可憐我,那我們來拍些照片吧,”他湊到晏安魚耳邊,“你的手機相冊空空的,我來給你充實一下,好不好?”“你不是會忍著惡心遷就我嗎?拍些照片也無所謂吧?”他拿過一旁的外衣,掏出晏安魚的手機,解鎖。晏安魚看著他準確輸入密碼,瞬間汗毛直立。“……拍什麽?”他驚恐地翻身想逃,被溫景煥摁了回去。“拍最漂亮的小鯨魚。”溫景煥一字一頓地說著,湊上來開始吻他。晏安魚嚇得瞪大了眼睛,他瞥了眼身邊,發現自己的手機被放在一盒蛋卷上,前置鏡頭正對著自己,正在連拍。鏡頭裏,他們的嘴唇碰在一起,晏安魚滿臉通紅,被迫張著嘴接受。他掙紮時,亮晶晶的糖果被撥弄開,掉在地上。太恐怖了。晏安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自己。正這時,門口的電子門鈴響了。刺耳的音樂響了許久,溫景煥起初並不在意,專心地吻著,後來終於煩了,這才起身去接聽門禁的電話。晏安魚大口喘著氣,翻身下來,跪坐在地上。溫景煥拿起聽筒,遠遠能看見小屏幕上有個人影。“你來幹什麽。”他說話冷冷的,不太高興。不知樓下那人說的是什麽,溫景煥的表情稍微緩和了點兒。晏安魚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緩了一會兒,悄悄往邊上挪了挪,拿過手機,藏在外褲裏,用鬆緊帶卡在腰上。“知道了。進來吧,我室友在睡覺。”溫景煥交代了一句,把樓下的門禁打開,掛斷電話。他開了大門,慢悠悠走回來,在晏安魚麵前坐下。晏安魚緊張地喘著氣,低頭,不敢看他。“別藏起來呀,”溫景煥用手指撩開他的衣擺,從腰上抽出手機,笑道,“難道是想把照片刪了嗎?不可以哦。”小動作被發現,晏安魚根本不敢反駁。然而,溫景煥並沒有用親吻之類的方式“懲罰”他,而是把他抱起來,帶到了自己的臥室裏,放在床上。晏安魚下意識地縮在床腳,以為溫景煥要做些什麽。他的動作被對方看在眼裏,溫景煥眼中閃過一瞬失落。“家裏要來客人,小鯨魚要乖乖的哦。”溫景煥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從口袋裏掏出晏安魚的手機,放在床上。“這是你的獎勵,”溫景煥笑著說,“以後不可以偷偷藏,乖孩子要學會開口要獎勵,知道嗎?”晏安魚愣愣地看著床尾的手機,沒有接話。“想聯係任何人都可以,但是不能刪照片,”溫景煥轉身關臥室門,輕聲道,“保持安靜,不要出來哦。”說完,臥室門關上了。溫景煥立在門口,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小鯨魚……你最在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他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同屏軟件,屏幕上出現了小鯨魚壁紙。身後,玄關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熟悉的男聲響起。“操,你和你那小室友打架呢?”鄭丹拎著一大袋子冷凍鼠幹,穿著反季節黑背心,一臉嫌棄地看著滿地的糖果,“這麽大個人,家裏亂的跟狗窩一樣。”作者有話說:小溫反複試探小魚是不是厭惡自己,實際上是他自我厭惡,不相信有人會喜歡他。表白快了快了……黏糊糊看久了會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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